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巅,顶着一朵浮云,一个芬芳的霞冠。
他俩来到汇聚乌云的宙斯面前,站定
等候,后者看着二位到来,心情舒展——
瞧,服从我那夫人的旨意,他俩可真够快捷。
他先对伊里丝发话,用长了翅膀的言语:
“上路吧,快捷的伊里丝,找到王者波塞冬,
捎去我的口信,不得有误。命他
即刻脱离战斗和厮杀,回返
神的部族,或潜人闪亮的大海。
倘若他不听我的谕令,或对它置若罔闻,
那就让他好好想一想,在他的心魂里——
尽管强健,他可吃不住我的
攻打。告诉他,我的力气远比他大,
而且比他年长。然而,在内心深处,他总以为
可与我平起平坐,尽管在我面前,其他神明全都吓得畏畏缩缩。”
他言罢,快腿追风的伊里丝谨遵不违,
冲下伊达的峰脊,前往神圣的伊利昂。
像泻至云层的雪片或冷峻的冰雹,
挟着高天哺育的北风吹送的寒流,
风快的伊里丝急不可待地向前飞闯,
来到著名的裂地之神身边,站定,开口说道:
“黑发的环地之神,我给你捎来一个口信,
受带埃吉斯的宙斯命托,特来此地,转告于你。
他命你脱离战斗和厮杀,回返
神的部族,或潜人闪亮的大海。
他威胁道,倘若你不听谕令,或对它
置若罔闻,他就将亲自出手,和你打斗,
进行一场力对力的较量。但是,他警告你
不要惹他动手,声言他的力气远比你大,
而且比你年长。尽管如此,你在内心深处,总以为可以
和他平起平坐,虽然在他面前,其他神明全都吓得畏畏缩缩。”
听罢这番话,著名的裂地之神怒不可遏,嚷道:
“真是横蛮至极!虽然他很了不起,但他的话语近乎强暴!
他打算强行改变我的意志,不是吗?——我,一位和他一般尊
荣的神仙。
我们弟兄三个,克罗诺斯的儿子,全由蕾诬所生,
宙斯,我,还有三弟哀地斯,冥界的王者。
宇宙一分为三,我们兄弟各得一份。
当摇起阄拈,我抽得灰蓝色的海洋,作为
永久的家居;哀地斯抽得幽浑、黑暗的冥府,
而宙斯得获广阔的天穹、云朵和透亮的气空。
大地和高耸的俄林波斯归我们三神共有。
所以,我没有理由惟宙斯的意志是从!让他满足于
自己的份子,在平和的气氛里,虽然他力大无穷!
让他不要再来吓唬我,用那双强有力的大手,仿佛
我是个弱汉懦夫。把这些狂暴和恐吓留给
他们,留给他的那些儿女们去吧——
他是老子,不管训说什么,他们必须服从!”
听罢这番话,快腿追风的伊里丝答道:
“且慢,黑发的环地之神。你真的要我给宙斯
捎去此番口信,此番严厉、顶撞的话语?
想不想略作修改?所有高贵的心智都可接受通变;
你知道复仇女神,她们总是站在长兄一边。”
听罢这番话,裂地之神波塞冬答道:
“说得好,女神伊里丝,说得好哇!
信使知晓办事的分寸,这可真是件好事。
但宙斯的作为深深地伤痛了我的心魂,
居然用横蛮的话语责骂一位和他
地位相似、命赋相同的天神。
尽管如此,这一次我就让了他,强压住心头的烦愤。
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的威胁中带着愤怒:
如果他打算撇开我和掠劫者的助信雅典娜,
撇开赫拉、赫耳墨斯和火神赫法伊斯托斯,
救下陡峭的伊利昂,不让它遭诸
荡劫,不让阿耳吉维人获取辉煌的胜利,
那么,让他牢牢记住,我们之间的愤隙将永远不会有平填!”
裂地之神言罢,离开阿开亚军队,
潜人大海,给阿开亚勇士留下了深切的盼念。
其时,汇聚乌云的宙斯对阿波罗说道:
“去吧,亲爱的阿波罗,前往头顶铜盔的赫克托耳身边,
环绕和震撼大地的波塞冬已在此时
潜人闪光的大海,避免了我们的
暴怒。要是我们动起手来,神们就会听到打斗的
轰响,就连地下的神祗,汇聚在克罗诺斯身边,也不例外。
如此处理,对我有利,对他亦好——
他躲离了我的双手,尽管心中愤恼;
否则,办妥此事,我们总得忙出一身热汗。
现在,你可拿起流苏飘荡的埃吉斯,
奋力摇晃,吓返阿开亚壮勇。
然后,我的远射手,你要亲自关心光荣的赫克托耳,
给他注入巨大的勇力,直到阿开亚人
撒腿逃跑,及至他们的海船和赫勒斯庞特的水流。
从那以后,我会用我的计划,我的行动,
使阿开亚人,在经受了一次重创之后,卷土重来。”
他言罢,阿波罗谨遵父命,
从伊达的岭脊上下来,化作一只疾冲的
鹞鹰,飞禽中最快的羽鸟,鸽子的克星。
他发现卓越的赫克托耳,聪慧的普里阿摩斯之子,
已经坐立起来,不再叉腿躺地,重新收聚起失去的勇力,
认出了身边的伙伴。他汗水停流,粗气
不喘,带埃吉斯的宙斯的意志焕发了他的活力。
远射手阿波罗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道:
“赫克托耳,普里阿摩斯之子,为何离开众人,
虚虚弱弱的坐在这里?遇到了什么麻烦?”
体弱的赫克托耳挣扎着回答,顶着锃亮的帽盔:
“你是谁,高高在上的神祗中的哪一位,和我面对面地
说话?你不知道吗?在阿开亚人的海船边,
正当我奋力砍杀他的伙伴之际,啸吼战场的埃阿斯
搬起一块巨石,砸在我的胸口,刹住了我的狂烈。
我刚才还在想着,一旦命息离我而去,就在今天,那么,
我就该奔人埃地斯的冥府,和死人作伴。”
听罢这番话,王者、远射手阿波罗说道:
“鼓起勇气!看看克罗诺斯之子给你送来了多大的帮助,
从伊达山上,让我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我乃提金剑的福伊波斯·阿波罗,过去曾经
救护过你和你的陡峭的城堡。
干起来吧,命令众多的驭手,
赶起快马,杀向深旷的海船。
我将冲在你们前头,为车马
清道,逼退强健的阿开亚壮汉!”
言罢,他给兵士的牧者吹入巨大的勇力。
如同一匹关在棚厩里的儿马,在食槽上吃得肚饱腰圆,
挣脱绳索,蹄声隆隆地飞跑在平原,
直奔常去的澡地,一条水流清疾的长河,
神气活现地高昂着马头,颈背上长鬃
飘洒,陶醉于自己的勇力,跑开
迅捷的腿步,扑向草场,儿马爱去的地方。
就像这样,赫克托耳一听到神的声音,马上飞快地
摆动起双腿和膝盖,催令驭者们向前。
见过这样的情景吗?山里的猎人,带着猎狗,
追捕一头带角的公鹿或野山羊,
但因猎物被陡峻的岩壁或投影森森的树林遮掩,
使他们由此意识到自己没有捕获的运气——不仅如此,
他们的喊叫还引出一头硕大的、虬须满面的
狮子,突起追赶,把他们吓得四散奔逃。
就像这样,达奈人队形密集,穷追不舍,
奋力砍杀,用剑和双刃的枪矛;然而,
当他们看到赫克托耳重返战场,穿行在队伍里时,
全都吓得惊慌失措,酥软的腿脚涣解了战斗的勇力。
其时,索阿斯出面喊话,安德莱蒙之子,
埃托利亚人中最杰出的战将,精熟投枪技巧,
善于近战杀敌。集会上,年轻人
雄争漫辩,但却很少有人赶超他的口才。
他心怀善意,开口对众人说道:
“这可能吗?我的眼前真是出现了奇迹!
赫克托耳居然又能站立起来,躲过
死的精灵。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由衷地企盼,
希望他已倒死在忒拉蒙之子埃阿斯手下。
现在,某位神明前往相助,救活了
赫克托耳;此人已酥软了许多达奈人的膝腿。
眼下,我知道,他又有了宰杀的机会。若是没有雷声隆隆的
宙斯扶持,他绝然不能站在队伍的前列,卷着腾腾的杀气。
来吧,按我说的做,谁也不要执拗。
让一般兵众后撤,退回海船,而
我们自己,我们这些声称全军中最好的战勇,
要坚守原地,以便率先和他接战,把他挡离众人,
用端举在手的枪矛。我相信,尽管凶狠狂暴,
他会感到心虚胆怯,不敢杀人我们达奈人的队阵间!”
众人认真听完他的议言,欣然从命。
兵勇们迅速集聚,围绕在挨阿斯和王者伊多墨纽斯身边,
围绕在丢克罗斯、墨里俄奈斯和战神般的墨格斯身边,
编成密集的队形,准备厮杀,召呼着最善战的壮勇,
迎战赫克托耳和特洛伊人。在他们身后,
一般兵众正移步后撤,退回阿开亚人的海船。
特洛伊人队形密集,迎面扑来,赫克托耳迈着大步
领头进击;福伊波斯·阿波罗走在队列的前面,
肩上笼罩着云雾,握着可怕的埃吉斯,
光彩烁烁,流苏飞扬,挟风卷暴,由神匠
赫法伊斯托斯手铸,供宙斯携用,惊散凡人的营阵。
双手紧握这面神盾,阿波罗率导着特洛伊兵众。
然而,阿耳吉维人编队紧凑,严阵以待;尖啸的杀声
拔地而起,从交战的队阵;羽箭跳出
弓弦,枪矛飞出粗壮的大手,雨点
一般,有的扎入迅捷的年轻战勇,
还有许多落在两军之间,不曾碰着白亮的皮肤,
扎在泥地上,带着撕咬人肉的欲念。
只要福伊波斯·阿波罗紧握着埃吉斯,不予摇动,
双方的投械便能频频击中对手,打得尸滚人亡。
但是,当阿波罗凝目驾驭快马的达奈人的脸面,
摇动埃吉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吼时,他们
全都吓得膛目结舌,忘弃了杀敌的狂烈。
像两头猛兽,仗着漆黑的夜色,
惊跑了一群牛或一大群羊,突击
扑袭,趁着牧人不在之际——阿开亚人
惊慌失措,心疲手软,拔腿奔逃,全线崩溃;阿波罗
给他们注入惊恐,把光荣送给了特洛伊人和赫克托耳。
战场上混乱不堪,到处人杀人砍。
赫克托耳首先杀死斯提基俄斯和阿耳开西劳斯,
一位是身披铜用的波伊俄提亚人的首领,
另一位是心胸豪壮的墨奈修斯信赖的伙伴。
埃内阿斯杀了墨冬和亚索斯,其中,
墨冬是神一样的俄伊纽斯的
私生子,埃阿斯的兄弟,但却居家
夫拉凯,远离故乡,因他杀过一个亲戚,
俄伊纽斯之妻、庶母厄里娥丕丝的兄弟。
亚索斯是雅典人的首领,人称
斯菲洛斯之子,而斯菲洛斯又是布科洛斯的儿男。
普鲁达马斯杀了墨基斯丢斯;波利忒斯,首当其冲,
杀了厄基俄斯;卓越的阿格诺耳放倒了克洛尼俄斯。
帕里斯击中代俄科斯,在他从前排逃遁之际,
从后面打在肩座上,铜尖穿透了胸背。
他们动手抢剥铠甲;与此同时,阿开亚人
跌跌撞撞地挤塞在深沟的尖桩之间,
东奔西跑,惊恐万状,拥攘着退人墙垣。
其时,赫克托耳放开喉咙,对着特洛伊人喊叫:
“全力以赴,冲向海船,扔下这些带血的战礼!
要是让我发现有人畏缩不前,远离着海船,
我将就地把他处死,并不让他的亲人,
无论男女,火焚他的尸体——
暴躺在我们城前,让俄狗把他撕裂!”
言罢,他手起一鞭,策马向前,
张嘴呼喊,响声传遍特洛伊人的队列,后者群起呼应,
狂蛮粗野,催赶拉着战车的驭马。
福伊波斯·阿波罗居前开路,
抬腿轻轻松松地踢蹋深沟的
壁沿,垫平沟底,铺出一条通道,
既长且宽,横面约等于枪矛的“次投程——
投者挥手抛掷,试察自己的臂力。
队伍浩浩荡荡,潮水般地涌来,由阿波罗率领,
握着那面了不得的埃吉斯,轻松地平扫着阿开亚人的
墙垣。像个玩沙海边的小男孩,
聚沙成堆,以此雏儿勾当,聊以自娱,
然后手忙脚乱,破毁自垒的沙堆,仅此儿戏一场——
就像这样,你远射手阿波罗,把阿耳吉维人的护墙,辛劳和悲伤的
结晶,捣了个稀里哗拉,把兵勇们赶得遑遑奔逃。
他们跑回船边,收住腿步,站稳脚跟,
相互间大声喊叫,人人扬起双手,
高声诵说,对所有的神明,而
格瑞尼亚的奈斯托耳,阿开亚人的监护,更是首当其冲,
举手过头,对着多星的天空,朗声作祷:
“还记得吗,父亲宙斯,我们中有人,在麦穗金黄的阿耳戈斯,
给你烧祭过牛羊的腿肉,多脂的肉片,
求盼能够重返家园,而你曾点头允诺。
记住这一切,俄林波斯大神,把我们救出这残酷无情的一天!
不要让特洛伊人打趴阿开亚兵勇,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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