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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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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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期然天上一只肥鸟晃悠悠地低空飞过,我直勾勾的将之盯着,心中不由有些躁动。再一阵就是幻想中几近实质化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暗自哀鸣一声,痛苦的捂着肚子蜷缩着翻了个身,紧接着听得陛下的声音淡淡并着随意道:“地下凉,起来。”

    我就着捂肚子的姿势,动作在思维之前忠于指令,就地翻了一周,噌噌两下地爬起来了,顺带自然应了一句:“嗳”

    站定回眸的瞬间,陛下手中的肥嫩诱人的烧鸡灼灼的占据了我的视野。但它毕竟不在我手中,我只得克制默然在那杵着,老实巴交地垂下眼。

    见我不吱声,陛下坐在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瞥也没瞥我一眼:“肚子饿么?”

    我矜持的点头,声音却抑不住急切,小声道,“饿。“一顿,怕他听不见,拔高了点,”饿。“再一顿,难以自抑的叹息,“饿啊。”

    “恩,吃吧。”

    陛下开口的语气,竟同我给学堂里小汪吃骨头时,有那么一点儿相似。

    我喜出望外,乐呵呵地凑上前了。

    他这样对我,看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没有消散。我惴惴不安承了他千年等一回的好,心里头险些怆然而涕下,激动之余不忘讨好,掰下两个鸡腿:“哥哥,你要吃一些么?”

    陛下不让我叫他陛下,因为他现在还不是陛下。为了配合掩人耳目,我只能像从前一样唤他哥哥。

    陛下手中执着书卷,墨瞳之中清润如许,眸光触及我手中油腻腻,被破膛开肚的烧鸡,而后淡淡移眸到我脸上。

    我一默,收回了递出去的爪子,忙不跌解释:“对不住,我有点激动了。下回,下回我再给你买。”

    我竟忘了他半分不接地气,挑剔得令人心塞的毛病。

    吃着吃着,人满足得有些放空,脑子乱七八糟想着事,眼见着它将要成却一堆骨头的时候,忍不住无意识地喃喃,“没想到重生一回,又多残害了一条生灵,罪过罪过。”

    陛下唇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下:“前世我也带着这条被残害的生灵来找了你的,只不过那天你出去了。”

    唔?我咬着鸡腿的嘴一僵,思绪骤转,短暂混沌过后,霎时豁然开朗。

    重生之后,还没适应过来环境,脑中昏昏沉沉的,险些都忘了。今天是四月十三,一贯被我记得牢固的日子。

    那不是我好不容易且终于遇上了我初恋的好日子么!

  ☆、第二章

前世的四月十三,我没能像今天一样等到皇恩浩荡拎着烧鸡来找我的陛下。彼时的我躺在草地上望见天边悠然而过的肥鸟,于视野之内来来回回的几趟,眼见那娇憨的姿态撩拨得刻意,忍无可忍地起了身。
    我历年来锻炼丢石子的准头不错,可那肥鸟受我一击,却愣是撑起骨气,颤颤巍巍掉到了隔壁庭院。
    到嘴的肥肉怎么能就这么飞了呢?!我当即一咬牙一跺脚,就翻了那一扇我最不想翻的墙。
    我家隔壁是个大户人家,跟我爹这个小土县官不一样,乃是上京的大官。里头住着大官家的少爷,听说是身体不好,要到我们着穷乡僻壤、好山好水的地界养养身子。
    我从前一直很讨厌病弱的人,因为我在学堂就认识这么个弱柳扶风的男子。一回课堂上打瞌睡,不留神身子一歪,手肘戳了他一下。
    戳在哪我没注意,大抵是在腰腹之下,大腿之上的位置,他抬头瞅了瞅我,脸颊一红,当场就哭了。夹着两腿,姿势扭曲地趴在案桌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没完没了,险些没将自己哭抽过去。
    我因此挨了夫子三竹板。
    更惨的是回来之后,我肿得跟包子一样的手给陛下看见了,他给我上了药,问我为何挨打。
    我以为他要安慰我,隐隐委屈,欲将垂泪的如实道了。可他过河拆桥,药上了一半,吧嗒合上药箱,一句话没说的走了,三天没拿正眼瞧我。
    从陛下的态度看,我觉得应该是我错了。老实巴交提溜上果篮去那男子家里道歉,开口说了没两句,被他用烂蔬菜砸了出来。
    有此番阴影,我就对牵扯上“孱弱”二字的人没有丁点好感了。
    可往往反差才是人生的真谛。
    我吭哧吭哧翻过我生平最不想翻的这堵墙后,噗咚一声栽进一方清池中,看到了……
    新世界。
    我掉进去的池水不深,站起来约莫刚好能没过我的鼻息。我十多岁时习了些水性,所以刚开始也并不着急,噗咚掉进去后,稍稍适应便睁开了眼。然后脑子一僵,险些惊惧而死。
    水下青濛濛的光泽偏冷,池底并未有淤泥,而是铺设着似玉非玉的基石,有个人静静躺在其上,双眸静闭,透着水中悠悠的光线,面色惨白得不像个活人。
    自面容来看,大抵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金银丝流云华服,墨发若水藻般轻轻浮动,眉眼精致,徒然便生出一股子出尘的病弱美感,叫人瞧了心中一紧,都忘了害怕。
    我抚上自个险些吓僵了去的心脏,只以为他是溺了水的人,一口气沉到底,抱住他的腰,试图将他带起来。因为他的衣裳太沉,搬了两下没成功,便大手大脚的褪下那一身的华服,只给他留了件中衣,将之扛了出来。
    将人救上岸,我才开始害怕,怕自己弄了半天抱的是个死人。小心翼翼地探了下他鼻息下的呼吸,却始终探不到点滴的动静,好半晌,整个人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的倒跳开去。
    娘嗳,生平第一次见着活生生的死人了!
    我脑中念头乱冒的晕乎起来,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再然后,他的眼霍然的睁开了。
    黑曜石似的瞳就那般直直的望过来。我措手不及,刚刚支起来些的腿一软,跌在地上愕然同他对视一阵。再不能忍,撒腿就跑了。
    然将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脚踝处一紧,贴上来只手,冷得我生生打了个牙颤,险些尖叫出声,却愣没能挣开那一只看似柔弱的手的束缚。
    少年的声音微微虚弱道,“别怕,我不吓你。”
    我几番挣扎无用,已然有些上火,听得他说话之后脑中一卡,回过身怒道:“我现在快被吓吐了,手脚抖得跟不是我的似的,你说你没吓我?!”
    少年被我吼得一缩脖子,默默将手收回来。
    “那你把我丢回池子里吧。”
    我一惊,火气登时就被淋漓的浇干了,左右望了望,缩起腿,试探着:“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少年神情不动,躺在那,交领的衣襟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儿精致的锁骨,漂亮得似个瓷娃娃,正儿八经的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你莫不是脑子被水泡坏了吧?那可是会死人的。”我被他的认真弄懵了。
    少年摇了摇头,空灵清润的眸子一如天光湖色的澄明,一副说什么都是认真着的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没坏,我还知道你就是邻家的谷雨姑娘,对吧?”
    我抿了抿唇,抱胸,居高临下,“你偷窥我?”我没见过他,他却见过我,不是偷窥是什么?
    少年沉默半晌,慢悠悠的的爬起身,捞起水池面上飘过的小肥鸟:“你声音太大了,我每天早晨都会被你吵醒,给你写了抗议信没有收到么?”
    唔,十四岁那年,我正学了些小曲儿。
    阿爹说那是低等的伶人学的东西,顶多让我听听。小时候就是这样,愈是拦着便愈是有好奇,一回凑巧遇了个师父,学了两招,等阿爹一出门就在家里头吊嗓子。咳咳,没想到扰了别人的清梦。
    信我是收到了,但那信被熏得香喷喷的,让我烦恼了好久,没好意思拆。直给我爹感慨,人美了就是这样受欢迎,没办法。
    阿爹虽然深以为然,可还是拧着眉说写这种矫情信的肯定也是矫情的人,穷书生,不许我看。
    我思量很久,将它放到了我的枕下,以为这写信的男子纵然太矫情了,我爹爹看不上,可我还是感谢他给我写了十四年来第一份的情诗。着实是里程碑一样的存在,便偷偷珍藏着了。
    啧,结果居然是谴责我的信么!那熏得那么香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娘娘腔!
    我心里头受了打击,没好意思吭声,就道:“收到了收到了,我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批阅呢。”顺手准备捞过他捡起来的肥鸟,却被他一闪,绕过了。
    “你做什么?”他首先抬头问我。
    我一怔:“什么我做什么?这是我打下来的鸟,我要把他捡回去,不然我爬墙过来玩么?”
    他不甚同意的摇了摇头,大有循循善诱的耐心:“可它掉在我院子里了,被我捡起来的。”
    我看了他一眼,捋起袖子,呵呵笑了两声,“你就直说你想怎么的吧。”
    他神色动了动,扬起明晃晃的一抹微笑,带着十分要命的讨好。“分我个翅膀行么?我肚子饿了。”
    “……”
    邻家的少年,就是季云卿,我那因为一撮孜然就熊熊燃起来的初恋。
    至于他为什么会躺在水池底下,这个问题我后来问过。他拨弄着火堆,墨瞳幽定,认真道:“因为太热了。”
    我信他就有鬼了。
    ……
    思及前世本应该发生的种种,我心下若猫爪子在挠,鸡腿也没心思啃了,抹抹手就想往外面窜。
    陛下慢条斯理将我拦了拦:“做什么去?”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
    彼时我同季云卿相处得囫囵,还没体会出来这就是初恋一层的意思,恰逢两月之后,陛下就抛下我离家走了,所以我在前世压根也没给他提过我还有这么一段秘恋藏在心里头。
    我冷静了下来,坐回原位,继而抓起鸡翅,打算循序渐进的说出这么份有始无终的初恋。“那个……咱们不是重生了吗……虽然不明缘由,可眼下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按照前世的时间,我现在应该去邻家初遇我日后的熟人季云卿了,所以还是去一下会比较好。”咽下一口鸡肉,期待问,“对吧?”
    陛下听到季云卿的名头,并不是若我想象中一派陌生的反应,而是揪住了另一句话,“做什么要照演?”
    “恩?”我咬着鸡翅的牙齿一顿。
    “莫不是你还很满意前世丧命的后果?”
    事关我的小命,我自然着紧,摇摇头:“那怎么可能!“
    陛下恩了一声:“所以你不必非得去。”
    我心中权衡了一阵,感觉没有突出重点的跟陛下将这件事说清楚。我并不是要按着流程做什么,只是想要再见到季云卿,我曾经的初恋。可毕竟女儿家,我还是有点基本的娇羞,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只得故作高深,清了清嗓子,问:“哥哥,你有喜欢过谁么?”
    宁笙前一刻还慵懒倦怠着的神情中一闪而过的僵硬,看着我,唇角的笑也浅淡了些,不答。
    庭院中刮起一阵小风,卷积两三片落叶,一片尤其枯黄的将好落在烧鸡上,险些坏了我抒情加摊牌的好情绪。郁郁将枯叶摘下,低低道,“我有过,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年。”闷闷一指对面的围墙,“就是那个季云卿。”
    “季云卿在我十六岁那年去了京城,他本应该去的地方,然后……好似是因为朝中动荡罢,死了。有始无终,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吸了下鼻子,“我前世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就在我家靠着的后山那里。爹爹说看着怪渗人的,一直骂我,说他若是撞鬼了,第一个就将这衣冠冢踩平了去,我当时想,就算是撞鬼还是让我来撞比较好,左右我也比较容易撞,而且这样我还能见到一回季云卿。那时还是很伤心的,只是过了很多年,我连他的模样都快忘记了。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活一回。现在竟然还能见着活的他,你说,人生的际遇是不是忒奇妙了?”
    我说这么一些,是听出来陛下方才话中颇有几分“改造从现在抓起”的势头,隐隐不想我去见季云卿。便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带卖些惨,好能打动他,放我出去。
    可陛下的铁石心肠并非浪得虚名,同我久别重逢的喜悦估计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瞅着我,冷不丁的笑了两声。虽然是个冷笑,还是晴光方好,美不胜收:“你倒是单相思得挺有滋有味的。”
    这我就不赞同了,委婉思量,还是道:“其实……也不算单相思吧,我同他……”还拉过小手呢。
    “所以呢?”陛下简单的截过我的话,问道,“你还是要翻墙过去?”
    他这个样子,眸光淡淡的,给人瞧不出一丝情绪来,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晓得怎么表态才能顺了他的意。复尓思忖见季云卿也不急与这一时,于是道,“我可以晚些再去。”想了想,补充,“而后换一个见面的方式,或许能有些不同呢?”
    “随你。”陛下丢下这两字,起身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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