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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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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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师曾倡议,用布葛代替绮罗,冬日用驼绒代替丝绵取暖,如此可戒杀。

弘一大师曾书偈句:“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圆寂】

1940年年底,南安雪峰寺下院水云洞的慧田和尚请弘一法师前去看看。弘一欣然应邀。水云洞实在简陋,连法师的床都是拿两块卸下的门板来凑合的,但弘一很是喜欢,满口说好,并决定在此过年。

惠田素日散漫,而弘一法师却生活严谨,每日作息极为规律。一天,惠忘了为法师烧开水,法师并不责怪,却一定要喝生水,慧田心里难过。又一次弘一法师从厨房附近捡了几个小白萝卜,告诉慧田,吃生萝卜是很补气的。田又很惭愧,因为这几个萝卜是他洗菜的时候,觉得太小扔掉的。他对法师说,要吃萝卜,田里有的是,说罢便要到田里去刨几个好的。法师坚持不肯,说小的也一样好,不应该浪费。他用水冲洗干净,放了些盐,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从此惠田再也不糟蹋东西了。

次年5月,弘一法师去晋江檀林乡福林寺结夏,并寄书各地师友,暗示将告别之意。

1942年2月,弘一法师应惠安县长石有纪邀请,至灵瑞山讲经,相约不迎、不送、不请斋。

10月2日,弘一法师微疾,但依旧写字与晋江中学学生结缘,共写百余幅7日下午,弘一法师嘱咐妙莲法师到室内,写下遗书:“余于未命终前、临命时、既命终后,皆托妙莲师一人负责,他人无论何人,皆不得干预。”

10月8日,弘一法师的病情加重,他再次向妙莲法师交待后事,特别说明火化时,带4只常用之小碗,填龛4脚,以水盛满,以免蚂蚁嗅味爬上,致化时损害蚂蚁生命。

10月12日黄昏,弘一大师整肃僧衣,右胁西向而卧,如狮子眠,面含微笑,一心静念佛号,妙莲等人依师遗嘱在一旁助念,七时三刻许,法师呼吸渐为短促微细,八时左右,法师安详西逝。

临终前,弘一法师分别致函夏丏尊、刘质平,向他们告别。致夏丏尊函曰:“丐尊居士文席:朽人已于□月□日迁化,曾赋二偈,附录于后。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谨达不宣。音启。”遗书的月日,都空着,待他圆寂后,由侍疾僧补填。

遵照法师的遗嘱,在法师圆寂七天后,即1942年9月11日,下午7时,在承天寺举行火化,色身仅穿旧短裤,依律而行。火化历一小时,荼毗时,多色火焰剧烈上升。居士叶青眼记载:“举火才逾时许,众方恭敬围绕,忽尔异彩一道突从窑门燎出,炽然照耀,辟易一切,众为震动,厉声念佛,异彩须臾散去,未几已告化尽,猛捷无与伦比。”在一百日内,由骨灰中,拣出各色舍利一千八百粒,舍利块六百多块。舍利由妙莲法师供养。

以后,弘一法师的遗骨分别葬于泉州清源山弥陀岩和杭州虎跑定慧寺,两处皆有法师的灵塔,十年“文革”期间俱被毁。

【评誉】

太虚法师曾为弘一法师赠偈曰:“以教印心,以律严身,内外清净,菩提之因。”

赵朴初评价弘一法师的一生:“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无数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

夏丏尊挽弘一法师云:“垂涅槃赋偈相诀,旧两相忘,热情应啸溪虎;许娑婆乘愿再来,伊人宛在,长空但观夕阳。”

李叔同的演讲稿与处世格言被梁实秋、林语堂等人誉为“一字千金”,值得用一生的时间静静体悟。

丰子恺评价老师李叔同的艺术生涯说:“文艺的园地,差不多被他走遍了。”

丰子恺在《我的老师李叔同》一文中又写道:“弘一法师由翩翩公子一变而为留学生,又变而为教师,而为道人,四变而为和尚。每做一种人,都十分像样。好比全能的优伶:起老生像个老生,起小生像个小生,起大面又很像个大面……都是‘真’原故,说明了李先生人格上的第一特点。”

丰子恺又说:“我崇仰弘一法师,为了他是‘十分像人的一个人’。凡做人,在当初,其本心未始不想做一个十分像‘人’的人;但到后来,为环境、习惯、物欲、妄念所阻碍,往往不能做得十分像‘人’,六分像‘人’的,也已值得赞誉;就是五分像‘人’的,在最近的社会也已是难得的‘上流人’了,像弘一法师那样十分像‘人’的人,古往今来,实在少有。所以使我十分崇仰。我自己也是一个心想做到十分,而实际上做得没有几分像‘人’的人,所以对于弘一法师这样崇高伟大的人格,实在不敢赞一词。”

有人问弘一法师的学生曹聚仁:“像你们弘一法师这样的老师,足以为训呢?还是不足以为训呢?”曹答道:“像他这样忠于自己的信仰,实践躬行,他是‘人师’,足以为训的。他的师友以及门弟子,不一定要弃俗出家,但一念发愿,有悲天悯人之意,这便是‘成佛’的路子。李师兼伯夷之情与柳下惠之和,他是我一生所见的最完整人格的人。我们每天听一些政治人物,如威尔逊,如约翰逊之流,说的都是假话,要想如弘一法师这样句句踏实的人,实在太少了……”

夏丏尊评价弘一法师:“综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卒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

林语堂高度评价李叔同:“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他曾经属于我们的时代,却终于抛弃了这个时代,跳到红尘之外去了。他的浪漫才情使他即便出世,也选择在了杭州这个风花雪月、侠骨柔情的地方,使那些看惯‘湖山此地,风月斯人’的杭州人生平添了一分新的骄傲。”

鲁迅评价弘一法师的书法:“朴拙圆满,浑若天成。得李师手书,幸甚!”

1942年春,郭沫若向弘一法师请求书法,得弘一书幅:“我心似明月,碧潭澄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书幅末署款:“沫若居士澄览”,后郭沫若写信向弘一法师表达敬意:“手书奉悉……澄览大师言甚是。文事要在乎人,有旧学根柢固佳,然仅有学问而无人的修养,终不得事也。古文云:士先器而后文艺,殆见到之言耳。”

周总理曾嘱咐曹禺道:“你们将来如要编写《中国话剧史》,不要忘记天津的李叔同,即出家后的弘一法师。他是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来的先驱。”

80年代初,刘海粟在《大师》一文中说:“近代人中,我只佩服李叔同一人……李叔同画画、书法、音乐、诗词样样都高明……我却比他少了一样——演戏!”

张爱玲曾说:“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六、马一浮

〔马一浮(1883~1967),幼名福田,又名耕馀,后更名浮,字一浮,又字一佛,号湛翁、被褐,晚号蠲叟、蠲戏老人。绍兴长塘(今属上虞)人。现代著名国学大师、理学大师。〕

〔关键词:热血、沉潜、学说、立场、教诲、书院、新儒、浮生、伤恋、佛缘、性情、仙风、逸事、颖悟、茶趣、仰止、长辞、评说〕

【热血】

1903年,清政府任命亲王溥伦为团长,率团赴美参加1904年的第十二届世博会,马一浮任万国博览会中国馆秘书,他在1903年7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美人定华商赴会例,既到会所,则不得出会场一步,且西人之上等俱乐部概不许入。出会场者,即按例收捕,送返中国,当处以流罪,其他尚来知如何。盖彼固以绝对之野蛮国待我,皆我之败种,我之腐臭政府自取之。以失国际上之位置,比于亡国。彼曹犹昧昧不觉,得西人之一顾一笑,且以为莫大之荣幸也,岂不哀哉!”

同年,马一浮出任清政府驻美国使馆留学生监督公署秘书,到美国的圣路易斯工作了一年。马一浮到美国后,听到国外对中国蔑视的言论,非常气愤,他在《北米居留记》中写道:“1903年10月25日。闻此间圣路易大学与东圣路易大学,皆以分割中国之当否为问题,令诸生演说。东圣路易大学学生主张分割,而圣路易大学学生颇反对之。嗟呼!人之欲分之者,皆熟计深论,攘臂而呼。我国人之全部之大半者,懵然不觉也。哀哉!”

在美国时,马一浮十分赞成孙中山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政治纲领,曾写下了不少反清斗争的诗文。留日期间,他与好友马君武、谢无量一起翻译作品,向革命党机关报《民报》投稿。

辛亥革命后不久,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面对时局,马一浮深感“救国有志,回天无力”,于是决定杜门读书,精研国学,以期从学术上找寻一条救国救民之路。

抗战爆发后,马一浮南下避难,写信给丰子恺,并附上《将避兵桐庐留别杭州诸友》一诗,丰读后大为感慨:“这封信和这首诗,带来了一种芬芳的空气,把硫黄气、炸药气、厉气、杀气都消解了,数月来不得呼吸精神的空气而坐以待毙的我,至此方得抽一口大气。”“这信和诗,有一种伟大的力,把我的心渐渐地从故乡拉开了。”“我决定向空气新鲜的方向走。”于是,丰子恺带着全家南下,避居桐庐。

抗战期间,因生计所迫,马一浮打破“平生杜门”,“未尝聚讲”的守则,应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之邀,出山讲学,先后与江西泰和、广西宜山,为浙大学生开设“国学讲座”。谈到此次讲座,马一浮说:“其意义在使诸生于吾国固有之学术得一明了认识,然后可以发扬天赋之知能,不受环境之陷溺,对自己完成人格,对国家社会乃可以担当大事。”

1938年4月,马一浮在江西泰和为浙大学生开设了两个学期的“国学讲座”。开讲时,竺可桢、梅光迪、苏步青等人都前来听讲,马一浮开口便道:“昔张横渠先生有四句话,今教诸生立志,特为拈出,希望竖起脊梁,猛著精彩,依此立志,方能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接着,马一浮逐一解说张载的“四句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马一浮的讲座推陈出新,层层深入,又返本归源,时而雷霆万钧,当头棒喝,时而春风化雨,循循善诱,在座师生无不叹服。

但时值战乱年代,马一浮的国学讲座并不受广大学生欢迎,他曾致书熊十力说:“弟每赴讲,学生来听者不过十余人,诸教授来听者数亦相等。察其在座时,亦颇凝神谛听,但听过便了。无机会勘辩其领会深浅如何。以云兴趣,殊无可言。”所以,当国民党当局邀请他入川主持书院时,他虽担忧国人对国学的热情,却又欣然前往。

竺可桢以“求是”为校训,请马一浮为浙江大学写校歌。他根据浙大的特点和校训,创作了“大不自多”校歌。

1939年夏,马一浮在四川嘉定乌尤寺创办“复性书院”,讲明义理,选刻古书,培养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人才。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成功,81岁的马一浮听到广播后,兴奋得彻夜不寐,一口气写下了《喜闻核试验成功》等三首诗庆贺。

【沉潜】

在美国期间,马一浮没有进美国学校学习,而是边工作边按自己的喜好需要买书、读书、译书。汤彦森、丁敬涵记载:“从当时的日记看,(马一浮)每隔三四天就要去书店购一次书,购回以后常不顾酷暑严寒,夜以继日地口读手译。所读的书包括政治学、社会学、文学、美学、伦理学、心理学及语法修辞、历史等方面的著作。……在广泛的阅读中,对卢梭、马克思的著作尤为喜爱。得到卢梭《民约论》说‘胜获十万金’,病中得马克思的《资本论》是‘胜服仙药十剂,予病若失矣’。”

1904年,马一浮又到日本游历,他向一位日本人学习日文和德文,同时阅读《资本论》和《浮士德》等著作。

在国外的两年,使马一浮逐渐认识到,西方思想并不能真正解决中国的问题,希望用西学来解救中国,是行不通的。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才能解决中国问题。回国后,他和谢无量一起隐居在镇江焦山海西庵,潜心研究学问,对游历西方所学的西学理论和西方文艺进行了总结。

在镇江隐居期间,马一浮翻译了《堂吉诃德》,以《稽先生传》为名,发表在《独立周报》上。

1905年年底,马一浮回到杭州,住在西湖畔的广化寺。他每天到文澜阁读书,如是三年,足不出户,潜心国学,尽阅《四库全书》。

马一浮的从侄马镜泉说:“文澜阁的书有三万六千多册,据我了解,他看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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