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道:“我袒护胡人,此事从何说起?”
徐长老道:“‘慕容’两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鲜卑后裔,与契丹一般,同为胡虏夷狄。”乔峰道:“嗯,原来如此,我倒不知。”
徐长老道:“三则,帮主是契丹人一节,帮中知者已众,变乱已生,隐瞒也自无益。”
乔峰仰天嘘了一口长气,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后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全冠清道:“不错。”乔峰又问:“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听信你言而欲杀我,也是为此?”全冠清道:“不错。只是他们将信将疑,拿不定主意,事到临头,又生畏缩。”乔峰道:“我的身世端倪,你从何处得知?”全冠清道:“此事牵连旁人,恕在下难以奉告。须知纸包不住火,任你再隐秘之事,终究会天下知闻。执法长老便早已知道。”
疯子这厮又有疑问,偷偷的问唐天:“木头,这小白脸如何得知这等辛秘,你一定知道吧!”唐天瞥了他一眼,说道:“疯子,我记得你一起,总是在你那基地里呆着,一憋好几个月,从来不爱听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啊!怎么就变得这么八卦了啊!”
疯子一仰头,用一副教导的口气说道:“小子,你难道不知道八卦是每一个宅男的品行吗?无八卦,不宅男!”
唐天双眼望天,无语了!
疯子扯扯他,“说啊!”
唐天用下巴一指,马夫人,又对着徐长老,全冠清点点。疯子眼中一阵迷茫,忽的闪过一阵精光,忍不住大叫起来:“我靠!怪不得,原来是3P啊!”
唐天晕倒在地!不过也幸亏是宋朝的人不知道3P是个什么东西?众人望了这边一眼,就不在理会了!
而此时,乔峰的脑海中思潮如涌,一时想:“是这些人心生嫉妒,捏造了种种谎言,诬陷于我。乔峰纵然势孤力单,亦当奋战到底,不能屈服。”
不过随即又想:“恩师的手谕,明明千真万确。智光大师德高望重,于我无恩无怨,又何必来设此鬼计?徐长老是我帮元老重臣,岂能有倾覆本帮之意?铁面判官单正、谭公、谭婆等俱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前辈,这赵钱孙虽然疯疯颠颠,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众口一辞的都如此说,那里还有假的?”
第二十八章 徐长老的心思
第二十八章
唐天见到乔峰脸色铁青,不言一语,知道他还是心存着幻想,叹口气不在理会,心中自嘲道:“今天叹的气比以往一个月都多!”眼神瞟过群丐,见他们也是千姿百态,有的目透凶光,有的张目结舌,有的不屑一顾,有的摇头叹息。众人已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乔峰乃是契丹人这件事,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
乔峰素来于属下极有恩义,才德武功,人人钦佩,那料到他竟是契丹的子孙。辽国和大宋的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的,历年来不计其数,由一个契丹人来做丐帮帮主,真是不可思议之事。但说要将他逐出丐帮,却是谁也说不出口。一时杏林中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突然之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说这话的,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这几句话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直指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便是乔峰,而其行凶的主旨,在于掩没他是契丹人的证据。
疯子此时也听出了整个阴谋的始末,本来他只是听唐天讲了整件事情的大略,却没有想到这女子是如斯的恶毒,当下又忍不住上前说道:“马夫人,你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啊!我乔大哥是契丹人这事,他明明是今日才刚刚知道,更别提什么~~~~”
乔峰伸手打断了疯子的话,缓缓转头,瞧着这个全身缟素,娇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说道:“你疑心是我害死了马副帮主?”
马夫人一直背转身子,双眼向地,这时突然抬起头来,瞧向乔峰。但见她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黑夜中发出闪闪光采,乔峰微微一凛,听她说道:“妾身是无知无识的女流之辈,出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何敢乱加罪名于人?只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恳众位伯伯叔叔念着故旧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报仇雪恨。”说着盈盈拜倒,竟对乔峰磕起头来。
她没一句说乔峰是凶手,但每一句话都是指向他的头上。乔峰眼见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跪倒还礼,道:“嫂子请起。”
疯子又说道:“马夫人,我心中有一个疑团,能不能请问你一句话?”
马夫人问道:“公子有什么话要查问我?”
疯子道:“查问是不敢。我听夫人言道,马前辈这封遗书,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长老开拆之时,漆印仍属完好。那么在徐长老开拆之前,谁也没看过信中的内文了?”
马夫人道:“不错。”
疯子道:“呵呵,那就不错了,既然谁都不知道心里内容,然则那位带头大侠的书信和汪帮主的遗令,除了马前辈之外,本来谁都不知。慢藏诲盗、杀人灭口的话,便说不上。”
众人听了,均觉此言甚是有理。
马夫人道:“公子是谁?却来干预我帮中的大事?”
疯子道:“呵呵!我是谁?还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问的!我的身分足以我插手此事!”马夫人疑惑的看了他两眼,瞧瞧徐长老,见那徐长老尴尬的点点头。
这时乔峰说道:“小疯子,这事你别插手,帮上历来的规矩如此,虽然你们地位高,但是丐帮日常事务,你们无权过问,你若是为我破例,回去你的师长定会责罚你的!所以,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乔峰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人耍伎俩吗?”
马夫人脸色一愠,转头向执法长老道:“白长老,本帮帮规如山,若是长老犯了帮规,那便如何?”执法长老白世镜脸上肌肉微微一动,凛然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马夫人道:“若是比你白长老品位更高之人呢?”白世镜知她意中所指,不自禁的向乔峰瞧了一眼,说道:“本帮帮规乃祖宗所定,不分辈份尊卑,品位高低,须当一体凛遵。同功同赏,同罪同罚。”
马夫人道:“那位公子疑心得甚是,初时我也是一般的想法。但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间,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盗。”
众人都是一惊。有人问道:“偷盗?偷去了什么?伤人没有?”
马夫人道:“并没伤人。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将我及两名婢仆薰倒了,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轮,偷去了十来两银子。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难的噩耗,那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贼子盗银之事?幸好先地人将这封遗书藏在极隐秘之处,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
这几句话再也明白不过,显是指证乔峰自己或是派人去马大元家中盗书,他既去盗书,自是早知遗书中的内容,杀人灭口一节。可说是昭然若揭。至于他何以会知遗书内容,则或许是那位带头大侠、汪帮主、马副帮主无意中泄漏的,那也不是奇事。
“哈哈哈哈!”疯子大笑,“马夫人,您这玩笑可就一点也没意思了!牵强附会也不是这么干的啊!小毛贼来偷盗十几两银子,那也事属寻常,只不过时机巧合而已。”
马夫人道:“公子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她扑倒在地,大放悲声。
疯子皱皱眉头,隐秘的,呸!吐了口吐沫,嘀咕道:“妈的,就装吧!”
众人向徐长老看去,只见他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徐长老沉着声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诗道:
“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乔峰一听到这首诗,当即愣在当场。
疯子一见,方才知晓此物还是非同小可啊!凝目瞧扇时,见扇面反面绘着一幅壮士出塞杀敌图。他当即问唐天:“木头,这柄扇子是乔大哥之物吗?”唐天点点头,“不错,扇子上那首诗是乔大哥的师傅汪剑通所书,而这幅图画,便是出于这徐长老手笔,笔法虽不甚精,但一股侠烈之气,却随着图中朔风大雪而更显得慷慨豪迈。这把扇子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师父所赠。”
乔峰心中也惊讶,这柄扇子他向来珍视,妥为收藏,怎么会失落在马大元家中?何况他生性洒脱,身上决不携带折扇之类的物事。
徐长老翻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唐天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芒,好似想起什么,可是又怎么都抓不住!他挠挠头,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无奈就是想不起来,其实我们大多时候都会碰到这种情况,在某一个时间上,脑子里突然多了点什么想法,可就是想不出具体的是什么,但是若是等到另一个时间之时,有什么媒介一触发,恍然,哦!原来我当时想到的使这个事啊!不说唐天在这埋头苦想。
这边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近十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突然间惊悉此事,纵然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然而待得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自己的折扇又再出现,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时之间,脑海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有人盗我折扇,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乔峰。”向徐长老道:“徐长老,这柄折扇是我的。”
丐帮中辈份较高、品位较尊之人,听得徐长老念那诗句,已知是乔峰之物,其余帮众却不知道,待听得乔峰自认,又都是一惊。
徐长老心中也是感触甚深,喃喃说道:“汪帮主总算将我当我心腹,可是密留遗令这件大事,却不让我知晓。”
马夫人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汪帮主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徐长老不解,问道:“什么?”马夫人凄然道:“丐帮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惨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过此劫。”
乔峰朗声道:“各位更有什么话说?”他眼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看到白世镜,看到传功长老,一个个望将过去。众人均默然无语。
唐天脑中又闪过那道光芒,惊道:“我想到了!”不过想到现在的氛围,大声叫嚷多为不便,才在最后关头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看着那徐长老嘿嘿冷笑。他想到了什么呢?原来他终于知道那徐长老为什么不知道乔峰身世一事了!说起来也简单,并非什么马夫人说的怕他遇害云云!而是派系之间的争斗,小小的华山派之中,还尚且分出剑宗和气宗,那丐帮之中理所当然的也会有派系,那徐长老估计就是上一辈之中和那汪帮主对立的一派。所以汪帮主宁可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这一系的副帮主马大元,也不告诉势力和威望更大的徐长老。授人以把柄,智者不为也!
那乔峰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说着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和的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那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疯子见到无人敢去接棒,心中鄙夷,自顾的对唐天解释道:“丐帮历代相传的规矩,新帮主就任,例须由原来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在授棒之前,先传授打狗棒法。就算旧帮主突然逝世,但继承之人早已预立,打狗棒法亦已传授,因此帮主之位向来并无纷争。但乔大哥方当英年,预计总要二十年后,方在帮中选择少年英侠,传授打狗棒法。可是现在闹出这事来,估计是毁了!”
随即疯子脸色一变,说道:“糟糕!这样一来,若是丐帮的新帮主没有习得那打狗棒法,照例就会有丐帮的一位长老去隐丐门求助!若是他们来了人,那李鬼见李逵!咱可就惨了!”唐天想了会儿,说道:“这事好办,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