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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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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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称呼都不知晓,只好屏息听着。一路描摹,令人解颐。

武帝亲自下车,呜咽与语道:“嚄!惊愕之辞。大姊何必这般胆小,躲入里面?请即起来相见!”金女听得这位豪贵少年,叫她大姊,尚未知是何处弟兄。不过看他语意缠绵,料无他患,因即徐徐起立。再由武帝命她坐入副车,同诣宫中。金女答称少慢,再返入家门,匆匆装扮,换了一套半新半旧的衣服,辞别家人,再出乘车。问明宫监,才知来迎的乃是皇帝,不由的惊喜异常。一路思想,莫非做梦不成!好容易便入皇都,直进皇宫,仰望是宫殿巍峨,俯瞩是康衢平坦,还有一班官吏,分立两旁,非常严肃,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待到了一座深宫,始由从吏请她下车,至下车后,见武帝已经立着,招呼同入,因即在后跟着,缓步徐行。

既至内廷,武帝又嘱令立待,方才应声住步。不消多时,便有许多宫女,一齐出来,将她簇拥进去,凝神睇视,上面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左侧立着便是引她同入的少年皇帝,只听皇帝指示道:“这就是臣往长陵,自去迎接的大姊。”又用手招呼道:“大姊快上前谒见太后!”当下福至心灵,连忙步至座前,跪倒叩首道:“臣女金氏拜谒。”亏她想着!王太后与金女,相隔多年,一时竟不相认,便开口问着道:“汝就是俗女么?”金女小名是一俗字,当即应声称是。王太后立即下座,就近抚女。女也曾闻生母入宫,至此有缘重会,悲从中来,便即伏地涕泣。太后亦为泪下,亲为扶起,问及家况。金女答称父已病殁,又无兄弟,只招赘了一个夫婿,生下子女各一人,并皆幼稚,现在家况单寒,勉力糊口云云。母女正在泣叙,武帝已命内监传谕御厨,速备酒肴,顷刻间便即搬入,宴赏团圞。太后当然上坐,姊弟左右侍宴,武帝斟酒一巵,亲为太后上寿,又续斟一巵,递与金女道:“大姊今可勿忧,我当给钱千万,奴婢三百人,公田百顷,甲第一区,俾大姊安享荣华,可好么?”金女当即起谢,太后亦很是喜欢,顾语武帝道:“皇帝亦太觉破费了。”武帝笑道:“母后也有此说,做臣子的如何敢当?”说着,遂各饮了好几杯。武帝又进白太后道:“今日大姊到此,三公主应即相见,愿太后一同召来!”太后说声称善,武帝即命内监出去,往召三公主去了。

太后见金女服饰粗劣,不甚雅观,便借更衣为名,叫金女一同入内。俗语说得好,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自从金女随入更衣,由宫女替她装饰,搽脂抹粉,贴钿横钗,服霞裳,着玉舃,居然象个现成帝女,与进宫时大不相同。待至装束停当,复随太后出来,可巧三公主陆续趋入。当由太后武帝,引她相见,彼此称姊道妹,凑成一片欢声。这三公主统是武帝胞姊,均为王太后所出,见五十六回。长为平阳公主,次为南宫公主,又次为隆虑公主,已皆出嫁,不过并在都中,容易往来,所以一召即至。既已叙过寒暄,便即一同入席,团坐共饮,不但太后非常高兴,就是武帝姊弟,亦皆备极欢愉,直至更鼓频催,方才罢席。金女留宿宫中,余皆退去。到了翌日,武帝记着前言,即将面许金女的田宅财奴,一并拨给,复赐号为修成君。金女喜出望外,住宫数日,自去移居。偏偏祸福相因,吉凶并至,金女骤得富贵,乃夫遽尔病亡,想是没福消受。金女不免哀伤,犹幸得此厚赐,还好领着一对儿女,安闲度日。有时入觐太后,又得邀太后抚恤,更觉安心。

惟武帝迎姊以后,竟引动一番游兴,时常出行,建元二年三月上巳,亲幸霸上祓祭。还过平阳公主家,乐得进去休息,叙谈一回。平阳公主,本称阳信公主,因嫁与平阳侯曹寿为妻,故亦称平阳公主。曹寿即曹参曾孙。公主见武帝到来,慌忙迎入,开筵相待。饮至数巡,却召出年轻女子十余人,劝酒奉觞。看官道平阳公主是何寓意?她是为皇后陈氏久未生子,特地采选良家女儿,蓄养家中,趁着武帝过饮,遂一并叫唤出来,任令武帝自择。偏武帝左右四顾,略略评量,都不过寻常脂粉,无一当意,索性回头不视,尽管自己饮酒。平阳公主见武帝看了诸女,统不上眼,乃令诸女退去,另召一班歌女进来侑酒,当筵弹唱。就中有一个娇喉宛转,曲调铿锵,送入武帝目中,不由的凝眸审视,但见她低眉敛翠,晕脸生红,已觉得妩媚动人,可喜可爱。尤妙在万缕青丝,拢成蛇髻,黑油油的可鉴人影,光滑滑的不受尘蒙。端详了好多时,尚且目不转瞬,那歌女早已觉着,斜着一双俏眼,屡向武帝偷看,口中复度出一种靡曼的柔音,暗暗挑逗,直令武帝魂驰魄荡,目动神迷。色不醉人人自醉。平阳公主复从旁凑趣,故意向武帝问道:“这个歌女卫氏,色艺何如?”武帝听着,才顾向公主道:“她是何方人氏?叫做何名?”公主答称籍隶平阳,名叫子夫。武帝不禁失声道:“好一个平阳卫子夫呢!”说着,佯称体热,起座更衣。公主体心贴意,即命子夫随着武帝,同入尚衣轩。公主更衣室名尚衣轩。好一歇不见出来,公主安坐待着,并不着忙。又过了半晌,才见武帝出来,面上微带倦容,那卫子夫且更阅片时,方姗姗来前,星眼微饧,云鬟斜亸,一种娇怯态度,几乎有笔难描。怕武帝耶?怕公主耶?平阳公主瞧着子夫,故意的瞅了一眼,益令子夫含羞俯首,拈带无言。好容易乞求得来,何必如此!武帝看那子夫情态,越觉销魂,且因公主引进歌姝,发生感念,特面允酬金千斤。公主谢过赏赐,并愿将子夫奉送入宫。武帝喜甚,便拟挈与同归,公主再令子夫入室整妆。待她妆毕,席已早撤,武帝已别姊登车。公主忙呼子夫出行。子夫拜辞公主,由公主笑颜扶起,并为抚背道:“此去当勉承雨露,强饭为佳!将来得能尊贵,幸勿相忘!”子夫诺诺连声,上车自去。

时已日暮,武帝带着子夫,并驱入宫,满拟夜间,再续欢情,重谐鸾凤,偏有一位贪酸吃醋的大贵人,在宫候着,巧巧冤家碰着对头,竟与武帝相遇,目光一瞬,早已看见那卫子夫。急忙问明来历,武帝只好说是平阳公主家奴,入宫充役。谁知她竖起柳眉,翻转桃靥,说了两个好字,掉头竟去。这人究竟为谁?就是皇后陈阿娇。武帝一想,皇后不是好惹的人物,从前由胶东王得为太子,由太子得为皇帝,多亏是后母长公主,一力提携。况幼年便有金屋贮娇的誓言,怎好为了卫子夫一人,撇去好几年夫妻情分?于是把卫子夫安顿别室,自往中宫,陪着小心。陈皇后还要装腔作态,叫武帝去伴新来美人,不必絮扰。嗣经武帝一再温存,方与武帝订约,把卫子夫锢置冷宫,不准私见一面。武帝恐伤后意,勉强照行,从此子夫锁处宫中,几有一年余不见天颜。陈后渐渐疏防,不再查问,就是武帝亦放下旧情,蹉跎过去。

会因宫女过多,武帝欲察视优劣,分别去留,一班闷居深宫的女子,巴不得出宫归家,倒还好另行择配,免误终身,所以情愿见驾,冀得发放。卫子夫入宫以后,本想陪伴少年天子,专宠后房,偏被正宫妒忌,不准相见,起初似罪犯下狱,出入俱受人管束,后来虽稍得自由,总觉得天高日远,毫无趣味,还不如乘机出宫,仍去做个歌女,较为快活,乃亦粗整乌云,薄施朱粉,出随大众入殿,听候发落。武帝亲御便殿,按着宫人名册,一一点验,有的是准令出去,有的是仍使留住。至看到卫子夫三字,不由的触起前情,留心盼着。俄见子夫冉冉过来,人面依然,不过清瘦了好几分,惟鸦鬟蝉鬓,依然漆黑生光。子夫以美发闻,故一再提及。及拜倒座前,逼住娇喉,呜呜咽咽的说出一语,愿求释放出宫。武帝又惊又愧,又怜又爱,忙即好言抚慰,命她留着。子夫不便违命,只好起立一旁,待至余人验毕,应去的即出宫门,应留的仍返原室。子夫奉谕留居,没奈何随众退回,是夕尚不见有消息。到了次日的夜间,始有内侍传旨宣召,子夫应召进见,亭亭下拜。武帝忙为拦阻,揽她入怀,重叙一年离绪。子夫故意说道:“臣妾不应再近陛下,倘被中宫得知,妾死不足惜,恐陛下亦许多不便哩!”武帝道:“我在此处召卿,与正宫相离颇远,不致被闻。况我昨得一梦,见卿立处,旁有梓树数株,梓与子声音相通,我尚无子,莫非应在卿身,应该替我生子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武帝自解梦境,未免附会。说着,即与子夫携手入床,再图好事。一宵湛露,特别覃恩,十月欢苗,从兹布种。小子有诗咏道:

阴阳化合得生机,年少何忧子嗣稀?

可惜昭阳将夺宠,祸端从此肇宫闱。

子夫得幸以后,便即怀妊在身,不意被陈后知晓,又生出许多醋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武帝与金氏女,虽为同母姊,然母已改适景帝,则与前夫之恩情已绝,即置诸不问,亦属无妨。就令武帝曲体亲心,顾及金氏,亦惟有密遣使人,给彼粟帛,令无冻馁之虞,已可告无愧矣。必张皇车驾,麾骑往迎,果何为者?名为孝母,实彰母过是即武帝喜事之一端,不足为后世法也。平阳公主,因武帝之无子,私蓄少艾,乘间进御,或称其为国求储,心堪共谅,不知武帝年未弱冠,无子宁足为忧?观其送卫子夫时,有贵毋相忘之嘱,是可知公主之心,无非徼利,而他日巫盅之狱,长门之锢,何莫非公主阶之厉也!武帝迎金氏女,平阳公主献卫子夫,迹似是而实皆非,有是弟即有是姊,同胞其固相类欤?

第六十回 因祸为福仲卿得官 寓正于谐东方善辩

却说卫子夫怀妊在身,被陈皇后察觉,恚恨异常,立即往见武帝,与他争论。武帝却不肯再让,反责陈后无子,不能不另幸卫氏,求育麟儿。陈皇后无词可驳,愤愤退去。一面出金求医,屡服宜男的药品,一面多方设计,欲害新进的歌姬。老天不肯做人美,任她如何谋画,始终无效。武帝且恨后奇妒,既不愿入寝中宫,复格外保护卫氏,因此子夫日处危地,几番遇险,终得复安。陈皇后不得逞志,又常与母亲窦太主密商,总想除去情敌。窦太主就是馆陶长公主,因后加号,从母称姓,所以尊为窦太主。太主非不爱女,但一时也想不出良谋,忽闻建章宫中,有一小吏,叫做卫青,乃是卫子夫同母弟,新近当差,太主推不倒卫子夫,要想从她母弟上出气,嘱人捕青。

青与子夫,同母不同父,母本平阳侯家婢女,嫁与卫氏,生有一男三女,长女名君孺,次女名少儿,三女就是子夫。后来夫死,仍至平阳侯家为佣,适有家僮郑季,暗中勾搭,竟与私通,居然得产一男,取名为青。郑季已有妻室,不能再娶卫媪,卫媪养青数年,已害得辛苦艰难,不可名状。谁叫你偷图快乐。只好使归郑季,季亦没奈何,只好收留。从来妇人多妒,往往防夫外遇,郑季妻犹是人情,怎肯大度包容?况家中早有数子,还要他儿何用?不过郑季已将青收归,势难麾使他去,当下令青牧羊,视若童仆,任情呼叱。郑家诸子,也不与他称兄道弟,一味苛待。青寄人篱下,熬受了许多苦楚,才得偷生苟活,粗粗成人。一日跟了里人,行至甘泉,过一徒犯居室,遇着髠奴,注视青面,不由的惊诧道:“小哥儿今日穷困,将来当为贵人,官至封侯哩!”青笑道:“我为人奴,想甚么富贵?”髠奴道:“我颇通相术,不至看错!”青又慨然道:“我但求免人笞骂,已为万幸,怎得立功封侯?愿君不必妄言!”贫贱时都不敢痴想。说罢自去。已而年益长成,不愿再受郑家奴畜,乃复过访生母,求为设法。生母卫媪,乃至平阳公主处乞情,公主召青入见,却是一个彪形大汉,相貌堂堂,因即用为骑奴。每当公主出行,青即骑马相随,虽未得一官半职,较诸在家时候,苦乐迥殊。时卫氏三女,已皆入都,长女嫁与太子舍人公孙贺,次女与平阳家吏霍仲孺相奸,生子去病。三女子夫,已由歌女选入宫中。青自思郑家兄弟,一无情谊,不如改从母姓,与郑氏断绝亲情,因此冒姓为卫,自取一个表字,叫做仲卿。这仲卿二字的取义,乃因卫家已有长子,自己认作同宗,应该排行第二,所以系一仲字,卿字是志在希荣,不烦索解。惟据此一端,见得卫青入公主家,已是研究文字,粗通音义。聪明人不劳苦求,一经涉览,便能领会,所以后此掌兵,才足胜任。否则一个牧羊儿,胸无点墨,难道能平空腾达,专阃无惭么?应有此理。

惟当时做了一两年骑奴,却认识了好几个朋友,如骑郎公孙敖等,皆与往还,因此替他荐引,转入建章宫当差。不意与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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