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水望着范明亮愤然离去的背影,略有所思。范明亮的三句忠告,点在白金水的心窝上,白金水一句一句地掂量,好像有万千重,哪句也搬不动……
白金水想把范明亮整出机关,但范明亮已得到了古大立的信任,要整他古大立这一关是通不过的,到时候反把自己搞被动了。必须另找替死鬼,杀鸡给猴看。白金水一边想着,一边迈着轻步在机关里转悠,寻找不顺眼的地方,看谁撞在他的枪口上。白金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转到了调度所。走近调度台,甲班调度长姜文良正在与中南站用电话联系行车业务,未来得及与白金水打招呼。白金水火冒三丈,堂堂分局长走到调度台上,小小调度长竟敢藐视怠慢,目无领导,岂能容忍!白金水又想了想,这个替死鬼正合适,五十多岁年纪,干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连老家伙都不留情面整下去,其他人还在话下么?整下他杀鸡给猴看的效果最好。想到这儿,白金水一巴掌打在调度台上,嘴里骂道:“你这目无领导的东西,给我滚下台去。”
姜文良被白金水的突然袭击搞懵了,电话耳机还拿在手上,不敢再说话了。电话里传出对方的声音:“喂,姜调度长,你怎么不说话……”
调度主任枚国卫听到白金水的训斥声,急忙跑过来问原由。白金水不容分说,立即指示枚国卫另外安排人上调度台值班。姜文良下台听候处理。
第二天,姜文良接到免去甲班调度长职务,调任中南站南扳道房清扫员的调令。
白金水整顿机关的行动从这里开始了……
虞虎彪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希望白金水垮台,但又不希望他马上就垮台,他要把握时机,利用这个昏君往上爬。他希望中南分局机关乱下去,越乱他虞虎彪就越能寻找机会。
十七、女人升官(分局党委书记古大立说:再这样一味提拔女人,就成女人分局了。白分局长说:要承认阴盛阳衰的现实嘛……)
顾凯煌在秘书岗位上干了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干,就是提不上去。人家说办公室是个培养人才的地方,十八年,进进出出,他亲眼目睹了多少人从他身边跨过去升官发了财。特别是女人,没几天,就是主任、分处长的,不知道凭什么?他始终想不通,自己哪一点比别人差了,为什么就是上不去?顾凯煌找虞虎彪喝着闷酒,倾诉着心中的不平,抖落十几年的委屈。虞虎彪听了后并不同情,反倒用责怪的口吻说:“我说你是糊涂呢,还是喝多了酒?在机关混了十八年,在领导身边干了十八年,难道你就真的没看出点门道来?你从二十二岁进机关当秘书,干了整整十八年,恰好四十岁。古人说得好,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看你是人到不惑年,却仍在困惑中。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中国官场自古就是朝廷有人好做官,朝廷没人就靠拍。拍中了,当官的一句话,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要在机关好做官,首先就要学会拍。这拍的学问很深,但最基本的只有两条,一是找当官的最需要、最喜欢的去拍,二是利用自身优势去拍,总会找到合拍点。你白在机关干了十八年了,当今官场行情是怎样的你知道吗?‘村干部喝黄酒,抽黄烟,亲黄脸;乡干部喝白洒,打白条,亲白脸;县干部喝红酒,收红包,亲红嘴;市干部喝洋酒,抽洋烟,泡洋妞;省干部吃绿色食品,收绿卡(出国考察),给下属戴绿帽。’你不想戴绿帽又怎能戴上乌纱帽呢?”
“我就是八辈子不戴乌纱帽也不戴绿帽。”
“你看你,我好心帮你,你却当成驴肝肺,有本事就别他妈的喝闷酒发牢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就套不着色狼,做不得王八就干愿当一辈子龟孙子。你这个蠢不带发的家伙,你就当他妈的龟孙子去吧。我可告诉你,如果你按我说的去做了,再提不上来,我这个代主任位置让给你。”虞虎彪把话说死了,说绝了,说得顾凯煌六神无主。
顾秘书心里十分矛盾,这年月,不跑不送原地不动,我可是十八年原地不动了,手中没有掌握公款,无法跑送,惟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家中娇妻了。可是娇妻她不是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她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活人呐。女人有女人的尊严,不受男人支配。
顾凯煌正在歧路亡羊,一筹莫展的时候,中南分局机关传出爆炸性新闻。与顾凯煌同时进分局机关当秘书的吕品突然由男性变女性,中南市各大报刊、电台、电视台记者云集中南分局,进行现场录像采访报道。
吕品现年三十八岁。二十岁那年招进机关当了秘书,二十七岁结婚,生了孩子,十一年的夫妻生活都很和谐。妻子扈靛娟是中南小有名气的美人,前几个月她就发现丈夫身上出现了变化,胸口一天比一天鼓胀凸起,体态一天比一天向女性化转变。扈靛娟送丈夫吕品去医院检查,医生诊断不是病,而是吕品具备男女两套生殖器,男性发育较早,女性潜伏,体态也是雄性,一切均与正常男人一样。当潜伏的女性开始发育时,原男性开始老化枯萎,女性特征开始明显起来。医生把吕品萎缩的残余的男性器官割掉,一个地地道道的新女性就婷婷玉立的展现在世人面前。医生介绍,吕品年龄虽然有三十八岁,但发育起来的女性生命力旺盛,相当于十八岁的大姑娘。这种男性变女性,或女性变男性的现象自古就有之,不过比较少见而已。吕品成了女性,原娇妻扈靛娟无奈分手另嫁他人
。
分局长白金水听说秘书吕品变成了十八岁的姑娘,心里非常高兴。如今不是说十八二十岁的女人像橄榄球,男人都抢着往怀里抱;三十岁的女人像篮球,男人抢来抢去;四十岁的女人像乒乓球,男人推来推去;五十岁的女人像高尔夫球,打得越远越好。他高兴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十八岁的女豪杰,又怎么不抢着往怀里抱呢。平时机关干部住院,白金水从来没有去医院看望过谁。这回他亲自买了许多营养品去吕品的病床慰问,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十八大姑娘的媚力和诱惑力,他相信桃花运会不断地向他走来。走开一个田畔,又来了个吕品,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一觉睡到大天亮,床边来了个大姑娘。
记者们围着白金水,要白金水谈谈对吕秘书的工作表现。白金水立即纠正:“不,吕品不是秘书,她是中南分局干部分处副分处长,关于她的工作表现嘛,那是哑巴亲嘴——没说的。”
第二天,中南市电台、电视台播放了这一变性新闻,报纸上还刊登了吕品与白金水的正面照片。
与吕品同一天进机关当秘书的顾凯煌,听到白分局长在大庭广众面前宣布吕品是干部副分处长,急得若芒刺背,不可终日。想起自己什么时候都是亦步亦趋,这龟孙子的日子怕是没有尽头了。他情不自禁陷入深思,虞虎彪的话又回想在他的耳边……
顾凯煌在中南宾馆夜宵部一个人喝闷酒,喝到零点多了才回家。一路上他想起了有人总结的当今社会人文世态景观:“穷鬼下午五六点钟下班就回家,酒鬼晚上九十点钟回家,色鬼半夜一二点钟回家,赌鬼天亮才回家。”我这个零点多才回家的算什么鬼?穷鬼不用说是那些艰难度日的良民百姓:“整天想着油盐酱醋,填饱肚子就幸福,好地方没钱去光顾,只好匆匆赶回自家屋”。酒鬼们是那些有钱有势,当了大官手握实权的阔官老爷,公款请客吃了还要拿。“革命的小酒天天醉,我单位醉到你单位,喝了茅台喝酒鬼,喝不到十点就不回”。色鬼们是那些家中老婆基本不用的“四基”干部阶层:“宾馆出来宾馆进,用了别人的老婆还不过瘾,再找小姐松松劲,回去报销还有盈;”赌鬼们当然是那些官太太,王子公孙阔少爷。上面的几种鬼他顾凯煌都挨不上边,冲其量算个背时鬼,他恨自己这辈子投错了胎,下辈子再不做男人,一定要变女人。
顾凯煌迷迷糊糊回到家中,妻子邓艳丽正在熟睡。他没有急于睡下,坐在床头上,背靠床头板,看着妻子漂亮的脸蛋,一起一伏丰满的胸口,在心里说了一句:“好看不好吃的猪血李
。”顾凯煌对妻子并不满意,他认为妻子哪儿都好,也是美人坯子,可就是在性爱上不尽人意。三十刚出头正是女人兴旺的时候,她却越来越冷淡了。这一点顾凯煌虽然不满意,但他能够理解。因为这是身体的客观因素,不由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就是妻子本人也希望自己的身体正常。气就气在妻子不懂味,当顾凯煌需要她的时候,她却看着书或织毛线做着手头上的活计,不理睬。当顾凯煌极扫兴的睡下后,她又把丈夫从梦香中弄醒,说你不是刚才还有那个要求的吗?顾凯煌的雅兴早叫她扫光了,气得两眼冒火星。顾凯煌越想越气,这种倒霉女人就是送给白金水,白金水也不一定喜欢。尽管顾凯煌不喜欢邓艳丽,但他绝对尊重她的人格。好男人就是八辈子不戴乌纱帽,也不丢人格。
白金水在众多记者面前宣传吕品为分局干部分处副分处长,仅仅是他白金水一时心血来潮的意思。分局党委书记古大立在报纸上看到吕品的官衔由秘书变成了副分处长,气得在办公室踱步转了三圈。一边度步一边自言自语:“这个白金水,拿组织原则当儿戏,信口开河,乱点鸳鸯谱,干部升迁是要党委集体研究决定的,这不是个人凌驾于组织之上吗?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古大立决意在党委会上狠狠地参他白金水一本,叫他白金水知道集体的威力,也收敛收敛个人自由主义英雄主义的恶习。”
第二天党委会第一项议题就是讨论机关干部调整问题,第一个要调整升职的就是男性变女性的老秘书吕品,还是白金水抢先发言:
“关于机关干部调整问题。今天我又要先作检查后谈意见了。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几天电视台、报纸报道中南分局机关吕品的新闻。因为记者是不留情面的,什么问题都可以报道出去
,我为了争取主动,将秘书吕品的职务说成是干部副分处长,这样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吕品这次扬名,不单纯是她个人的扬名,而是中南分局机关也同时名声在外。现在她吕品是记者们的掌中宝,吕品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记者们都可以炒得沸沸扬扬。大家想想看,吕品在中南分局机关秘书岗位上干了十八年,如果记者们就这个问题大炒特炒起来,做为我们在座的这些分局领导们又作何解释,岂不被动么?因此,我当机立断,向记者们说吕品是我分局的干部副分处长,堵住了记者们的嘴。可是在今天的党委会上,我又打开了委员们的嘴,我知道你们一定有话说。因此,我先说,向在座的委员们先作检查,我又一次先斩后奏,违背了组织原则。可是吕品秘书在机关辛辛苦苦干了十八年,早该提一提了,今天终于来了机会,希望在座的各位委员顾全大局,认真考虑。”
古大立本来要抢先第一个发言的,没想到白金水又抢了先。古大立气鼓鼓地说:
“干部调整问题历来是党委集体研究决定的,白分局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个人许愿,造成既成事实,再交党委会讨论。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如果继续蔓延下去,在座的各位领导都这么效法,还成体统吗?还要党委会干什么呢?再说,十八年的老秘书早该提一提了,既然早该提,那么早干什么去了,早不提晚不提,男性变女性了就提,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有,单就干了十八年就该考虑提一提,请问在机关干了十年二十年的何止一个吕品?与吕品同一天当秘书的顾凯煌不也干了十八年吗?还有范明亮等人,不也是先后在站段机关、分局机关干了十多二十年了吗,为什么又不提?在这里我还要郑重地提醒大家,这几年,中南分局机关男的出,女的进。我做了个小小的统计,请委员们注意我统计的两组数字百分比,中南分局机关干部六百多人,女的比例由原来的百分之五上升到百分之五十;机关三十个分处室,正副分处长、正副主任一百多人,女的占百分之六十。如果再这样一味提拔女干部,中南分局机关就会变成女人机关了,男人将要失业回家了。我不是反对提拔女同志,如果确实是女能人,那理所当然应该提拔,问题是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中层领导是女人,有伤男人们的工作积极性。现在就有些男人在背后发牢骚说——千不怪,万不怪,只怪自己多长了两个蛋,下辈子再投胎,决不做男子汉。”古大立这么一说,委员们心里都赞成,有的还不时的点头附和称好。
党委书记古大立发言后,紧接着党委副书记邱邻邦、纪委书记石碚磊、工会主席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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