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一有机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莎兰德来到沙港见到的是一个未刮胡子、双眼凹陷的布隆维斯特,他很快拥抱了她一下,请她先煮点咖啡,等他写完手边的东西。
莎兰德环顾小屋,几乎一眼就爱上了。屋旁就有一座浮桥,出门走三步便可来到水边。小屋长宽仅六乘五米,但天花板极高,中间隔出一个卧室夹层。她站在夹层的高度刚刚好,布隆维斯特则得弯身。床的大小可容他俩共枕。
小屋有个面海的大窗,就在前门旁边,窗前摆放着兼作书桌的餐桌。书桌旁的墙上钉了一个架子,架上有一台CD播放器、许多猫王和硬式摇滚的专辑,这类音乐不是莎兰德的首选。
角落里有一个光面皂石柴炉,其余零零散散的家具还包括一个放衣服与布品的大橱子,还有一个水槽,用浴帘隔开后也兼作盥洗室。水槽旁是小屋另一侧的小窗户。在通往夹层的回旋梯底下,布隆维斯特另外盖了一间干式厕所①。整间小屋布置得有如船屋,还有精心设计的收藏小空间。
① 这种厕所不需用水冲,而是使用发酵分解方式,让废弃物回归大自然。
当初对布隆维斯特进行私调时,莎兰德便得知他重新装潢过小屋并自制家具——因为有个朋友造访沙港后,写电子邮件给布隆维斯特表示对他的手艺十分钦佩,莎兰德便是由此获得结论。屋内的一切整齐、简单、朴实,几近斯巴达风格。她可以理解他为何如此喜爱沙港这间小屋。
两小时后,她终于让麦可再也无法专心,只得沮丧地关上电脑,刮了胡子,带她出去参观一下。外头在刮风下雨,他们很快便找了间小旅馆避风雨。布隆维斯特说出自己目前在写什么,莎兰德则给了他一张存有温纳斯壮电脑最新更新数据的光盘。
随后她将他带回小屋夹层,好不容易脱掉他的衣服后,更进一步转移他的注意力。当天深夜醒来,她发现床上只剩她一人,从夹层往下看,见到他弓着背窝在电脑前。她一手撑起身子,斜躺着,看了他许久。他似乎十分快乐,而她也莫名其妙地对生活感到满意。
莎兰德只待了五天便回斯德哥尔摩替阿曼斯基办事。她花了十一天调查,写报告,然后又回到沙港。麦可电脑旁的打印纸张愈堆愈高了。
这回她待了四星期。他们慢慢形成一种有规律的生活:八点起床,吃早餐,共度一小时。接着麦可便埋头工作,直到傍晚他们又一块散步聊天。莎兰德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若非看书就是用布隆维斯特的AU6L调制解调器上网。白天里她尽量不去干扰他。他们很晚才吃晚餐,也只有到这个时候,莎兰德才会主动逼他上夹层,并让他心无旁骛地对待她。
她觉得像是在度人生的第一个假期。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的加密电子邮件:
嗨,M。现在会开了。达曼已递出辞呈,三星期后开始到《财经杂志》上班。我一切照你的吩咐,什么也没说,大家全都一个劲地耍猴戏。E
附:他们好像玩得很开心。几天前,柯特兹和卡林爆发生口角还互扔东西。他们那么明显地捉弄达曼,我实在不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全是设计好的。
〈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给〈enka。berger@millennium。se〉:
替我祝他好运,直接就让他走吧。不过值钱的东西记得上锁。拥抱你,吻你。M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
还有两星期就要付印了,我的执行编辑走了,而我的调查记者又远在沙港不肯跟我说话。麦可,我求你了。回来好不好?爱莉卡
〈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给〈enka。berger@millennium。se〉:
再撑几个星期吧,到时任务便能圆满完成。你也要开始计划,让十二月份那一期与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稿子会有四十页。M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
四十页!你疯啦?
〈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给〈enka。berger@millennium。se〉:
这是特刊。我还需要三个星期。你能不能做几件事:一、以《千禧年》的名义登记一家出版社;二、去申请国际标准书号;三、请克里斯特为新出版社设计一个很酷的商标;四、找一家能快速印出平装本,价钱又不贵的印刷厂。对了,印第一本书也需要资金。吻你。麦可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
特刊。出版社。钱。遵命,主人。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吗?在斯鲁斯普兰道上裸舞吗?E
附: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达受怎么办?
〈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给〈enka。berger@millennium。se〉:
别管达曼。跟他说他可以马上走,但你不确定能不能付清薪水。《财经杂志》存活不了太久了。这一期多找一点自由撰稿的内容。还有,拜托你快去找个执行编辑吧。M
附:斯普斯普兰?就当约会好了。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
斯普斯普兰——做你的大头梦吧!说到雇人,我们一向是一起决定的。小莉
〈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给〈enka。berger@millennium。se〉:
我们对于该雇用谁一向没有歧见。这回也一样——无论你选中谁。我们要扳倒温纳斯壮,这才最重要,就让我好好完成吧。M
十月初,莎兰德在网络版《赫德史塔快报》上看到一篇文章。她告诉了布隆维斯特。伊莎贝拉病后不久随即去世,她最近刚从澳大利亚回来的女儿海莉表示哀悼。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的加密电子邮件:
嗨,麦可。
今天海莉到办公室找我。她抵达前五分钟才来电通知,我毫无准备。漂亮的女人、优雅的穿着,还有冷静的目光。
她来告诉我说,她将取代马丁,成为亨利在我们黄事会上的代理人。她礼貌而和善地向我保证范那尔公司不但不打算取消协议,反而会全面履行亨利对杂志社的责任和义务。她要求参观编辑部,并问我如何看待目前的情况。
我跟她说了实话,说我觉得不踏实,说你不许我去沙港,说只知道你打算击倒温纳斯壮,对细节却一无所知。(我想这么说应该无所谓,她毕竟是董事之一)她扬起眉毛,微笑问我是否不相信你会成功。这叫我怎么回答?我说假如能确实知道你在写些什么,我晚上睡觉会安稳些。天哪,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你快把我逼疯了!
我问她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说不知道,却又说她觉得你颇有机智,思考方式很新颖。(她的原话)
我又说我猜想赫德史塔发生了大事,而且对海莉本身的遭遇非常好奇。总之,我自觉像个笨蛋。她问我,你是否什么也没告诉我。她说据她了解,你和我关系匪浅,等你有时间一定会跟我说。接着她问能不能信任我。我该怎么回答?她成了《千禧年》的童事,而你却丢下一无所知的我不管。
然后,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她请求我不要太严厉地评判她或你。她说她欠你某种人情债,所以,真的很希望也能和我当朋友,还承诺说,如果你说不出口,将来她也会将来龙去脉告诉我。她半小时前离开了,但我到现在还觉得头晕。我想我喜欢她,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爱莉卡
附:我很想你。我感觉得到赫德史塔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克里斯特说你的脖子上有奇怪的痕迹。
〈enka。berger@millennium。se〉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的加密电子邮件:
嗨,小莉。海莉的遭遇实在是既悲惨又可怕,你绝对无法想象。要是她能亲口告诉你,那是再好不过。我几乎不忍再去回想。
顺带一提,你可以信任她。她说她欠我人情债的确没错——相信我,她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千禧年》的事。喜欢她的话,就交她这个朋友吧。她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也是非常了不起的生意人。M
第二天,麦可收到另一封电邮。
〈harriet。vanger@vangerindustruis。〉给〈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的加密电子邮件:
你好,麦可。几个星期来,我一直想找时间给你写信,但每天的时间似乎都不够用。你离开得那么突然,我始终没机会和你道别。
自从回到瑞典后,每天的生活都充满迷惑与工作。范耶尔公司内部一团糟,我和亨利努力想让公司步上正轨。昨天,我去了一趟《千禧年》办公室,亨利的董事职务将由我代理,他把杂志社和你的情况全都详尽地告诉我了。
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出现。如果你不想让我(或任何家族成员)担任董事,我可以理解,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尽一切所能支持《千禧年》。我欠你太多,因此,我会永远抱持最大的善意。
我见到你的同事爱莉卡。不知道她对我的印象知何,听说你没有将事情告诉她,我十分惊讶。
我非常想成为你的朋友,如果你还能承受与范那尔家族有任何瓜葛的话。祝好。海莉
附:我从爱莉卡那儿听说你打算再次挑战温纳斯壮。弗洛德将亨利如何诱你上钩的事跟我说了,除了抱歉,我还能说什么?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告诉我。
〈mikael。blomkvist@millennium。se〉给〈harriet。vanger@vangerindustruis。〉的加密电子邮件:
你好,海莉。我当时走得非常仓促,现在正在忙一件今年真正该忙的事。文章公开之前,我会先通知你,但去年那些问题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很希望你和爱莉卡能成为好朋友,至于你成为《千禧年》董事,我当然不介意。如果你认为让爱莉卡知道事情的经过是明智的做法,我会告诉她。只是亨利希望我永远不向任何人提起。再说吧,反正现在的我也没有时间与精力,我需要先保持一点距离。
再联络。祝好。麦可
莎兰德对麦可在写的东西并不特别感兴趣。她从书本中抬起头,麦可刚刚不知说了什么,她一开始没听懂。
“抱歉,我只是自言自语。我说真是可怕!”
“什么东西可怕?”
“温纳斯壮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女服务员搞婚外情,把人家肚子弄大了。他和律师写的这封信你看过吗?”
“亲爱的麦可,那硬盘里头有十年的信件、电子邮件、合约、旅行计划,天晓得还有些什么。温纳斯壮可没那么大魅力,让我把六千兆的垃圾塞进脑袋。我看了一部分,纯粹出于好奇,但已足够让我知道他是个匪徒。”
“好吧。他在一九九七年让那女孩怀孕。女孩要求赔偿,他的律师便找人去说服她堕胎。我猜他们原本想给她一笔钱,但她不想拿。游说到最后竟把她强压进浴缸的水中,直到她答应不再缠着温纳斯壮。温纳斯壮这个笨蛋竟然把这些都写在给律师的电子邮件上——没错,是加密了,可是……看来这伙人的智商实在不怎么样。”
“那女孩怎么样了?”
“她堕了胎,温纳斯壮很满意。”
莎兰德安静了十分钟,眼神忽然变得黯淡。
“又是一个痛恨女人的男人。”最后她喃喃说道。
接下来几天,她借用那些光盘,开始浏览温纳斯壮的电子邮件和其他档案。布隆维斯特继续他的工作之际,莎兰德就在卧室夹层里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思索着温纳斯壮的奇特王国。
她忽然有个想法,而且再也放不下。尤其令她难以释怀的是,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
十月底,布隆维斯特在上午十一点就关掉电脑,爬上夹层将自己写的东西拿给莎兰德,然后倒头就睡。当晚,她叫醒他,说出她对文章的想法。
凌晨两点刚过,布隆维斯特做了最后一次修订。
翌日,他关上窗,锁上门。莎兰德的假期结束了。他们一起回斯德哥尔摩。
他们在瓦克斯霍姆的渡轮上用纸杯喝咖啡时,他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们俩得先商量好怎么跟爱莉卡说。我若无法解释如何获得这些数据,她绝不会同意刊登的。”
爱莉卡·贝叶。布隆维斯特的总编辑兼长期情妇。莎兰德从未见过她,也不太想见。爱莉卡仿佛是她生命中某种莫名的干扰因素。
“她对我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他叹气道:“事实上,我从夏天就一直在躲她。我没能告诉她赫德史塔发生的事,她非常失望。当然了,她知道我这阵子都在沙港写东西,却不知道内容。”
“喔。”
“再过几小时她就会拿到稿子,到时候一定有一堆问题要问我。问题是我该怎么跟她说?”
“你想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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