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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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1.2.3-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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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答:“吃过了。”
  因为我知道,只要吃一点点,就决不是那一点点可以解决问题。
  熄灯半小时以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仍然翻来覆去。米砂的床很安静。她已经睡着了。
  我用米砂送的玻璃沙漏死死抵住胃部,从我的铺位上探下脑袋,听每个人的呼吸,是不是已经十分均匀。
  他们都已经进入深深的睡眠。
  我从床架上小心翼翼攀下来。打开柜子,只有一盒方便面了。不能吃。我告诫自己。方便面的味道很容易让她们都醒来。况且一盒根本就不够。
  病发作的时候,只有这种充实感——也就是强烈的坠痛感来临时,我才会真切地感受到饱的滋味。
  是的,我饱了。我又一次满足了自己。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我的胃会破裂,我遍体鳞伤的胃,会让我懂得什么是代价。
  我站起身来,发现米砂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正看着我,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她的眸子闪亮,像暗夜里的星星,我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她轻轻滑下床来,在我耳边说:“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的眼泪滑下来,滑到米砂裸露的肩膀上。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跟米砂从头说起,那么多的事情,那么沉重的滋味,我不能确定米砂是不是能替我分解,我胃里的水让我感觉肿胀,我低下头,想要呕吐,米砂一把把我拖出了宿舍,我们来到外面清冷的过道里,米砂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轻轻地说:“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呢?出了什么事呢?”
  我抬头仰望星空,秋天的星空安静而寂寥,米砂从后面轻轻抱住。

  第13节:莫醒醒(10)(1)

  莫醒醒(10)
  星期二下午的最后一课是美术。上完课后,我和米砂抱着大大的美术书走回教室。经过琴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米砂把脸贴在玻璃上看了半天,转过头来对我说:“是许老师在弹呢,走,我们进去听听?”
  “你去吧。”我说,“我要赶回去收衣服呢。”
  “走嘛。”米砂侧耳说,“她弹得真好,我喜欢的曲子。”
  我不懂音乐,但已经听出端倪,是那夜爸爸哼的那首歌。孤单而沧桑的旋律,我有些用劲地挣脱米砂说:“我真的要走了。”
  “醒醒,”米砂跟上来:“好吧好吧,那我们去小橘林看看?那边有一排树上结了好多青果子,特别好闻。我们去摘点?”
  我犹豫着,不想绕远。因为最近吃得不多,我已经持续好几天感到虚弱。
  “去吧。”米砂拽着我的手就跑。米砂的手软软的,有些干燥,远不像我的这样潮湿。我妥协了,跟着她的步子向前。
  我们很快乐就到了米砂说的地方,那排树的后面有座大大的假山。我想如果我没有看错,那后面藏着两个人。
  而且那两个人我认识。是蒋蓝和米砾。
  米砂摘了一兜的果子,很开心。她拿起一个放到我鼻子下面让我闻的时候,也发现了假山后面的情况。
  “嘘!”她对我说,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一块石头上往后瞅。
  我没有看错,的确是蒋蓝和米砾。米砾试图要把蒋蓝往怀里揽,蒋蓝嘻笑着用双臂推开他,他们僵持着,米砾的脸上是那种如不得手绝不甘休的怕人表情。
  那表情实在太滑稽,米砂忍不住轻笑起来。
  米砾听到米砂的笑声,像是被电打了,放开蒋蓝,跳到一米之外。
  “谁?滚出来!”蒋蓝的声音提高了八十度。
  我们没有躲,也没打算躲。
  “贱人,听我们谈话?!”蒋蓝那张嘴巴已经到了比食人花还毒的地步。
  “听见又怎么样?”米砂勇敢地顶上去,又冲米砾说:“你成功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伟大的委琐男!”
  米砾像麦当劳叔叔一样别着个手,颓着的脑袋。才发现原来他一米八几的身高都是虚的,站在蒋蓝身后,好象还没她高似的。
  “你到底听到多少?”蒋蓝语气放平一些,“我想你应该没有蠢到告诉班主任吧?”
  “早恋不希奇。”米砂说。

  第14节:莫醒醒(10)(2)

  “哼,你说了也是白说。这块地方,”她指指脚下,“还是我姨夫捐钱建的。不要以为只有你身后的那位有光环笼罩。”她瞟了我一眼,“我可不受理!”
  米砂拉着我,退后一步,说:“没关系,走着瞧好了。”然后我们飞快地奔走了。
  身后还能听到蒋蓝不依不饶的大嗓门:“你也配和我走着瞧?!”
  第二天一大早,早读课是语文。我到的时候,只有很少的同学。有的在吃早餐,有的在读课文,也有一两个赶早抄作业的。天中的早读课遵循自愿原则。愿意来则来,不愿来也可。老师从来不会检查,全凭学生自觉自主。比大学还自由。
  语文课上,我看到米砂在笔记本上乱画,那是一张男生的脸,米砂的画画得差强人意,但鬼都看得出来,她画的是谁。老师的眼光开始注意到她,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拿她的语文书替她把笔记本盖起来,她转头看我,脸微红了。
  周五下午的活动课,我和米砂回到宿舍打扫卫生。擦完玻璃以后,她反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一处发愣。却冷不丁问我这样一句:“我要是也恋爱,你会瞧不起我么?”
  “怎么会。”我说。
  “你还记得那天主持话剧表演的那个男生吗?”
  我怎么能不记得。
  “就是他吗?”我抑制住自己的紧张,假装不经意地问。
  “我想,”米砂把一个粉红色的垫子放在椅背上,趴在上面说,半天不说话,等她把头深深埋进垫子里又抬起来的时候,她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他。”
  她继续说下去:“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被……退回来了。”
  “他是学生会主席,成绩全年级第一。就好象《恶作剧之吻》里面的江直树,特别优秀,但是对什么都很冷漠。”她垂着眼睑,向我默默倾吐着关于他的一切。
  是吗?如果是那样的一个男生,应该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可是如果他和米砂在一起呢?可是如果他通过米砂又认识了我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那么,你是说你在追他?”
  “只是,写了一封希望向他多多请教问题的信……就被退回来。哎,他肯定把我看成那种很俗气的女生了!”米砂愁眉苦脸地说,“天知道,我只是想跟他做个朋友。”
  “退就退呗。”我安慰米砂说,“总有一天他会后悔!”
  米砂皱着眉头说:“可是,更糟的是,那封退回来的信被米砾看到了。他以此为条件,威胁我不许讲出他和蒋蓝的事情。”
  “呵呵。”我笑。
  “死醒醒,你笑话我!”米砂叹气说,“我跟米砾,注定都是丢人的角色,噢。” 
  那晚,米砂又非要和我一起睡。还好我们都还不太胖,狭小的床铺得以容下我们俩。
  伍优说:“要是我和你们中的一个睡一起,你们肯定变肉饼!”
  李妍不发言则已,一发言吓死人:“你们莫搞断背。”
  米砂从床上跳起来,大声唱:“我断,我断,我断断断……”
  我们一起大笑。
  隔壁房间有人在不满意地擂墙,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哼,哼哼!”米砂不服气地说,“有本事把墙擂通,过来过过招,谁怕谁?”
  伍优轻声说:“最不要脸的就是她,我看到她今天在图书馆门口缠着那个路理,人家都不理她,她还说了又说,蜘蛛精一样。”
  米砂拖过我的被子蒙住头,大声地说:“睡觉!”
  熄灯之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和米砂其实都没有睡着,翻身对墙的米砂慢慢把身子对向我,把我的手握在她的手里。她的手心全是汗。全身似乎都在冒着热气。“醒醒,”她的声音也热烘烘的:“你相信爱情吗?
  “不。”我说。
  “为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不信。”
  “我觉得男生都不可靠。”米砂说,“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别人的崇拜,他们被女生宠上高高的枝头,就不晓得下来了。哼哼。”
  知道就好啊,说明米砂还没有因为爱情而变得糊涂。我没有说话。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米砂捏了捏我的手,以为我睡着了。她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来,我有些不自在,但我没有推开她。隔着一层睡衣,我感受到她的温热,还有她的心跳,女生长大了,就是不一样,烦恼逃也逃不掉吧。
  “路理真的不一样。”她喃喃地说,“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开学第一天。我提着一大包东西,看到他的背影,喊他帮忙提东西进教室。他答应了。可是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都是我一个人在说。问他宿舍离学校远不远,周末放不放假之类的,很弱的问题。他只说:‘以后熟悉了你就会知道。’”
  “哦。”我用清醒过来的声音评价,“他好象有点清高。”
  “听说十八岁之前如果没有初恋,人生就不完整。”米砂说。
  “狗屁。”我答得简单粗暴,把米砂也吓住了:“啊?为什么是狗屁?”
  “没有为什么。爱情不值一提。”我翻了个身,面向左,这是通常人们认为会压迫心脏的睡法。压吧压吧,压麻木了我就不疼了。
  妈妈的爱情是卑微的。
  爸爸的“爱情”是可耻的。
  我的“爱情”,是可望不可及的。
  没有传说中永远的“爱情”——爱情不值一提,时间摧毁一切。我不知不觉流下泪水。胃部又开始痉挛。
  米砂凑过来搂住我。
  她把手心放在我的眼睛上。
  “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多少委屈,也不管现在你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莫醒醒,以后我们永远是一起的。相信我,好吗?”
  她的声音在我的耳际响起。那么微弱而又坚定的声音,像种了一颗充满希望的种子在我心上。
  以后我们永远是一起的,米砂。我愿意相信。
  但是谁可以告诉我,永远它到底有多远呢?

  第15节:莫醒醒(11)(1)

  莫醒醒(11)
  秋天来了。
  校园里的树叶红了,不知名的树,把教室外面的天空染得气势磅礴。那个秋天校园里最流行的新闻是:蒋蓝和路理成了一对。
  “啊呸!”米砂说,“她自己炒作的。不要脸!听说她用她姐姐演唱会的门票去做的交易,收买好多人在路理面前夸她。”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你别太在意那个路理,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米砂苦着脸说,“他确实是有些了不起呢。你见过话剧的海报吧,都是他亲手设计的,网上还有他导演的DV剧,全国一等奖呢,拍得不要太好哦。听说他成绩也很好,像这样全能的男生,别说天中,我看在全中国打着手电筒都找不到第二个啦!”
  实在有些夸张。
  “我一定要让他认识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我!”米砂举着拳头,像做广告一样地说。
  不久后的一个午后,我在学校里见到那个叫路理的男生。
  一个身穿ELAND短大衣,脚蹬刺眼的粉红色短毛靴的女生,趾高气昂地走在他身旁。所谓的帅哥路理,依然保持两手插袋的潇洒步伐,对身边的妖女不闻不问不推不就。他俩用这种奇特的方式共同穿越校园,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这对蒋蓝来说,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哈漏!圣女!”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用她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喊我。
  那时是中午,米砂校外邮局寄信去了,我独自坐在亭子里看一份英文报纸。我抬起头,用最古怪的眼神盯她。她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对我摆摆手,说:“代我问候你的闺中密友哦!怎么你们今天没有连在一起呢?”
  我理都懒得理她。
  “路理,路理!”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拉着他的胳膊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莫醒醒同学,你应该知道她吧,她很有名的哦。”
  我真怕她再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来,于是我站起身来,合上报纸要亭子外面走。蒋蓝却一把拦住我说:“圣女,难道说句话也不愿意吗?”
  我冷冷地说:“我看到你的样子就想吐,怎么说话?”
  话刚说完,我就真的想要呕吐了,这是我没有办法改掉的病,每当心里发堵发慌或是发怒的时候,我都极容易呕吐,我捂着嘴,趴在亭子边上,竭力想要控制自己,面容一定难看之极。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在我身后问。他说话语调很平,声音很轻。
  我当然知道是谁。但是我没有回答他,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说话,不然,我一定会吐得胃都整个翻掉,丢人丢到西班牙去。

  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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