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和韩梅梅的失败与伟大- 第12部分

Miss高点点头，不轻不重地说：“这件事情就不在这里讨论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刚一下课李雷就没了踪影，韩梅梅想和他说几句话也找不到人，便信步走到走廊上，廊上的石栏杆因为被一届一届的学生倚靠，人来人往，唯独这无情的栏杆不喜不悲，反而最为永久，沉淀出了岁月一般的光华和平静。

韩梅梅望向操场的地方，清风吹乱了她的发，她漫漫地看着，然而忽然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地正在寻找李雷的踪影，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回身要走回班级，不料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她认识的人并不多，她回头一看，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她奇怪地问：“你是？你认识我？”

那女生看起来像是学妹，活泼地笑了下：“刚刚认识的，我知道你是李雷的同桌。”

原来如此，李雷，又是李雷，她心沉了一下：“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孩子又是笑，仿佛有一点不好意思，然后说：“帮我把这封信放他抽屉里面好吗？”

韩梅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她近水楼台，所以请她来充当红娘，时代果然变了，轮到崔莺莺迫不及待，比张生还主动。

为什么不呢？少女情怀总是诗，至于是好诗还是坏诗，是叙事诗还是朦胧诗理应由李雷判断，她没有权利越俎代庖。她点点头：“可以啊。”然后木然地接了信，回去就夹在李雷下节课要用的书上。

刚一上课，李雷翻书就翻到了这封信，韩梅梅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饶有兴致地拆开信，刚开始看的时候还算不动声色，但是看了一会儿就笑了起来。

他一转头就看见韩梅梅疑惑的眼光，便指着信的内容，小声地说：“这不是汪国真的诗吗？没想到低年级的人还流行这个。”

韩梅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反感他的这种态度，或者写信的主人在诚惶诚恐地等着回信，如果让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又会是如何的心情。原来你的奋不顾身，是他的不屑一顾。她冷冷地说：“这也是别人对你的一番心意，你要这么嘲笑吗？”

虽然努力不想流露出自己的情绪，但是李雷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本来还想笑着化解过去，可看到她白钢板一样寒冷的脸色，只好收敛了笑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韩梅梅依然不假声色，不想理会他。李雷被打败了，颓然道：“好吧，对不起，是我的错……这样可以了吧。”

听着他的话，她倒是又有点失落了，就似小时候一直梦想着能够畅游游乐园，结果有一天爸爸真的要去游乐园，带着的人却不是她，当然她不能难过，因为她不要别人知道她难过。她用小巧的下巴抵着一只手臂，也不看他，只是说：“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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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雷心里一沉，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坐在身后的李明戳了戳韩梅梅，李明性格内向孤僻，从没主动和韩梅梅打招呼，韩梅梅奇怪地回头，李明塞给她一张纸条，哑哑地说：“后面传过来的。”韩梅梅疑惑地打开那个小纸条，原来是吉姆的大作，上面潦草的字写着：“给我的药呢？我的眼睛……”字后面画着一个戴着墨镜、愁眉苦脸的公仔，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上举着“help”的牌子，表情逗趣。韩梅梅看着纸条，想起她答应的事，药她是有带来，但刚才忘记拿给他了，又看了那个公仔一眼，忍不住会心一笑。

李雷郁闷地凑过来看，问：“什么啊？”

韩梅梅不急不缓地把纸条收了，说：“没什么。”

李雷撇了撇嘴，说了句：“小气。”

“没你大方。”韩梅梅不客气地回答。

生怕又给忘记了，下课铃声一响，韩梅梅就拿了药去给吉姆，吉姆拿着那个透明的小瓶子左看看右看看，里面装着明绿色的药膏，看起来很是可口。他问道：“这是什么药啊？”他眯了眯眼睛，想了想：“好像是我家的果酱，无籽猕猴桃口味。”调皮的凯特伸手吧药瓶抢过来瞧了瞧，问道：“这药有什么功用啊？”

“活血化瘀。”韩梅梅说。

凯特古怪而夸张地看了看韩梅梅：“这一定是中国古代的怪药，像是武侠片里面的化骨绵掌，杀人于无形。”

韩梅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接口道：“没那么神奇。”

吉姆对凯特皱着眉：“别在那里假扮JK罗琳了，快点帮我涂药。”

凯特打开那个药瓶，一股比风油精还要刺鼻的味道顿时刺激了凯特的鼻子，凯特一手捏着鼻子，把药推回吉姆面前：“算了，我手上可不想有这怪味，你还是自己抹吧。”

吉姆于是彻底的震惊了，这是自己的妹妹啊？难以置信的事实，为了美简直没良心。吉姆要批评她的时候，韩梅梅说话了：“算了，这味道确实有人闻着不习惯，我来帮你抹吧。”

凯特露出无邪的笑容：“真好，其实可以让我哥自己抹的。”

吉姆摘下眼镜，用湖水般幽蓝的眼睛瞪了她一眼：“万一抹到我眼里面，怎么办！”

凯特反驳了一句：“谁吃饭会找不到嘴巴，喂到鼻孔里面吗？”

这样争论下去，恐怕上课铃响都还没个结局，韩梅梅把药弄在食指上，轻轻抹在他眼睛的淤青处，冰凉的手指，冰凉的药膏，晴空万里，碧水浩浩，吉姆很享受她的温柔。

把韩梅梅视为敌人的莉莉推了推露西和李雷，得意地对他们说：“快看后面。”

“看什么？”两人回头，刚好看到韩梅梅正给吉姆抹药。

密切关注韩梅梅的莉莉不屑地讽刺：“韩梅梅交际能力真够好的，没两天，从上到下都被她一脉打通，没两下就跟吉姆关系这么铁，我要拜师学艺。”

露西一贯不用这个角度揣度人，皱着眉说：“说什么呢？我觉得韩梅梅人挺好的。”

莉莉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亲亲密密的场面，心里明明灭灭的难受，李雷蹙眉看着韩梅梅和吉姆，压根没听见莉莉和露西的对话。他发现，在吉姆第一次叫韩梅梅过去的时候，就是对他的一个挑衅，他心底已拉响了警报，现在他可以肯定，他和吉姆新的竞争新的游戏宣告开始了。

而那厢，期待哥哥熊猫眼变作星星眼的凯特好奇地问：“什么感觉？火烧火燎的？”明显是在鄙视中国电视里的三流广告。

吉姆喉咙里哼了一声：“None　of　your　business！”

韩梅梅微笑着替他给答案：“应该有些薄荷那样的冰凉感。”

凯特一听这结果还不坏，看他哥哥好像感觉也还不赖，连忙央求：“真的啊？那我也抹一点试一试。”

吉姆无奈地对韩梅梅耸了耸肩，做出悲伤的鬼脸：“她先天性智障，别理她。”

三个人都同时笑起来了，相映成趣的是前方三位的表情。

一看就要上课了，韩梅梅赶忙跑去洗手间把手上的残余药膏洗了，估计是因为已经进入上课倒计时，洗手间并没其他人。待她洗好后拿纸巾擦了擦手，去拉洗手间的门，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没可能的，怎么可能拉不开？韩梅梅连忙把另外一只手也搭进去，用力地拉门，门还是紧紧闭住，连透漏一线生机的姿态都没有。

上课铃声击破这封锁的门，紧迫地响在韩梅梅耳边，韩梅梅拉得手火辣辣地疼都无济于事，她彻底明白了，门被人从外面闩上了，还有谁会对她下这样的毒手呢？毫无疑问。她想不出良策，焦急得直在原地徘徊，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呼救：“外面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帮忙开一下门”……

叫了足足五分钟，但是现在是上课时分，外面寂静如宇宙，又怎会有人？何况，隔着一个门，她的声音已经被削弱很多，远一点根本就听不见。

真是无缘无故被陷害，如果不是李雷，她又怎么会有这飞来横祸？她气得牙齿都痛起来，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继续待在这个黑暗的小天地里面发呆。难道真的要待在这个鬼地方直到这节课上完？她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已经过去十来分钟，Miss高注意到韩梅梅还没来上课，就不解地问：“韩梅梅呢？请假了吗？”

李雷也觉得奇怪，下意识便回头往吉姆那边瞧去，他的表情显示他也毫不知情。

洗手间里只有一个很小的通风窗空，投不进来多少光。四周阴暗潮湿，呆立在洗手间的韩梅梅几乎能听到时间流过的声音，她已经彻底不抱希望，只是靠着洗手台默默发着呆，想着十岁那个元宵，沿途灯饰明亮，十里长街亮得如同银河，她却在这明亮里迷了路，丢失了爸爸妈妈，她在茫茫人海中恐惧地大声哭喊，人人笑着低头看她，她从此知道，即使你心中再惊惧，都不能让人发现，因为对于他人的弱点，人们习惯的是嘲笑而非微笑。正陷入旧日回忆，耳边忽而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洗手间门大开，整个世界的光芒好像突然被松了绑，哗啦啦全部都跑进来，就像是祈祷着的虔诚信徒忽而看见天主真的降临。韩梅梅看到一张非常焦急担忧的脸：“你果然在这里，没事吧？”

望着吉姆关心的脸，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落着的地板铺着明丽而厚实的波斯地毯，温暖而柔软。她咬咬唇，摇摇头，说：“没事。”

吉姆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她：“谁干的？”

韩梅梅已经平淡下来了，反而同情做这等事情的人，所以虽然心知肚明，却看不到怨愤之色：“不知道，可能是清洁阿姨。”停了一下，说：“无所谓了，先去上课吧。”

吉姆可没那么好哄骗，怎么说她也是因为帮他的忙而落入陷阱，他一走进教室便高声告诉Miss高，韩梅梅被人恶意关于洗手间。吉姆像是一个骑士般护着她。李雷望着站在那里的这两人，刚好有阳光打进来，他觉得非常刺眼，那些阳光照不到他的心深处。

光是想想被困洗手间这样的场景就很有趣，班级里面果然有人偷偷在笑，这就是韩梅梅息事宁人的原因，并非懦弱，只是无人会感同身受。

最近是非真是够多，Miss高关心地看着韩梅梅：“没事吧，怎么回事？”

别人整你当然是为了让你狼狈，所以你一定要表现得更风光，处处用你的光明将她的阴暗比下去。韩梅梅漂亮地笑着，坏事都要被她笑成了好事：“没什么事，吉姆他说得太夸张了，我想估计是清洁阿姨不小心关上的。”

Miss高仔细观察她，看到确实没什么问题，才赶紧让他们两个人进来了。

吉姆走过李雷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瞥了李雷一眼，因为戴着大墨镜，李雷看不见，浪费了这么有杀伤力的眼神。

李雷特别关心地问韩梅梅：“怎么了？有人整你吗？”

韩梅梅立刻反问：“你觉得呢？”

她又变得防备心十足了。李雷觉得她不像被关闭，更像是闭关修炼，一出来就犀利无比，练就九阴神经。他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光是看着他都觉得心酸，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喜悦，而是如此的难过，他像是风一样，她又怎么可能抓得住一阵风？为着远离那些是与非，为着不变为另外一个莉莉，她一定要和他划清楚河汉界，虽然明知这样只会更难过，但是她觉得她做得到，因为她知道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力。韩梅梅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种手段都用上，我替她觉得汗颜，真放不低身段去和这类人计较。”声音稍微大了点，一定要让她的前座听到。

到这个时候，李雷当然猜得到幕后黑手，可是即使有凭有据，他也没有立场去责怪莉莉，李雷天性讲义气，而她是他极为要好的朋友。人和事不可能像砍树，斧头一劈，就一刀两断，干脆明了。

第四章　谢谢你把星星点亮

Miss高上完课就回了医院，校务处主任夹着一叠考卷杀气腾腾地走进教室，一双怒目放出激光，五秒之间扫射了整个班级，一定要让那个元凶在他的眼光下无所遁形，化为一缕烟雾，从此永不得超生。

他严厉地说：“现在我声明，那件事我今天先不追究。先说这次考试……你们这个班级真是让我失望，我没想到你们这次的成绩会这样差，这样的成绩还想上重点大学，还不如回家种树吧。”

其实这次考卷难度远超高考，不过因为校务处主任发考卷独具一格。班级大多数人都如履薄冰，怵着一张脸，等待自己的噩耗降临。

校务处主任又说：“这次考试你们班级总共十三个没有及格，你们当高考是开玩笑吗？不及格的这次都给我找家长来！”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瞟过李雷。

校务处主任主任技高一筹，他永远比任何老师都懂得如何刺激学生。其他老师发考卷都提前让人按小组发下去，校务处主任则是上课时亲自发放，并配上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张一张念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