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别的都是傻眼,秦曼荣则胆小怕事,竟不敢上前看老太太一眼。
秦曼芝无奈,只好致电戚旭南。
戚旭南听到老太太死讯时,许久没有出声,直到秦曼芝听到电话那头有柳青橙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她打扰了戚旭南的好事。
不过,戚旭南终究还是派人来处理老太太後事。从头到尾都有专人专车跟着,跑前跑後很是尽责。虽然老太太的丧礼上来吊唁的亲戚不多,但因为戚旭南的关系,总算排场。
秦曼芝每日守灵,不言不语,秦柏海不是除了陪别人吃吃喝喝,就是醉酒鼾睡,从前天天守在院子里的秦曼荣找了个出差的理由,跑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秦曼芝早知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本就没指望其它的,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只是,她心里一直耿耿於怀的是,戚旭南自那日电话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出殡,秦曼芝也没有见到他。
丧事办完後,秦曼芝抱着老太太的遗像回了四合院。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遗像挂好,忽然想起,这院子已经卖给别人,合同约定当老太太丧事完成之後,便要立即交付。
秦曼芝望着遗像苦笑,感慨着老太太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大半生,死後竟连个挂遗像的地方都没有。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得了五亿又如何,到最後连死的时候都不安宁。
秦曼芝呆呆的站在遗像前胡思乱想了半天,越想越是心灰,默默的搬来椅子,爬上去,又把照片摘了下来。
“孽障!你给我下来!”秦曼芝站在椅子上,转身一看,秦柏海拿操木棍,怒发冲天,面目狰狞的叫道:“现在你姑姑的丧事也办完了,该我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秦柏海身後,躲着秦曼荣,他拼命的冲着她摆手,不知是叫她别下来,还是叫她别理秦柏海。
秦曼芝轻轻的嗯了一声,抱着照片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後她把照片放在桌上,这才走到秦柏海面前,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
秦柏海一棍子抡下去,用力打在秦曼芝的大腿上。秦曼芝闷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要挡,秦柏海又是一棍,狠狠的敲在秦曼芝的胳膊上。
秦曼芝痛得蜷起了身体,大腿的骨头已经痛得没有知觉,胳膊好象断了似的,使不上劲,也抬不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发际流向两颊,秦曼芝觉得有液体流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秦曼荣以为秦柏海不过是拿着木棍来壮壮胆闹些气势出来吓唬人的,没想到他果真心狠手辣的拿来打秦曼芝。眼看秦曼芝被他打倒在地,痛得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人象被惊的刺蝟,蜷在地上,承受着如雨点般落下的棍子。
秦曼荣也很气恼自己的钱被秦曼芝收走,但他毕竟受了她不少恩,终归还是姐弟,如果这个时候不出手阻拦,只怕秦曼芝会被活活打死。
“爸,别打啦!”秦曼荣觉得事态严重,他冲上前去拦住秦柏海,劝道:“姐姐是你亲生女儿,你这样会打死她的!”
“呸!我秦柏海没有这不要脸的女儿!”秦柏海象疯子似的想继续棍打秦曼芝,可是被年轻力壮的秦曼荣拦住,一时不能得逞,便气急败坏的指着奄奄一息的秦曼芝,斥骂道:“我问你,你到底交不交出那五亿!”
半晌,秦曼芝才缓缓抬起头。她的脸,被棍子扫过,半张脸已经肿得老高,红红的,渗着血丝。嘴角边,还有没有完全凝结干的血痂。秦曼芝根本张不开嘴,上下两排牙齿似乎松动了许多,好象她只要一开口,就会纷纷掉落下来。
秦曼芝右手撑着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左胳膊无力的吊在身旁,不敢动弹分毫。背部已经痛得麻木,肌肉僵硬得不能弯曲,她勉强想爬起来时牵动了神经,犹如刀劈,将肌肉撕成一条一条的。
秦柏海又问一次,这次,秦曼芝昏沈沈的大脑才开始慢慢运转,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眼睛里,迸射出坚毅的目光。
她不在乎钱,她根本就不想管这笔钱,但是她理解老太太的苦心,知道老太太是担心这足以令三代衣食无忧的钱,会被好赌秦柏海和花花公子般的秦曼荣一夜败光。
从小,秦曼芝就知道,她和弟弟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不过,她从来没有怨过母亲,因为,父亲不但吃喝嫖赌败光了家里所有的财产,还喜欢酒後打人。每次,母亲都是死里逃生,旧痕添新伤。
母亲逃走後,父亲并没有因此觉悟,反而越陷越深。如果不是老太太,他们两姐弟只怕早就被他卖给人贩子用以抵销赌债。为了他们,老太太将丰厚的嫁妆和私房钱都拿了出来,救了他们姐弟俩,也救了秦柏海。
秦曼芝明白,老太太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秦家,她也不会搜肠刮肚的从戚家抠钱,死守四合院不愿离开。
只是,老太太的努力和秦曼芝的牺牲并没有换来秦柏海的回头,没有母亲的教育,秦曼荣也渐渐学坏,象父亲一样四处败家。如果秦曼芝屈服,将五亿全部交出,那麽老太太一番苦心,则会付之东流。
秦柏海没想到秦曼芝如此倔强,明明已经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还死咬着那笔钱不放。在他看来,这个女儿根本跟他不亲,就是个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货色。她瞒着他们,不知使了什麽办法诱骗了老太太,才取得了五亿元的管理权,并从中受益。如果他不能通过非常手段把这笔钱追回来,他和秦曼荣就是鸡飞蛋打,好处全归了这个城府极深的女儿。
“畜生,你还拦着我?!你以为你姐姐是真心待我们好啊!她拿着这些钱不就是为了她自己,难不成还白白送给你,给你做生意?!”
☆、022
秦曼荣瞟了眼秦曼芝,没有说话。
秦柏海见他抓着棍子的手略有些放松,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乘胜追击,无风起浪:“这四合院一卖,你姐姐马上就搬去跟你姐夫吃香的喝辣的。你姐夫是城中首富,你呢?到现在连套房都买不起,你姐姐管了你没有?你爸爸我,被人追债追得东躲西藏的时候,你姐姐送过钱来没有?儿子啊,我们是父子同心,那五亿有一半是你的,我追回来,你的不也就追回来了!”
秦曼荣又扭头望了望秦曼芝,见她仍然坚持着不肯交钱,默默的,放开了棍子。
秦柏海提着棍子,来到秦曼芝的面前,问:“我再问你最後一次,你交不交?”
秦曼芝闭上眼睛,摇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死!”秦柏海恶狠狠的凶道:“只要你一死,那钱马上就是我们的。不如你主动给我们,还能少吃点苦。”
秦曼芝半边脸肿得把一只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透过它,秦曼芝只能看到半截秦柏海。她费力的抬起头,将有限的视觉空间定格在他贪婪狰狞的脸上,缓慢的,坚定的,摇头。
秦柏海气急败坏的抡起棍子,对准秦曼芝的背就要打下去。
突然,棍子卡在半空中,怎麽也扯不动。
秦柏海回头一看,身後站着戚旭南,是他,抓住了那根棍子。
“女……女婿……”秦柏海比戚旭南矮整整一个头,他猥琐的站在戚旭南面前,无端的少了气势,立刻软了骨头,连脸色也变得谄媚又可笑:“你来看……看曼芝啊……”
戚旭南不理会他,他只是轻蔑的瞟了一眼还半坐在地上的秦曼芝,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是是是!”秦柏海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这不怒自威的女婿,哪怕他放个屁,秦柏海都会捧着说真香。面对戚旭南,他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一直蜷缩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秦曼芝,听到戚旭南说她是狗,也不知哪来的劲,忽然蹭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杏眼圆睁,青葱纤指点在戚旭南的鼻尖上,怒斥道:“戚旭南,你说什麽?!”
戚旭南见惯了她小绵羊的温和样,逆来顺受,猛然见她如此娇悍,心里咯!一下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终究是个商场风云人物,见惯了大场面,惊涛骇浪都能深藏於心,对秦曼芝的反常,他自然也能面不改色。
“老太太的遗产有我的一份,我来拿遗产的。”戚旭南伸手抓住秦曼芝的手指,略有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指缘,暧昧的,试探的,愈来愈用力,愈来愈喜欢。
原来这个女人的手指如此的柔弱无骨,摸上去滑溜溜的,软软的,一点都不象天天做家务的小手。
如果拿这只手来缠绵,不知会有怎样的感觉。
戚旭南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阴阴的,又色色的,笑得秦曼芝全身冰凉,不安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两人拉扯了一下,戚旭南突然放开她,秦曼芝一个趔趄没站住,!的一下向後摔倒在地。刚被棍子棒打过的身体顿时痛得象散了架,尾椎骨似乎撞裂,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秦曼芝扬起头,毫不客气的大声骂道:“戚旭南,你不是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人。”戚旭南对秦曼芝的斥责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受用,他无聊的在厅堂的晃了两下,然後向外面招招手,这时,秦曼芝才发现,他不是独自前来,竟然带了七、八个精壮男人,看架势,是要来搬东西。
那天在律师行,老太太订阅的遗嘱明确了分配,除了她留下的少量首饰是单独给了秦曼芝外,四合院的家俱,有许多是古董级的,老太太都留给了戚旭南。大概她也舍不得让别人糟蹋戚家祖辈留下的东西,戚旭南作为戚家後人,继承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自老太太死後,戚旭南从未露面,连个花圈都没有送来。突然出现,竟是为了来搬家俱,尸骨未寒便要来争权夺利,可见他有多麽冷血和无情,没有半点亲情可谈。
秦曼芝知道戚旭南恨老太太,对她们从不怜悯和照顾。但他对一位已死的老人家,还能如此的耿耿於怀,无视曾经的养育之恩,这令秦曼芝非常的记恨。
秦曼芝再次挣扎爬起来,她见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非常害怕戚旭南,刚才打她的气势早就被抛到瓜哇国,个个噤若寒蝉,缩在角落里讨好的笑着。秦柏海手里的木棍也不知怎麽被甩到一边,他点头哈腰的冲着戚旭南“好女婿好女婿”的叫着,戚旭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秦曼芝的心顿时凉透了,她明白自己是孤军奋战,只能豁出去。
她转身坐在厅堂里的太师椅上,双手用力抠住椅子扶手,势单力薄却理直气壮的叫道:“不许搬!你这个不孝子,没来守灵就也罢了,竟然来出殡都不露面,你凭什麽继承遗产!想搬走家俱,可以!先把我打死再搬走!”
众人站在厅堂的门口,如一堵墙,挡住外面的阳光。一时间,厅堂变得阴森森的,秦曼芝掷地有声的宣战,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见戚旭南没有哼声,都默立在原地,等候他的命令。
戚旭南也不恼,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慢悠悠的走到秦曼芝旁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撑着头好象思考了一下,然後指着秦柏海,淡然的说道:“你们,把他打一顿。”
秦柏海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眼花耳聋听错了。他惊诧的指着自己,看到那群年青人慢慢向他靠拢,他才意识到,自己听得真真切切。
戚旭南,确确实实的指挥别人,要打他一顿。
“好女婿,你一定是误……误会了……有话好说……好说……”秦柏海一边向後退去,一边冲着儿子秦曼荣使眼色。秦曼荣刚想上前帮他,却看到戚旭南无意飘来的眼神,便立刻石化,为难的干笑两声,整个人慢慢的向旁边挪去,离秦柏海越来越远。
“喂,你到底想干什麽?”秦曼芝见戚旭南没来由的要打她父亲,尽管这个父亲禽兽不如,但终归是她的父亲,就算打也轮不到戚旭南这个外人。因此,秦曼芝站了起来,想上前制止这无理的暴力行径。
谁知,秦曼芝刚一站起来,其中两个小夥子便冲了上来,将椅子往外搬。秦曼芝想抢回椅子,又要顾着父亲,手忙脚乱,结果丢了西瓜又没捡到芝麻。
戚旭南见秦曼芝急得团团转,明明无能为力却又倔强得不肯开口求他,心底忽然变得很开心,仿佛上帝看到人间毁灭却不肯出手相助般,莫名其妙的有种难以言语的喜悦和乐趣。
☆、023
一眨眼,秦柏海被人围殴,杀猪般的哭喊声象高音喇叭一样,既刺耳又悲惨。
秦曼芝叫弟弟来帮忙,秦曼荣惊恐万分的瞟了戚旭南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便假惺惺的上前拉拔两下,便站在旁边闭上眼睛,不敢看秦柏海被打的惨状。
秦曼芝无奈,顾不上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