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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王书记,我会注意的!”佟铨没有去刘扬办公室,直接回家去了。
刘扬最后一个出来,小何给他一个花布包,他没有打开。躺进沙发里,他才打开这个花包,是两双绣花鞋垫,一双男人的,一双女人的,十分精美。男人的是白底红花,花是玫瑰;女人的红底白花,花是荷花。刘扬淡淡地笑了。“田市长有吗?”刘扬问小何。小何说也有。刘扬点了点头:“那位女同志留下联系方式了吗?”小何摇头,说是保安送进来的,一个包给您,一个包给田市长。刘扬看了一眼小何,轻轻地说:“老百姓是食草动物,当官的是吃食草动物的野兽,你同意这个看法吗?”小何看着刘扬不说话。“你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小何走了,刘扬走进休息室躺了下来,他的心头乱如麻,他想睡一觉。
王凌来了,刘扬没有起来,只是轻声说你坐下吧。王凌躺进沙发里,也不说话。屋子里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两个人只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刘扬手机响了,是秦梅。“过来吃饭吧,我包了馄饨。”
“再叫几个人吧,于洋和他的女友,还有吴芳,怎么样?我想见他们。”刘扬说。
【“文】“这么多人包不出来饭,外面再提几个菜吧。”秦梅说。
【“人】“大家包吧,菜让于洋提,吴芳过来帮你。”
【“书】王凌瞪了一眼,冲刘扬说:“我就这么多余吗?”
【“屋】刘扬苦笑了一下:“你休息吧,我也放松一下。这个时候我们都需要稀释,需要释放。”
“我已经约了秦刚,今晚要跟他谈事,你不能不去。狗已经跳墙了,你得有些对策吧。”王凌说道。
刘扬有些不解,问:“你约秦刚干什么?他跟杨哲有什么事?”
“秦刚掌握杨哲的一些情况,佟铨今天下午的这一冲动,就源于秦刚给他提供的情况。”
“佟铨真有证据?”
“一个四十多岁的专家,能胡闹吗?”
“那好吧,吃完饭我们过去。”
刘扬给吴芳打电话,吴芳说她晚上有事。“什么事不能放一放?我需要跟你面对面坐一阵子。”刘扬冲了起来。
“你想坐就坐,我必须服从;那我想请你来坐一坐的时候你为什么就关机了呢?”吴芳也冲了起来。
“你是高人,不能和我这个俗人一般见识。来吧,我是要送你好东西的。”刘扬柔和起来。
“那好,你今晚当着秦梅的面抱我一下。”吴芳也柔软下来。
“亲你一下都可以,只要你能让我有一个好心情。”
刘扬给于洋打电话。于洋说他就在市委,在曹昆仑办公室,正跟曹昆仑聊天,老曹说好的今晚请客的。“改天吧,我请你和老曹;你给你女友打电话,去秦梅家里,在哪个饭馆订几个吃馄饨的小菜吧。”刘扬说。
不大工夫,于洋进来了,双手握了王凌的手,十分恭敬地说:“王书记,你还没有回家呀!”王凌把左手按了上去,晃了晃,说:“你瘦了好多,好注意休息啊!”刘扬从床上下来,看了一眼于洋,冷冰冰地问:“是在下面跑瘦的,还是那肥爱人折腾的?”于洋松开王凌的手,对王凌说:“跑了十八个乡镇,停了七个书记的职,还动手打了两个。两位书记没有看《歧北在线》,我的暴行都贴上去了,骂声一片。”王凌笑了,说:“好事,那些人的嘴巴你是堵不住的,只要我们自己没有问题,就不怕那些人。”刘扬冷冷地说:“你打人不对,你得依法办事,得讲纪律。”于洋说:“他是共产党员呀,是领导干部,一问三不知,啥都不知道,来了一个找我告状的,我还没有开口问话,这乡党委书记就是一脚,踏翻了。我当时的心情你刘书记想一想,是什么样的,当时就想给砸上铐子,抓起来,带走,就是因为讲法治,又让这败类逍遥了四天。四年的退耕还林补助金没有发放,和财政所长两个人用这六百万炒股着哩。”“现在在哪里?”刘扬问。“关起来了。”“那另一个挨了你打的呢?”王凌问。“我到乡政府打电话,说他就在办公室。办公室却锁着。我再三追问,说在家里。但电话的声音被我的司机听到了,向我示意人就在里面。我让政府秘书把门撬开,果不其然,在里面的小房子里,还有一个女人。我问是不是两口子,自己支支吾吾,其他人不说话。我觉得蹊跷,问这女的;先是不说,看到我要警察动手,才说她是本乡干部,去年分配的大学生。这位乡绅老爷正在接受审查,那女的给开除了。”
刘扬一摆手:“明天再说吧,今天再不听这晦气的事了。走吧,吃馄饨去,吃了还有事。”
刘扬到秦梅家里时,吴芳已经到了,于洋爱人还没有来。“你去接吧,她找不到这里的。”刘扬正说着,胖女人进门了,提着六个小菜,气喘吁吁。刘扬抢先上前一步接了菜,无比关切地说:“辛苦你了,既花钱,又出力,于洋今晚就好好犒劳犒劳你吧。”胖女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朝于洋胸口一拳:“这木头只有嘴上的劲儿,没有实际行动的。”
香喷喷的馄饨上来了,系了白色围裙的吴芳分外妖娆,冲王凌一笑,说:“王书记,啥风把您给吹来了?”王凌哈哈大笑:“西北风啊,其他风是吹不动我这近二百斤的身体的。”刘扬把脑袋一偏,问王凌:“你怎么就这么受人尊敬、受欢迎?一个于洋对你恭敬恭敬,一个吴芳热情洋溢,咋就没有人这么对我好?”王凌坐了下来,说:“于洋、吴芳对你的好在心底里,对我的好像树叶一样飘荡在水面上。你说哪个好?”刘扬不假思索地回答:“看得见的好。”
六个人吃起饭来风卷残云,只是半个小时,一顿大规模的晚餐就宣告结束了。刘扬拿出花包,取出一双女人用的绣花鞋垫,双手捧给吴芳:“这是我说的给你的礼物,喜欢吗?”吴芳有些喜出望外,掂在手里反复看,口中念念有词:“这么漂亮!真漂亮!谁绣的?该不是学生家长吧!”秦梅看了一眼,有些醋意,冷冷地说:“刘扬刘大书记绣的,你看不出来吗?”于洋不以为然:“我小时候就用过了,我那位没有摸过手的未婚妻绣的,比这漂亮多了。”王凌点上一支烟,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流:“还是我没有出息啊,三个男人一个早已就用过了,另一个正在享用,就我没有。”吴芳把鞋垫给秦梅,说:“我送给你吧,只有你这样花朵一样水灵的女人才配得上这么好的绣花鞋垫,我用就蹧蹋了,可惜了!”秦梅口头说不能夺人所爱,但手已经伸了出来,接了鞋垫。
“你们三个女人自己玩吧,我们三个男人要出去,一个半小时后回来。回来后我们分头再送你们。”刘扬说。
“一同走,我们到新开的一家茶社听古筝去。你们去洗奶乳澡,享受天堂之乐,把我们三个女人留下来守空房,什么风度?”秦梅理直气壮。
王凌笑了:“什么是天意?绝了,我们也去那里,一同走吧。”
秦刚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躺在一个铺了棉垫的竹椅里闭目养神。王凌对服务生说:“不叫你们,你们不要进来。”
刘扬对秦刚说:“听说你在搞房地产调查,我没有过问,我想你搞有你的道理。现在到了什么阶段?”
秦刚说:“说不上到了什么阶段,反正情况很严重,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严重到什么程度?”刘扬问。
“一是某些临时建筑有产权证;二是集体受贿,主要是规划局,职能科室的工作人员不同程度都有房地产商送的住宅、商铺;三是市上几届领导有商铺,有的人有四五个铺面,价值数百万元。”
刘扬不再说话,看了一眼王凌,又看了一眼于洋。
“杨哲的情况怎么样?”王凌问秦刚。
“查出来了四个商铺,市中心医院的,中医院的,教育局送的,文化局送的,另外还有三套住宅。”
“这么说现在就可以动他?”刘扬问。
“最好不要动。”秦刚说,“我们面临的形势很不好,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
刘扬看了一眼王凌,对秦刚说:“今天下午佟铨已经公开对杨哲宣战了,我想杨哲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说说怎么个‘以静制动’?”
秦刚自己点烟抽,看上去他已经不能平静了。“昨天下午,省委对马强做出了安排,出任省建设厅党委书记,肖天的案子已经拖了下来,郑小桐不是现在也判不了吗?刘书记你还动什么?再说了,我们现在查出来的问题牵扯到好几届领导,他们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在省里的重要厅局当一把手,现在市上一旦对杨哲采取措施,弄不好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的意见是先不动,杨要跳就让他跳,他跳跟市委给省上上报不一样,我想他不敢跳得太高,不敢把事弄大,说不准他现在如坐针毡,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建议对谁都不动,待我们彻底查清,再做决定。现在整个建筑市场都是市政工程,房管局和规划局都没有一把手,主持工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受贿了的工作人员已经是惶恐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我们等待他们的态度和行动吧。”
王凌说:“对河东区的那个马兰应当有点动作吧。”
“马兰在小河区有两套豪华住宅,可以动,我建议两位领导让她挪个地方,职务上变一变,但最好不要‘双规’,以免打草惊蛇。另外陈雄也有,对他跟马兰一样处置。”
“于洋,你的意见呢?”刘扬问于洋。
“调出去当然好,但新的人选得我提名。”
“暂不增加力量,副区长够多了。我说过多次了,我们国家建设的任务那么重,才四位副总理,你们小小一个区,要那么多副区长何用?这两个调出来,还有五个副职呢,够多的了。”
“农业局一个,林业局一个,排名最后,给两个一把手说一声,让这两位下乡深入基层工作吧。”王凌建议说。
“好主意。我跟田市长说一声。”刘扬说。他站了起来,用劲握住秦刚的手,低声说:“感谢你做了这么多工作,注意保护自己。”
秦刚说没事。
一伙人散了,而那三个女人正玩得尽兴,不想走。于洋给老婆一个眼色,胖女人先起身,吴芳和秦梅就坐不住了。刘扬对吴芳说:“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替人家办事,你把这位有良心、有手艺的女同志安排在你们学校当个工人吧。”吴芳奇怪起来:“你得说清楚呀,她是谁?她现在在哪里?是干什么的?”刘扬说:“针织厂的女工,现在是扫马路的工人,拿着九百块钱的工资。”“你这建议是错误的,那么多原国有企业工人,都不安排,就把这样一位给你送了鞋垫的安排到财政供养的事业单位,上面有政策吗?”吴芳振振有词。“行政事业单位里有不少废品,要清除出去;原国有企业里有不少人才,现在失业在家,我们要把这些人用起来,这算是第一个吧。”“我给你提一个建议:你资助她办一个针织厂,让她当厂长,比到学校当工人强多了吧。”
刘扬停了下来,看着吴芳。于洋说:“这是个好办法。”秦梅说:“鞋垫我用了,我想办法帮她吧。”王凌说:“刘书记的想法是最好的,不可能这些人都来办厂子吧,但我们的行政事业单位太需要这些新鲜血液了。这事我来办。”“你怎么办?”刘扬掷地有声地问。“小河区腾出来了那么多空位子,我们国有企业的这些人才应当到那里去,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就是你刘书记,如果在我们歧北市的某一个工厂,不要说是工人,就是工程师、总工程师,你也下岗了、失业了,一年给你四五百元的工龄置换费,你领到一万元左右滚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你提出了全民创业、遍地开花的工业发展思路,但服务扶持措施到现在没有出台,工商、卫生、金融等部门一切照旧,这业怎么创?这花怎么遍地开?反正我是没有看到新的工厂之花在歧北的土地上开出了几朵。”
刘扬不语,脸色难看起来。秦梅说话了,她说总不能让刘扬自己办厂,再请那些下岗工人和想搞实业的人管理生产吧。王凌马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刘书记的思路和想法是一厢情愿,他虽然是拥有大权的地方长官,但他一个人玩不转这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解决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办我们应当办而且能够办好的事情。比如这几年我们这里搞的几个国有企业改革,职工给打发了,国有企业一夜之间变成私人的了,曾和我们一样收入的国企老总转眼间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这叫改革吗?我认为这是打劫、是掠夺。”王凌看了一眼于洋,问道:“于洋,你是不是在河东区有新动作?我听说你在搞‘秋后算账’,一些企业改革推倒重来着?”于洋没有看任何人的脸色,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