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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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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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日星期五

星期五上午泰勒波利安坐上法庭的证人席,展现出令人信任的气度。埃克斯壮检察官诘问了大约九十分钟,他始终镇定且具威信地回答每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时而忧虑时而含笑。

“总而言之……”埃克斯壮翻着那一大叠文件说:“以你多年精神科专业的判断,莎兰德罹患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是吗?”

“我说过她的情况很难作出确切的评鉴。诚如你所知,这名病人在医生和其他权威人士面前几乎是自闭的。依我判断,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患,但目前我无法给予精确的诊断,而且没有进一步的评估,我也无法确定她现在的病情处于哪个阶段。”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认为她是正常的。”

“的确,她的个人经历在在都证明她并不正常。”

“莎兰德将她称为‘自传’的文章呈交给法院,你已获准阅读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泰勒波利安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你认为她的供述有几分可信度?”

“没有可信度。那是对不同个人所作的一连串主张,里头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离谱。整体说来,她的书面解释更证实了我们对她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怀疑。”

“你能举例吗?”

“最明显的当然就是描述她被监护人毕尔曼律师强暴的那一段。”

“你能加以说明吗?”

“这段描述巨细靡遗。儿童常会有一些怪异幻想,这就是典型的例子。乱伦案件中也有许多类似的例子,其中儿童的供词往往因为太不可思议又缺乏鉴定证据而不足相信。这是连非常年幼的儿童都可能会有的色情幻想……他们就好像在看电视上的恐怖片。”

“但是莎兰德不是小孩,而是成年女子。”埃克斯壮说。

“没错,虽然她实际的心智年龄现在不得而知,但基本上你说得没错,她是成年人,也许她相信自己所写的供词。”

“你是说那一切都是谎言?”

“不,如果她相信自己所说的,就不是谎言,而是一篇显示她分不清幻想与事实的故事。”

“这么说她并没有遭毕尔曼律师强暴?”

“没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她需要专家照顾。”

“你本身也出现在莎兰德的供述中……”

“是的,那部分相当有趣,但同样也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如果这可怜女孩的话可信,那么我就类似有恋童癖……”他笑一笑接着又说:“但这和我之前所说的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莎兰德在自传中说自己在圣史蒂芬医院长期受到束缚与虐待,说我夜里会到她的房间……这是她无法诠释现实的一个很典型的表现,或者也可以说她以自己的方式来诠释现实。”

“谢谢。接下来交给辩方,如果安妮卡女士想要提问的话。”

由于开庭前两天安妮卡都没有提出任何问题或抗议,法法庭的众人本以为她又会问一些形式上的问题,然后结束诘问。辩方律师一点也不尽心,实在丢脸,埃克斯壮暗想。

“有的,”安妮卡说:“我确实有一些问题要问,而且可能得花一点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半。我们能不能先休息,等用餐过后再让我一口气进行反诘问?”

艾弗森法官同意了,于是宣布暂时休庭。

安德森在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陪同下,于中午十二点整来到手工艺街的“安德斯大师”餐厅外。他伸出巨大手掌按住警司纽斯壮的肩膀,纽斯壮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把警察证件直接伸到他眼皮底下的人。

“哈啰,你被捕了,因为涉嫌协助杀人与杀人未遂。今天下午的听证会上,检察总长会向你解释罪名。我建议你乖乖跟我们走。”安德森说。

纽斯壮好像听不懂安德森说的话,但却看得出最好别反抗这个人。

中午十二点整,在宪法保障组的史蒂芬的放行下,包柏蓝斯基带着茉迪和七名警察进入国王岛秘密警察办公的封闭区域。他们跟着史蒂芬穿过走廊,直到他停下来指着一道门。秘书长的助理抬头看见包柏蓝斯基亮出证件,完全一头雾水。

“请坐在位子上不要动。警察办案。”

他大步走向内门。秘书长申克正在打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申克问道。

“我是刑事巡官包柏蓝斯基,你因为违反瑞典宪法被捕了。你有一大串不同的起诉罪名,下午会向你解释。”

“真是太过分了。”申克说。

“可不是嘛。”包柏蓝斯基回道。

他将申克的办公室查封后,命两名警员在门外看守,任何人不得跨入门槛一步。若有人试图强行进入封锁的办公室,他们可以使用警棍甚至配枪加以阻止。

他们继续沿着走廊走去,直到史蒂芬又指向另一道门,预算主任阿特波姆随之经历同样的程序。

霍姆柏巡官以索德马尔姆武装反应小组为后盾,在中午十二点整来到约特路上,《千禧年》办公室正对面一间位于五楼、暂时租用的办公室敲门。

由于无人应门,霍姆柏便命令索德马尔姆警员撬开门锁,不过就在铁撬出动前,门打开了一条缝。

“警察。”霍姆柏说:“举起双手出来。”

“我也是警察。”莫天森说道。

“我知道,而且你还有很多枪支执照。”

“对,这个……我是警察,正在执行勤务。”

“说得好听。”霍姆柏说。

他让同事们将莫天森压靠在墙壁,好没收他的警枪。

“我要以非法窃听、严重失职、多次侵入布隆维斯特位于贝尔曼路的住处等罪名逮捕你。给他上手铐。”

霍姆柏很快地巡视室内一周,发现屋里的电子设备都足以用来装设录音室了。他指示一名警员守在屋内,但要静坐在椅子上以免留下指纹。

莫天森被带出大楼正门时,柯特兹用他的尼康相机一连拍了二十二张照片。当然,他不是专业摄影师,照片质量有待加强。但最好的几张第二天就被他以天价卖给某家晚报。

当天的突击行动,只有费格劳拉遭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故。当她在中午十二点走进火炮路那栋大楼正门,爬楼梯来到顶楼这间登记在贝洛纳公司名下的公寓时,身后有马尔姆的小队和三名国安局同事支援。

行动计划得很仓促。所有人员一聚集到公寓门口,她便作势进攻。马尔姆小队两名魁梧的警察抬起四十公斤重的铁头锤,目标精准地撞了两下便将门撞开。配备有防弹背心与突击步枪的武装小队破门而入后,短短十秒便掌控了公寓。

根据从当天清晨开始的监视结果,上午共有五名被确认为“小组”成员的人进入公寓,这五人都已被逮捕上铐。

费格劳拉身穿着防弹背心,巡视这间从六十年代起便是“小组”总部的公寓,将房门一一撞开。每间房里全是一堆又一堆的纸张,这恐怕需要找考古学家来整理。

她进入公寓几秒后,打开里面一个小房间的门,发现是过夜用的地方,而且正好和乔纳斯四目交接。他在他们当天上午的任务分派中是个问号,因为前一晚被指派监视他的警员把他跟丢了。他的车停在国王岛,人也整夜没回家,没想到今天早上能找到他加以逮捕。

他们为了安全,派人晚上驻守这个地方。当然了。乔纳斯值完夜班后在这里过夜。

乔纳斯身上只穿着内裤,看起来还昏昏欲睡。他伸手要拿床头柜上的配枪,但费格劳拉已弯身把枪扫到地上。

“乔纳斯……你因为涉嫌协助杀害毕约克和札拉千科,而且共谋杀害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我现在要逮捕你。把裤子穿上吧。”

乔纳斯朝费格劳拉挥出一拳,她本能地挡了下来。

“你开什么玩笑?”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使劲地扭他的手腕,逼得他后退倒地。她让他整个人翻身趴着,一脚膝盖跪压在他的下背部,然后亲自为他上手铐。这是她进国安局以来第一次在出任务时使用手铐。

她将乔纳斯交给一名支援警察,又继续查看公寓,直到打开最里面的最后一扇门。根据平面图,这是一个面向中庭的小隔间。她在门口停下来,看着一个前所未见的消瘦人形,此人毫无疑问已经病得快死了。

“克林顿,我现在要以协助杀人、杀人未遂和许许多多其他罪名逮捕你,”她说:“你继续躺在床上,我们已经叫救护车来带你到国王岛。”

克里斯特就等在火炮路公寓大楼外面。他和柯特兹不同,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尼康数码相机。他用了一个小小的远摄镜头,拍出的照片质量绝佳。

照片中可以看到“小组”成员一一被带出前门,走向警车。最后救护车抵达载走克林顿。快门按下时,他的眼睛正好对着镜头,神情紧张而慌乱。

这张照片后来赢得了年度最佳新闻照片奖。


第二十七章

七月十五日星期五

艾弗森法官在十二点三十分敲下木槌,宣布重新开庭。他发现安妮卡律师的桌前多了一个人,是坐着轮椅的潘格兰。

“你好啊,潘格兰。”艾弗森法官招呼道:“好久没在法庭上见到你了。”

“你好,艾弗森法官。有些案子实在太复杂,这些年轻律师难免需要一点协助。”

“我还以为你退休了。”

“我生病了。不过安妮卡女士聘请我担任本案的助理。”

“明白。”

安妮卡清清喉咙。

“我要特别指出,潘格兰律师直到生病之前都是莎兰德的监护人。”

“对于这点我不想发表意见。”艾弗森法官说。

他点头示意安妮卡开始诘问,她便站起身来。她向来不喜欢瑞典这种不正式的庭讯传统,大伙围坐在桌旁简直像在参加餐宴派对。站着发言让她感觉好一些。

“我想我们应该从今天早上的结论开始。泰勒波利安医师,你为什么如此坚持地认为莎兰德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呢?”

“因为她的说辞非常明显就不是真的。”泰勒波利安回答。

他气定神闲。安妮卡转向法官。

“艾弗森法官,泰勒波利安医师宣称莎兰德说谎而且幻想。现在辩方将证明她的自传所言句句属实。我方将会提出大量的影像与书面证据,以及证人的证词。本案审讯至此,检察官已经提出了他起诉的要旨,我们仔细聆听过了,现在也知道莎兰德究竟被指控了哪些罪名。”

安妮卡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手也开始发抖,于是深吸一口气,顺便啜了一口矿泉水。接着两手稳稳抓住椅背,以免泄漏自己内心的紧张。

“从检察官的陈述可以断定他有许许多多想法,证据却少得可怜。他相信莎兰德在史塔勒荷曼射杀蓝汀。他指称莎兰德去哥塞柏加是为了杀她父亲。他假定我的当事人罹患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精神完全不正常。而他是根据单一的消息来源,也就是泰勒波利安医师,作出这个假定。”

她暂停下来喘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慢说话速度。

“照此情形看来,检察官起诉的重点就在泰勒波利安医师的证词。如果他说得对,那么我的当事人最好能接受他与检察官所提出的专业精神治疗。”

停顿。

“但假如泰勒波利安医师是错的,这个起诉案件就得从不同的观点来看。再者,假如他说谎,那么我的当事人现在在这个法庭上就等于被剥夺了公民权利,而且已经被剥夺了许多年。”

她转头面向埃克斯壮。

“今天下午我们将会证明你的证人是个假证人,而身为检察官的你则是受到欺瞒而接受了这些假证词,”

泰勒波利安脸上闪过一抹微笑。他伸出双手,向安妮卡微微点头,仿佛在为她的表现鼓掌。安妮卡接着转向法官。

“审判长,我会证明泰勒波利安医师所谓的精神鉴定调查,根本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我会证明他针对莎兰德说的话都是谎言。我会证明在过去我的当事人的权利受到严重剥夺。我还会证明她和本法庭所有人一样正常且聪明。”

“抱歉,可是……”埃克斯壮开口道。

“等一等。”她竖起指头制止。“我让你尽情地说了两天都没有打断,现在该轮到我了。”

她又转向艾弗森法官。

“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不会在法庭上作出如此严重的指控。”

“那当然,继续吧。”法官说道:“不过我不想听到任何拉拉杂杂的阴谋论。别忘了你也可能因为在法庭上所作的陈述而被告诽谤。”

“谢谢法庭,我会记住的。”

她这回转向泰勒波利安。他似乎仍感到有趣。

“辩方一再地要求,希望能看看莎兰德十几岁在圣史蒂芬接受你的治疗时的病历,为什么我们无法取得这些资料?”

“因为地方法院下令将它列为机密。作这样的判决是出于对莎兰德的关心,如果有更高层的法院撤销这项判决,我当然可以交出来。”

“谢谢。莎兰德在圣史蒂芬那两年当中,有多少夜晚是被绑在床上的?”

“我没法马上回想起来。”

“她自己说了,她在圣史蒂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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