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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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代表-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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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秦西岳,欧阳默黔脸上一怔,步子也随之僵住了。“爸。”他喃喃地叫了一声。

“谁是你爸,你还有脸叫我爸?”秦西岳怒视着欧阳默黔,如果不是在机场,他真想冲上去,先掴他两个耳光。

“爸……”一看秦西岳的脸色,欧阳默黔就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但他只想到一层,就是跟思思的婚姻,还没意识到自己更大的阴谋已被秦西岳完全掌握。

“你跟我来。”秦西岳忍住心头的怒火,也不管欧阳身后还跟着那个叫鲍尔的高鼻梁男人,冷冷地命令了一句。

欧阳默黔回头看了鲍尔一眼,没顾上解释,乖乖地跟着秦西岳往候机楼旁边的停车场走去。

来到一辆车前,秦西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上车!”

欧阳默黔这才犯了疑。如果单是他跟思思之间的那点事,老爷子没必要看他刚出机场就把他带走,老爷子不是不明白他这次回来的目的。

“爸,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警惕地问。

“去哪儿?公安局!”

“什么?”

“你还想跟我演戏?这些年你在我面前演了多少戏?你害了思思还不够,还要害更多的人?你个不走正道的孽障,还有脸到自己的国土上丢人?上车!”

欧阳默黔脸色倏然一变。秦西岳这番话,一下子让他惊呆了。“你……你……”他的嘴唇抖着,却说不出话,目光惊骇地盯在秦西岳脸上,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自己精心布下的一盘好棋,怎么会被这老爷子轻易戳穿?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带上你那位高鼻子的主子,立即滚回英国去;第二,乖乖跟我到公安局,把你做的丑事说清楚。”

“休想!”欧阳默黔叫了一声,掉头就往回走。这边,鲍尔一行已等得不耐烦了。欧阳默黔看见,河阳方面接他的人正在麦瑞的引领下,微笑着朝他走来。机场的天空蔚蓝一片,空气十分清新,甚至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啊。可这个败兴的老头子,却偏要来搅他的局!他的步子慌乱而沉重,就这几十米的距离,他居然艰难得走不过去,好几次,他都感觉双腿发软,脚步踉踉跄跄的,好像随时都要瘫倒在地上。麦瑞看着不对劲,率先跑过来,挽住了他。

秦西岳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这人,已是无可救药了。

就在河阳方面的人热情地邀请欧阳和鲍尔一行上车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停车场另一侧,突然走过来几位身份神秘的人,跟河阳方面的代表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其不意地奔向一辆面包车。几秒钟后,欧阳默黔和麦瑞被带到另一辆车上,鲍尔几个则被请上一辆挂着安全部门车牌的小车。

秦西岳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他便明白:一定是汪老的话起了作用。

很快,河阳陷入一片混乱!

听到消息,周一粲大惊失色。当时,她正在跟宣传部门的同志布置任务,宣传部门的通稿写得太过简单,她看了很不满意,要求他们将这次签约看成是河阳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来对待,宣传的调子不能只停留在招商引资这个层面上,一定要拔高,要把它跟河阳的改革开放挂起来,跟构建和谐河阳挂起来。《河阳日报》的老总刚要请示,单纯在签约上做文章,怕是有小题大做之嫌,能不能把河阳工业企业的整体情况跟这次签约结合起来,从寻求突破口的角度去宣传?这当儿,周一粲桌上的电话响了。电话里,负责迎接欧阳一行的副市长拖着哭腔儿说:“周书记,出事了!省公安厅经侦处来了几位同志,将欧阳跟麦瑞带走了!”

“什么?”周一粲忍不住叫了起来,声音几乎失了真。

“鲍尔副总裁也被他们带走了。我跟他们交涉过,他们态度很强硬。”

“怎么会这样?”周一粲的声音颤抖着,身子缓缓倒在了椅子上。宣传部长见状,赶忙走近她问:“周书记,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周一粲摆摆手:“你把人带走吧。宣传的事,先停下。”

人走尽后,周一粲慌忙抓起电话,给齐默然打。对方手机关着,拨了几次都是忙音,往办公室打,也没人接。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周一粲颓然倒在沙发椅上,心里滚起一团接一团的黑云。她害怕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齐默然啊齐默然,你不是说一切太平吗?你不是说高层已表态了吗?怎么还会这样,怎么还会这样啊?

不知觉间,一层冷汗浸透了她的身子,她感觉有些凉,有些冷,不,那简直是一种彻骨的寒冷。房间里明明有暖气,可她怎么会这么冷啊!她抓起水杯,拼命喝了几口,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便又拿起电话,往省委打。她想,这个时候省委应该有消息给她,应该有人指示她,下一步该怎么做。可连打几个,都无人接听。她的心里暗得不能再暗了,像一个突然沉入深海中的人,感到窒息,难受,心跳也似乎完全停止了,恐怖一阵阵袭来,要将她彻底吞没。

消息很快传开,那些刚刚高兴了没几天的人,突然间全都傻眼了。几乎在同一时间,宋铜和左威不约而同地跑到了宋老爷子这里。宋铜进门就说:“爸,出事了,银州刚刚打来电话,说……”话还没说完,宋老爷子就吼了起来:“慌什么慌?瞧你们这点儿出息,不就带走个欧阳跟麦瑞吗?跟你们有啥关系?”

左威心存侥幸,问:“会不会是周铁山使了手段,想把河化弄到他手里啊?”

“你是猪啊?”宋老爷子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

正当左威等人惊惶失措的时候,许艳容仍在暗中履行着她的职责。强伟被带走,自己被革职,这些,都没阻断许艳容调查的脚步,相反,她调查得更加执著了。她已是第五次来沙县找章含秋了,贾一非车祸案不能彻底揭开,就无法掌握周铁山等人的犯罪证据,更不能将周铁山跟齐默然的权钱交易揭露出来。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许艳容深知,周铁山跟齐默然,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贾一非曾经掌握的那些资料,就是这案子的突破口,只有拿到它,才能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线索来。可是章含秋像是心事很重,对此事始终遮遮掩掩,不肯深谈。许艳容来了四次,章含秋哭了四次,除了一句“我对不住他”,就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凭女人的直觉,许艳容断定,章含秋跟丈夫贾一非感情并不怎么好,贾一非死后,章含秋的表现也有诸多令人生疑的地方。通常来说,丈夫突遭车祸,最最悲痛的应该是妻子,可据她调查,那些日子,章含秋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悲痛,虽也哭过闹过,但都带有表演的痕迹,这一点章含秋的几位同事还有她最好的一位女友都有过疑惑。许艳容在调查中,亲耳听她们说,贾一非一死,章含秋倒像是突然解脱了一般。事实也确是如此,贾一非车祸案被交警部门以私了的性质了结掉后,章含秋很快离开原来的学校,到沙县县城附近一所中学任教,她将原来的住房卖了,在沙县新修的一个住宅小区重新购了房,目前虽说身边没出现别的男人,但给人的感觉像是她早已从丧夫的悲痛中解脱了出来。

遁着这些线索,许艳容对章含秋的私生活展开了调查,通过沙县方面的关系,终于查到,章含秋跟沙县教委一位姓方的副主任有染。侦查人员发现,有两次,都是天快擦黑时,方副主任悄悄溜进小区,钻进了章含秋那个单元的门洞。

再查,就发现,姓方的副主任曾是章含秋的大学同学,两人同一年分配到沙县,又是错前错后结的婚,两人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很陌生,但从电信部门提供的电话记录上,却发现两人经常在深夜煲电话粥。

就在许艳容第四次找完章含秋时,沙县方面查到一个重要情况。贾一非车祸案发生前一个月,沙县绿洲宾馆发生过一件事:有人冒充公安,曾在一个雨夜查过这家宾馆,当时查到了两对到宾馆开房的男女,一对当场放了,一对,被带到了派出所。但沙县公安方面却没有这项记录,去年那个时间,公安部门也没派人到宾馆扫过黄。

拿出章含秋和方副主任的照片,宾馆当天值班的保安一眼就认出:那晚被带走的,就是他们。

这是一个重要线索。许艳容断定:章含秋的隐情,就与这起“扫黄”事件有关——她一定是被人抓到了把柄,迫不得已,才在贾一非车祸案中扮演了一个自己并不想扮演的角色。

许艳容很快将这事联想到周铁山身上。在沙县,敢冒充公安查宾馆的,只有周铁山,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周铁山手下有许多保安,穿警服对他们来说就像演戏的换上戏装一样随便和自然。而周铁山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据说当年他收购沙县糖厂时,一开始曾遭到县上某位领导的反对,后来周铁山就是通过盯梢,在宾馆拍到了对方跟一位播音员上床的证据,才迫使那人在会上表态,支持周铁山的收购……

带着种种猜想,许艳容再次敲开章含秋的门。章含秋似乎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许艳容会这么顽固,因为上次她已把话说得很绝,请许艳容不要再打扰她。

许艳容进屋后,章含秋久久没有说话,目光怔怔地停留在许艳容脸上。许艳容的顽固破坏了她的生活,但也在她心里激起一层层细浪。生活的荒诞恐怕就在于此:有些事你刻意要忘掉,但总有一双手要为你掀起那厚厚的幕帘,让你时刻都能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去年强伟也是如此,几次约见她,要她把贾一非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强伟跟许艳容一样,一口认定:那么重要的材料,贾一非不会只留一份,一定还留有复印件。那时候,章含秋真是叫苦不迭。她手里哪有什么证据材料啊?贾一非如果肯把这些交给她,他们的婚姻也走不到今天。但这些话,谁信啊?

“真是不好意思,说好了不再打扰你,你看,我又来了。”许艳容讪讪道。

章含秋苦苦一笑:东西找不到,不打扰她就是一句假话。她上次那样说,也是情非得已,她有自己的苦衷啊。

“章老师,我这次来还是那个目的。眼下强书记身遭不测,河阳的形势你也能看到,我真担心,再这样下去,那些证据就会被他们彻底销毁。如果从你这儿拿不到更有利的证据,不仅你丈夫的死因不能查清,河阳所有的迷案,怕都会……”许艳容说到这儿,拿眼观察着章含秋。其实这番话她已经说了好多遍,每说一次,她心里的阴影就要加深一次。想想这段日子周一粲等人的所作所为,她真怕随着河化的签约,扣在河阳上面的那几只盖子就会被人焊死,再也无法揭开。

“没用的,你跟我说这些,一点也没用。我手里真没什么材料。我还是请求你,别再打扰我了。都是女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章含秋长长地叹了一声。许艳容发现,她眼眶有点湿,这是前几次没有过的。

许艳容顿时感觉到了希望。看来章含秋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长着一副铁石心肠,贾一非的死,对她的打击还是满沉重的。她趁势说:“含秋,正因为你我都是女人,我才能理解你的苦衷。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苦,如果相信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我什么苦都没有,只求你们能放过我,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他。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很残酷吗?”章含秋哽咽着,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许艳容一时没话说了。本来她还想试着说出方副主任的名字,看看章含秋有什么反应,章含秋这番话,让她忽然就没了勇气。的确,人是不能乱揭别人的伤痛的,特别是对一个不幸的女人。

许艳容这次还是一无所获,章含秋尽管始终都是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样,但一涉及到她跟贾一非的感情,还有那些材料,便会剧烈地摇头,坚决不让许艳容再说下去。无奈之下,许艳容只好告辞。看来,想从章含秋身上拿到打开车祸案的钥匙,真是太难了。

许艳容正犹豫着要不要到章含秋母亲那儿问问时,手机响了。许艳容下意识地摆弄着手机,没去理会。

章含秋的母亲至今还住在乡下,是沙漠深处一个叫作枣儿台的地方。那儿的红枣很有名,是沙县一大特产。章含秋也是最近才知道,枣儿台曾是秦西岳当知青时插队落户的地方。当年的秦西岳风华正茂,一腔热血,在枣儿台一呆就是六年,秦西岳对沙漠的感情,大约就是在那时产生的。章含秋的母亲,确切说应该是章含秋的奶奶,曾是秦西岳的房东。当年章含秋的母亲刚刚出嫁,从沙县的另一头五道坝子嫁到了枣儿台。秦西岳跟几个知青住在她家,一家人对知青照顾得很好,双方也因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些年,秦西岳有空就去枣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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