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推理201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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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推理2014年第3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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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天脸色不怎么样。
  他推开一桌子碗碟站起来:“我去找王静然。”
  “那我去找那只装苦丁茶的纸杯。”张镜说。
  那只纸杯就放在王静然桌上,泡了一杯苦丁茶。
  晚上十点,他还在加班玩QQ斗地主。
  王静然赢了一局牌,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颗阿尔卑斯奶糖。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奶糖呢?大概是从只喝苦丁茶开始的。
  爱情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苦丁茶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这种茶水汤色青碧,入口苦涩,那件事情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时时反省,自己不配拥有爱情。苦茶入口,浇在心上,正好浇出一片清醒。
  那时他只是一介书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朋友在病床前香消玉损。他寻求过社会的帮助,可是帮了她一个人,就意味着正视她身后数百位同样患病的群体。社会无力负担,人情冷暖,自有感知。感知多了,心就冷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收到那一张蓝色的邀请卡呢?
  卡片上是黑色宋体,冷冰冰的,充满诱惑。
  王先生:
  我们欣赏你的才华,愿意为你提供完成心愿的平台。
  Blue hat
  这个计划是他设立的,“恭喜发财”病毒出自于他的手,刘思思只不过是一颗弃子。蓝帽会内部总是有无数的弃子,或者是因为身份暴露,或者是因为思想转变,或者只是因为不够强大而被组织抛弃,王静然知道刘思思是那枚弃子时,并没有多想。
  他在自己家看到她时,甚至有点惊讶:这真是一颗美丽的弃子。
  站在她身后,看她坐在电脑前,不断破解自己的病毒,全力以赴,王静然甚至有点遗憾——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全力以赴破解的病毒,是我编写的。对于她,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这样挺好。
  甚至到他把脸色苍白的女孩从座位上拉到食堂,为她点了一碗面时,他心中想的不过是——这种感觉不叫心痛,不叫喜欢。她是我的对手,委屈对手就是委屈自己。
  就连把掺了毒药的苦丁茶递给她时,王静然依旧很平静,像在做梦一样,按部就班,一切根据自己设定进行。一个总是完美执行计划的程序,用完之后总是要销毁的。
  我发过誓,再也不会碰爱情,这种感觉不是爱情——他想。
  可是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忽然觉得少了什么。
  他想起张镜的话:“不要用过去欺骗现在。”
  他打开编译程序,重新看刘思思留下的杀毒软件。这个女孩子留下来的代码很有灵气,只有她能将代码写得顺畅得像一首抒情诗。王静然看下去,忽然看到一句话,跟在代码最后。
  “王学长,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们可以脱离组织,一起去苏格兰的石楠荒原旅行好吗?——思思。”
  Heatherland这个单词,并没有拼错。“我们”,“脱离组织”,王静然想,原来她早认出了他。她关注过他,认得他的编码风格,看过他的大学四级试卷,知道他当年总写错过那个单词。
  对,写错heatherland单词的人并不是刘思思,而是他。
  对于王静然,那是很久远的过往了。他本科时,看过一本叫《呼啸山庄》的小说,特别喜欢苏格兰高原上的石楠花。如果用花比喻女孩子,大概就像刘思思这类,坚强美丽,孤独寂寞,因为生长的地方太高,而鲜有人欣赏。只是这么多年,他记错了石楠花的拼写方式。
  当他端着茶杯站在她身后,指挥她写代码时,她不说话。因为她知道他是谁。
  当他拉着她的手,为她点一碗面条时,她知道他是谁。
  当他把那杯毒茶推过去时,她知道他是谁。
  刘思思知道自己是弃子,是承担这次案件罪责的存在,可是无法违抗蓝帽会的意志。抱着一点微小的想法,想争取自己的幸福。她给王静然留了一条信息:
  王学长,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们可以脱离组织,一起去苏格兰的石楠荒原旅行好吗?
  王静然没有看到。
  他不仅没看到,还推给她一杯有毒的苦丁茶。
  王静然躺在椅子上想反思,自己之所以爱吃奶糖,还是因为性格太软弱。一边用苦茶惩罚自己,一边从奶糖那里寻找安慰。因此才喝一杯苦丁茶,吃一颗奶糖,喝一杯苦丁茶,吃一颗奶糖。
  依照现在的时间,他应该离开了。车就在楼下某个街角等他。上了车,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国家,他就可以获得自由和新生。可是王静然突然不想要这种“自由”和“新生”。
  “她对于我,有喜欢的感觉吗?”他对着空白的天花板思考,“因为喜欢才会留那么一句话吗?”
  “一定是喜欢。”
  “对,一定是喜欢。”
  “如果不是呢?”
  “看来只有亲自去问,负荆请罪了。”
  他端起桌上泡苦丁茶的纸杯,一口一口将杯中茶水喝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纸杯没有清洗,他很清楚,里面有致死剂量的三氧化二砷残留。
  大概是茶水有点苦,他将掌心的阿尔卑斯奶糖剥开,放进嘴里。
  一杯苦丁茶一颗糖。
  一杯苦丁茶一颗糖。
  “原来我这么爱她。”王静然苦笑起来,“我真是活该。”

  十

  聊城最近闹了鬼。
  有人说火葬场的尸体突然站起来走路了,有人说女鬼打出租车,传到张镜这里时,是火化通知单少了一张。张镜接到火葬场电话时,还有点不可置信。
  对方说丢了一具尸体,一具警察局送来的女性尸体。据说这个女孩子原本好好地在停尸房里躺着,第二天早上忽然就不见了。张镜特地赶过去,调了录像,真的看见了一场“起尸”。
  那是半夜三点,停尸床上的女孩忽然坐了起来。
  伸了伸懒腰,仿佛刚刚一觉睡醒。她抬起头,正对上摄像头,微微一笑。
  透过镜头,张镜看到了刘思思的脸。
  但是那绝不是刘思思。刘思思没有那么细的腰,刘思思要高一点,并且刘思思身材没有那么好。像谁呢?张镜一瞬间觉得心跳很快,他闭上眼睛等了一分钟,再睁开时已经很正常了。
  这是错觉。这个化妆成刘思思的女人,他不认识。
  “刘思思”从床上跳下来,绕过一床一床停放的尸体,像月光里的幽灵蝶一般,走出了摄像机的范围。
  “刘思思送走之前,是经过尸检的。”郑语修在旁边说,“当时谁负责?”
  “好像是专案组里一个女法医。不知道是谁,上头调来的。”张镜想了想,“我没见过人,只看到了尸检报告书。”
  他又自我纠正道,“假的尸检报告书。”
  有着刘思思脸的女子走出火葬场,正好遇上一辆出租车。她半夜打了个车,下车走了一小段路,进了一处别墅。别墅在聊城某富人小区,临着江,窗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支高山石楠花。一位个女孩靠着床,看着石楠花发呆。她似乎从一场大病中才缓过来,脸色苍白。床头挂着输液瓶,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手背的血管中。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问。
  房间内有镜架和脸盆。“刘思思”对着镜子洗掉脸上别人的妆容,声音风铃一般的好听:“你只是组织的一颗按钮,不应该死。”
  “王静然呢?”女孩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忘掉那个渣吧。他活该。”洗掉妆容的女子有一张清丽面容,像是水墨画中走出来一样。她在一张孤零零的高背椅上坐下,拿出一本小说翻起来。椅背上挂着一套白色的法医制服。
  那是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正好翻到这么一段话: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怎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但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多美好,他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野,而我就像孤魂野鬼……
  她想如果可以写墓志铭,真的应该把这句话刻在王静然墓碑上。
  饱含怜悯和悲哀的。
  “你叫什么名字?”病床上的女孩问,“我叫刘思思。”
  “你可以叫我浅浅。”水墨画一样的女子微微一笑。

九月

作者:苏七 字数:35652

  1。

  九月的时候,姚若止家里来了两个重案组的警察,他们一进屋就问姚若止,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方鹏的男人。
  姚若止给他们泡了两杯热茶,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才出来。她在准备晚饭,炉上煲着汤,屋里飘着股萝卜猪骨汤的香气。
  “认识,他是我男朋友。”姚若止站在茶几边上,打量那两个警察。两人岁数都不大,一个在玩打火机,眉头紧锁,眼神混沌,好像被迫忍受着折磨人的烟瘾;另一个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姚若止说什么,他嘴里就跟着慢悠悠地复述着,在笔记本上记下。
  “一个人吃饭啊?”打火机警察笑着随口问道。
  “嗯……这里可以抽烟的,没关系。方鹏也抽烟的。”姚若止在围裙上擦手,善解人意地对打火机警察说道。打火机警察讪笑了下,却没点烟,一味地玩打火机。
  笔记本警察问姚若止:“他父母一个星期前去报了失踪,你知道吗?”
  姚若止点了点头:“知道的。十多天前,方鹏和我说,他去外地出差,好像很偏远,他说那里没信号,他要去三天。三天之后我打电话给他,他手机关机,我就打去了他家里,他家人联系了他单位,单位说根本没出差这回事,他已经两天没上班了,因为他有请病假,单位里的人也没在意。他爸妈很担心,就去报警了。”
  “那你看看这张照片。”打火机警察从笔记本警察的笔记本里,抽了张照片出来,递给姚若止。照片上是个男子,年龄不超过三十,微胖,小眼厚唇,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姚若止看了好久,才谨慎地说:“应该没见过。”
  两个警察互看一眼,还是打火机警察发了话:“照片上的人就是方鹏。”
  姚若止慌张地东张西望起来,使劲在围裙上擦手,把手都擦红了,她脸上也泛起了窘迫的红,怯生生地说道:“两位警察先生,你们说什么呀?这个人怎么是方鹏啊,还是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
  “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就是你的那个男朋友。”打火机警察说。
  “不是的,他不长这样的!”
  “那你有他照片吗?”笔记本警察问。
  “我……”姚若止还真拿不出什么照片来,“我没有,我和他才处了一个多月,而且他也不喜欢拍照。”
  “姚小姐,我们怀疑有名年轻男子和方鹏——就是照片上这名男性——串通起来,利用相亲诈骗。你们是相亲认识的,对吧?你还没见过方鹏的父母吧?
  “两人的诈骗流程,一般是这样的:先通过相亲,认识独身女性。过一阵子,就会以父母生病为由,骗取一至三万不等的钱财。等到女方幡然醒悟,再通过以前联系的手机号码、家里电话,去联系这个男的,真的方鹏就出来了。说自己从没和人相亲过,况且被骗的女性见到这个方鹏后,也会因为对方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方鹏,长得不一样,而产生疑惑。真的方鹏,就在这时表示,他的身份被人窃取了之类,还会主动提出一起去报警。”打火机警察说了一通,最后道,“在来姚小姐你这之前,我们已经拜访过三名受骗的单身女性了。”
  “可是他,从来没问我要过钱啊……”姚若止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说。
  “咳,你们才认识一个月,他哪好意思开口,一般认识两个月才会问她们要的。”笔记本警察说道。
  “那你们怎么知道,真的方鹏是骗子啊?说不定真的是身份被人偷了呢……”姚若止不知怎么还袒护起方鹏来,打火机警察笑了下,道:“我们调查了他的社会关系、银行户头。发现,每过一阵子,就有一笔不明收入。还查到了他和之前几名女性的报警记录,至于其他的,就不能和您透露了,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吧!来找您,是希望您能协助我们做张人物画像,您还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吧?”
  姚若止点了下头:“你们是怀疑那个男的……”
  两个警察没说什么,笔记本警察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姚若止看,屏幕上是一张铅笔画,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一双桃花眼,五官端正,模样俊朗。
  “姚小姐,您看看,是长这样吗?”
  姚若止歪着脑袋,仔细盯着那年轻男子看了许久,才说:“应该是的。”
  “好的,谢谢您的合作。要是他再联系您,还请第一时间致电我们。”
  打火机警察给姚若止留了手机号码,姚若止送走他们后,又回到了厨房里。
  她煮了两杯半米,又炒了个鸡蛋,做了个腐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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