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死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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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死弯儿-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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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甲:将领的私田也收回来?

这个,还是要区别对待一下,如果真有军功,还是先放一放。

皇上,你觉得派谁去收好呢?

崇祯不高兴了:什么?这个问题也要问我?

陈新甲:我以为,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满朝文武无人愿干也无人能干。现在的大明,再也找不出像孙传庭那样的边才了……

别提孙传庭,这人干事可以,但有私心,没有一点大局观念。崇祯将视线扫向蒋德景,你来干怎么样?我看你比孙传庭强!

蒋德景推辞:皇上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敲边鼓的,再说我是礼部官员,动口可以,这动手的事,还得烦劳兵部自己解决啊。

蒋德景说到这儿瞄了陈新甲一眼。陈新甲倒也坦然:皇上,按说这卫所屯田之事还真是兵部自己的事,如果朝中真的没人接这副担子那我来干。但是怕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清兵随时可能攻城,这个……

崇祯一声叹息。

陈新甲说得没错,世事总是蹉跎,而形势再三逼人。人生哪有他奶奶的主动权。

而他崇祯总是浪费表情,蒋德景的画饼毕竟充不了饥,他却为之激动不已。

不成熟,还是不成熟啊。崇祯为自己刚才的喜形于色加倍地羞愧。他开始摆出一副深沉的、严肃的、沉重的表情,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一个王朝也一言不发。

又有人开始隐约地放屁。虽然是压抑着的,但在鸦雀无声的情境下,这屁声依然是那样千回百转,余音绕梁。崇祯恨不得定出一个规矩:开会严禁放屁。但是这样的规矩,有人执行吗?执行得了吗?多少大明的规矩,到最后还不跟这屁声一样,成为一纸空文。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也终将过去。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无可奈何花落去。崇祯清了清嗓子,用他浑厚的男低音发出百官们等待已久的两个字:退朝。

第九节 洪承畴绕不过命运的诡异安排

清兵对锦州的围困是越来越紧了,攻城真是分分钟的事。

崇祯给洪承畴发布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锦州。

崇祯总是这样,坐在紫禁城里指挥全国战役。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这么做了。虽然他指挥的战役败多胜少,但崇祯依然运筹帷幄,不敢稍有懈怠。

但是洪承畴很痛苦。

因为他这一次不想听皇上的。

倒不是他要造反,而是他觉得皇上在瞎指挥。

如果按皇上所说的那样,带领精锐部队增援锦州的话,那势必会在松山一带遭到清兵主力部队的伏击。到那时,洪承畴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大明的情报部队证实了这一点,洪承畴多年的临场判断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崇祯不是这么看问题的。崇祯看到的情况是:清兵拉来三十门红衣大炮立马就要攻城,锦州危在旦夕,一旦沦陷,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带领精锐部队增援锦州。

尽管洪承畴写信苦口婆心地告诉崇祯,锦州有祖大寿守着,城内的粮食还可支撑半年之久,况且锦州城又坚不可摧,没必要让大明的军队白白去送死,但崇祯依旧下了死命令,增援锦州是原则问题,原则问题是不可以讨价还价的。

洪承畴没有办法。

一个人在很多时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周围的人影响了你的命运,特别是这个周围人是皇上的话,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洪承畴的人生注定绕不过松山。他带着六万人马满怀惆怅地出发了。他胯下的高头大马不知道命运之神的诡异安排,依旧高昂着头往松山走去,往洪承畴生命中的滑铁卢走去。

但洪承畴还是试图绕过命运之神的诡异安排,他把粮草囤于松山附近的杏山、塔山之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即便皇太极向他发起进攻,只要有粮草在,他都无所畏惧。

在这样的时刻,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但是皇太极太狡猾了。他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切断了松山和杏山、塔山的全部通道,对洪承畴的部队围而不打。

松山,一下子处于孤立无援粮草断绝的境地。〖Zei8。Com电子书下载:。 〗

人心乱了,总兵们也失去了斗志,纷纷议论着要撤回宁远,但是洪承畴明确表示反对。他决意孤注一掷,突出重围,但决不撤回宁远。因为这样的时刻,大明撤无可撤。

总兵们却不听招呼了。首先是王朴总兵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那架势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其他总兵也是身先士卒地逃命,六万人马一夜之间跑了五万,只剩下洪承畴领着一万人马作最后的坚守。大明总指挥官崇祯见势急了,他又开始运筹帷幄,力图挽狂澜于既倒:命令刘应国率水师八千偷渡松山;命令吴三桂、白广恩、李辅明增援洪承畴。但是崇祯的命令却未能落到实处。因为他忘记了一个常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这个杯弓蛇影的年代,人人以保存自身实力为处世 第一要义,没有人会傻到跑去送死。

松山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崇祯十五年三月,松山副将夏承德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将洪承畴捆绑起来献给皇太极,以此作为他的进身之阶。洪承畴明白,松山失守了,那么锦州的失守看来只是时间问题,紫禁城呢,它的失守最终也只是时间问题……一个时代快要结束了,真的快要结束了!

松山陷落,洪承畴被俘,多方消息证实他英勇就义。崇祯决定狠狠地表扬一下这个大明最后的忠勇之士,以鼓舞士气,以鼓舞国气。崇祯先是情真意切地哭了两个时辰,然后前往朝天宫前的祭坛亲自祭奠洪承畴这位著名的将领。在祭奠过程中,崇祯几次哭昏过去,又坚强地醒过来继续哭,此情此景,令人为之动容。但是几天后,真实的消息传来,说洪承畴没有英勇就义,而是选择了投降大清国。与他一同投降的还有锦州守将祖大寿。崇祯几乎站立不住,就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两个嘴巴,不由得喃喃自语:这怎么可以呢?我都祭奠他了,都哭伤了身子……这,这不是耍我朱某人吗?!

第七章 牌已尽心未远

第一节 形势是严峻的,人才是没有的

松山、锦州相继陷落,祖大寿、洪承畴相继变节,这让崇祯不得不严肃地面对一个问题:这仗还要不要再打下去?这仗还有没有打赢的可能?形势是严峻的,人才是没有的,人心是涣散的,国土是沦丧的,中原是不稳的,国库是空虚的,兵将是不够的,崇祯是痛苦的。

在这关键时刻,皇太极提出了媾和。这一次,是他主动提出了媾和,在形势有利的情况下。

崇祯不能不认真考虑皇太极的提议。虽然,他在不久前曾向百官展示灭寇雪耻的决心,但是形势比人强。松山、锦州之败以冷冰冰的事实证明了在大明这块土地上,明朝军队南北两线同时作战只能是自取灭亡。

还是杨嗣昌当年说得对,先和清兵战术言和,集中兵力对付中原流“匪”,等剿“匪”功成之后,再和清国比高低。这是一个漫长的谋国工程,但也是唯一可行的工程。可惜没有多少人理解。自己当年就没理解透,结果搞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唉,悔之晚矣。杨嗣昌是人才,是大人才啊,可惜死得太早……好在现在陈新甲也能领悟到这一层,这言和之事,就让他具体操办吧。

崇祯开始写媾和书了。媾和书写得很有趣,是以“谕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形式写的,崇祯告诉陈新甲,既然清国有“休兵息民”的请求,经研究决定,同意该请求,希望清国好好“休兵息民”,世世代代永不言战,只有这样,清国才有资格与大明交往,才有资格做大明的好邻居好伙伴。

皇太极拿到这样的媾和书简直要怀疑它是不是盗版的了。首先这口气就不对啊,到底谁是战胜国谁是战败国?哪有这样说话的;其次是形式不对,以“谕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形式写的媾和书,什么意思?不屑于和我直接沟通啊;还有上面不伦不类地盖了个“皇帝之宝”的大印,很像天朝给属国的敕书。皇太极拿到这样的媾和书,恨不得立马撕了他,但洪承畴斜伸过来的两只手挡住了他的愤怒。洪承畴说,大明皇帝就这性格,煮熟的鸭子,嘴硬。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吧。

皇太极当然不会忍。崇祯的媾和书他虽然没有撕,但是他也如法炮制,炮制了同样规格的媾和书,以敕谕英郡王阿济格的形式叫人带给崇祯,气得崇祯差点吐出血来。但是为了议和大局,崇祯还是忍了。崇祯甚至同意了皇太极在媾和书中提出的苛刻条件:每年大明向清国馈赠黄金万两,白金百万两。崇祯在忍受这一切时脑海里噌噌噌地冒出越王勾践躺在柴堆上舔苦胆的悲惨景象,他在心里不断地问候皇太极的母亲及其所有女性亲属,同时默念“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等格言。

但是崇祯没有默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格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新甲的卖国罪行首先被其他官员发现了。

由于崇祯一贯以来的形象都是为了大明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光辉形象,所以当陈新甲在具体操作媾和事宜时,大明的官员不会想到,真正的幕后推手竟是不久前向百官展示“灭寇雪耻”条幅的崇祯皇上。

而且陈新甲竟然百口莫辩,因为崇祯早就跟他有过交代,此事要秘密进行。其实,早在做媾和之事时,崇祯就想到了面子问题。在崇祯的内心里,媾和有AB两方案,A方案——事成,陈新甲官升一级;B方案——事败,陈新甲当替罪羊,保留崇祯面子。

言官们首先愤怒了。

愤怒是愤怒者的通行证,媾和是媾和者的墓志铭。给事中方士亮、马嘉植先后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指责陈新甲顶风作案,在我皇“灭寇雪耻”的大愤怒大背景下竟敢与清国私通,搞什么媾和,这不仅大逆不道,也犯了欺君之罪。崇祯也作愤怒状,好像自己真的被欺骗了,开始愤怒声讨陈新甲的滔天罪行。

陈新甲默默忍受,作理屈词穷状,但是崇祯声讨得饶有趣味,竟渐渐入戏,恨不得用当年对付袁崇焕的法子来对付陈新甲,这让陈新甲惊骇不已:当替罪羊没这么当的,你皇上牛逼不错,可你再牛通,也得让我有个善终吧……

陈新甲开始声辩了,他先是小心地为自己辩护,接着就向满朝文武讲出皇上全部的“阴谋诡计”。陈新甲表情凄婉,声泪俱下,活脱脱一个男版祥林嫂。满朝文武被吓傻了:难道皇上竟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一个王朝的偶像轰然倒塌。

崇祯这下是真的愤怒了,陈新甲你这是在找死!没看出我刚才是假愤怒吗?虽说我的表演稍微过火了一点,但是戏演到这里了,你也别太计较,说到底我不会真拿你怎么样的。可你倒好,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让我真正下不了台,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假戏真做,来啊,把陈新甲给我打入死牢。

崇祯用他最后的愤怒终于维护了一个王朝偶像的尊严。

死牢里的陈新甲却开始期待皇上雨过天晴。他交代家人用重金贿赂四名喊杀喊得最响的言官。这四名言官也是见钱眼开,受到贿赂之后接二连三地跑到刑部侍郎徐石麟那里,痛陈陈新甲之不可杀的N个理由。

但是徐石麟却很坚持原则,他给崇祯打报告,准备以陈新甲主持议和的罪名砍了他奶奶的脑袋。崇祯看着这报告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主持议和?陈新甲有什么权力主持议和?这不骂我崇祯找替罪羊吗?后世的史家们知道了这事,还不骂得我狗血喷头?不行不行,换个罪名……

陈新甲终于死了,罪名与议和无关,而是在他担任兵部尚书期间,“陷边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亲藩七,从来未有之奇祸。当临敌缺乏,不依期进兵策应,因而失误军机者斩”。

崇祯长长地抒了口气,却又有些惆怅和迷茫。局面是越来越难以支撑了,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他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孤独。

也许,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也许,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垂死挣扎。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活着就是折腾,就是见证抵达与离去。而最终,他也将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王朝,只留下他的名字和他所处的朝代被后世反复提及和品评。

攻下洛阳杀死福王后,李自成的下一个目标是开封。

李自成的部队包围了开封城七日七夜,开封眼看不保,可河南巡抚李仙凤却在偃师驻足观望,不敢上前援救。崇祯气得要逮捕这个墙头草,没想到李仙凤的生命力极其脆弱,一夜之间活活吓死,使得崇祯逮捕未遂。

为了解围,崇祯任命了一个叫丁启睿的陕西官员为督师,节制陕西、河南、四川、湖广、河北五省军队,火速赶往开封。可丁启睿从陕西潼关出发,却不敢进入河南,而是跑到湖广去了,湖广巡抚汪承诏一看吓坏了:知道的都明白你这是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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