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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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狼群-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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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极狡猾,始终不离我的保护范围之内,频频挑战狐狸。狐狸的眼睛开始发红,狗毛直立,愤怒像野火一样越烧越烈,他把我的警告都抛在了脑后,暴跳如雷地冲扑上来,猛一口咬向小狼的脖子。“汪呜……”狐狸刚冲出榻外就发现小狼不见了,接着头皮一紧,被我抓了个正着,再一看,小狼已经被我抱在怀里了。狐狸浑身一哆嗦,狗毛“刷”地倒了下来,恐惧如冰水灌顶,浇醒了他的危机意识——糟糕,今天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我刚把狐狸按在地上,小狼就首战告捷似的往狐狸窝跑去,正式宣布此地改名狼窝。

我抄起纸筒子照狗屁股一顿好打,狐狸紧闭眼睛嗷嗷尖叫着告饶,紧张得尾巴都哆嗦起来,一副可怜相。我用纸筒指着狐狸的鼻子,训道:“任何时候绝不准咬小狼,明白吗?!”狐狸赶忙摇摇尾巴,好狗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自己反省!”我放手松开他的头皮。“反省”是另一种惩戒,就是让他四脚朝天地躺下来,面对天花板好好想想自己都错在哪儿。服从是狗的天性,没有我的赦免,狐狸就是躺上几个小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小狼见我制伏了狐狸,钻出榻来绕着躺在地上的狐狸转悠。

小强盗还敢来看热闹?狐狸“呜噜呜噜”不满地咆哮着,还想威胁这个让他挨打又受罚的入侵者。

“闭嘴!”我厉声警告。狐狸忙把还没吼完的威胁声强吞进了狗肚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冒挨打的危险。小狼放心地嗅来嗅去,干脆爬到了狐狸身上。狐狸极力忍着,任小狼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我看到他们终于能相容了,非常高兴,拿起相机拍下第一张友好照,夸道:“乖,这样多好,和平相处……”话未落音,狐狸惊声尖叫起来!原来“友好”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小狼趁狐狸受罚,找准他的命根子,猛地一口咬下去,甩头就撕!狐狸痛得“嗷嗷”直叫,一脚蹬开小狼。小狼像个绒球一样“咕噜咕噜”滚出一米多远,翻身起来立刻叉着两腿头也不回地跑回榻底下,只见一条嫩春笋似的小尾巴颤颤巍巍地拖在身后晃悠,转眼就不见了,留下狐狸蜷成一团不住地舔伤止痛。

小家伙还有这一手?我傻眼了,防着狐狸,却没防着小狼,这小家伙真会瞅准一切机会睚眦必报。我赶紧安慰狐狸检查伤口。还好小狼崽力气并不大,但是尖利的乳牙还是在狐狸的要紧部位扎出了几个米粒大小的血点,最可恶的是小狼下嘴的地方选得实在刁钻阴险。我赶紧又给狐狸上药,这下可好,一人咬一口,公平合理。

强者有强者的优势,弱者有弱者的手段。谁能料到连站都站不稳的小狼崽报复心竟然就那么强。虽然和小狼才相处了一个星期,但我常常感觉在生命力、竞争力、谋略、胆量、狡诈等方面自己都太低估小狼了。

狐狸和小狼,都是我疼爱的宝贝。虽然小狼崽需要更多的呵护,但对狐狸也一定要公平。我把两块羊皮分开铺在榻下,让他们各占一边。但狐狸摆出此仇不共戴天的架势,愤而拖出属于自己的那块羊皮铺在画案底下另起狗窝,惹不起躲得起。狐狸让步以后,我常有意识地多多抚摸夸奖他,避开小狼的时候还塞点零食给他,狐狸高兴起来:“我在主人心中还是有特殊地位的。”

小狼是个天生的隐藏高手,屋外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警觉起来,当我离开画室的时候他会本能地把自己藏起来,悄悄地待在窝里,有人进来的时候更是安静得出奇,两点星亮的小眼睛很乖很警惕地望着外面,观察动静,我没解除警报,他就按兵不动。我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片中常于野外和蛇打交道的女科学家说道:“在自然界,动物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然后静静地观察周遭。走进一个安静的森林,似乎周围空无一物,但实际上有无数双眼睛含着各种想法在打量你。要做猎食者就更是这样,首先要让自己不被猎食,然后才是狩猎。”看来狼从小就精于此道。要知道在自然界危险无处不在,熊、豺、野狗以及其他掠食动物都可以威胁狼崽们的生命,只有最会保护自己的小狼崽,才能获得最大的生存机会。

尽管小狼隐蔽得悄无声息,可是狐狸却从没放弃过驱逐他。每当我父母上来的时候,狐狸就激动地窜进窜出,跑到我爸爸跟前猛拽他的裤腿又马上冲回榻下朝着里面狂叫,鼻尖像人的手指头一样直指着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小狼,极力要向父母“告密”。哪知道“家里有狼”这种情况是父母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更不会去理会狐狸的告密了。不单如此,小狼喝的牛奶,尿的尿都记在狐狸的账上,狐狸没少替小狼挨骂。

狐狸几番告密不成,就不再与小狼正面为敌,但明争结束,暗斗却开始了。

这天我敞开画室的门通风,飞进来一只大马蜂,在落地玻璃上嗡嗡扑扇着翅膀,这是画室的常客了。狐狸偏着脑袋观察渐渐飞低的马蜂。我坐下来看书,并不在意狐狸的表现,因为他小时候被马蜂蜇过,深知其厉害,是断然不会去招惹的,看一会儿他就会走开。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狐狸小跑着激动地围着小狼绕圈,殷切地把小狼引到玻璃前面,冲着还在扑棱的马蜂“汪”地叫了一声,小狼立刻注意到这个小活物。动物幼崽时期都对活动的东西充满好奇,小狼崽也不例外,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嘴去试探这个小活物……

“嗷呜”一声惨叫,小狼的嫩鼻子被大马蜂狠狠蜇了一下,痛得他惊天动地地叫起来,乱撞玻璃,几个蹦跳冲到画室外的花园里,一头扎进浇花的水盆中,用冰凉的水来缓解他的剧痛。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坏了,连忙找来牙膏给小狼抹在鼻尖上。小狼狼狈地捂着鼻子可怜地呜咽,他万万没想到那么小的活物会给他带来这么刻骨铭心的痛,他终于明白了杀伤力不以大小而论的道理。他的鼻子开始肿了起来,鼻头歪向了一边,显然牙膏也不足以减轻小狼最敏感部位的肿痛,而且糊在鼻子上令他很不舒服,他用爪子抹去鼻子上的牙膏,又伸舌头舔爪子,再抹再舔反反复复自行疗伤。

幸好这天父母不在家,冲出画室的小狼才没有暴露。但我对狐狸是不是故意而为深度怀疑,看狐狸摇头摆尾的得意样,抓不到确凿证据又不好惩罚他。

我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进一步验证:下午,一个熟识的朋友来我画室小坐,狐狸就跑进小狼躲藏的榻下,不停地碰撞小狼伤肿的鼻子,小狼忍痛潜伏。狐狸更是得意,扭来扭去在小狼鼻子上蹭擦挨挤——“我让你丫不吭气儿”,几次都疼得小狼忍不住吱吱叫出声来。

“什么声音?”朋友低头想看,我忙掩饰过去。送走朋友后,解放出小狼,狐狸又殷勤友好地跟小狼玩在一起,我隐约感觉狐狸没那么简单,却又没理由对他发作,还是再观察一下吧。

小狼的活动空间只在画室,而狐狸却能跟着我楼上楼下自由出入。有天我在厨房炒菜,半截辣椒掉在地上,狐狸高兴地上来嗅了嗅,发现是辣椒,失望地走开了。少时,狐狸又兴奋地转回来,小心翼翼地叼起辣椒一溜烟不见了。

“这家伙还对辣椒感兴趣?”我忙于做饭,没顾得上理他。

等我吃完饭回到楼上画室,隐藏了一个多小时的小狼早饿坏了。我“呜呜”一唤,小狼就急冲出来,风卷残云地把奶碗中剩下的牛奶扫荡一空。

“咳!咔!哇……”小狼突然异常难受,伸长舌头不停哈气,摇头晃脑地舔着鼻子满地打滚,两只前爪抱着舌头不断抠抓,口水淌得一身都是。我一愣,忙端起奶碗检查,几颗金黄的辣椒籽还沾在碗底,牛奶里哪儿来的辣椒?我连忙换了碗清水给小狼止住辣,想起了狐狸在厨房的异常举动,我满屋找狐狸对质。而狐狸却早就溜到二楼父母的房间避难去了,整整一天都没见他再露面。从此我将辣椒、花椒这类东西严格监管起来,不给狐狸任何可乘之机。

姜还是老的辣,没满月的小狼要跟“老狐狸”斗还嫩了点儿,论狡诈、论经验,狐狸都远胜于他。但从小有了狐狸这碗水垫底,小狼的观察和防备能力突飞猛进,其狡猾和多疑也与日俱增。

不知不觉中小狼快满月了,他已经比刚来画室时长大了近一倍,以前体型不到狐狸的一半,现在只比狐狸小一个脑袋了。小狼的力气也渐长,能一头把狐狸掀翻,如果狐狸冲他龇牙,他能比狐狸龇得更气势汹汹!看着小狼的健康迅速恢复,日渐活泼,再不是当初病危孱弱的样子,我心里美滋滋的。

然而随着小狼的长大,我感到不安起来:小狼的胆子越来越大,好奇心越来越重,精力越来越旺盛,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安分和破坏。当小狼觉得自己的牙齿更尖,爪子更利,以前打不过的狐狸也似乎并不可怕了,对地盘也更熟悉了时,就不那么怕外界了。他对环境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和主张,渐渐执拗起来,再不是我能呼之即出,挥之即躲的小家伙,相反小狼更向往新鲜泥土的气息,他看上了画室外的小菜地。

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楼上无人,小狼大胆地溜到画室外,跑到菜地里尽情地翻滚折腾,把小葱压倒了一大片,大蒜一个个被刨出来啃得全是窟窿,刚长出的菜苗被踩得东倒西歪,刚长红的番茄被咬来吃了。小狼还饶有趣味地在菜地中间掏了个大坑,庭院的雪白地砖被踩满了黑糊糊的爪印。忽然,他小耳朵一竖,听得有人上楼来,一溜烟销声匿迹。

这是我和爸爸上来浇水。刚一看见乱糟糟的菜地,我们就傻眼了,这可是爸爸辛苦一春天的成果啊!心痛不已的爸爸看见爪印,不问青红皂白,就抄起扫把打在狐狸屁股上,把狐狸骂了个晕头转向。我见爪印一路通到榻底下,当然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但也只能装聋作哑,任狐狸去背黑锅。狐狸生平可从未干过这种大逆不道的破坏勾当,现在不明不白当了替罪狗,挨打受气,委屈得眼泪汪汪,开始了为期两天的绝食抗议!

我帮爸爸收拾着残秧断苗,心里很不是滋味,老人家费尽心思引种育苗,每天爬上爬下拎水浇菜,眼看收获在即,转眼间却被小狼破坏干净。虽然他们没发现,但是小狼已经影响他们的生活了。我心里一阵阵地愧疚与自责。自从带小狼到画室的这些日子,小狼一直低调隐藏,和我配合默契。狼天生的悟性和聪明,让我误以为他比狗还听话好养,幼稚期的小狼崽除了喝牛奶就是长时间睡觉,这种无声无息不惹事的状态,让我几乎都忘记了他是一只狼,还估摸着在这画室养他到两三个月都没问题,没想到才十多天就养不下去了。我这才初次意识到养一只小狼比养狗复杂得多。

爸爸刚离开三楼,小狼自认为安全了,不等我呼唤就自作主张地溜达出来。我故意推推小狼的屁股让他回榻下隐藏,小狼非但执拗地抗拒不回,反而大张旗鼓地到处巡视,那神态仿佛在说:“危不危险,我自己能判断!”我的汗毛陡然竖了起来,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小狼丝毫不觉得破坏菜地有什么错,他得意洋洋地从榻下拱出一个番茄,用小爪子踢皮球一样玩着,仿佛向我炫耀他的收获,直到他玩够了,才把番茄一股脑地吞吃了下去,连糊在小爪子上的番茄浆都舔了个干净。这家伙小小年纪就会自己找吃食,判断什么东西能吃,看那菜地里大蒜啃过,菜叶子咬过,小葱嚼过,但似乎都不合他的口味,唯独对这番茄情有独钟——吃掉一个、咬烂一个,还带走一个。在炎热的楼顶,番茄确实是消暑解渴的美味。

我猛然间想起原产于南美洲的番茄最早就叫做“狼桃”。传说“狼桃”的得名是由于它艳红如火,人们都以为它有毒,没人敢吃,而在早期的人们心目中凡是邪恶的、有毒的都喜欢冠以狼的名称,因为在人们眼里,世间万物最恶毒危险的莫过于狼,“狼桃”这个名字一听就让人敬而远之。直到16世纪,英国俄罗达拉公爵去南美洲旅游,回国时勇敢地带回“狼桃”作为表达爱情的礼品,献给他的情人伊丽莎白女王,从此,欧洲人才称它为“爱情果”、“情人果”,并将它作为观赏植物栽种在庭院里。但过了一代又一代,仍旧没有人胆敢吃“狼桃”。直到18世纪,一位法国画家多次为“狼桃”写生时,面对这样美丽却有“剧毒”的浆果,实在抵挡不住它的诱惑,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吃了一个,觉得酸酸甜甜很是可口。之后,他躺到床上等着死神的光临。但一天过去了,他还躺在床上,鼓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愣。怎么,他吃了全世界都说有毒的“狼桃”居然没死?!他满面春风地把“狼桃无毒可以吃”的消息告诉了朋友们,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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