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无形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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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无形曾国藩-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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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孚泗紧紧地抱着那汉子,一动也不敢动。他怕自已一松手,那汉子会像鸟儿一样飞将出去,那可就当真坏了大事了!

  两边船上的人张弓搭箭,仍在狂呼乱喊:“我已放你们过去,如何还不放我家主帅大人?快快放开,不然开弓放箭!”

  萧孚泗正要答话,却见后面快速地飘来一只小划子。划子上有两人划桨,其形如飞,其速似雁。

  曾国藩见萧孚泗眼光异样,急忙回头观看;这一看,竟看得他心惊肉跳,不由失声叫道:“想不到,我曾涤生一世英名,竟然在此作了了断!”

  你道小划子之上坐着的是何人?却原来就是腌臜道人。

  腌臜道人立在划板之上,面色凝重,雪白的胡须迎风展开,仿佛是画中神仙一般。

  小划子眨眼便跃过曾国藩的商船,抢在前头。

  曾国藩正要打声招呼,却见腌臜道人猛地把双手一扬,但听啪啪两声巨响,赛似晴天霹雳。

  曾国藩定睛观瞧,见左右两只船的大桅杆同时折断,船帆自动落下。

  两船的人一片声地喊:“船桅断了!船桅断了!”

  腌臜道人这时拱手郎声对着曾国藩说道:“趁着顺风,快快扬起大帆!俺去也!”

  船家一听这话,这才发现江风不知何时已转了方向,正是顺风,便急忙拉起大帆,那船煞时便快了起来,眨眼便将两只大船落了好远。两只大船的船桅被腌臜道人打断,已无帆可拉,只能干着急。

  曾国藩暗叫一声“惭愧”,仿佛做梦一般。

  他长出一口大气,这才对萧孚泗道:“孚泗,我们已远离贼船。把他放下吧。”

  曾国藩话音刚落,李臣典已手拿单刀,带着众公差从舱里爬了上来。

  萧孚泗喝道:“你个球货,敢动一下,俺马上要你狗命!”

  萧孚泗话毕,先把他腰里的器械取下丢给李臣典,这才把手一松,那汉子便扑嗵一声栽倒在地,动也没动。

  李臣典走近前,用手探了探那汉子的鼻息,哪里还有半点动静?分明已死去多时了,便飞起一脚,将那人踢进水里。

  曾国藩用手拍了拍萧孚泗和李臣典的肩头,道:“不是你们两个舍身一拼,可不要出大事!”

  萧孚泗美滋滋道:“叔叔要不是提前藏了俺的家伙,今天俺两个,就动起性子,好好和他们打上一架,狠狠快活一把!把征义堂变成赶死堂!”

  曾国潢忽然道:“大哥,刚才救我们的那道人,我咋看着有些眼熟呢?好像以前到家里讨过饭食啊!”

  王荆七接口道:“俺看得真切,可不就是那个腌臜鬼吗?”

  曾国藩忽然道:“不许胡说!曾家何曾去过什么腌臜鬼!相同面目的人何止千万!”

  曾国藩所乘商船继续前行,眼看省城越来越近。

  “唉呀!”船家忽然大叫一声:“大人哪,征义堂的人又来了也!”

  曾国藩一听这话,脸色顿变,急忙顺着船家的手指望去,见两只大船,黑乎乎地挡在前头,上面足足站了上百人。

  曾国藩再一看旗子,却是绿营旗号,这才放下一颗心来,说道:“这是官船,不用怕。”又对船家道:“只管过去说话。”

  商船越行越近,官船上的人已看得比较分明。

  官船上队列整齐,旌旗招展,一人坐在当中,用手指着说道:“船上之人,可是大清国在籍侍郎曾大人吗?”

  曾国藩听着耳熟,定睛一看,见坐着说话的人正是湖南巡抚张亮基。张亮基右边站着左宗棠郭嵩焘,左边站着楚勇统帅江忠源湖南藩司徐有壬。张亮基的后面,则站着三十几位红蓝顶子的官员。

  曾国藩大喜,急忙抱拳施礼,朗声道:“曾国藩拜见中丞大人!”

  上得岸来,张亮基同着众官员,抢前一步与曾国藩见礼。

  礼毕,张亮基携着曾国藩的手,边谈边往轿旁走。

  张亮基道:“涤生,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您老早一天到任路上也还安静吧?”

  曾国潢正要讲话,曾国藩道:“也还安静。中丞大人,浏阳征义堂闹得很凶吗?”

  张亮基道:“岷樵明儿就要去浏阳征剿征义堂,征义堂眼下是我湖南最大的股匪,在江上到处杀人越货,甚是猖狂!不是为了接您老,本部院岂敢乘船!”

  曾国藩点点头没有言语。

  到了轿前,张亮基用手指着一顶绿呢大轿道:“这是本部院特着巡抚衙门,专为团练大臣预备的轿子。请您老上轿,我们回巡抚衙门再详谈。”

  曾国藩看了轿子一眼,道:“这等仪仗,涤生是万不敢用的。您老可别忘了,曾涤生还丁着母忧呢。还是换顶蓝呢的吧。”

  张亮基道:“您是我大清在籍的礼部侍郎,又是钦命的帮办团练大臣!照理,就该乘绿呢轿子。上轿。”

  曾国藩道:“涤生是个丁忧的侍郎,乘蓝呢轿都有些越制您若真没备蓝轿,我就给您这抚台大人扶一回轿也使得。”

  左宗棠这时道:“涤生,张中丞既然请您坐绿轿,您却如何偏要坐蓝呢轿?这里是湖南,又不是京师!你乘我的轿子吧。”

  曾国藩冲左宗棠一笑道:“谢左师爷了!”话毕便向左宗棠的蓝呢轿走去。

  张亮基急道:“季高,你把轿子让给曾侍郎,你坐什么?”

  左宗棠哈哈大笑道:“中丞大人,季高不是朝廷命官,不受官制限制,就坐一回绿呢大轿吧。错过这次机会,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坐呢!”

  左宗棠的几句话,直把个张亮基说的半天哑口无言。

  当日,曾国藩曾国潢等人宿在巡抚衙门。

  郭嵩焘因为要为父亲筹办周年祭祀,与曾国藩简单客套了几句,又连夜搭乘便舟返回湘阴。

  “十五夜接张抚台来信二件,知武昌失守,不胜骇叹!郭筠仙于十五夜来我家,劝我到省帮办团练等事。弟以湖北失守,关系甚大,又恐长沙人心惶惧,理宜出面保护桑梓。即于十七日由家起行,廿一日抵省。先以稽查城内土匪奸细为要务,其次则勤于操练。江岷樵所带之壮勇二千,甚为可恃,即留于长沙防守。弟又招湘乡壮勇千名,亦颇有纪律,若日日操练,可期得力。现在大股业已顺长江而下,只怕分股回窜,不得不严为防备。”

  摘自《曾文正公全集.家书.寄牧云仁兄》

第十一章 读书作文看侍郎 用兵打仗孝廉公
  导读: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衙门改换湖南发审局,曾国藩谨小慎微,不敢乱制坏朝纲。曽国潢不知深浅,心怀不满口发牢骚,却又无可奈何。

  一封递往京城的家书,既为表明心迹,也是给自己留一大退步。

  曾国藩城府之深,实非常人所能料。

  (正文)曾国藩到省的第二天,便移住进巡抚衙门右侧千步之遥的“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衙门”。

  张亮基特意陪着曾国藩一处一处的看视,时不时的便问一句:“可满意?”

  曾国藩见张亮基为他准备的这个“团练大臣衙门”和巡抚衙门一般无二,有签押房,议事大厅,师爷办事房,幕僚办事房,而且还多了一个审案大堂和一个能容纳十几人的大牢房。

  曾国藩到各屋看视了一遍,心里不由感叹一句:“也真难为了他!”

  回到签押房,周升慌忙摆茶上来。

  曾国藩对张亮基道:“中丞大人如此心细,真让涤生感动”

  张亮基道:“涤生,您是丁忧期间夺情起复的,是有圣恩的。办事规格和仪仗,只能高于地方,却不能低于地方。颠簸了几日,也真够您受的。如果没什么事,您先歇着。对了,您先着人把关防刻出来。开印办事那一天,我就着人将答应您的十万两银子如数送到。您也知道,藩库里早就无一两银子。现在徐方伯手里的那几十万两银子,都是各省按着圣谕给湖南的济饷。您哪,饷源一有着落,这十万两您还得还给库里。涤生,我不是小气,藩库有藩库的难处啊!”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张中丞啊,涤生为官十几年,藩库有没有难处我还不知道吗?您老但请放心,这笔银子,我肯定要还的。”

  张亮基站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涤生啊,我们汉人这官,有时候做得挺窝火呀!您可能还不知道,武昌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战事。徐制军命琦善从后路发起攻击,哪知琦善竟未理睬!若不是徐制军防守得力,武昌又得改姓洪了。”

  曾国藩皱了皱眉头,没有接张亮基的话茬。

  曾国藩把张亮基送到辕门外,忽然用手指着“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衙门”的匾额道:“张中丞啊,时人都说长毛的王多军师多,我看我们哪,王不多,军师也不多,倒是衙门口多起来了!我看我这里呀,称衙门不妥,改成发审局或审案局吧。替地方缉匪拿盗,除贼安民,应该是临时的办事衙门,叫发审局更恰当些。您老以为呢?”

  张亮基边上轿边道:“您曾涤生是在籍侍郎,随您怎么办吧。只要您肯出山,无论怎样,我湖南都能多一份力量。衙门也好,发审局也好,审案局也罢,那是您跟皇上之间的事,本部院可管不着。”

  送走了张亮基,曾国藩把曾国潢传进签押房,吩咐曾国潢带人,将“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衙门”的匾额摘下来,然后到临街的招牌铺子订刻一块“湖南发审局”的匾额。

  曾国潢一听,登时愣住,说道:“大哥,衙门的匾额可是张抚台挂上的呀,您摘下来不合适啊!何况,在衙门里办差多神气呀。发审局,那不和劝捐局划成一个层次了吗?大哥,您听我一句话。这匾额啊,说什么也不能换。就算他张抚台想换,您还得跟他争一争呢。”

  曾国藩三角眼一立道:“澄侯,你又在胡说!照常理,帮办团练大臣是不准有衙门的。张中丞设了个衙门,不过是看在大哥做过侍郎的分上。长毛无论怎么闹,国家无论怎么用兵,朝廷的体制都不能乱。澄侯,你还没听懂大哥的话吗?”

  曾国潢很无奈地点了一下头,一脸不高兴地走出去。

  试问,“帮办湖南团练大臣衙门”和“湖南发审局”当真有什么区别吗?

  不仅有区别,而且区别很大。

  按大清国定制,衙门都是国家在各省常设的办事机构,准用印,使用朱红印泥;而“局”“办”,则属国家在特定时期临时设立的办事机构,差事办结便撤消,不准用印,只准用关防,使用紫红色水。最初,大清在各省所常设的办事机构,只是布政使司布政使和按察使司按察使两个衙门,而巡抚和总督则是临时派遣官员,所以用的是关防而非印。康熙以后,随着政局的稳定,清廷把巡抚和总督也定为常设,但仍使用紫红色水。

  曾国藩从看到“钦命帮办湖南团练大臣衙门”开始,便总觉得有些故意招摇,而“湖南发审局”则就贴切了许多。

  曾国潢走出后,曾国藩马上安排王荆七研墨,他则坐在案边,手抚胡须,一边喝茶水,一边打腹稿。

  王荆七把墨研好退出去,曾国藩又思考良久,这才铺开上折用的龙纹纸,挽起袖子,刷刷点点给朝廷上了到省城后的第一篇折子:敬陈团练查匪大概规模折。

  折曰:“奏为遵旨帮办团练匪事务,敬陈现办大概规模,仰祈圣鉴事。

  本月十三日,准湖南巡抚兹称,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咸丰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奉上谕‘前任丁忧侍郎曾国藩,籍隶湘乡,闻其在籍,其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著该抚传旨: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伊必尽力,不负委任。’等因。钦此。又于十五日接巡抚函称:武昌省城被贼攻陷。闻信之下,不胜愤憾。贼势猖獗如此,于大局关系非轻!念我皇上宵旰南顾,不知若何焦灼。臣虽不才,亦宜勉竭愚忠,稍分君父之忧。即于十七日由家起程,二十一日驰抵省城,与抚臣面商一切,相对感欷。

  伏惟圣谕团练乡民一节,诚为此时急务。然团练之难,不难于操习武艺,而难于捐集费赀。小民倚财为命,即苦口劝谕,犹迟疑而不应,若经理非人,更哗然而滋扰。非比嘉庆川楚之役,官给练费,不尽取之民也。臣此次拟访求各州县公正绅耆,以书信劝谕,使之董理其事,俾百姓知自卫之乐,而不复以捐赀为苦。庶几有团练之实效,而无扰累之流弊。

  至圣谕搜查土匪一节,前月抚臣张亮基曾有一札,严饬各州县,查拿土匪痞棍。令州县力能捕者,自捕之;力不能者,专丁送信至抚臣署内,设法剿办。现在各州县遵札办理,屡破巨案,业有成效。臣又以信谕绅耆,令其留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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