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李续宾李续宜兄弟二人合管带一营,我自己管带一营。营务先由孟容帮同料理。这些都是我临时定的,不算数,营官还需您老来定夺。”
曾国藩道:“孟容料理营务不合适,我还是另委个人吧。我让孟容来省,是要让他办大事。”
这时曾国潢走进来。
罗泽南等人忙起身见礼让座。
曾国潢 还礼,然后便在一张空凳子上落座。
曾国藩示意众人坐下,然后从案头拿出自已连夜草拟的团练章法递给罗泽南说:“罗山,你们几个先看看,然后我们议一议,能否行得通。”
罗泽南埋首看团练章法。
看毕,罗泽南把章法随手递给刘蓉,说:“涤生,我看行。就按这个办理吧。”
刘蓉看完,又递给郭嵩焘。
郭嵩焘看完,把章法还给曾国藩说:“不错,先按这个办吧。如有不适,再补充也不为迟。”
曾国潢这时起身走到桌前,把章法拿在手里说:“我还没看呢。”
话毕,便走回原位坐下,认真地看起来。
郭嵩焘脸一红道:“我还以为涤生让澄侯看过了呢。”
“罗山哪,”曾国藩让王荆七给曾国潢罗泽南刘蓉郭嵩焘每人斟了一杯热茶,这才开言说道:“你是老团练了。我们要在省城建得这个大团,你还是团总吧我昨日已委托张中丞正在和其他省联络。藩库先借给我们的那十万两银子,我想拿出八万两买枪炮,余下的两万两,一部分置办勇服,一部分做日常所需。发审局一两银子没有,传出去,也不成个体统啊!”
罗泽南摆摆手道:“行了,您别羞臊我了。您还是让我做个营官吧您是名正言顺的团练大臣,您不做团总让我来做,分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涤生啊,三营团勇已经有了,粮台军需文案,您都定没定啊?”
曾国藩笑道:“巡抚衙门里有许多候补道府和县,各县还有一些在籍的大小官员,我们就从这些人中挑出几个委用吧。”
郭嵩焘这时笑着问:“大人哪,一共就三个营。王璞山领了一营,李家兄弟合领了一营,罗山抢了一个营去,我能干什么呢?总不能干吃饭不做事吧?发审局刚设立,恐怕还养不起幕僚吧?”
曾国藩笑道:“筠仙哪,你是海内闻名的翰林公。这次还发挥你的特长,给团营劝捐吧。没有银子,一切都是乌有啊!”
曾国潢这时道:“大哥,我呢?”
“你?”曾国藩一愣,想了想才道:“还是老规矩,你跟着罗山练勇吧。”
曾国潢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问:“大哥,您让我也当营官?”
曾国藩一笑:“你怎么能当营官?罗山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刘蓉忙道:“涤生啊,万万不可!我已为澄侯想好了差事。发审局也好,团营也好,都得设立粮台。我看哪,就让澄侯管理粮台吧。”
曾国藩摇摇头道:“发审局的粮台是整个团练的命脉所在,不能出半点差错,非精细忠诚之人不能出任。澄侯固然忠诚,但精细不够”
罗泽南道:“天下事都是学而知之,我同意孟容的举荐。这发审局的粮台,非澄侯这样的人来管不可!自己人,放心!”
曾国藩不再言说此事,却回头对刘蓉道:“孟容啊,你也和筠仙一样吧。团练要想练成气候,处处都得用银子呀!据我所知,你这几年游学,结识不少豪绅巨富。你呀,就多劳动吧。”
罗泽南这时道:“涤生,我可以权领一营,另两个营官委谁呢?我看就委王錱管带一营吧。怎么样?”
曾国藩道:“罗山是轻易不滥荐人的人。好,就让王錱管带一营。另外一名营官,我们临时再定,先让李家兄弟代管明日一早,发审局就挂匾等会儿,我带你们几个去看看营房灶房会操处。张中丞这次花出大气力来办团练,我们总得搞出些名堂啊!”
罗泽南忽然道:“涤生,倒忘了一件大事发审局稽查土匪,得成立一个亲兵营啊!您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办什么团练哪!巡抚衙门的亲兵营是四哨五百名亲兵,我们也挑五百名吧。您是在籍侍郎,又可单衔奏事,就算多几个亲兵,别人也不能说啥。”
曾国藩道:“你又开始说胡话了。团练又非经制之师,发审局亦非我大清建制的衙门,搞什么亲兵营啊!传扬出去,不笑掉人大牙才怪!”
郭嵩焘正色道:“大人,我认为罗山所言甚合道理。这亲兵营可不同于别的,是非建立不可的您老试想,发审局是捕人清匪安民的所在,您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团练呢?我以为呀,一省团练大臣没有亲兵营,那才真让人笑掉大牙呢!”
刘蓉道:“涤生,别的我们都听您的,关于建立亲兵营啊,您还是听罗山和郭翰林的吧。”
曾国潢道:“大哥,您是团练大臣,出门没有亲兵保护哪成啊!”
曾国藩无可奈何道:“那就挑五十名吧,让萧孚泗管带,与各营什长领同样薪俸。省些银子,练几名健勇才是真的。”
又喝了一会儿茶,说了几句题外话,曾国藩便带着罗泽南等人去巡视营房,顺便到城外接一千五百名勇丁进城。
把勇丁安顿下来,曾国藩便让罗泽南刘蓉二人会同曾国潢,专为发审局粮台,寻了一处带有很大一个库房的办事房,命曾国潢会同另外四名委员,一面派人先为五百团勇采购十天的粮食菜蔬,一面建账。
当日晚饭后,曾国藩又会同郭嵩焘一起,一边商议,一边在灯下简单起草了一份选勇标准,以备将来扩勇时使用。
然后,曾国藩又忙里偷闲,硬拉郭嵩焘和自己下了三盘围棋。
经过会商,曾国藩决定就地再招募一营,凑足两千之数。
挑选勇丁由罗泽南与王錱负责,曾国藩郭嵩焘总监督;刘蓉配合萧孚泗与李臣典挑选亲兵。挑选亲兵又与普通勇丁不同,需要会些武艺的。
挑选勇丁临近结束的时候,王錱的旗下忽然来了一个摇鹅毛扇的人。
当时,曾国藩和郭嵩焘在临时搭起的大帐里喝茶说话,罗泽南王錱刘蓉几个则在帐外为勇丁登记,比较忙。
曾国藩对勇丁的挑选比较挑剔。曾国藩所选的勇丁,一要忠厚,二要腿粗,三要木讷;凡奸诈滑舌,身单之人,无论老幼,坚决不取。
鹅毛扇到时,罗泽南与王錱已经录取了四百七十几人。鹅毛扇恰在这时翩然而至。
这是个身披道袍,年约三十开外的汉子。梳一条粗粗的大辫子,操一口当地土话。时候正是隆冬,他手里偏拿着一把鹅毛小扇,不知是为了好看,还是当真害心头热。
此人摇摇摆摆地来到王錱的面前,先施一礼,这才道:“俺姓孔名亮字伯温,人送绰号赛诸葛。得知长沙招募团练,俺弃下兵书不读,特来帐前效力。”
王錱一愣,回头望了罗泽南一眼,问:“孔亮,团练是杀敌的,可俺看你是个读书人”
那孔亮不待王錱把话说完,便抢着道:“俺熟读兵书,在衡阳无有不知道的了团练虽是杀长毛的,可总须有个运筹帷幄的军师才像个样子。俺原本是不准备来长沙的,可俺在衡阳恭候了三天,你们如何不去请俺?——诸葛亮要三请才肯出茅屋,俺只须一请就中。你们不请,俺只好自己来了。”
王錱笑道:“现在看来,湖南已经有四个诸葛亮了:老亮小亮今亮,还有你这个赛诸葛不知你老弟平时都读的是什么书?别是《三国》《水浒》吧?”
孔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位大人,倒真高出俺一筹啊!你我此时才相与,你如何就知俺平日读的书!《三国》俺读了不下二十遍,已经读烂了五套。至于《水浒》,也是总要拿在手里看的。”
王錱见后面还排了一百余人,便急忙对孔亮道:“孔亮啊,你先回衡阳吧。待团练大臣曾大人到后,定然会带着关张二弟去衡阳请你的。”
孔亮自然不相信,连连追问:“可当真?军中可无戏言哪!你给俺立个文书如何?”
李续宜早已被他絮聒的不耐烦,伸手把他往旁边一推,哪知竟把他推了个仰巴叉。鞋也掉了,鹅毛扇也飞出去挺远。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好歹把鞋穿上,又开始遍地寻那把鹅毛小扇。情形甚是狼狈。
刘蓉和罗泽南大笑不止。
曾国藩小声道:“告诉续宜,不得待人这般无理他是个书痴,推他做甚!”
郭嵩焘笑道:“大人啊,像他这样有痰症的人,你不推开他,他肯走吗?”
曾国潢这时悄悄走进来禀道:“大哥,裁缝铺子正在连夜赶制勇服,三天后交货。”
郭嵩焘一愣问:“大人,藩库的银子莫非划过来了?”
曾国藩摇了摇头。
郭嵩焘追问:“这笔银子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湘乡县的那一万银子,也要等些日子才能划过来呀!”
罗泽南这时走进大帐。
郭嵩焘忙把订制勇服的事又对罗泽南说了一遍。
曾国藩小声道:“这是周升由京师带过来的两千两银子,先用着啊,对了罗山,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伙房我让周升先去管着,等有合适的人选,再换下来。”
罗泽南摆摆手道:“我不听我不听,以后这些事您不要同我讲。我是您帐下的营官,只听调遣,不管他事。”
曾国藩笑了笑,没有言语。
午饭刚过,张亮基带着二品顶戴藩台徐有壬三品按察使衔楚勇统帅江忠源革职在营前效力的前湖南巡抚骆秉章刚刚被张亮基密保成七品知县衔的巡抚衙门文案师爷左宗棠,在一大队亲兵的簇拥下,分乘着绿蓝各色大轿,大张旗鼓地来到发审局。
黄廷瓒曹光汉带着刚刚到任的另两名委员慌忙接出来,把一干人请到大堂落坐;一面着人摆茶,一面打发人去团练大营请曾国藩。
曾国藩同着曾国潢罗泽南王錱三人急忙赶回来。王錱字璞山,在湘乡百里素有才名,是罗泽南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到了大堂,曾国藩与各官 见礼,又把曾国潢罗泽南王錱三人介绍给大家认识,这才落座,着人重新摆茶上来。
徐有壬让人把几张银票递给曾国藩。曾国藩数了数,转手递给曾国潢。
徐有壬拉着一张苦瓜脸对曾国藩说道:“为了给您老凑这十五万银子,司里把鲍军门都得罪了!这原本是给绿营置办军火的款子。现在军火倒是运来了,银子却没了!曾大人,司里现在整日除了犯愁还是犯愁。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徐有壬抬手抓起自己的那根猪尾巴一样细的辫子,在曾国藩面前抖了抖说:“您老请看,这辫子细的,跟条麻绳似的!”
曾国藩起身一边施礼一边笑道:“为了湖南团练,藩台大人如此劳心伤神,让涤生为之动容。您老坐好,请受涤生一拜。”
徐有壬一把拉起曾国藩道:“您曾大人的礼,司里可无福消受。曾大人,令尊大人的身子骨儿还好吧?忙完这几天,司里想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曾国藩拉着徐有壬的手道:“家里一切都好。徐藩台呀,长毛这一闹啊,不仅闹细了您老的辫子,连头发,也都闹白了。涤生没记错的话,您老比涤生年长十岁有一,今年差不多五十二了吧?”
徐有壬叹口气说:“还有几天,就五十三了。”
徐有壬忽然把声音压低:“曾大人,司里想偷着问您老一句:长毛如此强悍,旗绿各营连吃败仗,团练能顶事吗?现在湖南藩库整日东挪西借寅支卯粮,我们不能胡来呀!”
徐有壬话毕坐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张亮基哈哈笑道:“钧卿啊,您一见曾大人就说个不了,到底为着何事啊?曾大人,您只同徐藩台一人拉扯,把我们都晒在一边,可不行啊。”
曾国藩坐下道:“中丞大人,您来的正好如今勇丁又招募了一个营,明日就将受训。我正要找您商量,还须您帮忙啊!”
张亮基一愣道:“曾大人,昨儿有人说,省城大团又添募了五百人。本部院不信啊。本部院记得很清楚,您要在省城设得这个大团,是三个营,一千五百人。只一天的光景,竟然多了五百人!这件事,您应该同本部院言语一声啊。徐藩台呀,本部院说的不错吧?”
徐有壬唉声叹气道:“照理说,团练的事没有司里说话的份儿。可是曾大人,司里呀,什么都不想说。不过呀,您得给司里个准信儿,刚才交给您的那十五万,两个月能不能返还给库里呀?您要真返还不了,这笔银子啊,司里还得取回去。”
一听这话,曾国藩罗泽南王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