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算一笔小小的帐就清楚了。中南分局机关副科以上的干部,每人有六台通信工具——大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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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办公室和家里路电、市电各一台。这六台话机除铁路两台不收费外,其余四台那是要收全费的。电话全开放,我在财务查了一下,一台手机最多的一个月八千多元,加市电、BP机费用,一个干部一个月合计一万多,全年就十几万。而中南分局人平年创收是十万元左右,还包括成本在内。也就是说一个工人一年创收还不够一个干部一年的电话费。机关副科以上干部近三百人,去年付电话费达两千万元。这两千万元真是用于工作联系吗?据财务经办人员调单分析,真正用于公务联系的电话不到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私人电话。领导们呐,两千万不是个小数呀,能救活一个小企业。真是家大业大,姓公的钱最好花。我刚才说的是副科以上的干部,还有副科以下的干部三四百人。他们虽然不报销话费,可他们个个手里有大哥大,你以为他们的大哥大都是私费买的吗?尤其是那些女人们,都神通广大。用她们自己的话说,卡住中间两头翘,卡住两头中间翘,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再举一个例子,我们机关有一个干部,主管一项六千万的工程。他个人为了得到二万元的奖金,提出了一项”合理化“建议,上报铁路局。铁路局给了他两万元奖金,却因此少拨付我分局两千万。原因是那项合理化建议说六千万的工程四千万就解决了,当然那两千万就没有必要再付了。也就是说路局节省了两千万,我分局却亏了两千万。都这么搞,分局还有不亏的么?我认为这些都是管理不善的问题,叫那些唯利是图的人钻了空子,上述这些,才是真正亏损的原因。〃
工会主席辛辩继湛昶轻发言后摆出了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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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海陆空立体交通发展迅速,猛烈冲击铁路的问题,我认为湛昶轻助理讲的观点是正确的。因为人家发展是一种必然趋势,问题是人家发展了,我们也要发展,不发展就必然要落后,落后就必然导致亏损,甚至垮台。海陆空立体交通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服务态度好,服务项目多,快捷方便。而铁路呢,还是万事不求人的臭架子放不下来。嘴里喊着人民铁路为人民,但是真正又给人民什么方便呢?就拿买票难的问题来说吧。常常是车下紧,车上松,车站排长队买不到卧铺票,车上百分之五六十的铺位却是空的。昨天我从路局开会回来,问车长,为什么这么多的铺位空着浪费,不灵活一点减价卖给旅客用?车长哭笑不得,说这铺位的数量和价格是上面规定死了的,谁敢减价处理呀?我们擅自做主减价处理就有违纪贪污罪责,只怕车还未到站,你就要派人来处理我们了,这种引火烧身的事做不得呀。我细细一想,车长说得对,是实情,那就让它空着吧。这种宁愿空着浪费,不能灵活处理的现状不改,不提高速度,不改善服务质量,不学民航送票上门,还是车下紧,让人去炒票,车上松,空着浪费,只会越来越亏,大家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副分局长傅倚众也忍不住开了腔:
”关于亏损分析的向题,我赞同湛助理和工会主席的分析意见,抓住了问题的实质。这里我只补充一点,那就是客货运量减少的问题,这是影响经济效益的大头。我分局曾经有过大量货物积压,运不出去的局面,当时是因为阴阳山卡脖子口的限制,后来白分局长采取双机车牵引办法,解决了这个瓶颈口的问题,既使分局超额完成运输计划任务,也使分局的经济效益大幅度上升。但好景不长,正是由于湛助理讲的‘海陆空’立体交通的发展,抢走了铁老大的生意。现在阴阳山不存在卡脖了,别说不需要双机车牵引,就是单机牵引都畅通无阻,也就是说目前的实际运量远小于阴阳山路段的设计通过能力。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大量的货运量从铁路流失,说明铁老大不能再坐在家里等货源了,要学小老弟们走出家门,找货上门。如果再坐在家里等货上门,那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分局党委书记古大立本来是作最后总结性发言的,他看分局长助理湛昶轻、工会主席辛辨、副分局长傅倚众都毫不客气地点在问题的实际上,也沉不住气了。心里想,这是打击白金水的好机会,他要切断白金水推脱责任的退路,他要让白金水知道第一管理者承担责任的份量,别老想着得好处的好事,也尝尝第一把手在危难时刻的滋味。想到这儿,古大立有意干咳两声,吸引人注意他的发言。
”各位,今天既然是分析会,就要分析透彻,找出真正的原因,而不是寻找借口推脱责任。因此,我认为根本的原因是管理不善的问题。有人说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胆大的处处钻空子,胆小的天天饿肚子。就拿医药费来说,目前机关的现状是一人看病,全家人吃药
。全家人看病写一个名字,回单位全报销。特别是女干部们,高级洗发水,香水擦脸油脂等涂脂抹粉的东西都开药品发票报销。我在财务查了一下帐,最多的一个人一年报销多达三万元,平均每月报销医药费近三千块,而且这人又没有住医院,又没有生病,气壮如牛。请问各位,一个女人一个月三千块钱的药品是怎么吃下去的?当饭吃也吃不下三千块钱的药品呀,这个人每月工资奖金还不到一千块钱,却每月还要付三千块的健康美容钱给她,这样的仙女谁养得起呀,可我们中南分局机关何止一个这样的仙女?而是占机关干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仙女呀,这样下去,单位不亏不垮,那才真叫活见鬼了。“古大立一针见血的扎在白金水的痛处。
纪委书记石碚磊听了古大立的发言,心里骂道:老家伙,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还有脸张嘴说别人,自己坐着一裤档臭屎还不知臭。石碚磊在心里骂古大立,不是因为古大立说的观点不对,或者不符合事实,他是骂他儿子诈骗四千万,他古大立也跟着发财。还有他古大立花公家的钱也是花钱如水的角色,今天石碚磊要借机点他一下,叫他古大立知道自己也有短,别他妈的老是唱马列主义原则高调。
”各位在座的领导,我认为一个单位就像一个家庭一样,要精打细算,厉行节约,该化的钱一定要花,不该花的钱坚决不花,可花可不花的钱尽量不花。可我们机关就不是这样,而是比谁花得最多。具体的说,今年职代会召开,行政领导在台上做述职报告,大吹大擂,芝麻大的事吹得比西瓜还大。台下就大发奖金、纪念品,一日三餐大鱼大肉吃着,买取职工代表的信任票,还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花的都是冤枉钱。最后会议结束一算帐,二百八十万。这还不算,紧接着党代会召开,有人说党代会高于职代会,当然规格就要更高一些。于是党委出面包下中南宾馆一个星期,吃、住、娱乐于一体,把中南宾馆装点得红旗飘飘,彩灯闪烁,一路红地毯,一路迎宾小姐,就差陆海空三军仪仗队。那气势比迎接外国元首还要威风。奖金、纪念品比职代会高出一倍多。有人说党代会开一个星期,放出的屁都是香喷喷的。最后在宾馆服务台结帐,五百二十万,加上职代会二百八十万,共计八百万。八百万呐,我的大领导们,开两次会就花八百万,其它的项目是怎么花的钱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大家想过没有,这八百万要多少铁路职工围着火车轮子日夜不停的转,才能转回八百万呐。不要小看了这八百万呐,那是中南十万铁路工人的血汗呀。八百万是个垮台的数字呀,当年国民党蒋介石败在共产党手下,就是因为输了八百万军队,蒋介石垮就垮在这八百万军队上。中南分局亏损,就是从这八百万开始的,再这么下去,中南分局垮台的日子也为期不远了。“
石碚磊名义上是说中南分局垮台的日子为期不远了,实际上他是说白金水、古大立掉乌纱帽的日子为期不远了。白金水、古大立也听出了味道,只是鉴于石碚磊说的都是事实,不好反驳。如果这个时候反驳,就等于挑起屎臭,扇自己的耳掴子。要忍,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金水万万没有想到,事与愿违,想推脱责任,却反倒引火烧身。本来想从逆境泥潭中跳出来,一步未跨好,却把自己给陷进去了。白金水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他渐渐地体会到一个单位的主要领导在台上干的时间越长,矛盾就越多,就越被人反对。他白金水在今天的党政联席会议上,几乎是群起而攻之,遭受到任职以来最激烈的炮火轰击。以前多少次大小会议,他都能准确的掌握方向,达到预期目的,就是在孤军作战的时候,他也能一个人顶起大梁,扭转乾坤,反败为胜。这次他全无招架之功,输得一败涂地。白金水内心深处预感到这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他认为一个人的官运,也和打仗一样,一旦溃败,就会全线崩溃,这叫兵败如山倒。
白金水不甘心失败,他认为胜败乃兵家常识,一时的挫折,不足挂齿,他相信自已有反败为胜的时候,他想起兵书上说的”以攻为守“的策略。守城遭攻击而又守不住时,反倒出城进攻,打乱对方的部署,变被动为主动。他想他白金水要守住机关这块阵地,改变今天这样的被动局面,也要以攻为守,至于从何进攻,如何进攻,白金水正在酝酿谋划着。
十五、怨声四起
(白分局长在事故现场对机务段长关海焘说:司机轷秉南说他没有名字,这个月不开他的工资……)
中南站货场装卸工马大力,一大早就蹲在作业所的墙角边抽着闷烟。青工郇泗海是个小烟鬼,大老远就冲着马大力嚷开了:“哎,马头,抽什么好烟啦,一个人躲着抽,你好意思么,来来,把你那好烟也赏赐我一支
。”
马大力在装卸作业所年纪最长,大家习惯称他为“马头”,青工郇泗海也这么叫他,马大力不搭腔,头也不抬,只顾抽着。
“哟,有好烟抽就不理人。”郇泗海走到马大力身边一瞧,发现马大力耳根上一边夹了一支烟,郇泗海眼亮手快,一伸手就将马大力耳根上的两根烟夺到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没闻出味道,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没品出味道,又猛吸两口,郇泗海不知是吸得太猛的原故,还是这烟又苦又涩的原因,呛得他直咳嗽,越咳就越呛,越呛就越咳,差点没回过气来,呛得郇泗海眼泪汪汪,嘴里骂着:“他娘的,什么鸡巴烟。”
郇泗海一边骂一边将烟撕开看。“马头,这哪是烟,这不是树叶子吗,是人吸的吗。”郇泗海说完,狠狠地把两根烟甩在地上。
马头像弹簧一样,腾的一下从蹲着的地方弹起,右手指着郇泗海的鼻了尖,怒吼着:“王八蛋,你给我捡起来!”
“马头,今儿个你是没睡醒,还是吃错药了?你拿树叶子骗我,我还没有找你麻烦呢,你倒先拉起稀来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给老子把烟捡起来!”
“哎,马头,你可听清楚了,我又没丢你的烟,我上哪儿给你捡烟。我他妈的丢的是树叶子!”
“小畜牲,你倒底捡不捡?”
“砍下我脑袋,我也不会去捡树叶!”
“兔崽子,老子打……”马大力高高地举起了拳头,被作业所装卸班长李劲一把从空中接住。
郇泗海一看有人救驾,也来了精神,挺着胸堂,指着脑袋,叫着板:“有种的往这儿打。”
货场作业所的人陆陆续续的上班来了,还未来得及换作业服,就听得有人吵架,都围过来劝架。李劲站在郇泗海与马大力中间,推开马大力。郇泗海冲上来,拖开郇泗海,马大力挤过来,李劲大声吼:“都他妈的给我冷静点。”
李劲吼也吼不住,作业班的弟兄也上阵帮着李劲拉架。可这对红了眼的雄狮,发了狂,几个人都拖不住。青工范学蠡在一边看着却笑了,嘴里说着:“笨蛋,看我的。”
范学蠡冲到货场作业所食堂厨房操起两把雪亮的菜刀,一手举一把,高喊着:“都他妈的给我闪开,闪开!”
众人一见范学蠡高举着明晃晃的菜刀冲过来,都愣住了,都本能地去躲闪那阴森可怕的利刀
。范学蠡冲到马大力与郇泗海面前,悲壮地说:“你们两个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范学蠡一边说,一边将菜刀递到他们两人手上,然后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吆喝:“走,都他妈的走开,让他们砍!”
范学蠡又转身冲马大力、郇泗海嚷了一句:“你们两个就使劲砍吧,砍死了我替你们收尸!”
马大力、郇泗海两人看看手中的菜刀,怒眼对视,两道寒光碰在一起,可谁也不说什么,都将菜刀甩在地上,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