这里有着极为明显的人工凿刻痕迹,举手可碰到光滑的顶部,连地面都仔细研磨过一般平坦。
徐故引着他继续向前。
再次看到光的时候,已经是青月当空。
这一走走了多久?谢冬回头,他们身后是一座假山,奇石嶙峋,乔木青翠。
他们从看似景设的假山正中的洞里出来的。谢冬在洞外左右走了几步,完全看不出里面会是一条通道。不知白天又会如何。
“这是哪里?”看起来像是某户人家的后院,照这些摆设植栽来看并非权贵,但是这样私闯总不太好吧?不会被别人当作那个什么??比如黄又南的同行。
“飞崖楼。”徐故拿出了什么在嘴里用力吹了一下,尖锐的啸声蔓延开来。
“来这里做什么?”谢冬用力拍打自己的衣服,一路摸过来难免沾到许多泥尘,看情况似乎还要见生人,真是失礼。
“这里住着的人,知道前往我们目的地的最近道路。否则,这一路我们怎么可能过得去?”徐故看着前方的灯火苦笑。“即使有余华的帮助,但是那一边,已经不是我们的地界。哪怕有再多的替身,也过不去的。”
“我们要从这里过去?”
“对。”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客栈里……”谢冬想起徐故递到掌柜手里足够买下一间房子的两日宿费。
“当然是宿费,给跟着我们的人。”
前来接应他们的是自称是崎身着白袍的年青男子。脸色稍显苍白,身形秀雅个性却极为简练。
“东西。”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徐故伸手要些什么。
徐故拿出了一直随身的黑铁木盒子。
崎打开确认了一下,抬头扫向他们两个。“你们,谁过去?”
“只能一个人?”
“当初将这个给他,就告诉过,不论是何种理由,都只能一人过去。”崎合上盒子毫不在意。“不管如何,既然信物回来了,那么我们也不会失信。路可以为你们打开,但是,只能是一个人。”
谢冬看着两人之间,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上嘴。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说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通过那条路是吧?”徐故似乎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提出了另一个话题。“如果通过了,我们就能一起过去了。”
“对。”崎终于露出了除却淡漠之外的其他表情“你们要闯宫?”
“不,只有我一个。”徐故将谢冬推到了崎面前,定定看着他。
崎了然“我会好好招待谢公子。”
“等我。”徐故按着谢冬抽动的肩膀。“不准走。”
谢冬起身穿戴的时候天色将明未明,正是昼夜交替之际,可是他已经毫无睡意。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洗漱的用物如同往日一般放在门口的栏杆上,桌上还摆着清粥小菜。
徐故闯宫三日未出,谢冬就在这里等了他三天。
崎说,这房间正对出去的门就是迷宫的出口。而以往闯宫的人中,最快的只花了两日,最慢的,现在都还在里面。
所以,徐故什么时候能出来,谁也不会知道。
而如果徐故十天之后还未出来,那么对他们而言,这一次他们就真的失败了。
即使有通道,但是从这里赶到坎莨,最少也需要六天。按照行队原先的行程计划,他们再过半月就会到达坎莨。而到时候,徐故如果不在,这一次就完全没有意义。
吃完早饭之后,有专人前来收拾后事。但是这些人都没在和谢冬多做交谈,谢冬也不再麻烦其他。
他开始习惯坐在房前的树荫地下,面对着迷宫的出口安静的等待。
这个时候,他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
日过中天,午饭按时送了过来,两菜一汤,主食是某种谢冬还未见过的细粉丝,咬上去脆滑爽口。
在这里几日,虽然菜的式样都差不多,但是使用的材料却多是谢冬闻所未闻。
不知道能不能要一些试验一下?或许可以配出新的方子。
“额,请问,谢公子吗?”
谢冬从饭菜中回过神。他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淡绿纱衫的女子。
“对。请问你是?”因为某种习惯,谢冬使劲将嘴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去之后才对面前的女子询问。这几日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还以为这里没有女性。至少崎不打算让他们看到和他们不同性别的其他人。
“我叫卿,住在这里。”卿稍稍弯下腰平视坐着吃饭的谢冬,笑起来的眉眼弯弯,下巴带点婴儿肥的弧度。谢冬突然发现她很像自己的一个表妹,都是挺可爱的女孩子。
“我听说,谢公子是位药师?”
“还好,跟着位老人家学过几年。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教些问题,额,关于药材的。您知道,怎么做燃香,才容易保持香味不变吗?我想自己做一点,但是没有人教我。”
燃香?谢冬免不得有些失笑。
很怀念的名字,犹记得当初在那个世界的某年暑假,燃香之风盛行,装饰的极为精致的小店里,一种种香精油,各式各样的烛台酒精灯,表妹拉着自己在期间流连忘返,犹豫不决的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个,整整逛了一天。
或许这类的女孩子都喜欢类似的东西?
但凡依靠使用药材而获得某些效果的,都属于药师的研究范围。虽然大部分的燃香都是用于辅助或者驱虫伐病气,但是,用于杀人或者救命的时候,气体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所以谢冬曾经用将近半年的时间专门分析各类挥发气体搭配调和所能够带来的效用,也才有了林子之中那广为传播的惊人效果。
而实际上,就那一次,用光了谢冬收集提纯了两年的原料。并且谢冬在那之前,并未进行过真正的试验。
香料根据制作方式以及外形可分为原态香材、线香、盘香、塔香、香丸、香粉、香篆、香膏、涂香、香汤、香囊、香枕等。根据用途不同也有各种标准配方。诸如驱寒香,带有芳烈气味,于寒季置于燃于屋内,驱散寒气。定颜香,专用于女子房中,传说有养颜护肤清心功效。存真香,是书房史部等地方都会放置的,驱虫防蛀安墨伐风。篙堂香点于厅内,安神去噪。而卿所询问的,显然属于眠香。普遍带有催眠作用,假若用药重些,甚至可能引发意外。这样的药品,一般人自是不会随便搭配制造的,推到他这个药师头上无可厚非。
“你喜欢什么样的味道?”就算有标准配方,但是喜欢自己搭配的也是大有人在。尤其是自认对于药物已经比一般人了解的多的谢冬。
“我找了一些材料,这样的味道我喜欢,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卿从身后一提,拿出了一个足足有她两个身体那么粗的包袱。
谢冬汗,这包那么大,她刚怎么收在她身后的?感觉真的和表妹那什么东西都能装进去的包包好像……女孩子果然很神奇。
卿恢复了眉眼弯弯的笑容殷勤的看着谢冬“拜托,我已经浪费了好多材料了,这些是仓库里最后的货存了,所以……你帮我做吧!”
谢冬:“………这也……太多了些………”燃香的用量的确比一般的香料都要多,因为需要直接放在香炉内点燃,而且一停就很容易察觉,所以最好一直点着不停。哪怕卿要的是最容易制作的原态香料,这一包,光是搭配定量切条粉碎然后进行防腐防变味等措施,估计就要整整一天。还有,眠香最好不要长期点燃,否则会引发抗性,又或者导致自己生物钟缭乱。可是,该怎么和她解释??
“很多吗?那我帮你做吧。”
…………已经是帮他了吗?谢冬无奈的接过卿手上的包袱“你能不能请人送一些器具过来?平时制药用的就好。”'。电子书:。电子书'
“嗯。”卿认真的点头。
“这些香料不能一次点太多,我会分好分量,一次点一份就好。”
“嗯。”卿乖乖的点头。
当谢冬终于能抬头放松一下肩颈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
卿一共找来了三个人帮忙,两个小厮负责剁碎研磨,卿和另一个小丫头帮忙分类收拢。
谢冬找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罐子,处理好的每种药材根据比例放进一些,罐子满了,就刚好所有的种类都放齐全了。然后倒进一边的平盘里,由卿她们放到他处。
从中午到现在,才将所有的药材分好,可想而知卿一开始拿出来的包袱有多份量。
“明日再来的时候,就差不多全部完成了。”因为都是原料制作,所以即使全部处理了,也需要再通风一段时间。刚好此处湿度较低,直接放着也没关系,明天就能全部包进油纸里密封保存了。
“多谢了。谢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呢。”卿满意的看着地上一大摊的香料“今晚早些休息吧,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就当作酬谢。”
“啊?”谢冬眼睁睁的看着卿一转身,就从他门前的灌木之间消失了。跟着她来的那三位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完毕没了踪影。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路途
“在这里吹风很舒服吧?”卿双手握着一根竹柱被风带的左右摇晃,腰间是一条宽长布带连着脚下不远的一处钩环。
“嗯。”谢冬点头。
这是个凉亭,粗竹铺底细竹为柱,藤蔓成栏苔草做顶。
而最难得的是,这座凉亭建在两面悬崖之间,前后一无所阻,风就那么吹过来,被岩壁挤压的仿若流水一般实质,可以将人淹没。
亭的名字谢冬为进来之前也不知是何意,但是片刻之后,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一句诗。
卧听箫声短,夜雨打琵琶。
亭的名字是卧风。
“谢冬你真好,其他人都不敢和我一起来这里玩的。哥哥还非要我绑上带子才给进来。”
“他也是为你好。”谢冬看着脚下隐隐约约的缝隙。这一层竹木之下,就是深不可视的万丈陡壁。走在上面真的需要点勇气,不论是否信任这亭子的工程质量问题。
刚刚谢冬就事先观察过,虽然看上去都是非常轻便的材料,又建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但是所有材料似乎都先经过了特殊的药液浸泡处理,使之坚韧不易磨损,粗竹间都有横楔加固,再全体用某种硬丝分数段捆扎,竹柱的透风性很强,下面连接的部分埋入了粗竹之中,想来也有非常稳妥的固定方式。藤蔓都是叶小低攀的高山品种,沿着事先假设好的金属丝线攀爬,或许丝线属于固定这凉亭的一种方法。这些布置,可使得亭子比看起来的坚固得多。
也不知道当初建造的人为何将这里的底部用整条竹子铺设,些微的弹性,加上有意无意的缝隙,随时提醒着此处的危险。
但是不可否认,在这里吹风真的很舒服,风压恍若实质的盖过来,身体都可以随之浮动一般,又处在两处皆茫茫的悬壁中间,更有一种玄奇自傲。就像那次到传说中的天然冰洞里,经历了夏季炎炎参观冰雪洞天的感叹。
谢冬很喜欢旅游,家里亲戚不少,偶尔也会带上他。不过作为学生,时间总是有限的。风景名胜一类人太多的地方,他又不太喜欢。每年能够成行的,也不过一两次而已。而来到这里之后,看到的东西倒是真的多了很多。也有很多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
或许人生必须有失才有得吧。不管得失之间你认为公不公平。
“这里的道路,可以连接到很多地方,别看我才那么大,但是我看过无边的海浪,漫界的黄沙,滔天的断河,茫茫的草原,那些都很漂亮。但是我还是喜欢在这里吹风,风能带来远处的消息。但是他们都不敢上来,哥哥又没时间。”卿攀在上风处的栏杆边,衣衫鼓动如蝶。“以后你就陪着我好不好?”
“我呆不了多久。”谢冬说的是实话,徐故肯定会出来的,在他们所需要争取的时间之内。徐故就是这样的人,总能做到别人很难想象的事情。所以,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而已。
“多久是多久?”
“我的同伴出来的那天。”
“那之后呢?”
“之后,我也不知道了。”
谁知道呢?之后的事情。他们是死在路上,还是继续那场谈判?明天就因为吃错某样东西长眠不起,或者回到都城,如同之前那般一直过下去。
风渐渐缓和,直至停息。
刚刚到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安静得让人以为四处再无其他事物,而一旦风起,耳边就全是风呼啸而过的狂吼。连卿也只能在风偶尔停息的空档开口。
真像某个时候。
谢冬发现自己最近总会想起以前,不知道这是不是心态开始转老的迹象。
卿所说的路,就是他和徐故到此所经过的那些地道。
沿着各种地缝溶洞,经过不断的探索开凿,不知经历了几代,才会成为现在这种贯穿了数个山脉的巨大地下迷宫。然后形成了卿整整一族的隐匿存生之道。这样的一个地下王国,多少外人虎视眈眈想必而知。而徐故能得到进入此处的路线,付出可以通过地道前往坎莨的信物,又是用怎样的代价?
谢冬慢慢将腰间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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