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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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看世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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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建筑装潢业许多大老板均与黑恶势力联系密切就是明证。

第三,下海之初,玩的便是空手道。以空手套白狼,势单力薄,背后缺少有力的支持。倘若如工业局起初承诺的那样,给予一定的投资,当时就具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一开始就高薪聘用贤能,向正规化发展,可能到今天,也是另一番景象。

第四,我出身农家,从小过惯了勒紧裤腰带的苦日子,小农意识强,书生意气浓,自命清高,不会来事,对于社会上请客送礼、阿谀奉承、行贿受贿之事深恶痛绝,不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

基于以上原因,我们的工程队最终没有形成气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我的老家,鸣犊镇高寨村,有许多农民工就是从我这儿学到了一点点装潢技能,至今依然活跃在西安各劳务市场,成为装修游击队,挣得一些苦累钱以贴补家用,也成为市容、城管等部门取缔、处罚的对象。今后若有机会,我想写一写他们的生活,其中有许多逗人的东西,令人捧腹叫绝。

随着对仿瓷涂料的深入了解,我逐渐发现了其中的许多弊端,譬如原料分散,不易集中采购;造价昂贵,非一般家庭、单位乐意接受;气味刺鼻,对人体有害,且施工工艺复杂,不易推广;属于小化工,对环境有一定污染,是国家明令关、停、并、转的对象。

大凡一个成熟的产品,必须经得起市场的考验。

当时,全国生产仿瓷涂料的厂家,少说也有几十家,可过不了多久,就纷纷关门停产,销声匿迹了,几年之后,甚至连仿瓷涂料这个名称似乎也在人间蒸发一样。后来听说,所谓的“清华技术”、“国内首创”、“世界领先”等等,其实只不过是某些人从安徽某个体户手中买来,挂靠在清华某下属公司的名下,借着“清华大学”这块金字招牌,招摇撞骗。就如同当初的牛蛙养殖,肉蝎繁殖,杜仲种植,玉米制糖一样,一度曾席卷神州大地,创造出无数的神话,演绎出种种传奇。然而,再绚丽多彩的泡沫毕竟是用肥皂水吹出来的,转瞬就要消失,甚至在阳光的照射下,连一滴水珠也不曾留下。不错,有些人的腰包是鼓了起来,造就了些许款爷,达到了小康水平,可给国家和许多善良的人们平添了几多损失。

回头再来看看张厂长,几年未见,我不知道他如今在干什么。“博大”是否依然“博大”,夏利又该换作“宝马”、“奔驰”了吧!我猜想,换成桑塔纳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前一段时间我去北京,发现京城街头的出租车已经历了由面的到夏利到桑塔纳的变迁了,但愿只是瞎猜,张厂长是款爷,不是的哥。

十爱情婚姻家庭(1 )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爱情之花要常开不谢就必须用金钱的雨露不断浇灌。一位哲人说过:“幸福的家庭基本相同,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事业上的挫折与婚姻的不幸总是相伴相随的,这几乎是一条规律。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人人都想过舒服日子,各有各的门路,有人靠老子升官发财,软玉温香抱满怀;有人靠一副漂亮的脸蛋嫁老外,做二奶,下贱点儿的去歌厅酒楼为婊子、当妓女,说穿了,还不都一样,为了钞票。纯真的爱情只能到言情小说中去寻找,人世间毕竟同富贵者多如牛毛,而能共患难者却凤毛麟角。

在爱情方面,我属于那种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人,至今我已年届四十,而孩子却刚刚七岁。

中学时代,内心就萌发朦朦胧胧的憧憬。那时,我学习好,一俊遮百丑,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女同学时不时地投来羡慕抑或爱慕的目光,也曾怦然心动,但由于家境贫寒,连肚子也填不饱,急于跳出农门,哪里还敢有什么奢想。于是,我强按住青春的躁动,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不敢越雷池一步。进入大学,起初看见城市青年在大街之上公然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我竟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干了什么苟且之事,心中惴惴不安。

同村的一位女孩与我青梅竹马。她出身不好,父亲曾加入“一贯道”,哥哥参加“反革命纠合集团”,典型的“地富反坏”,“牛鬼蛇神”。阶级斗争年代,一次在学校召开批斗大会,将她父亲、哥哥拉上主席台,弯腰耷手,老实交代,贫协主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血泪控诉。末了,五花大绑,宣布逮捕,人群落井下石,“打倒×××”的呼声震天动地,她的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那时年幼,我心软,又坐在她的旁边,看她可怜,虽然也高举拳头,但却装模作样,呼不出来口号,她遂对我产生好感,有事无事,总喜欢和我在一起。

后来,她父兄的“冤假错案”得以昭雪平反,她成为贫下中农子女,我们的来往愈加密切。升入初中时,我考取了重点中学,跑到十几里之外读书,礼拜天回家取干粮,她总借口向我请教问题,老爱往我家跑。高中时我们又在同一所学校,经常见面,那时以学业为重,虽然早已是心有灵犀,但中间的那道窗户纸,谁都始终未曾捅破。高中毕业,我考入北大,她上了我们当地的一所师范学校的师训班。在村民的眼里,我俩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那年,我赴京读书,她背过熟人,偷偷地送我到火车站,“执手相看泪眼”,几次欲言又止。火车徐徐启动,加速,她跟着后面奔跑、追赶,直到在天际变成一个黑点。到了大学,我们经常通信,谈理想,谈抱负,设想以后美丽的人生。后来,一位屡试不第的老范进,如《天龙八部》中的马夫人,怀着自己得不到宁可毁掉的心态,从中作梗,使我们之间产生误会,渐渐疏远,终于中断了来往。我大学尚未毕业,她为了得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勉为其难地嫁作他人妇。回乡之后,我们经常谋面,事隔多年,都已有家有室,携家带口,为人父人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偶尔触及我们当初的情感,彼此仍然唏嘘不已。

还有一位同学,后来考入兰州大学英语系,她与我同窗六年,对我心仪已久。进入大学后,鸿雁传书,交流思想,联络感情,探讨人生,慢慢地从友情发展为爱情。那段时日,我正在山西吕梁进行方言调查,每日期盼着远方的来信,倾诉相思之情,相爱之苦,沉浸在爱的幸福之中,尽享柏拉图式的爱情。但后来终于因为家庭的变故,劳燕分飞,未能走到一起。

在长安这个小地方,传统的观念根深蒂固,门户之见非常盛行,人们很讲究实际。记得在我年幼的时候,订婚时女方要“三转一响”,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我的一位堂兄,旧社会时其父为伪保长,有钱有势,妻妾成群,良田百顷,家财万贯,是难得的殷实人家。然而谁能料到,“穷不过三代,富亦过不了三代”,人生在世,充满了风险与变数。解放后,消灭了剥削,没收了家产,从此家道中落。堂兄“回搭”时,答应女方的“三转一响”就是因为没钱无法兑现,只能眼睁睁看着娶到家门口的媳妇嫁作他人的婆娘,以后他的年龄愈拖愈大,终于成为老大难问题,时至今日,年过半百仍然是孤家寡人,光棍一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这一辈子命中注定没有儿子,连孙子也耽搁了,这一门根苗从此就要断子绝孙,提根拔苗了,你看危险不危险?到了我们这一代,生活水平提高了,“三转一响”变成了“四子”,即车子、房子、位子和票子。这几个条件,对于我这个出身农家、刚跨出校门的“第一代商品粮”来说,不是逼良为娼,非得去偷金库、抢银行不成吗?

长安是个农业大县,农民多,居民少。一般居民家庭嫁女不嫁“第一代商品粮”,意思是农村贫穷落后,刚从农村出来,与农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农村的亲戚、朋友多,花钱多,麻烦事亦多。而作为我,由于城乡差别,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又不愿意再与农村扯上新的亲戚关系,以免贻祸子孙,遭后代埋怨唾骂。

刚回长安时,我的去向是城建局,油花花单位,旱涝保收。还未上班,村长就将在某局机关工作的一位中专毕业生介绍给我,双方接触了几次,很谈得来,愿意继续交往。后来我的工作发生变故,分到了计经委,中专生就不高兴,认为单位不怎么样。再后来得悉,我还是计经委的借调人员,关系在企业,就断了来往。以后热心人还介绍过几位,均因同样的原因,都不了了之。就连计经委下属企业的一个工人也照样瞧不起企业,见我的关系久调不到机关,担心两人都在企业,朝不保夕,以后企业垮台生活没有着落,宁可嫁给一位机关的工勤人员,也不愿嫁给我这个关系在企业的正式国家干部。

然而,认识她,纯属偶然,也是个例外。

1992年初,我还在计经委党委办公室上班,兼管企业政工人员职称评定。海红轴承厂西安分厂的一位女工,曾经管理过该厂的计划生育工作,当时已经调到了单身宿舍楼当管理员,其条件在模棱两可之间,为了职称评定,她多次找我通融。我以为,政工职称不像经济、技术序列,须得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技能与资历,况且不与工资挂钩,本来就是党和政府为了稳定企业而采取的一种平衡措施,就本着与人为善的思想,评定了其初级职称。其人感恩图报,将该厂子弟介绍给我,不想竟成为一段孽缘。

我们认识时,她刚高中勉强毕业,升学无望,待业在家。她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脸蛋,梳着一对羊角辫,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不嫌弃我这个“第一代商品粮”,我便有了好感。那时,企业效益下滑,就业形势严峻,其父母是普通工人,没有别的门路,海红轴承厂为了照顾职工子弟,内部招工,她便进了厂劳动服务公司,做了一名集体所有制工人。

我们见了一面,彼此感觉不错,就延续了来往。我本性诚实,不忍心蒙人骗人,在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之前,告诉她我自己的企业身份。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未主动找我,我去找她,也以种种理由推托,如此这般,渐渐地中断了来往。

不久,我随副局长下海办实体,工作繁忙,无暇顾及个人小事,此事就慢慢淡忘了,热心人也开始给我物色别的对象。忽一日,她来找我借书,我惊愕:“以往看见书本就头疼的人,是不是晚上失眠,怎么突然想起了读书?”

惊愕归惊愕,书还是求之不得地借了,如此多次。叔本华、尼采、弗洛伊德、刘再复……两三天一本,除了专业书籍,我都懒得去动,凡是能够瞧得上眼的逐个翻了个遍。

我问她有什么心得,她回答说有的地方读不懂。

后来,她说感到自己知识很贫乏,想利用业余时间去西安某夜大学学习《英语》、《公共关系学》,晚上独自一个人骑自行车害怕遇见坏蛋,希望我能陪伴她。我暗自高兴,却想吊吊胃口,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因为企业里确实很忙,但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样一来二往的便加深了感情,确立了恋爱关系,见过双方父母亲属,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恰在这时,我去新疆出差,原以为很快就回来,没想到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婚事就搁置起来。

我从新疆归来,已逼近年关。过完年,其父邀请副局长保媒,从老家请来了我的父亲,在饭店预定了酒席,双方的父母第一次坐到了一起,婚事正式提到议事日程。正要确定吉日,新疆的厂家来陕回访,不得已,又延误了不少时日。

到了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转眼即到五黄六月,确实不能再耽搁了。我觉得自己“车子、房子、位子和票子”一样都不具备而能得此淑女,已经心满意足,不能太过委屈了她,于是由着她的性子,大操大办,金银首饰一样不少,进口家电一应俱全。其时,我手头仅有一万余元,家里也帮不上忙,一时间打躬作揖,求神拜佛,债台高筑。《周易。系辞上》“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心想,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谁都有个虚荣心,且由着她,只要两人幸福美满,努力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994年是她的本命年,按照习俗,本命年勒红腰带辟邪,不论婚嫁,但我已二十八周岁,一眨眼就到了而立之年,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为此,一向不信神不信鬼的她的父亲,破例前往西安八仙庵求签问卦,求破解之法,选择黄道吉日。

其间我们发生了一点小摩擦。那天去西安购物,已经大包小包买了六千多块钱的衣物,我实在提不动了,要不是怕人笑话,差点儿雇个挑夫帮我扛行李。最后她又相中一件旗袍,商家眼睛有水,一看就知道是个冤大头、挨宰的主儿,索价一千八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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