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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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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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维斯特充满自信的口气好像在暗示他有直捣核心的线索,对艾柯林特走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一见艾柯林特睁大双眼,他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札拉千科俱乐部’的人在监视我,我在监视他们。”布隆维斯特继续说道:“你们也在监视‘札拉千科俱乐部’,这个情况让首相既生气又不安。他知道这番谈话结束后,将会爆发一桩可能关系到政府存亡的丑闻。”

费格劳拉发现布隆维斯特只是在故弄玄虚,她知道他怎能突如其来地说出她的名字和鞋子尺寸。

他在贝尔曼路上看见我在车内。他记下车号,作了调查。但其他全是猜测。

但她没有作声。

首相此时确实显得很不安。

“真的会这样吗?”他说:“真的会有让政府垮台的丑闻吗?”

“政府的存活与我无关。”布隆维斯特说:“我的角色是揭发像‘札拉千科俱乐部’这种垃圾。”

首相说:“而我的责任则是根据宪法施行国政。”

“也就是说,我的问题绝对是政府的问题,反之却不必然。”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兜圈子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安排这场会面?”

“想查出我知道些什么,又打算怎么做?”

“只说对一部分。但说得更明确一点,我们陷入了宪政危机。我想先声明一点,政府绝对没有插手此事,我们无疑是被打得措手不及。我从未听说过……你所谓的‘札拉千科俱乐部’。人在这里的部长也从无耳闻。艾柯林特是国安局的高层,而且已经进入国安局多年,也从未听说。”

“这仍然不是我的问题。”

“我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打算何时刊登文章,又究竟想刊些什么。不过这无关损害控制。”

“真的吗?”

“布隆维斯特先生,就目前的情况,我如果企图影响你的报道形式或内容,将会是最糟的做法。其实我反而想提议合作。”

“请解释。”

“既然证实了在一个极其敏感的行政部门有阴谋集团存在,我已经下令调查。”首相接着转向司法部部长说道:“请你向他解释政府下了哪些命令。”

“非常简单。”部长说:“艾柯林特负责查明我们有没有办法证实此事。他要搜集可以交给检察总长的数据,再由检察总长判定该不该起诉。这项指示非常清楚。今晚,艾柯林特也报告了调查的进展。我们讨论了许多牵涉到宪法的问题,我们当然希望能处理得宜。”

“这是当然。”布隆维斯特说话的语气显示他还不太相信首相的保证。

“调查已经到达一个敏感的阶段,但还没有确认出牵涉到哪些人,这需要时间。所以我们才请费格劳拉巡官出面邀请你见个面。”

“这也不完全是邀请。”

首相皱起眉头,瞟了费格劳拉一眼。

“那不重要。”布隆维斯特说:“她完全是按规矩办事。请说重点吧。”

“我们想知道你的出刊日期。这项调查进行得非常隐秘,如果你在艾柯林特完成调查前出刊,一切就完了。”

“那么你们希望我什么时候出刊呢?下次大选过后吗?”

“你自己决定,这不是我能影响的事情。你只要说出日期,让我们知道最后期限就行了。”

“我懂了。你刚才说要合作……”

首相说:“是的,但我要先声明,在正常情况下我绝对不会想到找记者开这种会。”

“我猜在正常情况下,你应该会极尽所能地避免让记者参与这种会吧。”

“说得没错。但我了解你背后有几个动力。只要牵涉到腐败议题你从不手软,这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在这件案子上,我们倒是有志一同。”

“是吗?”

“是的,一点也没错。又或者……可能在法律层面上有一些差异,不过目标是一致的。假如真有这个‘札拉千科俱乐部’存在,它不只是犯罪阴谋集团,也威胁到国家安全。这些活动必须加以制止,那些负责人也必须绳之以法。在这点上,我们应该是有共识的,对吧?”

布隆维斯特点点头。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我们建议你将一切所知说出来。如果这是一般警察针对普通犯罪的调查,初步调查负责人可以决定传唤你接受讯问,但你也了解,这是关系到国家大事的非常情况。”

布隆维斯特略加斟酌。

“我能得到什么回报呢……如果我合作的话?”

“什么都没有。我并不打算和你讨价还价。假如你想明天一早就出刊,那也请便,我不想卷入有违宪之嫌的交易。我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请求你合作。”

“若是这样,‘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是很多。”布隆维斯特说:“有一点……我非常、非常气愤。我很生气国家、政府、秘密警察和这所有的混账王八蛋,竟然毫无理由地把一个十二岁女孩关进精神病院,直到她被宣告失能为止。”

“莎兰德已经变成政府关切的问题。”首相微笑着说:“麦可,对于她的遭遇我个人也非常愤怒。请你相信我说的话,那些负责人必须好好作个说明。但在此之前,我们得知道他们是谁。”

“我认为释放莎兰德并撤销失能宣告,才是首要之务。”

“那个我帮不上忙。我并不在法律之上,无法指挥检察官与法院的决定。她的开释必须由法院执行。”

“好吧。”布隆维斯特说:“你要我合作,那就让我知道一点有关艾柯林特的调查,我再告诉你出刊的时间和内容。”

“这我不能答应,否则我和你的关系就会像前任司法部部长和记者艾伯·卡尔森的关系一样。”

“我不是艾伯·卡尔森。”布隆维斯特冷冷地说。

“我知道。但话说回来,艾柯林特可以自行决定在他的任务架构当中,可以跟你分享哪些信息。”

“嗯。”布隆维斯特说:“我想知道古尔博是谁。”

众人均默不作声。

“据推测,古尔博应该在国安局内部、你所谓‘札拉千科俱乐部’的单位,担任了多年的负责人。”艾柯林特最后说道。

首相严厉地瞪他一眼。

“我想他已经知情了。”艾柯林特以解释作为道歉。

“没错。”布隆维斯特说:“他是在五十年代当上秘密警察,六十年代成为某个所谓‘特别分析小组’的团队负责人,专门处理札拉千科事务。”

首相摇了摇头。“你不该知道这么多。我很想了解你这些信息都是从哪来的,但我不会问。”

“我的报道里面还有很多漏洞,”布隆维斯特说:“得把它们填满。给我信息,我不会牵累你们。”

“身为首相我不能传递这类信息,而艾柯林特若是这么做也非常危险。”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要什么。如果你提供情报,就等于是我的消息来源,这也意味着你的身份永远不会曝光。但请别误会……我会在发表的文章中实话实说。假如你涉入其中,我会揭发你并且尽一切力量让你永远不会再当选。不过目前我毫无理由认为你涉案。”

首相瞄艾柯林特一眼,片刻过后点了点头。布隆维斯特视之为首相违法的暗号——纯就理论而言——同意与记者分享机密信息。

“这一切可能很轻易就能解决。”艾柯林特说:“我有我的调查团队,并自行决定征召哪些同仁进行调查。我不能雇用你,否则你就必须签署保密约定。不过我可以雇你当外部顾问。”

爱莉卡一接下莫兰德的棒子,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生活全被会议与工作填满了。

一直到星期三晚上,布隆维斯特把柯特兹针对博舍所作的调查报告拿给她都快两个星期了,她才有时间处理这件事。一打开活页夹她才明白,之所以耽搁至今也是因为自己其实不太想面对问题。她已经知道不管怎么做,都避免不了灾难。

她七点回到位于索茨霍巴根的家,时间早得出奇,却在关闭门厅警报器时才想起丈夫不在家。当天早上她还特别送他一个长吻,因为他要飞往巴黎演说,周末才会回来。至于要去哪里演说、说些什么,她毫无概念。

她上楼放热水、脱衣后,拿着柯特兹的活页夹进浴室,花了半小时看完。她忍不住露出微笑,这孩子将来会是了不起的记者。他今年二十六岁,一从新闻学校毕业就进入《千禧年》,至今都四年了。她隐隐然感到骄傲。这篇报道从头到尾都展现出《千禧年》的特色,所有细节一丝不苟。

但她也觉得异常沮丧。博舍是个好人,她喜欢他。他说话轻声细语、聪明机敏又迷人,似乎也不重虚名。除此之外,他还是她的老板。该死的博舍!他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她一边心想也许有什么其他原因或情有可原的情况,一边却也知道不可能。

她把活页夹放在窗台上,整个人躺进浴缸思索着。

《千禧年》会刊登报道,这点毫无疑问。要是她还在,她一刻也不会迟疑。《千禧年》事先向她泄漏报道内容,纯粹出于好意,希望降低对她个人的伤害。如果情况反过来,是《瑞典摩根邮报》发现了有关《千禧年》董事长(刚好是她本人)的不利消息,他们也不会迟疑。

报道刊出后,对博舍将是致命的打击。严重的不在于他的公司维塔瓦拉向一家因为使用童工而被联合国列入黑名单的公司进口商品——而且这间公司还奴役罪犯,其中无疑有一些政治犯。真正严重的是博舍全都知情,竟还继续向丰苏工业订购马桶。在其他资本家如斯堪的亚前总裁所犯下的罪行被披露后,瑞典民众恐怕难以接受他这种贪婪的行径。

博舍当然会宣称自己不知道丰苏的状况,但柯特兹握有铁证。假如博舍采取这个策略,说谎的事实就会被揭发。一九九七年六月,博舍去了越南签订第一批合约。那次他待了十天,还到处参观该公司的工厂。如果他说不知道许多工人都只有十二三岁,未免显得太过愚蠢。

柯特兹举证在一九九九年,联合国的反童工委员会将丰苏工业列入剥削童工公司的名单中,当时还成为杂志报道主题。有两个反童工的团体——其中一个是位在伦敦、全球知名的国际反童工联合组织——曾经写信给向丰苏下订单的公司。维塔瓦拉收到了七封,其中两封寄给博舍本人,伦敦的组织非常乐意提供证据。而维塔瓦拉一封信也没回。

更糟的是,博舍后来为了续约又去了越南两趟,分别在二〇〇一和二〇〇四年。这才是致命的一击。博舍再也不可能说自己不知情。

无可避免的媒体风暴只会导向一个结果。假如博舍够聪明,就该辞去所有董事职务,道歉下台。如果他决定奋战到底,终将走向灭亡。

爱莉卡不在乎博舍是不是维塔瓦拉的董事长,她在乎的是他是《瑞典摩根邮报》的董事长。报社现在岌岌可危并且正在进行更新计划,容不得他这样的董事长。

爱莉卡下定决心了。

她要去见博舍,把资料拿给他看,希望能说服他在报道曝光前辞职。

假如他坚持立场,她将召开临时董事会,解释情况,迫使董事们开除博舍。万一他们不肯,她便只好立刻请辞。

她考虑好久,洗澡水都变凉了才出来冲澡、擦干身子,回到卧室里穿上睡袍。接着拿起手机打给布隆维斯特,无人回应。她下楼煮咖啡,然后打算看看电视上有没有电影可看,放松一下,这可是她进《瑞典摩根邮报》以后的头一遭。

走进客厅时,脚底下忽然感到刺痛,低头一看流血了。再走一步,整只脚又是一阵剧痛,她只得单脚跳到古董椅前面坐下。她举起脚一看大吃一惊,脚跟上竟然插着一块玻璃碎片。一开始有点晕眩,随后强自镇定下来,抓住碎片拔出来,简直痛得要命,血也立刻从伤口涌出。

她拉开门厅里放围巾、手套和帽子的抽屉,找到一条围巾,把脚缠住绑紧。光是这样不够,便又拿一条充当临时绷带加以固定,出血状况才明显缓和。

她讶异地看着沾血的玻璃片。这是哪来的?接下来又看到门厅地板上还有更多。我的老天……她往客厅看去,发现落地窗破了,地板上满是碎玻璃。

她走回到前门,穿上回家时踢掉的外出鞋,不,应该说穿上一只鞋后将伤脚的趾头塞进另一只,才跳着进入客厅观看损害情形。

这时她发现客厅地板中央有一块砖头。

她跛着脚从阳台门走到外头的花园。有人在后墙上喷了两个一米高的字。

婊子

晚上九点刚过,费格劳拉替布隆维斯特打开车门,然后自己才绕一圈上驾驶座。

“要我载你回家或是你想去的地方?”

布隆维斯特直盯着前方。“老实说,我还有点搞不清方向。我从来没有和首相正面冲突过。”

费格劳拉笑起来。“你牌打得很好。”她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厉害的扑克好手。”

“我是说真的。”

“当然,不过我的意思是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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