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赶忙安抚老爷子:“爸,你别气坏了身子,不就这么点小事嘛,看把你气的。放心,啥事都会过去的。”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一个跑了,一个马上又要被抓了,我辛辛苦苦干一辈子,图个啥?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倒好,一个个净干些没屁眼的事。还让我放心,我这心都快要急烂了!”
见老爷子骂个没完,母亲悄悄拉她进了厨房,小声说:“铜儿没跑,他就在河阳。”
“啊?”宋梅吃了一惊,她还以为弟弟真逃走了。母亲又说:“先不要跟你爸说,他这个人,一激动啥都做得出来。有空你去看看铜儿,让他留点神,这阵儿先不要出来,就蹲在陈主任家。我正跟你大弟弟商量哩,让他跟省上说一声,不信他姓强的真敢把铜儿抓进去。”
宋梅安抚了一阵老爷子,不见效果,硬着头皮吃完饭,碗一搁就去了陈木船家。按母亲的说法,这一次幸亏陈木船帮忙,要不是他提前听到[WWW。WΓsHU。]消息,打电话将宋铜叫到他家,怕是这阵儿,宋铜早已落到强伟手里了。
来到陈木船家,宋梅先是说了一堆客气话。陈木船笑着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爷子对我有恩,我陈木船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宋梅的鼻子一下就酸了,想想,从老爷子下台到现在,多少张热脸冷了,那些当初从老爷子手里得过实惠的人,那些靠了老爷子的提携爬上去的人,如今在街上见了,都恨不得躲着走。这些天宋家接二连三出事,还不知有多少人幸灾乐祸哩。她感激地说:“陈主任,你的大恩大德,我宋梅记住了。等我大弟回来,我一定跟他说,你对宋家的恩,宋家一定会加倍报答。”陈木船道:“大妹子客气了,咱先不说这个。现在关键是想办法,把眼前的事对付过去。”宋梅“嗯”了一声,就去卧室看宋铜。
宋铜躺在床上,抽着烟,正乐滋滋看电视哩。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哪像个命案在身的人?宋梅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她没少提醒过这个弟弟,劝他为人低调点,工作认真点,别像以前那样,啥都靠着老爷子,该到他自己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可宋铜哪听得进去啊!有时候她想:宋铜跟左威,真像一对亲兄弟!
看见姐姐,宋铜懒洋洋地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宋梅忍不住就发起了火,“你惹了祸,自己倒逍遥自在。爸和妈都急死了,你倒好,还有心思看电视。”
“不看电视干啥?又不能出去转。”宋铜嘟囔道。
“你还想着转?你去外面听听,风声有多紧!强伟现在恨不得挖地三尺,把你给挖出来呢。”
“姓强的他是活腻歪了,逼急了,老子把他一家做掉。”
“敢!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宋梅真是要让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给气死了,但眼下,她又不能说得太狠,便简单数落了几句,又叮嘱他一番,要他安安分分呆在陈主任家,哪儿也甭去,她和爸妈正在想办法呢。
“我哥呢?他不能见死不救吧?”宋铜忽然问。
“这时候想起你哥了,你干那些事的时候呢?”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宋铜吼道。
陈木船递个眼色,示意宋梅别说了。宋梅会意地走出来。陈木船道:“这边你放心,他暂时还听我的,强伟他们也不会猜到人在我这儿。我不放心的是你家里那位,听说强伟已让许艳容查他了,他可千万不能再有什么事啊。”
一句话说的,宋梅心里越发阴沉。跟陈木船扯了几句,心里终是有事,坐不稳,便告辞出来。
回到家,不见左威。打电话,手机通着,左威却不接。连打几遍后,左威竟将手机关了。宋梅的火就再也压不住了。她最恨左威关手机,拿着电话却不接,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宋梅断定,左威一定是跟王艳那个小妖精在一起。关于左威跟王艳的风流事,宋梅也是在左威被停职后才得知详细情况的,要是在以前,法院的人哪敢跟她说啊。宋梅还打听到,左威在新开发的阳光住宅小区给王艳买了套新楼房,一有机会,两人就在那儿鬼混。
宋梅气冲冲来到阳光住宅小区,跟保安一打听,左威果然在两个小时前钻进了王艳家。呸!还家呢!拿着老娘的钱给婊子买楼房,出了事却让老娘东奔西跑,这事也只有姓左的能干出来。宋梅就这性格,跟别人她还能讲点理,说话做事也不至于那么粗鲁,可只要一提自己的男人,啥话脏她就挑啥话骂,光骂还不过瘾,她还想拿把剪刀,“咔嚓”一声,将左威那玩意儿剪下来,看他还在外面找女人不!
宋梅来到二单元三楼,使劲敲门。里面没动静,再敲,还是没动静。宋梅就彻底恼了。今晚她要是不把左威逮回去,她就不姓宋了。她掏出手机,就给110打,说是阳光小区出了人命案,要他们快来。不大工夫,110真赶到了。宋梅煞有介事地指着门说:“凶犯就在这家,里面死了两个人。”110的队员就冲里面喊话。到了这时候,左威再不出来,事情就大得没法收场了,只好垂头丧气地打开门,正要跟110的队员解释,宋梅猛地扑上去,一把就将左威的脸抓破了。
110有个队员认识左威,一看王艳也在里面,知道是老婆捉奸来了,几个人嘀咕了几句,警笛一响,回去了。
110撤走后,宋梅便拉开架势,跟王艳干起来。
这天王艳也是一肚子火。弟弟王军被抓几天了,左威还不把人弄出来,她急得嘴上都起泡了。要不是左威,弟弟也不会去办那个小奎的案子,更惹不上这杀身之祸。她要左威马上想办法,赶明儿就把弟弟弄出来。左威现在哪还有办法啊?他自己的麻烦事还理不清呢。王艳哪管这些,左威不打电话托关系,她就不让左威回去,害得左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宋梅打电话时,他正跟王艳吵架。王艳骂他窝囊废,跟了他这些年,啥也没捞到,还把弟弟搭了进去。左威恼羞成怒:“王艳,你讲点良心话好不?这些年我哪儿亏待你了?吃的,穿的,哪点比别人差?”
王艳杏眼一瞪:“姓左的,我跟着你,难道就图个吃穿?”
“你还想图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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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啥?我啥都想图,你有吗?”
“王艳,你别贪心不足!这楼房二十多万,这一屋的家具,少说也值十来万。还有你从我这儿拿的钱,全部加起来,有五六十万,你还不知足?”
“我知足个屁!”王艳猛地吼了句脏话,“姓左的,你以为凭这几个臭钱就能打发我?我为你牺牲了青春,牺牲了姿色,就算卖淫,这些年我也能卖他个百十来万,就一套房子,值得你每次都挂在嘴边上?”
左威彻底没话了,到了这份上,他还有啥话可讲?
宋梅跟王艳干了一仗,没讨到便宜,左威又站在那里,不帮她,一怒之下,她扑进厨房,拎了菜刀出来,要取王艳的命。王艳这才怕了,从屋里冲出来,跑到楼下大喊救命。左威怕真弄出事来,拉上宋梅就往小区外走。
等回到家,时间已近午夜。宋梅还不甘心,接着又跟左威闹。这一天,左威真是让两个女人闹得不想活了。但他万万没想到,闹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还没来得及将脸上的血污洗净,周涛便带着人扑了进来。
儿子潜逃,女婿被抓,宋老爷子这心里有多恼火,可想而知。
从上午十点到现在,宋老爷子一直在打电话,但电话关的多,通的少,即使打通,得到的答复也比他想象得要冷淡,要令人失望。宋老爷子并不怪这些人,人走茶凉的事他经见的多了,官场上的事向来如此,宋老爷子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他打完一个,还是习惯性地要在笔记本上记上一笔,至于记下做什么,他没想过,也没时间想。多少年来,宋老爷子养下了很多习惯,这些习惯至今都还保持着,改不了。
一圈打完后,并没有人想站出来帮他,说关心话的倒有几个,但那种关心,在缺乏诚意的前提下,听上去就很假。宋老爷子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
快近中午时,他将电话打给徐守仁,开门见山道:“你调查案子我不反对,但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有必要吗?”
徐守仁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想轻描淡写怕是不成了。”
宋老爷子说:“你这是拿皮带抽我的老脸哩,知道不?”徐守仁说:“知道。”
“知道你还要这么做?”宋老爷子突然抬高声音。
“我是秉公办案,由不得我自己。你当年不是也教导我们,要我们忠于职守,坚持原则吗?”
“少给我来这一套!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你甭拿我说过的话来噎我。现在你是在动我,在出我的洋相,这事怎么解释?”
“现在我没办法解释,只能等案子调查完。”徐守仁回答得很有耐心。宋老爷子听了,却感觉徐守仁在给他上政治课。
“别的我不说了,抓人至少应该先跟我通个气吧?”宋老爷子说。(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这气不能通,如果真有啥冒犯处,还望老领导多担待。有些事,也想请你站出来,支持我们一把,毕竟你儿子跟女婿犯的不是一般事儿,这点我想老爷子比我更清楚。”
“姓徐的,你太过分了!”宋老爷吼了一声。他完全没想到,徐守仁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提拔到副局长位子上的!你也想恩将仇报啊,徐守仁,我看错眼了呀。”
“老领导,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提拔了我,这我没忘,但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让我放弃最基本的原则吧?”
“你混蛋!”宋老爷“啪”地摔了电话,“忘恩负义,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骂完,宋老爷子就僵在了沙发上。这时他才感觉到,河阳的风向变了。都说强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他还不信。再有谋,他能把河阳这块天变了,变成他强伟的?再有勇,他能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翻筋斗?现在看来,强伟不但改变了河阳的天空,而且在河阳翻起了筋斗,翻得还很大。
到了这时候,宋老爷子就不得不相信周一粲说过的话了:强伟在河阳卧薪尝胆,目的,就是把河阳闹得翻江倒海。
宋老爷子发了一会儿怔,正要抓起电话打给齐默然,家里来人了。保姆打开门,进来的是人大副主任陈木船,陈木船身后,跟着公安局一位副局长。
宋老爷子赶忙起身,以少有的客气与热情迎接了二位。他的热情令陈木船不安。宋老爷子可是全河阳有名的宋冷脸子,以前在台上时,他何时给人敬过一支烟,沏过一杯茶?可今儿个,这些事他全做了,而保姆却站在一边,愣是插不上手。宋老爷子殷勤地替他们沏了上好的铁观音,敬上中华烟,拿眼神打发走了保姆,然后道:“二位这时候能来寒舍,我宋某感激不尽啊。说吧,不要瞒我,有啥坏消息,尽管讲出来。”
陈木船这天也没多客气,客气在这时候已变得多余,他有更重要的消息要向宋老爷子汇报。他朝同来的公安局副局长递了个眼色,这位曾经犯过错误,却又被宋老爷子越过原则硬性提拔起来的副局长喝了一口茶,就将刚刚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宋老爷子的脸顿时僵了,整个人颤抖着,抽搐着,手竟然连烟也拿不住了。
副局长说,强伟这次要一锅端了。他已查到了宋老爷子最早的秘书,东阳化工厂厂长的头上。此人因为顶不住压力,进去没两天,就把啥都说了。
“说、说了?”
“说了!”
宋老爷子脑袋里“轰”的一声,感觉天旋地转,仿佛顷刻间房顶都要塌下来了。
事情的真相恐怕就连强伟都想不到:那笔资金是宋老爷子跟齐默然联手弄出去的。据东阳化工厂厂长交代,这事宋老爷子是主谋,是他授意自己跟齐默然的儿子联手做的,事后宋老爷子分得五百万。
这晚,大约十一点钟,齐默然接到了宋老爷子的电话。宋老爷子只说了一句,就把电话压了。齐默然拿着电话,反复揣摩着宋老爷子这句话:
“你真想等到他把大家都拉下水啊?手中的权力,不用会作废的!”
4
齐默然何尝不想早点收拾掉强伟呢?这两天,他几乎时时都在动这个脑子。
但有些事,一旦机会错过了,下起手来就很难。齐默然现在很后悔,后悔前些日子没能当机立断把强伟拿掉,反倒给了他反咬一口的机会。〖Zei8。Com电子书下载:。 〗
没被别人咬住前,你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旦被别人咬住,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拿掉强伟,然后呢?河化的事绝不限于强伟一个人知道,拿掉强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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