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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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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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登榭是个需要顺风推助的战士,若遇上危机就显得意志薄弱、犹豫不决。一个胆小又没有骨气的累赘,将来很可能全身瘫痪、无力行动,任由“小组”灭亡。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有些人有天分,有些则是一到紧要关头就畏畏缩缩。

“你找我?”

“坐吧。”克林顿说。

瓦登榭坐了下来。

“我人生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再浪费时间,所以我就直话直说。等这一切事情告一段落,我要你辞去‘小组’的主管职务。”

“是吗?”

克林顿口气转为缓和。

“瓦登榭,你是个好人,只可惜你完全不适合接古尔博的位子,我们不该给你这个责任。我生病之后,我和罗廷耶无法好好处理接任人选的事,是我们的错。”

“你们一直都不喜欢我。”

“你错了。我和罗廷耶担任‘小组’负责人的时候,你是个很优秀的管理者,没有你的话我们会很无助,而且我也很欣赏你的爱国心。你的缺点就是没有决断力。”

瓦登榭苦笑着说:“经过这些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想不想待在‘小组’。”

“现在古尔博和罗廷耶都不在了,我不得不自己作出重大决定。”克林顿说:“过去几个月来,你一直阻挠我所作的每个决定。”

“我依然认为你作的决定太荒谬,将来会酿成大祸。”

“有可能,但你的优柔寡断却会让我们必败无疑。现在我们至少有个机会,而且似乎行得通。《千禧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们或许已稍微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却缺乏证据,也找不到证据或我们。至少我们知道的和他们一样多。”

瓦登榭放眼望向窗外的一片屋顶。

“目前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就是除掉札拉千科的女儿。”克林顿说:“如果有人开始挖她的过去又让她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再几天就要开庭,到时候一切也就结束了。这回我们得把她埋得够深,让她再也无法回来纠缠我们。”

瓦登榭摇了摇头。

“你的态度我不明白。”克林顿说道。

“看得出来。你已经六十八岁,来日不多,你的决定并不理智,可是纽斯壮和乔纳斯却好像着了你的魔,把你当成天父一般唯命是从。”

“只要和‘小组’有关的事,我就是天父的地位。我们是有计划的,我们决定采取的行动已经给了‘小组’机会。当我说‘小组’将永远不会再面临如此大的曝光风险时,我是非常有把握的。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将着手彻底检验我们的活动。”

“我明白了。”

“纽斯壮会担任新组长。他实在太老了,但却是唯一的选择,他也答应至少会再待六年。乔纳斯太年轻也太缺乏经验,这是你的管理政策直接导致的结果,否则他现在应该早已经验老到。”

“克林顿,你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谋杀了一个人呀。毕约克为小组奉献了三十五年,你竟然下令让他死。你难道不明白……”

“你很清楚这是必要的。他背叛了我们,当警方渐渐逼近,他一定承受不了压力。”

瓦登榭站了起来。

“我还没说完。”

“那只好晚一点再继续。你可以躺在这里幻想自己是万能之神,我却还有工作要做。”

“既然你这么义愤填膺,怎么不去向包柏蓝斯基坦承你的罪行呢?”

“相信我,我确实考虑过。但不管你怎么想,我正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保护‘小组’。”

他打开门,刚好碰上正要进门的纽斯壮和乔纳斯。

“嗨,克林顿。”纽斯壮说道:“我们得谈谈。”

“瓦登榭正要走。”

纽斯壮等到门关上后,说道:“克林顿,我非常担心。”

“怎么了?”

“乔纳斯和我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明白。今天早上莎兰德的律师向检察官递交了她的自传。”

“什么?”

埃克斯壮拿起保温壶倒咖啡时,法斯特不住地打量着律师安妮卡。当天早上埃克斯壮到办公室以后拿到的文件,让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他和法斯特读完莎兰德四十页的自传故事后,针对这份特殊文件展开详细的讨论,最后他认为非得请安妮卡来做个非正式谈话不可。

他们坐在埃克斯壮办公室内的小会议桌旁。

“谢谢你答应前来。”埃克斯壮说:“今天早上送来的这份……呃……说明,我看过了,里面有几点我想澄清一下。”

“我会尽可能帮忙。”安妮卡说。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么说好了,我和法斯特巡官都非常惊讶。”

“是吗?”

“我想知道你的用意何在。”

“什么意思?”

“这份自传,或者你想称为什么都好……重点在哪里?”

“重点非常清楚。我的当事人想要对她的遭遇发表自己的说法。”

埃克斯壮温和地笑了笑。他轻捻着山羊胡,由于同样的动作重复太多次,安妮卡不禁恼怒起来。

“对,不过你的当事人之前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解释,但法斯特每次审讯,她都一言不发。”

“据我所知,法律并没有规定我的当事人只能在法斯特巡官认为适当的时候开口。”

“当然,但我的意思是……莎兰德再过四天就要出庭,却在最后一刻跑出这个。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得负一点超越检察官职责的责任。”

“是吗?”

“我一点也不想冒犯你,这不是我的用意。但在我们国家上法院是有一定程序的。安妮卡女士,你是专攻女权的律师,以前从未替刑事罪犯辩护过。我起诉莎兰德不是因为她是女性,而是以重伤害的罪名。我相信就连你想必也察觉到她有严重的精神疾患,需要国家的保护与协助。”

“你是担心我不能为莎兰德提供恰当的辩护?”安妮卡以友善的口气说道。

“我并不想批判,”埃克斯壮说:“也不是质疑你的能力,我只是指出你缺乏经验的事实。”

“我当然明白,而且完全赞同。在刑事案件方面,我确实经验非常不足。”

“可是一直以来你却始终不肯接受经验比你丰富许多的律师的帮助……”

“这是我的当事人特别要求的。莎兰德委托我当她的律师,因此我会上法庭为她辩护。”她给了他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很好,不过我很好奇,你真的打算把这份声明的内容呈给法官吗?”

“当然。这是她的经历。”

埃克斯壮和法斯特互瞄一眼,法斯特眉头耸得老高,他想不通埃克斯壮在气什么。如果安妮卡不知道自己正让当事人走上毁灭一途,又不是检察官的错。他们只需说谢谢,收下文件,将问题搁到一旁就行了。

依他看来,莎兰德是个疯子。先前他用尽一切技巧想说服她至少说出自己的住处,但审讯了一次又一次,那个该死的女孩却只是坐在那里,像个哑巴,眼睛盯着他身后的墙壁。请她抽烟她拒绝,咖啡或冷饮也都不喝。无论他低声下气地恳求或是偶尔气极了提高声量,她都毫无反应。法斯特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令人沮丧的审讯过程。

“安妮卡女士,”埃克斯壮最后说道:“我想这次开庭,你的当事人应该不用出庭。她的状况并不好。我有一份精神鉴定报告为证,这是一位非常资深的医生所写的。她应该接受精神医疗护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非常需要。”

“看来你应该会向地方法院作出这项建议。”

“我确实打算这么做。你应该如何为她辩护,这与我无关,但假如你真的计划采取这条路线,那么情况实在非常荒谬。这份声明中对一些人提出无凭无据的疯狂指控……尤其是对她的监护人毕尔曼律师与泰勒波利安医师。希望你别天真地以为法院会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接受一份质疑泰勒波利安医师的声明。如果比喻不当请见谅,不过这份文件将会是你当事人的最后一道催命符。”

“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开庭期间,你可能会宣称她没病,并要求再次作精神状态鉴定,然后就能把案子呈交给医学会。但老实说,她的声明几乎让我更加确定,无论哪个精神鉴定医生都会作出和泰勒波利安医师同样的结论。光是这份声明的存在,就证实了所有指称她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证明文件没有错。”

安妮卡依然礼貌地微笑,说道:“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就是她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事实,而法官也选择相信。”

埃克斯壮似乎被搞糊涂了。随后才露出笑容,又摸起胡子来。

克林顿坐在办公室窗边的小茶几旁,仔细听纽斯壮和乔纳斯说话。虽然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那双胡椒粒般的眼珠依然目光锐利。

“我们从四月起就开始对《千禧年》的主要员工进行电话监听与电子邮件往来的监视,”克林顿说:“也证实了布隆维斯特和玛琳还有这个叫柯特兹的,都相当意气消沉。我们看过下一期杂志的大纲版本,现在似乎连布隆维斯特都改变立场,认为莎兰德的精神状态毕竟还是不稳定。他从社会面为她辩护——说是社会放弃了她,所以她试图杀死父亲也不能全怪她。不过这种说法几乎不能成立。另外有关公寓被闯入、妹妹在哥德堡遭袭,以及报告失窃等等,他都只字未提。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证据。”

“问题就在这里。”乔纳斯说:“布隆维斯特肯定知道有人盯上了他,却好像完全无视自己的怀疑。请恕我直言,但这不是《千禧年》的作风。而且爱莉卡又回杂志社了,但这整期的内容却如此平淡空洞,简直像个笑话。”

“你想说什么?这是个陷阱吗?”

乔纳斯点点头。“夏季号本来预定在六月最后一个星期出刊。玛琳在某封电子邮件里头说已交给南泰利耶某家印刷厂,但我今天早上打电话去问,他们说根本没拿到稿件,只有大约一个月前接到估价的要求。”

“他们以前在哪一家印刷?”克林顿问。

“在摩根戈瓦一家叫哈维格·雷克兰的印刷厂。我打电话去询问印刷的进度,我说我是《千禧年》的人。经理什么都不肯说。我今天晚上想开车去瞧瞧。”

“合理。纽斯壮你呢?”

“我重新检查了上个星期的通话记录。”纽斯壮说:“很奇怪,《千禧年》的员工从来没讨论过有关开庭或札拉千科的事。”

“完全没有?”

“没有。只有在和杂志社以外的人谈话时会提起。比方说,你听听这个。这是布隆维斯特接到《瑞典晚报》一名记者的电话,询问他对于即将展开的庭讯有什么想法。”

他将一部录音机放到桌上。

他关掉录音机。

“我们之前没想过这个,但我又回去随便听了几段对话,一直都是这样。他几乎不提札拉千科的事,即使提了,也总是含糊其辞。而他妹妹是莎兰德的律师,他竟然也没和她讨论过。”

“也许他真的无话可说。”

“他从头到尾都不肯作任何揣测。他好像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司,几乎很少在家。如果像这样夜以继日地工作,不管下一期的内容是什么,都应该会更丰富才对。”

“我们还是没能窃听他们办公室的电话吗?”

“是的。”乔纳斯说:“那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重要的是这种情形是从我们第一次进入布隆维斯特家之后开始的。办公室的灯永远亮着,要不是布隆维斯特就是柯特兹或玛琳,或是那个玻璃……我是说克里斯特。”

克林顿搓搓下巴,思忖片刻。

“结论是什么?”

纽斯壮说:“除非有更好的解释,否则我觉得他们在演戏给我们看。”

克林顿顿时感到脊背发凉。“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我们只专心听他们说了什么,而不是他们没说什么。我们一旦在电话或电子邮件中发现他们惊慌失措,就欣慰不已。布隆维斯特心知肚明有人从他和他妹妹那里偷走了一九九一年的莎兰德报告,结果他做了什么?”

“他妹妹遭袭之后,他们没有报警?”

纽斯壮摇摇头。“莎兰德接受审讯时,安妮卡都在场。她彬彬有礼,却从未说过任何重要的话。莎兰德自己更是什么也不说。”

“但那对我们有利。她愈不肯开口愈好。埃克斯壮怎么说?”

“几个小时前我见过他,他刚拿到莎兰德那份陈述。”他指指克林顿腿上那叠纸。

“埃克斯壮很困惑。幸好莎兰德不善于用文字表达自我,在一个外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添加了色情元素的疯狂阴谋论。不过她还是差点正中红心。她很精确地描述自己是怎么被关进圣史蒂芬,还说泰勒波利安在替秘密警察工作等等。她说这一切应该都和秘密警察内部的一个小集团有关,显示她怀疑有类似‘小组’这样的东西存在。大致上都相当正确。但我也说了,这太不真实。埃克斯壮很慌,因为安妮卡好像也打算以这个作为她的辩护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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