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秘书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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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秘书前传-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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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之夜,市府广场华灯璀璨,市政府办公楼在五彩缤纷的灯光辉映下显得富丽堂皇。今天晚上,东州古城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万众欢腾。由万余人组成的火炬长龙和二百台巨龙彩车流光溢彩,照亮东州夜空,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璀璨夺目,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神情。

市府广场上,来自世界各地的一千多名嘉宾和省市领导,正在出席迎接新千年大型广场庆典。主席台面向五星红旗,背后是金光灿灿的凤凰翼。广场上人山人海,来自各行各业的代表,列成方队,各展风姿。

庆典由常务副市长卢宏雷主持,升国旗、奏国歌之后,他用清脆的嗓音宣布:“下面请东州市人民政府市长李国藩致千禧年贺词。”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和杨娜是在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的,白天刚刚升任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的陈建样亲自给我打来电话,声称现在主抓市政府办公厅人事工作,希望我能回办公厅上班。

我试探地问:“陈主任,组织上打算怎么安排我的工作?”

陈建祥不假思索地说:“这事我和广真秘书长碰过了,还是到秘书三处看电脑吧。”

我哈哈大笑地说;“对不起,这个安排我不能接受。”

陈建祥用最后通牒的语气说:“雷默,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去秘书三处看电脑,要么辞职。”然后不等我表态就武断地挂了电话,气得我断然拒绝了市政府秘书一处通知我参加今天晚上千禧年庆典办公厅方块队的事。

此时电视中正在直播李国藩的讲话:“二○○○年,是国有企业三年改革脱困的决战年,也是东州市‘三年树形象’的达标年,更是东州市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全面腾飞的一年。在新的一年里,我们将进一步促进国民经济的快速增长,进一步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我坚信,有全市人民对家乡的关心、热爱和奉献,有省委、省政府对东州市委、市政府的理解、拥护和支持,有全市人民的努力、奋斗和拼搏,我们一定能把东州市建设得更美好,我们的人民一定会生活得更幸福。”

我早就听说千禧年李国藩要用凤凰翼大做文章,便打赌说:“娜,李国藩一会儿有大动作你信不信?”

杨娜不屑地说:“不就是个庆典吗,哪个市都在搞,大同小异,没看出什么出奇的。”

我城府地说:“他要是没有大动作,就算我在官场白混了。”

此时卢宏雷用洪亮的声音说:“新千年的钟声即将响起,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全场异口同声地喊道:“五、四、三、二、一!”市政府顶楼的大钟当当响起,市府广场上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同志们,朋友们,”卢宏雷高亢地说,“我们终于迎来了新千年,恭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们在建设凤凰翼的同时,在凤凰翼下方底座中同时建造了世纪真空舱。现在我们将打开舱门,将二十世纪东州市部分名优产品作为一段历史封在世纪舱内,同时将李国藩市长致二一○○年东州市市长的一封信封存在里面。下面请市委书记魏正隆同志宣布封舱仪式开始。”

我发现魏正隆宣布时,面容肃穆。此时汤彤彤开始饱含深情地朗诵李国藩给二一○○年东州市市长的信:

尊敬的市长先生:

我写信之时,你尚未出生,你读此信之日,我已经作古,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此时此刻,我真正地感觉到我们正在跨越时空,进行心灵的沟通。这尘封百年的信笺寄托着我本人及我所代表的东州市八百万人民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愿望。我们都是东州市长,我们都面临世纪之交……

电视台反反复复地播放着这封信,杨娜此时才明白我所说的大动作。

“默,”扬娜挪揄道,“这种做法太可笑了,我怎么觉得像一场闹剧,再说,我听这封信觉得他在向全世界人民告别似的,什么我已经作古,真不吉利。”

“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李国藩就不能作古了?”我愤愤地说,“我看他今天晚上出尽了风头,政治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给一百年以后的市长写信,他这是要青史留名啊!”

杨娜讥遭:“亏他想得出来。”

我嘲讽地说:“这哪儿是他的主意,李国藩这个人政治智慧不足,政治虚荣心有余。这个主意很有可能出自佟广真之手。李国藩也不动动脑子,看着挺风光的,其实这等于将他置于火炉上煎烤。依我看,李国藩也快蹦跶到头了。”

94。挂冠

两会以后,李国藩的前妻被双规了,这是他金蝉脱壳的成果,这段时间李国藩频繁地跑北京,名义上是跑“部”“钱”进,实际上是沉不住气了,在北京跑关系斡旋,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虽然暂时金蝉脱壳了,但心里始终没底。李国藩万万想不到张国昌就像火种,一旦点燃了,逮谁烧谁,李国藩本想落井下石,一个人当消防员想将整个东州反腐败的大火扑灭,但确实太累了。他气色越来越不好,到现在还不知道中央对他的看法,他希望得到一个结论,然而,李国藩找到的关系都众口不一,他就在北京病倒了,是丁能通和陈建样陪他去的医院,他以为自己太累了,免疫力下降得了肺炎,打打点滴就好了,医生却建议他做全面检查,结果肺部发现了阴影,他年轻时得过肺结核,他认为是钙化点,根本不当事,没等结论出来就直接回了东州。因为他有一次重要的出访,去美国跟通用汽车公司洽谈引进雪佛莱汽车生产线,这件事一年前就约定了,作为老工业基地的东州太需要这条生产线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在东州机场贵宾室,李国藩像国家领导人出访一样,与前来送行的市委副书记商南、常务副市长卢宏雷,以及佟广真、朱玉林等人一一握手告别,表面上看是神采飞扬地登上了飞机,实际上是怀揣着一种无形的强大政治压力登机的,自从前妻被双规以后,关于他的谣言越来越多,他希望通过这次出访重树自己的光辉形象。很快东州市的各大媒体就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李国藩出访美国的消息,特别是东州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连续报道李国藩会见美国中华商会会长,与美国通用汽车公司洽谈合作项目,拜访美国夏威夷中华商会会长、美国友好协会理事,并就两市经济文化交流事项进行友好交谈。报道的详细,令人瞠目。然而轰轰烈烈报道了几天后,戛然而止,好像李国藩失踪了似的,紧接着谣言四起,有人说李国藩受张国昌案牵连,出访美国回国后,在北京一下飞机就被中纪委双规了,还有人说李市长得了癌症在北京做手术。

下午我正在新华书店要书,接到了丁能通的电话,他说他到东州办事想见见我,住在新世纪大酒店。我赶紧离开书店,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见丁能通,是因为从丁能通嘴里能得到关于张国昌案子的进展情况,我现在对张国昌能否脱离苦海不抱任何幻想了,只希望早一点结案,早一点解脱,重新寻找人生的意义。前些日子办公厅人事处天天催我到秘书三处报到,我因为拒绝这个岗位,态度坚决,最近这段时间,人事处突然不再催我了。我只好靠等待消磨时光。我发现等待是一种最痛苦的折磨,然而,等待是一种磨砺,是一种资历,也是一种体味,当你等待了,你就增加了一份成熟。实际上,人生就是由无数等待组成的过程。我坚信,等待,就会有希望,就会有结果。当然,我不是那种只顾等待,不问耕耘的人,更不是只顾耕耘不问收获的人,我的人生态度是:亦顾耕耘亦问收获,耕耘就是为了收获。否则无异于浪费生命。然而,人的悲剧在于,你要什么,可能偏不给你什么,或许因为要得太多、太高,或许因为运气不好。我思来想去,觉得我最大的收获或许就在于什么也没得到,当然,我至少得到了人生经历,对于一个想成为作家的人,这可是最宝贵的。世人都是以成败论英雄的,我不想成为英雄,但也不甘于平凡,我的错误在于总想飞翔,却选错了方向……

我走进新世纪大酒店大堂时,丁能通正一个人在咖啡吧静静地品着咖啡,见我走过来,挥手让服务生也给我加了一杯。

“丁大哥,”我坐下后,深呷了一口咖啡问,“张市长的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知道丁能通在北京的人脉关系复杂,他不会不关注张国昌一案的进展。

丁能通淡淡地说:“自从孟丽华被双规后,案子进展很快,中纪委张国昌专案组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下一步马上就要移交司法了。雷默,我知道你心里很苦,遭了不少罪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雷默,”丁能通一脸抱歉地说,“大哥总是觉得对不住你,不当面说说,心里不得劲儿。”

“大哥,”我理解地说,“你见外了,现在就是组织上让我去驻京办,我也不能去,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丁能通长叹一声说:“多谢老弟理解,说句实话,你现在想来,我也没胆量要你。眼下东州的政治态势非常复杂,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我知道丁能通话有所指,人家不便说,我也不便深究,只是好奇地问:“丁大哥,眼下关于李市长的谣言四起,是不是无风不起浪啊?”

丁能通不避讳地说:“不瞒你说,李市长病了,是肺癌,已经住进了北京301医院。”

我吃惊地问:“他不是在美国吗?”

丁能通低声说:“他去美国前就做了检查,肺部有阴影,他没当回事就出国了,结果一出来,我大吃一惊,赶紧通知他,他是出访一半回京的。”

我心想,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便自言自语说:“看来东州要面临一场大地震啊!”

李国藩病了的消息不胫而走,东州市不仅官场沸腾了,连商场也备受震动,前往北京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就在此时,又传出了张国昌在狱中畏罪自杀的谣言,说是张国昌用镜片割断了喉管,谣言越传越盛,连我心里都将信将疑起来,我知道有太多的人希望张国昌死了,因为张国昌一死,许多人就解脱了,我倒认为张国昌果真有勇气自杀,对他自己倒是个解脱,不过,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只能给活着的亲人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为了弄准消息,我让陈东海务必核实,陈东海没过两天就给我回了话,告诉我根本没有这回事,这都是别有用心的人造的谣,他最后劝我说:“雷默,现在东州的政治环境对你相当不利,张国昌有很多对立面,他们还在台上,我劝你还是辞职吧,换一种活法,怀亮一直希望你到兰京大酒店去当总经理,你就下决心吧。”

我挂断电话,心情始终无法舒展,我一直在犹豫是否接受张怀亮的邀请,以我现在的处境我不希望给朋友带来任何麻烦,我更放不下手中的笔,因为一种新的梦想已经开始鼓舞我,如果不考虑养家糊口的问题,我会毅然决然地奔向新的梦想,毕竟职业只能解决生存问题,而只有事业才能解决生存的意义。我知道我还需要时间,有人会问,你在等待什么?我只能说,我在等待戈多!毫无疑问谣言污浊了空气,阳光因污浊而变得混浊不清,我期盼着下一场大雨,洗清空气中的污浊,太阳却白亮白亮的。

杨娜这几天上班,单位的同事谈论的也是张国昌自杀的谣言,我偶尔出了几次门,打车时,出租车司机就主动讲张国昌自杀了,李国藩得癌了,人们讲起来的心情都很复杂,有痛恨的,有可怜的,有遗憾的,也有惋惜的。太阳冲破浮云,从楼顶喷薄而出,折射出所有的浪漫,天晴了,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不是麻雀,而是鸽群。

就在李国藩做手术期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常委大院发生了歹徒入室抢劫案,抢劫的恰恰是李国藩家,当时李国藩的家人都去了北京,只有小保姆在家,被劫持为人质,市公安局局长刘伟蜂亲自指挥战斗,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歹徒被陈东海击毙。

第二天晚上张怀亮请我和朱达仁一起在兰京大酒店为陈东海压惊。席间,我才知道,歹徒是个被全国通缉的杀人犯,被逼得走投无路,身无分文,潜入东州,误打误撞从后窗爬进了李国藩的家,想弄点钱,继续潜逃,没成想误入天罗地网。借着酒劲,陈东海透露了一个惊人的信息,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李国藩家有一个夹壁墙,打开后,里面有五捆美金,每捆十万,当时刘伟峰就呆住了,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东海,这下可闯大祸了!”

回到家里,杨娜已经睡了。我打开电视,电视的晚间新闻里还在播放警方救人质的新闻。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茶,又点上一支烟,心中充满五十步笑百步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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