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事情。”
1927年5月25日,国民党政府浙江省务委员会通过了设立浙江大学研究院计划。鲁迅本想争取此职位,但此事最后未成。鲁迅致信川岛,讥骂蒋梦麟(时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抱怨:“浙江不能容纳人才”,“我常叹新官僚不比旧官僚好,旧者如破落户,新者如暴发户,倘若我们去当听差,一定是破落户子弟容易侍候,若遇暴发户子弟,则贱相未脱而遽大摆其架子,其蠢臭何可向迩哉。”
鲁迅与左联的周扬等人发生分歧时,托派分子陈其昌写信给鲁迅,准备拉拢鲁迅,结果鲁迅发表《答托洛茨基派的信》讽刺陈道:“倘若有人造一个攻击你们的谣,说日本人出钱叫你们办报”,“我要敬告你们一声,你们的高超的理论,将不受中国大众所欢迎,你们的所作所为有悖于中国人现在为人的道德”。抗战中,陈其昌被日本宪兵逮捕后,坚贞不屈,不曾吐露一个字,最后被塞入麻袋用刺刀戳死,从吴淞口扔进大海。
鲁迅的空闲时间大部分都用在看书,他很少看杂志,有时许广平看杂志,他会说:“不如拿这些功夫做别的事。”他最多花十几分钟浏览一下报纸,看见许看报纸的时间长了,偶尔会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鲁迅不喜京剧,他自1902年至1922年的20年间,总共看过两次京剧,而给他留下的印象无非是“咚咚咣咣的敲打,红红绿绿的晃荡”、“一大班人乱打”、“两三个人互打”。他甚至不承认京剧是戏剧,只是“玩把戏”,“毫无美学价值”。
一次,欧阳予倩、田汉等人谈到要改良京剧,宣传革命,鲁迅马上反对,他说,以京剧来宣传救国,那就是“我们救国啊啊啊啊了,这行么?”
鲁迅只看外国影片。在广州时,他看过一部国产片《诗人挖目记》,结果没看完就离场了,从此对国产片再无兴趣。以后,即使轰动一时的国产片,他也拒绝去看。
张友松回忆,他办春潮书局时,曾请鲁迅将书交给自己出版,由于未等鲁迅答复便打出广告,致使鲁迅对此颇为反感。事后,张写长信解释此事,鲁迅虽不再计较,但依然对张存有戒心。张在信中称呼他为“吾师”,鲁迅让张不要这么叫他,说某人不是他的学生,也称呼他为师,但背后却大发攻击他的言论,使他不胜感慨。
鲁迅常到老靶子路一家小吃茶店喝茶,泡一壶红茶,和青年聊一阵子天。一天,他背后的茶座里坐着一位摩登女子,身穿紫裙子黄衣裳,头戴花帽子。女子走时,鲁迅一直生气地瞪着她,看了半天,最后说:“是做什么的呢?”
冯雪峰曾这样看鲁迅:“鲁迅,确实非常热情,然而又确实有些所谓冷的可怕的。我看见他号召青年起来反抗一切旧势力和一切权威,并且自己就愿意先为青年斩除荆棘,受了一切创伤也不灰心;可是我觉得他又好像蔑视一切,对于一切人都怀有疑惑和敌意,仿佛青年也是他的敌人,就是他自己也是他的敌人似的。总之,我以为他是很矛盾的,同时也认为他是很难接近的人。”
钱玄同曾总结鲁迅的三大短处是:多疑、轻信、迁怒。
【率真】
路易·艾黎回忆,一次聚会中,鲁迅喝酒后,兴奋得像个孩子。他的旧毡帽掉在衣架的后面,他便到处找,最后大家一齐动手给他找出来了,他一脚将帽子踢下楼梯,大笑着说:“一顶老黄包车夫的帽子,我就是个拉黄包车的!”边笑边和大家一起走下楼去。
鲁迅有童心,看到店里的玩具好玩,常买下来。有时送给朋友的孩子,有时便自己收藏了。许广平等几个学生在他书柜的抽屉里看到小的瓷水桶、瓷蟾蜍等小玩意儿,大家便一齐动手,哄抢一空。
川岛因留学生头被人戏称为“一撮毛哥哥”,鲁迅在送给他一本《中国小说史略》上题道:“请你送‘情人的怀抱里’,暂时伸出一只手来,接过这干燥无味的《中国小说史略》,我所敬爱的一撮毛哥哥呀!”
鲁迅曾给俞芳等人讲绍兴女人吵架时常用的“剪刀阵”和“壶瓶骂”。他说:“绍兴女人吵架,有一种架式是‘剪刀阵’。”俞芳忙问剪刀阵是不是拿着剪刀打架,鲁迅笑道:“你们看我。”然后站起身,双脚分开,两手叉腰,并让俞芳学着他的样子。然后,他指着俞芳对大家说:“你们看这样子像不像一把剪刀口朝下的剪刀?”大家哄笑。接着他又示范“壶瓶骂”,左手叉腰,右臂向右前上方伸直,并用食指指向对方做骂人状,边示范边问道:“这样子像不像一把茶壶?”他的姿势引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一次,鲁迅将手握成拳,放在桌上,让俞家姐妹用拳头打,说他不怕疼。俞藻先打,没有打疼鲁迅,倒把自己的手震疼了;俞芬也打疼了自己的手。鲁迅笑弯了腰:“你们打人,挨打的人没有痛,打人的人倒痛了。”又连连说:“‘畅肚’啊,‘畅肚’!”(绍兴话,大概意思为活该)
张恨水的《鲁迅之单人舞》中记载:“章士钊改女师大为女大时,女师大一部学生离校,由数教授率领之继续上课于皮库胡同,经费悉由师生自筹,鲁迅先生其一也。先生授课,指斥章氏,间杂以谐语,一座哄堂。一日,值校庆,师生毕集以示不弱。会后作余兴,先生任一节目,先生固不善任何游艺苦辞不获,乃宣言作单人舞。郎当登台,手抱其一腿而跃,音乐不张,漫无节奏,全场为之笑不可抑。先生于笑声中兴骤豪,跃益猛,笑声历半小时不绝。此为当年与会学生所言,殆为先生仅有一次之狂欢,不可不记。”
吴曙天日记记载:1927年12月31日聚会,“席上闹得很厉害,大约有四五个人都灌醉了,鲁迅先生也喝醉了,眼睛睁得多大,举着拳头喊着说,还有谁要决斗”!
萧伯纳对鲁迅说:“他们称你为中国的高尔基,但是你比高尔基漂亮。”鲁迅答道:“我更老时还会更漂亮。”
胡风回忆,一次他去找鲁迅,鲁迅正包扎好几本书预备付邮。他告诉胡风,这是《啼笑姻缘》,寄给母亲的,又补充一句:“她的程度刚好能读这种书,”接着笑了笑:“我的版税就是这样用掉的……”
【僻怪】
鲁迅很久不理发,途遇理发师,理发师对他说:“你的头发该理了。”鲁迅勃然大怒:“我的头发与你何干!”
鲁迅到一家理发店去理发,理发师看他衣着平常,于是乱剃一气。没想到鲁迅给了他一大把钱,理发师既惊讶又惭愧。第二次鲁迅又去理发,理发师便悉心伺候,但鲁迅只照价目表付了账。理发师问其故?鲁迅说:“上次你乱理,我乱给;这次你认真地理,我就认真地给。”
沈尹默回忆,鲁迅住在北京绍兴会馆时,墙上挂着一个篾条弯的小弓,鲁迅解释说是用来从窗缝里射那些在院子小门边墙角小便的人们的。
一天,许钦文到西三条拜访鲁迅,到时,鲁迅屋中坐满了人,烟雾腾腾,许多人的脸上带着轻浮,形成了一种不太严肃的空气。忽然,鲁迅怒而离席,到母亲房间里,用绍兴话厌恶地说:“他们同我开玩笑!”一会儿,鲁老太太走出来让大家早点回去,客人有的伸伸舌头,有的眨眨眼睛,都散去了,许也回去了。第二天,许的四妹许羡苏到绍兴会馆找他,一见面就说:“大先生特地叫我来告诉你:昨天晚上他发脾气,不是对于你的,叫你不要误会。”
北大旁听生冯省三跑到鲁迅家,坐在鲁迅床上,跷起双脚对鲁迅说:“喂,你门口有修鞋的,把我这双破鞋,拿去修修。”鲁迅毫不犹豫拿起冯的鞋子,修好取回,亲自套在冯的脚上。冯未称谢便悻悻地走了。而鲁迅日后提及此事,总说:“山东人真是直爽哇!”
某个夏夜,鲁迅正在写东西,中国大学旁听生钟青航穿着长及地的睡衣到鲁迅家门口说:“我睡不着,特地来同先生谈谈。”鲁迅开门让他进来,钟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位深夜来访者既不是失眠,也没有失恋,而为诉苦。两周前,钟因晚上兴奋,叫了一辆车围着北京城兜了一圈,没钱付15元车钱,却打了开车的司机几个耳光,下场是被警察厅关了两周。他向鲁迅诉说警察厅吃黑面馍馍、受蚊子臭虫叮咬之苦,一直聊到天亮,结果鲁迅文章未写觉未睡,还要去上课。但鲁迅日后聊到此人,总说:“四川青年真勇敢!”
闻一多回忆:“记得有一次,是许世英组阁的时候,我们教育界到财政部去索薪,当时我也去了,谈话中间记得林语堂先生说话最多,我是一向不喜欢说话的,所以一句也没有说,可是我注意到另外一个长胡须的人也不说话,不但不说话,并且睡觉。事后问起来,才知道那位就是鲁迅。”
在厦门时,一天鲁迅看见一头猪在啃相思树的叶子,他觉得相思树的叶子怎么能让猪吃呢,于是时已四十的鲁迅便摆开架势和猪斗上了。这时正好其同事走过来,笑着问道:“哈哈,你怎么同猪决斗起来了?”鲁迅答:“老兄,这话不便告诉你。”
鲁迅在厦门时,厦大毕业生陈梦韶常去听他讲课,也常去他的寝室拜访。鲁迅告诉他,自己姓鲁名迅,后来陈从厦大的通告牌上才得知他的真名为周树人;陈曾问鲁迅年龄,得到答案是五十九岁,鲁迅去世时,陈以为他已是古稀老人,谁知满大街的报纸全部写着,享年五十六岁。陈认为,当时鲁迅那蓬蓬松松半年才剪一次的棘球似的头发,和那副枯瘦长满胡须的面容,如果说自己四十六岁,会被人认为他故意将年龄说减了十岁。
鲁迅去同事家,要绕过一个花园,花园的铁丝网并不高,为了抄近路,已是中年的鲁迅便跳过铁丝网,从花园中间穿过去。越过铁丝网时,他被剐破过裤子,也曾摔过跤,但下一次,他还是照做不误。
离开厦大时,鲁迅特地与几个学生在南普陀西南的小山岗上照了几张相,这里到处长着他喜爱的龙舌兰,满山是如同馒头的洋灰的坟墓。鲁迅对这种坟墓很感兴趣,特地在龙舌兰丛生的坟前的祭桌上照了一张照片,准备用作《坟》的封面。
胡风回忆,有人曾告诉鲁迅,有个留法学生S去见了罗曼·罗兰,对罗氏讲了伍子青和浣纱女的故事,并说,其母就是浣纱女转世的。鲁迅听罢说道:“不是的。我就是伍子青转世的,她不是浣纱女……”口气很肯定,像是说真话,也不笑。
一位日文报的记者恳请增田涉代为介绍采访鲁迅,鲁迅说,在我的住处有些不方便,还是在内山书店吧。不久,一位日本自然科学家想拜访鲁迅,鲁迅对增田说,因为自然科学家是没有政治关系的,所以可以在家里会见他。
鲁迅晚年居上海,常去内山书店。有时一些来购书的学生认出他来,便望着他小声说:“鲁迅!”“鲁迅!”这时鲁迅便说:“喔,又来研究我了。哦,回去吧。”说着,拿起帽子,匆匆走出门去。
鲁迅似乎很喜欢猫头鹰。他在打油诗中写道:“我的所爱在山腰,想去寻她山太高,低头无法泪沾袍。爱人赠我百蝶巾;回她什么:猫头鹰。”鲁迅还说:“只要一叫而人们大抵震悚的怪鸱的真的恶声在那里!?”(鸱,鸱枭,就是猫头鹰)鲁迅自己设计的《坟》的封面上,就有猫头鹰的图案。
人皆言壁虎有毒,鲁迅却对章衣萍说:“壁虎确无毒,有毒是人们冤枉它的。”章将鲁迅之言告诉孙伏园,孙说:“鲁迅岂但替壁虎辩护而已,他住在绍兴会馆的时候,并且养过壁虎的。据说,将壁虎养在一个小盒子里,天天拿东西去喂。”沈尹默也回忆,鲁迅在绍兴会馆时曾养过一直胖而且大的壁虎,见了人也不逃走,鲁迅每天都要喂它稀饭。
鲁迅属蛇,也喜欢蛇,文章中也常拿蛇来做譬喻。
鲁迅讨厌三种东西:猫、蟑螂和苍蝇。讨厌猫是因为十岁左右时,他饲养的可爱的小隐鼠被猫吃了。“五四”前在北京绍兴会馆居住时,他因夜半为猫所扰,不能安睡,大怒而起,拿起一根竹竿,爬到周作人安放在后檐下的小茶几上,将猫驱散。后来在上海时,他饲养的“苏州鱼”莫名少了几尾,一天看到猫从鱼缸旁窜出,便知道是被猫偷吃了。一天夜间,许广平被声音吵醒,发现鲁迅在楼下客厅关门打猫,举着棒子,追着猫猛打,见许下楼,还招呼她加入战斗。如果不是猫侥幸逃脱,一定死在乱棒之下。
鲁迅讨厌蟑螂,是因为蟑螂损坏了他的书。每次看见蟑螂,他立刻脱下鞋子,赤了一只脚就去追打,追得多了,来不及洗脚,所以脚底经常是黑的。他讨厌苍蝇,是因为苍蝇是传播疾病的媒介。苍蝇和蟑螂的大本营是厨房,所以他常于深夜,跑到厨房,骤然打开电灯,看见蟑螂就喷射杀虫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