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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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旗袍-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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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背上隆起了一道门闩一样宽窄的青紫,渗着些许的血水。心疼得玉翠人在天井里打转转,泪在眼睛里打转转,忍不住又一通街骂。
  玉翠在给春生擦洗抹药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儿子的肩膀上,一些新旧伤痕一字儿排开,旧的长出了鲜红的嫩肉,新的还结这痂。那些伤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咬的,一些清清楚楚的牙印子。玉翠心里迷惑,就问:“这是咋弄的?”
  春生支支吾吾,不肯说。
  玉翠厉声追问,春生被问急了,就信口说是春来干的。玉翠一听就跳了起来,让春宝满村子搜捕春来。春来懵懵懂懂地被春宝带到玉翠面前,玉翠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打得春来抱头鼠窜,连声叫屈。玉翠骂:“你他娘的也太狠了,和你哥有啥深仇大恨?把你哥咬成那样!就是哥俩闹别扭,也该像个爷们似的动拳动脚,咋就学着娘们咬人?一看就是没有出息的孬种!”
  春来死不承认,委屈的眼泪长流。春来也是二十岁出头的毛小伙子了,脸嫩好面子,赶着要和春生当面对质,玉翠就骂他是敢做不敢当的孬种。春生身上有伤,自然把玉翠的一颗慈母之心拉到了他那边,因此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玉翠找不到打春生闷棍的人,春来就成了她的出气筒,想起来,就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谩骂,吓得春来不敢见她的面。这时候村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吸引了玉翠的注意力,春来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孔宝柜老宅子下面埋着财宝的消息不翼而飞,村里掀起了一股掏宝热,老宅子的废墟上整天人满为患,男女老少挥舞着铁锨、洋镐、火钩一齐上阵,老宅子的上空整天尘土飞扬,热气腾腾。
  孔宝橱被迫退出二十元钱肉疼,猛然记起老宅子底下还埋着财宝,现在房子塌了,正好再去寻宝,便转忧为喜,三更半夜提着马灯,和胡桂花挖到黎明。如此昼伏夜出了两天,孔树林路过那儿,发现了挖掘的痕迹,觉得蹊跷,联想到搬家时宝橱两口子的古怪,得出一个振奋人心的结论,这宅子下面埋着好东西。孔树林等不到晚上,便动员一家大小上阵挖掘。
  宝橱得到消息,率领一家大小也赶来了,经过一阵小小的摩擦,达成共识,现在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找宝贝要紧,谁家先找到归谁家。村里人来看热闹,孔树林的大儿媳不慎说漏了嘴,没出半天,全村人就都涌来了。大人们埋头苦干,小孩子们围着宅子拍手唱:“公鸡叫,母鸡叫,谁先找到谁先要!”
  越传越邪乎,财宝的数量也不断攀升,从一坛子银元疯长成两大瓮金银财宝。玉翠把春宝两口子和春来也打发了去,在家里坐立不安,埋怨白香衣没有脚后跟,一走就没音没讯,摸不到家门。她焦急地盼望白香衣快点回来,心想只有财宝的正主回来了,也许能阻止这些无法无天见利忘义的人们继续胡来。
  老宅子那儿没日没夜地火热了七八天,才逐渐降了温,别说装金银财宝的大瓮,就连破尿壶也没挖到一个。也在这个时候,白香衣回村了。
  玉翠正在给春生敷药,听见了白香衣在天井里说话。
  “春来,嘴噘得能拴头毛驴,谁惹你了?”
  “没谁。”春来哑着嗓子回答。
  “妈,俺春来哥咬俺春生哥了,大娘生气了。”春晖搭腔。
  “春晖,俺告诉过你,俺没有。”春来气恼的声音。
  玉翠在屋里叫:“白老师,别理那死孩子。俺在西屋呢。”
  白香衣应了一声,转眼就到了门口。春生心里犯急,要盖上被子,被玉翠摁住了,说:“她是你老师,又是你婶子,算是半个娘了,有啥好臊的。”玉翠有意要让白香衣看见春生背上的伤,好让她认清宝橱那帮人的歹毒心肠。
  白香衣走到跟前,低头看到了春生背上的青紫,惊问:“这是咋的了?”
  玉翠咬牙比划着说:“还不是宝橱家的那些混账王八蛋,不敢来明的,就砸黑棍,这会儿好些了,先前肿这么老高。”
  “书记不是都处理了,事儿说过去也就算了,他们咋能这样?”白香衣有些惊讶和气恼。
  “都和你的想法一样,这天下就太平了。”玉翠趁机因势利导:“你的心肠就是太好,宝橱家的脾气生是给你惯出来的,你对他们仁义,可是他们却以为你好欺负,越发对你狠。以后别总好好娘娘似的,分不出好人歹人。”
  白香衣听得直点头,若有所思。
  玉翠猛然记起财宝的事,问道:“白老师,你家老宅子下面是不是埋着东西?”
  “没有啊。”白香衣摇头。
  “你走的这几天,村里闹得厉害,说得有枝有叶,说你和宝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大瓮金银财宝,都埋在宅子底下了,全村老老少少,在那儿折腾了好几天呢。”
  “是吗?我的妈呀,这是谁编的瞎话?”白香衣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如扶风的杨柳,乱颤的花枝。
  玉翠笑骂:“看你没心没肺的,俺可是替你担了几天的心,生怕你的东西被那些财迷们抢了去。”
  白香衣好半天才止住笑,捂着胸口喘气,这一笑倒把这些天心里的郁闷打扫光了。
  东屋里忽然传来存粮的嚎哭声,夹杂着桂兰的咒骂。玉翠心疼孙子,把药碗递给白香衣说:“白老师,你帮俺给他敷着,俺瞅瞅去。这个懒老婆,除了会吃,就会打孩子。”
  白香衣嘱咐说:“好好说话儿,别总对桂兰凶。”
  说着坐到炕沿上,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味迎面扑来,让她一阵恍惚。她用棉花蘸上药汁,刚要擦,赫然看到了春生肩膀上的牙印,如同遭到了当头一棒,愣在了那里。春生紧紧闭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你……”半晌,白香衣想问他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他们就这样冷着场,心里都翻江倒海。东屋里传来玉翠的骂声:“存粮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凭啥打他,别以为你生了他就有了脸,有俺在,你休想拿大做派。你兄弟还躺在西屋的炕上,你就不能让家里消停消停?”
  没听到桂兰言语,存粮的哭声却更响亮了。玉翠把存粮拉出来,慈爱地说:“别嚎了,奶奶帮你出了气不是?去,跟你春来叔春晖叔玩儿去。”
  玉翠嘴里念叨着“畜类”进了西屋,白香衣慌忙给她让出地方,说要回学校看看,慌里慌张地去了。玉翠发现药还是那些药,白香衣愣是没有敷上一点,不由哑然失笑,埋怨自己真是糊涂,人家白老师这么一个水灵灵的人儿,咋能干得了这样的肮脏活。
  白香衣出了玉翠家,遇到了小黄。小黄见了女主人,摇着尾巴扑了过来,撒了几圈欢,忽然看见孔树林家的母狗,就撇下香衣,追了过去。白香衣要出胡同了,听见小黄连声嗥叫,好像被人打了。随即孔树林家的声音传了过来:“真是谁家养的畜生随谁家的脾气,这话真是不假。”
  白香衣已经出了胡同,小黄看见她,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夹着尾巴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喉咙里呜呜地向白香衣诉说委屈。白香衣正心神不定,孔树林女人的话又戳到她的心尖子上,脸上就挂不住,清了清嗓子,对孔树林家的说:“婶子,至于和畜牲生气吗?打狗看主人,婶子给我留点儿面子。”
  孔树林家的猛不丁看见白香衣从胡同里出来,正后悔说多了话,听她这样说,心想人反正得罪了,不在乎多得罪一下,就瞪着一双眼白多眼黑少的三角眼说:“主人?笑话!在这地儿,你算哪门子主人?还说啥里子面子?”说完,甩给白香衣一个后背,拧着身子走了。
  白香衣被她抢白得欲哭无泪,想想也是,她苦心经营了这些年,自己倒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可是人家还是拿她当外人。在孔家屋子她成不了主人,可是天地虽大,到哪儿她才是名正言顺的主人?
  老宅子下面没有财宝的话在村里传开了,村里大多数人信了,宝橱两口子却坚决不信。他们认为白香衣一定早把财宝起走了,就在发大水的时候,因为全村人都到大坝上避水,就她没去。胡桂花说:“这个寡妇嫂子也太毒了,就知道吃独食,你吃肉,给俺口汤喝喝,也多少有点儿一家子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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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鞭褥子
更新时间2009…1…5 11:07:23  字数:7113

 24鞭褥子
  春生的伤一天好似一天,玉翠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但是她并没放过春来,想起来就骂几句。春来终于忍无可忍,负气出走了。
  玉翠破口大骂了一通不孝之子,吩咐春宝出去找。春生心里有鬼,强烈要求代替大哥去。玉翠心疼他伤刚好不许,春生就含泪跪下。玉翠没辙,只得同意,心里更感念春生的心肠好,替他抱屈,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咋就不开眼,给他指派一个媳妇呢?
  春生出去了一个来月,哥俩谁也没有回来。春宝要求出去,玉翠不准,她怕把三个儿子一起丢了。她已经后悔,不该让春生出去找春来。白香衣这阵子也不知道忙什么,虽说开了学,也不见得就忙得脱不开身,老不来看她。她的菜园子收了白菜,也只是打发春晖送过来几棵,放在以前,她早亲自乐呵呵地送来,等玉翠夸她不但识字儿,料理庄户活也是一把好手。
  白香衣不来,玉翠就去了学校。她一肚子苦水,总得有倒的地方。这个白老师安慰起人儿来,就像温吞水一样,不温不火,让人心里舒坦。
  白香衣的屋里一屋子的人,嘁嘁喳喳说闲话。玉翠一进门,屋里就静了下来。玉翠一眼瞅见了胡桂花和孔树林家的,满心的不舒服,心里恨白香衣至今分不出好人歹人。不记仇倒不符合胡桂花和孔树林家的的脾气,但是她们用惯了白香衣的缝纫机,长不出志气不用,就厚着脸皮,约了其他的女人同来。白香衣不和她们计较,来了就以礼相待。
  玉翠气不顺,进屋后也不坐下,只是冷笑,笑得胡桂花和孔树林家的心里凉飕飕的发毛,玉翠天生是她们的克星,她们打心底里怕她。
  白香衣被她笑糊涂了,陪着笑说:“嫂子,笑什么呢?坐呀!”
  “你当俺笑啥?俺在笑人的脸皮咋那么厚,猪腚上的皮子也没那么厚!”玉翠冲胡桂花点点头,再冲孔树林家的点点头。
  她们俩忍气吞声,又勉强坐了一会儿,便匆匆告辞。别的女人虽然知道玉翠所指不是自己,但终究是和她们一块来的,也觉得无趣,迟了一会儿,也走了。
  玉翠张开刀子嘴大发牢骚,说她白疼了白香衣,自己丢了俩儿子,白香衣不知道问候也就罢了,却偏偏在家忙着照应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说得白香衣脸红心酸,竟滴下泪来。玉翠哪里白香衣心里有鬼,知道春生哥俩的走失,自己难辞其咎,无颜见她。看到白香衣白生生的脸上挂着泪珠,心肠就软了,说:“行了,行了,嫂子知道你心里有俺,这么不禁逗,泪也现成,说流就流!”
  白香衣有些难为情的抹去眼泪,说:“嫂子,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我梦见他们了,我的梦一向很准。”
  玉翠的脸上有了喜色,说:“真的?那敢情好,他们一回来,俺就让他们来给你磕头。你心肠好,心里总想这事儿,没准就感应了哪路神仙,为他们引路,送他们回来了。”
  可是玉翠不知道,白香衣梦见的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又梦见了那个夜里出现的男人,和她一夜的缱绻缠mian。醒来后白香衣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原先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春生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不但梦见了,而且还做那事儿,就是罪不可赦。
  尽管落了玉翠的埋怨,白香衣仍然很少去玉翠家,但是玉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知道,因为村里向来不缺耳报神。
  屋漏偏逢连阴雨,这玉翠家的窝心事竟一件挨着一件,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玉翠留。
  夜里,碾屋里挂上马灯,玉翠领着春宝、春晖碾玉米。玉翠许诺,等推完碾,就给春晖烙油饼吃。玉翠一会儿喊春晖慢点儿,别闪了腰,一会儿又斥责春宝太快,让春晖跟不上。春晖特别喜欢听玉翠大嗓门说话,因此故意蹭一地玉米粒或者假装差点儿摔倒,逗得玉翠不断咋唬,责怪春宝,这更让春晖乐此不疲。春宝可受不了了,悄声央告他老实点儿,别让他老挨骂,如果他听话,明天就带他去下扣套兔子。春晖这才安生了些。
  娘仨干着活,说着话,不知不觉一口袋玉米就要碾完了。说着话一抬头,一个人影窜进了灯影里,吓了玉翠一跳。看清楚了,来人却是桂兰,就阴沉下脸,骂道:“存粮发热,你不在家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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