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宗桥、惠丰桥、烧烟盆、良王庄、独流、杨柳青、王庆坪、静海以及长辛店等处,皆据险列戍,以致人民弃徒,行旅断绝,海内惊疑,友邦骇怪。锟有守土安民之责,何词以谢国家?何颜以对人民耶?向者国家多故,兵争迭起,人民痛苦,不堪言喻。设兵事无端再起,不惟我父老子弟,惨遭锋镝,国基倾覆,即在目前。言念及此,痛心切骨。顷据张巡阅使皓日通电,谓:“统一无期,则国家永无宁日,障碍不去,则统一终属无期,是以简率师徒,入关屯兵,期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锟愚窃谓:统一专以和平为主干,万不可以武力为标准。方今人心厌乱已极,主张武力,必失人心,人心既失,则统一无期,可以断言。皓电又谓:“统一进行,如何公开会议,如何确定制度,当由全国耆年硕德,政治名流,公同讨论。”似此则解决纠纷,必须听之公论,若以武力督迫其后,则公论将为武力所指挥,海内人心,岂能悦服?总之张巡阅使若以和平为统一之主干,此正锟数年来抱定之宗旨,在今日尤为极端赞同。尤望张巡阅使迅令入关队伍,仍回关外原防,静听国内耆年硕德政治名流之相与公同讨论。若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则前此持武力统一主义者,不乏其人,覆辙相寻,可为殷鉴,锟决不敢赞同,抑更不愿张巡阅使之持此宗旨也。锟老矣!一介武夫,于国家大计,何敢轻于主张?诸公爱国之诚,谋国之忠,远倍于锟,迫切陈词,伫候明教。
吴佩孚见措辞很妥当,便命回复老帅,照此拍发,不必再有什么更改了。一面便继续调拨兵马,自己的总司令部,设在保定,自不必说。依照前次的军事会议,命张国熔为东路司令,率领本部的二十六师,葛豪的十二混成旅,彭寿莘的十四混成旅,董政国的十三混成旅,吴佩孚自己的第三师的一旅,防守子牙河、大城、任邱等处。命王承斌为西路司令,率领本部的二十三师,张福来的二十四师,孙岳的十五混成旅,张克瑶的第一混成旅,吴佩孚自己所部第三师的一部分,和直隶陆军三个混成旅,防守固安、琉璃河一带。命冯玉祥为后方司令,率领阎治堂所辖的两师,并河南、湖北各一师,一混成旅,保守郑、络,为各方呼应。布置既毕,忽接大总统徐世昌来了一道命令,正是:
方看军将纷纭去,又见调和命令来。
未知命令中说的什么话,且看下文分解。
奉、直初战,直胜奉败,吴氏所持理由,亦颇合国人心理,故奉、直并列,而文字上则暗暗以吴为主,张为宾,非作者有私于吴,以作者为国民一份子,不得不以国民之是非为是非也。夫使吴氏能于一战胜奉之后,善保其兵凶战危之言,息事宁人,爱民爱国,扶助政府,处处向轨道上走去,则令誉益彰,民情爱戴,安知今日之吴佩孚,不犹曩时之华盛顿也?乃一战而骄,欲以力征经营天下,卒之旋踵之间,一败涂地,本人且不免为民国之罪人,不亦大可哀哉!
第一百三十二回 警告频施使团作对 空言无补总统为难
却说奉、直战事愈迫愈紧的时候,其中最着急的,要算河南北数千万小百姓,因禁不住军队的搅扰摧残,少不得奔走呼号,求免兵燹之苦。此外便是大总统徐世昌,因自己地位关系,倒也确实有些着急。军阀政客之言和平者,大率类此。还有各国公使,恐怕战事影响治安,累及外人,接连向外交部递了三个警告书,第一个警告,是四月十四日提出的,内容是:
外交团顷悉中国武装军队拟占据秦皇岛火车站,又塘沽警察长六号通知,该处奉军司令官拟占据该处火车站。查一九○一年条约第九条,中政府让与各国驻兵某某数处之权利,以期维持北京至海通道。各公使以此系一种专独权利,故中国武装军队,如占据此种地点,即系破坏上述条约之规定。本公使声明此层时,又鉴于华盛顿会议第六号议决案之关于驻华军队问题,应同时请贵总长严重注意于因此破坏条约举动而发生之结果。并希将此种结果,警告有关系之司令部为盼!
第二个警告是四月二十日提出的,大约说:
外交团曾于一九二○年七月八日,以领衔公使名义,致照会于外交总长,兹特抄附于此,应请贵总长注意。因中国北部及北京城附近,现有中国军队调动,外交团特再声明,必将坚持上述照会之条件,并向贵总长为最严重之申告。如因乱事致外侨生命财产,遭受损失,中国政府负其责任。为此外交团盼望中国政府,应有极严厉之设备,以杜武装军队揽入北京,及用飞机由空中袭击京城之事。为此照请贵总长查照。
第三个警告,也是四月二十日送出的,大概说:
兹因中国各省军队调动一事,外交团认为应请中国政府注意本公使一九二一年八月三十日致贵总长之照会。该照会内开:“外交团特向中国政府提出警告。年来每次内战,必受外人多少讪笑责备,真是自取其辱。凡外人所受损失,无论其出于军队之行动,或因其放弃责任所致,定唯该管区之上级军官是问。各国必坚持请中国政府责令该上级军官,个人单独负其责任。”等因。兹特再为声明此态度,相应照请查照。
徐世昌一则逼于外人的警告,二则逼于国民的责备,怕外交团警告是真,怕国民责备是假。在无可如何之中,只得下了一道命令道:
近日直隶、奉天等处军队移调,遂致近畿一带,人情惶惑,闾阎骚动,粮食腾踊。商民呼吁,情急词哀。迭据曹锟、张作霖等电呈声明移调军队情形,览之深为惄然。国家养兵,所以卫民,非以扰民也,比岁以政局未能统一之故,庶政多有阙失,民生久伤憔悴,力谋拯救之不遑,何忍斫伤而不已?本大总统德薄能鲜,不能为国为民,共谋福利,而区区蕲向和平之愿,则历久不渝。该巡阅使等相从宣力有年,为国家柱石之寄,应知有所举动,民具尔瞻,大之为国家元气所关,小之亦地方治安所系。念生民之涂炭,矢报国之忠诚,自有正道可由,岂待兵戎相见?特颁明令着即各将近日移调军队,凡两方接近地点,一律撤退。
对于国家要政,尽可切实敷陈,以求至中至当之归。其各协恭匡济,奠定邦基,有厚望焉!此令。
按自民国六年以后,历任总统的命令,久已不出都门。现当奉、直双方,兵连祸结之时,这等一纸空言,还有什么效力?此老亦自取其辱。何况这时奉、直虽然反对,至于痛恶徐氏之心,却不谋而合,不约而同,奉方想拥出段祺瑞,直方想捧起黎黄陂,为后文黄陂复职伏线。各有各的计划,谁还顾到徐大总统四个字儿?这命令下后的第二天,两军不但不肯撤退,而且愈加接近,同时张作霖宣战的电报也到了,大约说:
窃以国事纠纷,数年不解,作霖僻处关外,一切均听北洋团体中诸领袖之主张,向使同心合力,无论前年衡阳一役,可以乘胜促统一之速成,即不然,而团体固结,不自摧残,亦可成美洲十三洲之局。乃一人为梗,大局益棼,至今日而愈烈,长此相持,不特全国商民受其痛苦,即外人商业停顿,亦复亏损甚钜,啧有烦言。作霖所以隐忍不言者,诚不欲使一般自私自利之徒,借口污蔑也,不料因此竟无故招谤,遂拟将国内奉军,悉数调回,乃蒙大总统派鲍总长到奉挽留,曹省长亲来,亦以保卫京、津,不可撤回为请。而驻军地点商会挽留之电,相继而至,万不得已,始有入关换防,酌增军队,与曹使协谋统一之举。又以华府会议,适有中、交两行挤现之事,共管之声浪益高,国势之欺危益甚,作霖又不惜以巨款救济之,所以牺牲一切,以维持国家者,自问可告无罪。若再统一无期,则神州陆沉,可立而待,因一面为京畿之保障,一面促统一之进行,所有进兵宗旨暨详情,业于皓日漾日通告海内。凡有血气者,睹情形之危迫,痛丧乱之频成,应如何破除私见,共同挽救。乃吴佩孚者狡黠性成,殃民祸国,醉心利禄,反覆无常,顿衡阳之兵,干法乱纪,致成慎于死,卖友欺心,决金口之隄,直以民命为草芥,截铁路之款,俨同强盗之横行。蔑视外交,则劫夺盐款,不顾国土,则贿卖铜山。逐王使于荆、襄,首破坏北洋团体,骗各方之款项,专鼓动大局风潮。盘踞洛阳,甘作中原之梗,弄兵湘、鄂,显为蚕食之谋。迫胁中、交两行,掠人民之血本,勒捐武汉商会,竭阛阓之脂膏。涂炭生灵,较闯、献为更甚,强梁罪状,比安、史而尤浮。惟利是图,无恶不作,实破坏和平之妖孽,障碍统一之神奸。天地之所不容,神人之所共怒。作霖当仁不让,嫉恶如仇,犹复忍耐含容,但得和平统一,不愿以干戈相见。不意曹使养电,吴氏马电,相继逼迫,甘为戎首,宣战前来,自不能不简率师徒,相与周旋,以励相我国家。事定之后,所有统一办法,谨当随同大总统及各省军民长官之后,与海内耆年硕德,政治名流,开会讨论公决。作霖本天良之主宰,掬诚悃以宣言,既不敢存争权争利之野心,亦绝无为一人一党之成见。皇天后土,共鉴血忱。作霖不敢以一人欺天下,披沥以闻,伏维公鉴!
张作霖这一个通电发出后,第二天夜里,西路便在长辛店开火了。接着东路马厂,中路固安,也一齐发生激战。吴佩孚因见战事重心在西路,便亲赴长辛店督战。前敌指挥董政国,见总司令亲来,格外猛烈进攻,士气也倍觉勇壮。奉军张景惠见直军勇猛,传令炮兵队用排炮扫射,却不料吴佩孚早已有了准备,教军士们都埋伏在树林之中。那炮火虽烈,却也不能怎样加直军以损害。双方鏖战了一日一夜,奉军把所有的炮弹,已完全放完,此次战役,西人观战,皆谓各国战争,从无用炮火如奉军此次之厉害者,可见奉军致败之因,而其炮火之猛烈亦可见。后方接济又没有到,炮火便突然稀少起来。吴佩孚因向董政国道:“敌方的炮火已尽,我们不乘此机会进攻,更待何时?”董政国得令,便命掌号兵士,吹起冲锋号来。一时间直军都奋勇而进,奉军死命敌住,双方又战够多时。奉方看看抵敌不住,兵心已见慌张。直军见敌军阵线将破,加倍奋勇,奉军正要退却,恰好张作霖因恐张景惠有失,派遣梁朝栋带同大队援军赶到,奉军声势顿壮。梁朝栋令兵士用机关枪向直军扫射,直军死伤甚多。吴佩孚传令急退,奉军乘势追赶,追到良乡相近,直军早已退进城去。
奉军想过去抄击,不料刚到城边,忽然地雷炸发,把奉军炸死了好几百,伤的更众。以吴氏之勇,安得轻易退却,此中显然有诈,而奉军不知,冒昧追袭,宜有此役,此用兵所以贵知彼知己也。张景惠慌忙传令,退回长辛店。吴佩孚见奉军退去,正想反攻,恰巧援军赶到,不觉大喜,立即传令进攻,想不到奉军大队援军,又从侧面攻击过来。吴佩孚因唤董政国道:“敌军气势正盛,炮火又烈,我们且暂时退回良乡,再设计破他罢!”又退兵,却是奇怪。董政国虽不知他什么意思,只是军令所在,怎敢违抗,自然遵令而退,改取守势。张景惠乘势进逼,吴佩孚又传令退军涿州。
这时恰好王承斌从中路赶到,原来王承斌虽是西路司令,因吴佩孚在西路督战,所以兼顾中路。这时听说西路屡退,连夜赶来。吴佩孚见了承斌,便笑道:“我军正待胜敌,你来干什么?”从容谈笑,指挥若定,以此作战,安得不胜?王承斌怔了一怔,不觉也笑道:“特来庆贺。”吴佩孚不觉大笑,因握着王承斌的手道:“你道我何故屡退?因我探得敌军的军实弹械,都在三家店,所以诈退诱敌,一面却分兵去三家店,焚烧他的辎重,使他救应不及。我们再从正面向前急攻,岂有不能破敌之理?现在你来恰好,可代我当住正面,我自己领兵去破三家店。”此公毕竟多谋。承斌十分佩服,自己率领士兵,和张景惠接战,却让吴佩孚去打三家店。
张景惠以为直军屡败之余,涿州必然旦夕可下,进攻得十分猛烈。王承斌也是直方一员战将,自然竭力抵抗,不让奉军得一些便宜。支持了两日,忽见奉军急退,知道吴佩孚攻击三家店已经得手,张景惠要回去救援,故此急退,便传令追击。奉军支持不住,不觉大败,仍然退回长辛店。王承斌克复良乡,正要前进,忽见北面远远有一彪队伍到来,十分疑讶,连忙着人哨探,方知是吴总司令的军队,从三家店回来,不觉十分惊疑。两人见了面,承斌便问三家店事情如何?吴佩孚道:“我军已围三家店,正要攻下,却不防敌军第二十七师全部从丰台开来,我军两面受敌,损失不少咧。攻三家店之计虽未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