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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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游记-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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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东南五里,过郎义村,村西有路逾岭,为清江坝、打郎道。又南二十里,至郡城北通华门外,即随城北涧西上。二里入仁寿门,由新城街一里余,过法明寺前,西抵刘馆。余初拟至干海子一宿即还,至是又十三日矣。馆前老妪以潘莲华所留折仪、并会真陶道所馈点畀余,且谓闪知愿使人以书仪数次来候。盖知愿往先茔祖先的墓地,恐余东返,即留使相待也。下午安仁来,俞禹锡同闪来,抵暮乃别。
十八日余卧未起,马元真同其从兄来候。
余讶其早。
曰:“即在北邻,而久不知。昨暮禹锡言,始知之。且知与老父约,而不从松坡返,能不使老父盼望耶?”余始知为太麓乃郎。太麓虽言其长子读书城中,而不知即与刘馆并也。禹锡邀饭,出其岳闪太翁降乩jī旧时求神降示语相示,录之,暮乃返。闪知愿使以知愿书仪并所留柬札来,且为余作书与杨云州。
十九日闪太史手书候叙,既午乃赴之。留款西书舍小亭间,出董太史一卷一册相示,书画皆佳,又出大理苍石屏置座间。另觅鲜鸡葼瀹汤以佐饭。深夜乃归馆。知安仁所候闪《序》已得,安仁将反命丽江矣。
二十日作书并翠生杯,托安仁师赍送丽江木公。
二十一日命顾仆往玛瑙山取石树,且以失约谢道歉马元康。
二十二日雨,禹锡同闪太史来寓,坐竟日,贳移酒移肴,为联句之饮。
二十三日早,马元真邀饭。以顾奴往玛瑙山,禹锡知余无人具餐,故令元真邀余也。先是自清水关遇雨,受寒受跌,且受饥,连日体甚不安,欲以汗发之。
方赴市取药,而禹锡知余仆未归,再来邀余,乃置药而赴之,遂痛饮。入夜,元真辈先去,余竟卧禹锡斋。禹锡携袱fú被单被连榻,且以新绵被覆余,被褥俱丽甚。余以醉后觉蒸蒸有汗意,引被蒙面,汗出如雨,明日遂霍然,信乎挟纩丝棉之胜于药石也。
二十四日还寓。
夜深而顾奴返。
以马元康见余不返,亲往松坡询踪迹,故留待三日而后归也。
二十五日闪太史以所作长歌赠,更馈以赆。其歌甚畅,而字画遒劲有法,真可与石斋赠余七言歌并镌为合璧。
已而俞禹锡又使人来邀移寓。余乃令顾仆以石树往视之,相与抵掌拍手叫好为异惊奇。已而往谢太史之赐,太史亦为索观,遂从禹锡处送往观之。
二十六日禹锡晨至寓,邀余移往其斋。
余感其意,从之。比至而知愿归,即同往晤,且与之别,知此后以服阕què即服丧事,与太史俱有哭泣之哀,不复见客也。比出门,太史复令人询静闻名号寺名,盖为静闻作铭已完,将欲书以界余也。更谓余,石树甚奇,恐致远不便,欲留之斋头,以挹清风。余谓“此石得天禄石渠之供甚幸,但余石交不固何”。知愿曰:“此正所谓石交友谊坚固的朋友也。”遂置石而别。余仍还刘馆,作纪竟日。
晚还宿于俞。
既卧,太史以静闻铭来赐,谓明日五鼓祭先,不敢与外事也。
二十七日余再还刘馆,移所未尽移者。并以银五钱畀禹锡,买鸡葼六斤。湿甚,禹锡为再蒸之,缝袋以贮焉。乃为余定往顺宁夫。
二十八日夫至欲行,禹锡固留,乃坐禹锡斋头阅《还魂记》,竟日而尽。晚酌遂醉。夜大雨。
二十九日晨,雨时作时止。待饭待夫,久之乃别禹锡。适马元真、闪太史亦来送。
遂出南门,从大道南二里,至夹路村居之街,遂分路由东岐,当平坞中南行,西与沙河之道相望。五里,过神济桥。其南居庐连亘,是为诸葛营,诸葛之祠在焉,东向,颇小。又南为东岳庙,颇巨,亦东向。又南五里,为大树墩,亦多居庐,村之北有小溪东南流,村之南有小溪东北流,合于村之东而东去,此两流即卧狮窝之水也。又南三里,有水自西沿南坡而东,此乃坳子铺东注之水,小石桥跨其上。越桥南上坡,路分为三:一西南向大山之麓,一东南为石甸、姚关之道,一直东为养邑道。于是直东行坡上。三里,有小溪自南而北,此亦自西南而来,至此北注而入于东溪,同东向落水坑者,其源当出于冷水管。于是下越一木桥,复东上坡,坡北有村倚之,其地为三条沟。由坡东东南下而复上,三里,越一冈,有两三家当冈头,是为胡家坡。越冈而东,三里又下,有水自南而北,南坞稍开,下盘为田,有数家倚南冈,是为阿今。过阿今,复东上三里,其南坞水遂分东西下。又东五里,乃饭。又三里稍下,为养邑。
南有坞盘而为田,北正对笔架山之南垂,有数家当坞。日才下午,而前无止处,遂宿。
三十日店妇鸡鸣起炊,平明余起而饭,出店东南行。
稍下,渡南来小溪,即上坡东逾南转,即养邑东环之支也。
有公馆当坡,西瞰壑中,田庐历历。车逾坡而下,又涉一小坞而东上坡,遂行冈头,共五里。路分二岐:一东南者,为西邑道;一西北者,为山河坝道。先是问道,多言由西邑逾芭蕉岭达亦登,有热水从石盘中溢出,其处有大道通顺宁。余欲从之,而养邑店主言,往西邑路近,而山溪无桥,今雨后无桥,水涨难渡;当折而北,由山河坝渡其下流,仍由枯柯而达亦登为便。至是,见同行者俱不走西邑而走山河坝,余亦从之。
遂西北两涉小坞,二里余,升坡而东,遂循永昌溪南崖行。溪嵌崖底,止见北崖削壁下嵌,而犹不见水。又东二里稍下,见水嵌崖底如一线,遂东见其门对束如削,门外环畴盘错,溪流曲折其中,有村倚北崖之东,即落水寨也。其南崖之夹溪为川者,东突如踞狮,水从其北出,路从其南下。
半里,遂由狮腋下降,路甚逼仄,半里,抵狮麓。又东半里,一溪自南坞来,有坝堰其上流,有桥跨其下流。度桥东行田塍间,泞甚。一里,登坞东冈南行。一里,见坞西有瀑挂西崖,历两层而下,注坞中南来之溪。路隔对之,东向入峡,雨大至。二里,逾岭头,有路西南来合,山头坑洼旁错,乱水交流。又东三里,再度坑坳,盘而东北行。其下有坑,破石搜崖,亦突而北注。随之一里余,乃东下越其流。又东北上半里,见东坞又有小水自东而西向,与南来之溪合于北崖下。
北崖纯石耸起,其上树木葱郁,而下则有穴,伏而暗坠,二水之所从入也。又东向上岭,半里,逾其脊。行岭头半里,始见东壑有田下盘,其东复有山夹之。路从岭上转而南行,一里余而下。下半里,其坞自南而北,水亦经之。度桥溯流而南,二里,南坞稍开,是为五马。其西南壑中居庐颇多,东坡上亦有四五家居路左。坡南有一坑,自东峡出,有小水从其中注西南壑。下坑,涉其水之南,溯之东上。里余,随峡南转,而坑中水遂穷,有脊自东而西。度脊南,复坠坑而下,从脊东行,转坑东之崖。
其下亦嵌而成壑,壑中亦有人家,隐于深崖重箐之间,但闻鸡鸣舂响而已。东坑既尽,从其上涉坞升冈,见冈南一峰特耸而卓立,白雾偏笼其半,乃东来脊上石峰之层起者。
由其北穿坳而东,共二里而抵坳中之脊。
有巨石当脊而中踞,其高及丈,大亦如之,其上有孔,大及尺,深亦如之,中贮水及其半,不涸不盈,正与哀牢金井之孔相似。踞大石而饭。土人即名此岭为大石头。
从石东下坞中,道分为二:一由东向逾冈者,为大道,稍迂而达大腊彝;一由东南下峡者,为捷道,稍近而抵小腊彝。
此皆枯柯属寨也。
乃由峡中下,于是石崖南突,丛箐交萦,北嵌为峡,南耸为崖。二里,行南冈之上。又二里,盘冈嘴而南,其东峡中,平坠南绕。盖由此嘴东坠,其下皆削崖,故路又分为二:一由崖下循崖根南转,一由崖上蹑崖端南曲。
乃从崖端南逾石隙而下,一里,仍随南坡东转。还瞰所逾之崖,壁立下嵌,其下盘为深坞,崖根有泉淙淙出穴间,小路之下盘者因之;遥望北崖山冈,排闼东出,大道之东陟者因之。
余平行南冈,又东一里,下盘之小路逾冈来合。
又东一里余,南冈复东突,路下其北腋间。复盘坳东上半里,登东冈之南坡,始东见枯柯之川,与东山相夹,而未见其西底。又西南见岭头一峰,兀突插云雾中,如大士之披络而坐者,闪烁出没,亭亭独上,乃南来脊上之峰,不知其为何名也。又东一里,复转冈之北坡,东下一里,有四五家倚冈而居,是为小腊彝。
众欲下坡问亦登道,土人行人皆言下坡至江桥不可止宿,亦无居停之家,循江而南至亦登,且五六十里,时已不及,而途无可宿,必止于是。时才过午,遂偕止而止。幸主人杨姓者,知江流之源委,道路之曲折,询之无不实,且知溢盘温泉。
不在亦登而在鸡飞。乃止而作纪,抵暮而卧。……………………………………………………………………………………………………………………………………………………………………………………………………………………
永昌志略
汉永昌郡,元为大理金齿等处宣抚司,总管置司治于永昌,后改为宣慰使司都元帅府。洪武十五年平云南,前永昌万户阿凤率其众诣指挥王贞降附,仍置永昌府,立金齿卫。
十六年六月,麓川彝叛,屠屠杀其城。二十三年,省府,改金齿卫为金齿军民指挥使司。
从指挥使胡渊请也。
于是遂名金齿,不名永昌,而实非金齿之地,如澜沧江在永昌,而澜沧卫在北胜,各不相蒙。盖国初立卫,经理皆出武臣,故多名实悖戾bèi
lì违背耳。
景泰中设镇守,弘治二年设金腾道。
嘉靖元年巡抚何孟春、郴州籍,江阴人。
巡按御史陈察常熟人。
疏革镇守,设永昌府,立保山县,改金齿指挥使司为永昌卫府,领州一腾越县二,保山、永平。仍统潞江安抚司、凤溪、施甸二长官司。
保山编户十里。又城北彝民曰“喧”,共十五;城南彝民曰“寨”,共二十八。
洪武三十三年,改腾冲守御千户所隶金齿司。正统十四年,升为腾冲军民指挥使司,与金齿并。嘉靖二年,复置州,隶永昌府,改指挥使司为腾冲卫,州名腾越。
在府城南三百六十里,以地多藤,元名藤州。
永平,即东汉之博南县。
以山名。洪武初隶永昌府。
三十二年,改府为金齿指挥司,属指挥司管辖。
嘉靖二年,复府,仍属府。在府东一百七十里。
潞江安抚司,在城西南一百三十里。
元柔远路,国初柔远府,永乐九年立安抚司。
凤溪长官司,在城东二十五里。施甸长官司,在城南一百里。唐银生府北境,元为石甸,后讹为施甸。
近腾诸彝说略
腾越密迩近诸彝,实滇西藩屏。而滇境大势,北近吐蕃,南皆彝缅,郡邑所置,介于其间,不过以声教羁縻而已。正统以来,经略南彝者,设宣慰司六,御彝府二,宣抚司三,州四,安抚司一,长官司二。如孟养阻负于西,最为荒僻,而缅甸、八百、老挝,地势濒海,木邦、车里、孟密,又在其内,业非羁縻所可制驭,而近听约束者,惟南甸、干崖、陇川而已。数十年频为缅患,如刁落参以南甸近彝,夺刁落宁之官,尚构缅内讧,为兵备胡公心忠所歼;岳凤父子以陇川舍目谋主多思顺之地,造逆犯顺,为参将刘綎所擒,边境赖以安。其后阿瓦日强,蚕食日多。幸抚彝同知漆文昌、知州余懋学,请大司马陈公用宾檄暹罗以弱缅,而腾获稍康。迨思正就戮,瓦酋猖獗,命思华据迤西,思礼据木邦,思绵据蛮莫,而内地渐为逆缅所窃。至若多俺席麓川之旧,附缅而叛天朝,参将胡显忠平之。多安民藉安酋、瓦酋之援,负固以拒天兵,兵备黄公文炳、参将董献策取之,腾之获存者,幸也!目今瓦酋枭悍称雄,诸彝悉听号召,倘经略失驭yù失去统驭的办法,其造乱者,尤有甚于昔也。为腾计者慎之,外芒市虽属府,近于猛稳为木邦辖,藏贼劫掠,腾境不安,所恃放廷臣防御之,而反罹其害。自后当重其责以弭mǐ变消除变乱,庶于腾少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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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游日记十二
己卯(公元1639年)
八月初一日余自小腊彝东下山。
腊彝者,即石甸北松子山北曲之脉,其脊度大石头而北接天生桥,其东垂之岭,与枯柯山东西相夹。永昌之水,出洞而南流,其中开坞,南北长四十里,此其西界之岭头也。有大小二腊彝寨,大腊彝在北岭,小腊彝在南岭,相去五里,皆枯柯之属。自大石头分岭为界,东为顺宁,西为永昌,至此已入顺宁界八里矣。然余忆《永昌旧志》,枯柯阿思郎皆二十八寨之属,今询土人,业虽永昌之产,而地实隶顺宁,岂顺宁设流后畀之耶?又忆《一统志》、《永昌志》二者,皆谓永昌之水东入峡口,出枯柯而东下澜沧。余按《姚关图说》,已疑之。
至是询之土人,揽其形势,而后知此水入峡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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