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忧心忡忡地说:“受西康省叛乱的影响,青海那边的叛乱也很严重。”
梅朵穿着一袭旗袍回来了,她站在门口,光彩照人。众人看着她,不禁惊叹。刚珠多嘴说道:“梅朵小姐穿着太合身了,白玛少爷早就记下了你的尺寸,偷偷的。”
众人哄笑起来,白玛和梅朵四目相撞,羞涩而暧昧。
一九五二年到一九五九年之间,拉萨各地的骚乱一直就没有停息过。到了一九五六年以后,拉萨发生了局部的叛乱。美国人派飞机给拉萨的叛乱分子空投了许多武器,格勒带着平措等官员亲自来到朱旺庄园验收。藏军、喇嘛、康巴人把武器从荒原上运回来,扛进院子里。格勒一行人站在台阶上,踌躇满志地看着他们。
朱旺带着旺堆等四名空降人员来到格勒面前,旺堆上前行礼,说道:“仁钦噶伦,扎西德勒。”
“你是哪里人?”格勒问道。
“西康理塘的。”
“这次空投就你们四个?”
“这次先空投四人,我们是先遣战斗小组,是在美国的科罗拉多训练营做的培训。”
“还有多少人?”
“还有一百七十人会分批空投回来,对解放军进行抵抗运动。”
格勒闻听,满意地说:“美国是拉萨的盟友,看来,拉萨佛爷的二弟在外面做了不少工作啊。”
“这次不光带回了武器,还带了一个电台,我们要一直跟噶伦堡保持联系。”
“不止噶伦堡吧?”格勒一边问着,一边朝院子里走。
旺堆跟在他身后答道:“还要跟美国情报机构保持电讯联系。”
格勒停在一摞箱子前,一名奴仆跑上来,把箱子启开,里面露出崭新瓦亮的枪支。他拿出枪,在手上比画着,问道:“这次有多少武器?”
“一百支英制步枪、轻机枪,子弹四万发,五十五毫米迫击炮六门,炮弹一千二百发。”
格勒举枪,瞄准,朝院子四下比量着。朱旺见状,指着开箱子的奴仆说:“你,到那边站着去。”奴仆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扔下手里的工具,跑到一边站在那里。朱旺吆喝:“往后,再往后……”
奴仆退到墙根底下,平措冲他吆喝:“伸起手来。”奴仆顺从地举起了双臂。格勒瞄准了他,扣动了板机,砰的一声。奴仆的一只胳膊断了,他一声尖叫,滚倒在地上。
格勒满意,称赞说:“美国造,真不错。”
旺堆解释说道:“这不是美国造,是英国造。”
“美国人怕什么呢?为什么不敢公开露面,一直阴在后面支持我们?”
“他们不想把我们的关系挑明了,触怒中国政府。”
格勒不快地说:“这些洋鬼子……不提他们了。现在是个好时机,拉萨提出‘六年不改’,汉族干部大规模内撤以后,全藏只保留三千七百人,部队也削减了三分之二。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时机,大干一场。”
噶厦议事厅里,康萨、尼玛等僧俗官员已经到了会场,大家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尼玛兴奋地对众人说:“我们在贡嘎附近伏击了解放军的车队,打死他们三十多人,烧了很多车。”
康萨不露声色地点着头。
尼玛又说:“康萨噶伦,还有好消息呢。拉萨在山南的分工委被我们给包圆了,已经困了他们十几天了,打死了不少人。”
“好啊,拉萨各地捷报频传哪。”
这时,格勒和平措带着三名官员走进来,大家纷纷起身相迎。格勒坐定后,问道:“有些消息大家也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大家附和着。
尼玛上前问道:“仁钦噶伦,今天又有什么好消息?”
“今天来开会的都是我们甘丹颇章政权的中坚力量,在开会之前,我们要向护法神起誓,会议内容绝对保密,不能让拉萨知道。”格勒严肃地说。
大家纷纷起立,对着护法神起誓。仪式结束后,格勒才对众人说:“西康、青海、山南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四周的火也都烧起来了,正向雪域圣地的中心拉萨靠拢。现在,到了所有藏人跟拉萨决裂的时候啦!”
“可到现在还有一些藏族人跟汉人黏黏糊糊。”尼玛不满地说。
“所以,我们今天要达成一个协议。以后,不管是筹委会的,还是医院的,只要是汉人的机关,藏人一律不许去上班。谁要违抗,我们就对他进行惩罚,大家同意吗?”
众人一致表示同意。
“北京明年四月份要召开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他们希望拉萨佛爷也去参加。”格勒说。
“拉萨佛爷是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他是应该去。”康萨说道。
“他去了,要被扣在北京怎么办?”尼玛担心地问。
格勒忧心忡忡地说:“最重要的是,拉萨佛爷到了北京肯定会受汉人的影响。五四年去的时候,他还写了诗,歌颂拉萨,拉萨佛爷对拉萨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
“那怎么办?”
“大家的意见呢?”
“不能让佛爷去……”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我认为,佛爷绝对不能去参加全国人大,这是我们坚定的立场。”
“如果佛爷不听呢?”
“不听……不听,就把他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格勒阴险地说。
自从噶厦下令不许藏人到汉人的机关上班后,藏人感觉汉人的势头已减,怕解放军像云一样飘来,像水一样流走,便纷纷不来筹委会上班了,以前热闹的大楼里,突然冷清了下来。只有阿沛和白玛还时常来解放军的机关。
康巴叛乱分子开始从四川西部和印度两个方向朝拉萨集结,每天都有烧杀抢掠的不幸事件发生。西康省也不例外,吉塘寺的喇嘛到了拉萨,就来德勒府找阿觉,贡布也一起来了,他带着礼品、茶砖拜见德勒老爷。
“贡布,你们又回拉萨啦?”扎西问道。
“老爷、活佛,我是陪吉塘寺的喇嘛来的,他们很想念你啊。”贡布恭敬地说。
“活佛,这些年您不回寺里,我们都没了主张啊。”大喇嘛恭维地说。
“西康现在怎么样?”阿觉关心地问。
“西康省已经撤了,行政上归了四川,康巴地区搞民改,头人和大喇嘛们都起来造反了。”
阿觉偷眼看扎西,见扎西坐在边上不露声色,于是说:“我是不会参加这种事儿了,你们去吧,好自为之。”
大喇嘛和贡布对视了一下,欲言又止。
阿觉继续说道:“在拉萨住几天,拜拜各处的圣迹,就回西康去吧。”
大喇嘛痛恨地说:“回不去了,拉萨逼得我们……”
琼达见扎西脸色难看,于是打断他的话说:“阿觉少爷已经退了僧籍,不再是你们的吉塘活佛,他现在不管寺里的事儿了,你们差不多就请回吧,老爷也要休息了。”
大喇嘛和贡布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扎西见众人离去,叹息地说:“佛教上讲轮回,刚消停了六年,现在又开始闹腾了。”
帕甲和小普次带着边坝派的人也回到了拉萨,他们来到一个大佛殿,两名喇嘛引他们走到大殿的佛像后,把佛像背部的门打开。小普次等人钻进去,从里面往外搬出子弹和枪支。
守候在外面的边坝人突然跑进来,大叫:“大人,帕甲大人,出事儿啦。”
“慌什么,出什么事儿啦?”帕甲不耐烦地问。
还没等边坝人开口说话,鞭子就抽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打了个趔趄。平措拎着鞭子走到帕甲面前,嘲讽地说:“哎哟,这些年你钻哪儿去啦?”
“这不是平措吗?”帕甲不卑不亢地说。
“这枪怎么回事儿?”
“丹增大喇嘛给我们准备的。”
“不对啊,这是噶厦政府存放在这儿,让我们藏军来取的,你怎么先下手啦?”
“我们边坝来了这么多人,没家伙,总不能提着搅酥油的棍子跟红汉人打仗吧?”
“你提什么我就管不着了,但这批枪,我今天必须带走。兄弟们,上!”
藏军一拥而上,边坝派的人也不示弱,双方顶了起来,喇嘛们吓得躲到了一边。
“平措,你这么做有点儿不地道。论品级我比你高,论尊重你也不能这样。”帕甲不忿地说。
“现在你还是不是五品市政长官,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是正五品,藏军一团的营长。”
“看来,今天不见点儿颜色,我们之间就不会有结果。”帕甲说着,就要动手。
格勒从外面进来,他阴阳怪气地说:“锐气不减当年啊,帕甲大人,我听说你在这儿,专程来看望你啊。”
帕甲有些不安,上前行礼,恭敬地说:“仁钦噶伦。”
“这些年,你跑哪儿去啦?”
“我去了边坝,在那边搞得很红火,现在响应拉萨佛爷的号召,回拉萨反抗拉萨。”
“哎哟,什么事儿都落不下你啊!”
“仁钦噶伦,平措他们是正规军,有军费,这批武器就归我们吧。”
格勒不理帕甲,傲慢地说:“你们先回去,武器的事儿到时候再说,我会安排的……两边都把枪放下。帕甲,带着你的人,撤吧。”
帕甲看着他,不服气地站着没动。
格勒鄙视地目光望着他问:“我说不听你?”
帕甲恼怒,他一摆手,带着边坝派的人离开了佛殿。帕甲心中窝火,一直想找机会整治平措,不久,他听到一个消息,便带着两名随从直奔拉萨河边的玛尼堆。康巴叛乱分子的营地就驻扎在玛尼堆前,他们搭灶,架锅,煨桑,烧茶,乱哄哄一片。央宗正在指挥塔巴等人在拉经幡,经幡拉起来了,在风中飘荡,呼呼作响。她冲着经幡开始祈祷:“路神保佑,战神必胜!”
帕甲等人骑马朝这边而来。塔巴看到了他们,他跑到央宗身边说道:“小姐,帕甲来了。”
央宗回头一看,果真是帕甲,她笑了,说道:“我找的就是他,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路神啊,战神啊,太灵验了。”
帕甲到了帐篷前,他跳下马,亲切地说:“这不是央宗夫人吗?”
央宗一声大喝:“把他给我捆啦!”
塔巴把身边的叉子枪操了起来,另外几名马匪也操起枪,把帕甲一伙围了起来。
“央宗夫人,你不认识我啦?”帕甲叫道。
“你是谁啊?”央宗明知故问。
贡布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哈哈大笑。帕甲问道:“贡布当家的,这是哪一出啊?”
“央宗,这是帕甲大人,你忘了。”贡布说道。
“对啊,我们以前见过面,有交情啊。”
贡布解释说:“这几天各派之间相互不服气,抢地盘,抢粮食,央宗肯定把你当成抢地盘的啦。”
央宗见状,只好地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帕甲大人,请吧。”
“这营地还是我们抢来的呢,五二年我住这儿,这次来,我一定还住这儿,咱恋旧。帕甲大人,请坐。”贡布说。
帕甲在藏桌前坐下了。贡布问道:“帕甲大人,你亲自到我的营地来,肯定有事儿吧?”
帕甲环视了一圈,说道:“兄弟们的家当不灵啊,还是叉子枪呢,这哪打得过拉萨啊,拉萨都是冲锋枪、机关枪,你这不请等着吃亏吗。”
“莫不是……帕甲大人给我送武器来啦?”
“武器我没有,还是等着美国再空投吧。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帕甲凑到贡布耳边,耳语起来。
贡布惊喜,转头问道:“这种好事儿,你为什么告诉我啊?”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你又到拉萨来了,这是我的见面礼。”
贡布闻听,高兴地说:“够义气。”
平措带着几名藏兵在山路上走着,他们牵着牦牛,牦牛身上搭着驮子。突然,贡布率领众马匪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围住他们。平措冲到贡布面前,不客气地问道:“我们是藏军一团的,你们是哪部分的?”
“大爷我是西康理塘的。”贡布霸气地说。
“我是一团的平措营长。”
“谁管你是营长还是团长,我们兄弟为政教大业效力,吃不上,喝不上,满山遍野地跑,这些银圆归我们了。”
“什么银圆?”
“还想蒙我,兄弟们,别斯文了,动手吧!”
马匪们蜂拥而上,用藏刀把驮子划开,里面的东西掉下来,竟然是风干肉和酥油。
贡布问道:“银圆呢?”
“我说过没有银圆,你不信。”
“没有,不可能。”贡布说着,冲到牦牛边上,抽出腰刀砍向驮子。袋子里的银圆哗地流到了地上,白花花一片。
平措上前制止说:“这是江孜西卡给噶厦政府缴的税,你们不能抢。”
“少拿噶厦政府来压我。兄弟们,收银子!”
平措一摆手,藏兵们冲了上来,和贡布一伙厮打起来。帕甲带人从另一山坡冲了下来,他得意地说:“平措,没想到吧,狭路相逢啊。”
平措明白了,他质问:“是你勾引他们来的?”
“没错,我们兄弟俩约好的。”
“这是噶厦的税银,你要敢动,噶厦的老爷们饶不了你。”
“真的吗?”帕甲走过去,拿起一块银圆,朝天上一扔,抽枪打去,银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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