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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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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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有这些事情,你都说得中肯在理。

我将按你说的起誓——我的内心驱使我如此做来——

我将不弃违我的誓言,在神灵面前。阿基琉斯

可在此略作停留,虽然他恨不能马上赴战。

你们,其他在场的人,也要在此等待,直到我派人取来

礼物,从我的营棚,直到我们许下誓言,用牲血封证。

你,俄底修斯,我给你这趟差事,这道命令:

从阿开亚人中挑出身强力壮的小伙,从

我的船里搬出礼物,抬到这里,数量要像我们日前

诺许阿基琉斯的那样众多;别忘了把那些女人带来。

在我们人群熙攘的军伍,让塔尔苏比俄斯给我

备下一头公猪,祭献给宙斯和赫利俄斯享用。”

听罢这番话,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阿特柔斯之子,民众的王者,最尊贵的阿伽门农,

操办此事,你最好找个别的时间,

战争中的间息,其时,我的胸中

没有此般凶暴的狂烈。眼下,

我们的人血肉模糊,横躺沙场,倒死在

普里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手下——宙斯正使他获取光荣。

此时此刻,你俩却催我赴宴——不!现在,我将

催督阿开亚人的儿子,要他们冲杀拼斗。

忍饥挨饿,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西下——战后,他们

可吞食足份的佳肴——那时,我们已血洗淀积的羞辱!

在此之前,至少是我自己,我的喉咙不会

吞咽饮酒和食物。亲密的伴友已经死去,

躺在我的营棚,被青铜的枪械划得

一塌糊涂,双脚对着门户,接受伙伴们的

悼哭。对于我,饮食已不屑一顾;我所贪恋的

是热血、屠杀和听闻人的呻呼!”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答道:

“阿基琉斯,裴琉斯之子,阿开亚人中最杰出的壮勇,

你比我出色,投枪操矛,你的臂力比我

大得多。然而,我或许比你更多些智慧,

因为我比你年长,所知更多。

所以,烦请你的心魂,听听我的劝说。

在战斗的农野上,当铜镰撂倒一片片茎秆,

而收获却微乎其微之时,人们很快便会

厌倦腻烦,因为宙斯已倾斜战争的天秤——

宙斯,调控凡间战事的尊神。

阿开亚人不能空着肚子悲悼死者——人死得

太多,这一天天的血战,一堆堆的尸首!

我们何时才能中止绝食的折磨?

不,我们必须铁下心来,埋葬

死者——举哀一天可也,不直延拖。所有

从可恨的战斗中生还之人,必须正常

饮食,以便能不屈不挠,更勇猛地

和敌人进行长时间的拼斗,

身披坚固的铜甲。谁也不许

退缩,等待别的什么命令——记住,

命令是现成的:谁要是畏缩在阿耳吉维人的船边,

他将必死无疑!好吧,让我们一起扑杀,

唤醒凶暴的战神,冲向特洛伊人,调驯烈马的战勇!”

言罢,他迈步离去,带着光荣的奈斯托耳的两个儿子,

还有夫琉斯之子墨格斯、墨里俄奈斯和索阿斯,

以及克雷昂之子鲁科墨得斯和墨拉尼波斯。他们

来到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营棚,

发出几道命令,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他们从营棚里抬出七只铜鼎——阿伽门农

允诺的偿礼——二十口闪亮的大锅,十二匹好马,

旋即带出七名女子,女工娴熟,

精湛绝伦,连同美貌的布里塞伊丝,一共八位。

俄底修斯称出十塔兰同黄金,带队

回程;年轻的阿开亚军头们抬着其他偿礼,

来到会场中间,撂下手中的东西。阿伽门农

直腿站立,塔尔苏比俄斯——他的声音就像神的话语

一样明晰——站在兵士的牧者身边,抓抱着一头公猪。

阿特柔斯之子拔出匕首——此物总是

悬挂在铜剑宽厚的剑鞘旁,割下

一络猪鬃,高举双手,

对着宙斯,朗声祈祷;兵勇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

在各自的队伍里,屏息静听王者的祈诵。

阿伽门农朗声诵说,举目辽阔的天空:

“愿宙斯,最高、至尊的天神,作我的第一位见证,

还有大地、太阳和复仇女神们,她们行走在地下,

报复那些发伪誓的死人:

我从未伸手碰过布里塞伊丝姑娘,

没有和她同床共寝,或做过其他什么

事情;在我的营棚里,姑娘不曾被动过一个指头。

倘若我的话有半句掺假,就让神明——像对那些念着他们的

名字,作发伪誓的人们那样——给我带来受之不尽的苦痛!”

言罢,他用无情的青铜割断公猪的喉管,

塔尔苏比俄斯挥旋着猪身,把它扔进灰蓝色的海湾,

浩森的大海,喂了鱼鳖。其时,阿基琉斯

起身站在嗜战的阿开亚人中间,说道:

“父亲宙斯,你把凡人弄得稀里糊涂,用你的强有力的迷术!

否则,阿特柔斯之于决然不能在我心里

激起此番狂莽的暴怒,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

夺走姑娘,顽固而不讲情理。出于某种原因,

宙斯热衷于让大群的阿开亚人战死疆场。

散去吧,填饱肚子,以便尽快投入战斗!”

几句短短的话语,匆匆解散了集会。

人群四散离去,走回各自的海船。心志

高昂的慕耳弥冬人收拾起偿礼,

抬回神一样的阿基琉斯的海船,

堆放在他的营棚;他们安顿下那些女子,

高傲的随从们把得取的骏足牵人阿基琉斯的马群。

其时,布里塞伊丝回返营地,像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般,

看到帕特罗克洛斯躺在地上,伤痕累累,得之于锋快的铜矛,

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放声哭叫,双手撕抓着

自己的胸脯、柔软的脖子和秀美的脸面,

一位像神一样的女子,悲恸诉告:

“帕特罗克洛斯,你是我最大的愉慰,对我这颗悲愁的心灵!

我离开你,离开这座营棚的时候,你还活着;

现在,我回身营棚,而你,军队的首领,却已撒手人寰!

不幸接着不幸,我这痛苦的人生!我曾

眼见着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尊贵的母亲给我的

那个男人,躺死在我们的城堡前,被锋快的青铜豁裂,

还有我的三个兄弟,一母亲生的同胞,

我所钟爱的亲人,也被尽数杀死,就在那同一个白天!

然而,当迅捷的阿基琉斯砍倒我的

丈夫,攻陷了雄伟的城堡慕奈斯,你叫我不要

哭陶,好言劝告,说是你将使我成为神一样的阿基琉斯

合法的妻配,将用海船把我带回

弗西亚,在慕耳弥冬人中举办庆婚的盛宴。所以,

我现在悲哭你的死亡,我要哭个不停!

你,帕特罗克洛斯,你总是那么和善。”

言罢,她失声痛哭,周围的女人们个个

泪流满面,哀悼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私下里悲哭

自己的不幸。阿开亚人的首领们围聚在阿基琉斯身边,

恳求他用食进餐,但后者悲叹一声,出言拒绝:

“求求你们——倘若我的好伙伴中,有人愿意听我

表明心迹——不要再劝我开怀吃喝,

以饮食自娱;深切的悲痛已揪住我的心灵。

我将咬牙坚持,绝食忍耐,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

他的此番说告,送走了其他王者,但

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仍然呆留不去,还有卓越的俄底修斯、

奈斯托耳、伊多墨纽斯和年迈的车战者福伊尼克斯,

殷勤劝慰,安抚他的伤愁。无奈这一切

全都无济于事——只有战争的血盆大口才能宽慰他的心怀!

他长嘘短叹,思念着帕特罗克洛斯,开口说道:

“哦,苦命的朋友,我最亲密的伙伴,以往,

你会亲自动手,调备可口的餐食,在我的营棚,

做得既快又好,当着那些临战的时刻,阿开亚人

心急火燎,意欲投入悲烈的战斗,痛杀特洛伊人,驯马的好手!

但现在,你遍体伤痕,躺在我的面前;我无心

喝酒吃肉,虽然它们满堆在我的身边——这一切

都是出于对你的思念!对于我,生活中不会有比这更重的打击:

即便是听到父亲亡故的消息——我知道,

此刻,老人家正淌着大滴的眼泪,在弗西亚,

为了我,失离的儿子,置身异乡客地,

为了该死的海伦,拼战特洛伊壮勇——

还是闻悉儿子的不幸——有人替我照看抚养,在斯库罗斯,

倘若神一样的尼俄普托勒摩斯现时还活在人间。

在此之前,我还满怀希望,以为

仅我一人不归,死在特洛伊,远离马草

丰肥的阿耳戈斯,而你却能生还弗西亚,

而后乘坐快捷的黑船,把我儿从斯库罗斯

接口,让他看看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的财富,我的仆人和宽敞的、顶面高耸的房屋。

我想,裴琉斯不是已经亡故,

埋入泥尘,便是挣扎在奄奄一息的余生中,

痛苦万分,无奈于可恨的暮年,总在等盼

我的讯息;直到听闻我已被人杀死的噩耗。”

阿基琼斯悲声哭诉,众首领陪伴在他的身边,含泪叹悼,

全都思念着自己的一切,撇留在家中的所有。

看着他们悲哭哀悼,克罗诺斯之子心生怜悯,

马上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雅典娜说道:

“我的孩子,难道你已彻底抛弃你所宠爱的壮士?

难道你已不再关心照顾阿基琉斯?

现在,他正坐在头尾翘耸的海船边,哭悼

心爱的伙伴。其他人都已散去

吃喝,而他却拒绝进食;不思炊火。

去吧,把花露和甜润的仙液

滴入他的胸腔,使他不致忍受饥饿的煎磨。”

就这样,他催促雅典娜前行,后者早已

迫不及待,化作一只翅膀宽阔、叫声尖利的鹞鹰,

扑下天际,穿过透亮的气空。军营里,阿开亚人

动作迅捷,正忙着全身武装。女神把花露

和甜润的仙液滴人阿基琉斯的

胸腔,使饥饿的折磨不致疲软他的膝腿。

然后,女神回返父亲的房居,坚固的

厅堂,而阿开亚军队则从快船边四散出击。

像宙斯撒下的纷扬密匝的雪片,

挟着高天哺育的北风吹送的寒流,

地面上铜盔簇拥,光彩烁烁,

涌出海船,连同层面突鼓的战盾,

条片坚固的胸甲和(木岑)木杆的枪矛。

耀眼的闪光照亮了天空,四周的大地发出朗朗的笑声;

锃亮的铜光下,兵勇们的脚步踏出隆隆的

巨响;人群中,卓越的阿基琉斯开始披甲持枪。

他牙齿咬得格格嘣响,双目熠熠生光,

像燃烧的火球,心中满怀难以

制抑的悲伤。挟着对待洛伊人的暴怒,

他穿戴起神赐的铠甲,凝聚着赫法伊斯托斯的辛劳。

首先,他用胫甲裹住小腿,

精美的制品,带着银质的踝扣,

随之系上胸甲,掩起胸背,然后

挎上柄嵌银钉的劈剑,

青铜铸就,背起盾牌,盾面巨大、沉重,

寒光四射,像晶莹的月亮。

宛如一堆燃烧的火焰,被漂泊海面的

水手眺见,腾升在山野里的一处荒僻的

羊圈;水手们奋力挣扎,被风暴卷出

老远的洋面,鱼群拥聚的深海,远离自己的朋伴——

烁烁的流光闪出阿基琉斯漂亮、铸工精致的盾牌,

射向高袤的气空。接着,他拿起铜盔,戴在

壮实的头上,顶着级插马鬃的盔冠,

像星星一样光亮,摇曳着黄金的冠饰,

赫法伊斯托斯的手艺,嵌显在硬角的边旁。

卓越的阿基琉斯撑收着铠甲,体察它的

合身程度,亦想由此得知,甲内闪亮的肢腿能否运作自如

铠甲穿感良好,像鸟儿的翅膀,托升起兵士的牧者。

最后,他从支架上抓起父亲的枪矛,那玩艺

硕大、粗长、沉重,阿开亚人中谁也

提拿不起,只有阿基琉斯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

这条裴利昂(木岑)木杆枪矛,是开荣送给他父亲的赠礼,

取材裴利昂的峰巅,作为克杀英雄的利器。

奥托墨冬和阿尔基摩斯把驭马套上

战车,围上松软的胸带,勒人嚼子,

在上下颌之间,拉紧缰绳,朝着制合坚固的

战车。奥托墨冬抓起闪亮的马鞭,

紧握在手,跃上战车;

阿基琉斯站在他的身后,头顶铜盔,准备战斗,

铠甲闪闪发光,像横跨天空的太阳,

用威严可怕的声音呼喊,对着他父亲的骏马:

“珊索斯,巴利俄斯,波达耳格声名遐逃的子驹!

这回,你俩可得小心在意,干得漂亮些。记住,一经

打完这场战斗,要把驭手带回达奈人的群伍,切莫

把他丢下,像对帕特罗克洛斯那样,挺尸在战场上!”

听罢这番话,四蹄滑亮的驭马,在轭架下开口答话,

珊索斯,低着头,鬃毛铺泻在

轭垫的边沿,贴着轭架,扫落在地上,

白臂女神赫拉使它发音说话:

“是的,这次,强健的阿基琉斯,我们会救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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