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子牙忙焚香炉中,取金钱在手,占卜吉凶,只见排下卦来,把子牙
唬得魂不附体,忙沐浴更衣,望昆仑下拜。拜罢,子牙披发仗剑,移北
海之水,救护西岐,把城郭罩住。只见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早知详细,
用琉璃瓶中三光神水,洒向北海水面之上,又命四偈谛神:“把西岐城
护定,不可晃动。”正是:
人君福德安天下,元始先差偈谛神。
话说羽翼仙饮至一更时分,命张山收去了酒,出了辕门,现了本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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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大鹏金翅雕,张开二翅,飞在空中,把天也遮黑了半边,好利害!有
赞为证,赞曰:
二翅遮天云雾迷,空中响亮似春雷。
曾扇四海俱见底,吃尽龙王海内鱼。
只因怒发西岐难,还是明君福德齐。
羽翼根深归正道,至今万载把名题。
只见大鹏雕飞在空中望下一看,见西岐城是北海水罩住。羽翼仙不觉失
声笑曰:“姜尚可谓腐朽,不知我的利害。我欲稍用些须之力,连四海
顷刻扇干,岂在此一海之水!”羽翼仙展两翅,用力连扇有七八十扇。
他不知此水有三光神水在上面,越扇越长,不见枯涸。羽翼仙自一更时
分直扇到五更天气,那水差不多扇着大鹏雕的脚。这一夜将气力用尽,
不能成功,不觉大惊:“若再迟延,恐到天明不好看。”自觉惭愧,不
好进营来见张山,一怒飞起来至一座山洞,甚是清奇。怎见得,有赞为
证,赞曰:
高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瑶草馨香,红杏碧桃艳丽。崖前古树,霜皮溜雨四十围;
门外苍松,黛色参天三千尺。双双野鹤,常来洞口舞清风;对对山禽,每向枝头啼
白昼。簇簇黄藤如挂索,行行烟柳似垂金。方塘积水,深穴依山。方塘积水,隐千
年未变的蛟龙;深穴依山,生万载得道之仙子。果然不亚玄都府,真是神仙出入门。
话说大鹏雕飞至山洞前,见一道人靠着洞边默坐。羽翼仙寻思:“不若
将此道人抓来吃了,以为充饥,再作道理。”大鹏雕方欲扑来,道人用
手一指,大鹏雕扑蹋的跌将下地来。道人探眉擦目,言曰:“你好没礼!
你为何来伤我?”羽翼仙曰:“实不相瞒,我去伐西岐,腹中饿了,借
你充饥,不知道友仙术精奇,得罪了!”道人曰:“你腹中饥了,问吾
一声,我自然指你去。你如何就来害我?甚是非礼。也罢,我说与你知
道:离此二百里,有一山名为紫云崖,有三山五岳,四海道人,俱在那
里赴香斋。你速去,恐迟了不便。”大鹏雕谢曰:“承教了。”把二翅
飞起,霎时而至,即现仙形。只见高高下下,三五一攒,七八一处,都
是四海三山道者赴斋。又见一童儿往来捧东西与众道人吃,羽翼仙曰:
“道童请了!贫道是来赴斋的。”那童儿听说,“呀”的一声,答曰:
“老师来早些方好,如今没有东西了。”羽翼仙曰:“偏我来就没有东
西了?”道童答曰:“来早就有,来迟了,东西已尽与众位师父,安能
再有?必至明日方可。”羽翼仙曰:“你拣人布施,我偏要吃!”二人
嚷将起来。只见一位穿黄的道人向前问曰:“你为何事在此争论?”童
儿曰:“此位师父来迟了,定要吃斋。那里有了?故此闲讲。”那道人
曰:“童儿,你看可有面点心否?”童儿答曰:“点心还有,要斋却没
有了。”羽翼仙曰:“就是点心也罢,快取将来。”那童儿忙把点心拿
将来,递与羽翼仙,羽翼仙一连吃了七八十个。那童儿曰:“老师可吃
了?”羽翼仙曰:“有,还吃得几个。”童儿又取十数个来,羽翼仙共
吃了一百零八个。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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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法无边藏秘诀,今番捉住大鹏雕。
话说羽翼仙吃饱了,谢过斋,复现本像,飞起往西岐来。复从那洞府过,
道人还坐在那里,望着大鹏雕把手一指,大鹏雕跌将下来,“哎呀”的
一声,“跌断肚肠了!”在满地打滚,只叫:“痛杀我也!”不知大鹏
雕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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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申公豹说反殷郊
诗曰:
公豹存心至不良,纣王两子丧疆场。
当初致使殷洪反,今日仍教太岁亡。
长舌惹非成个事,巧言招祸作何忙。
虽然天意应如此,何必区区话短长。
话说羽翼仙在地下打滚,只叫:“疼杀我也!”这道人起身徐徐行
至面前,问曰:“你方才去吃斋,为何如此?”大鹏答曰:“我吃了些
面点心,腹中作疼。”道人曰:“吃不着,吐了罢。”大鹏当真的去吐,
不觉一吐而出,有鸡子大,白光光的,连绵不断,就像一条银索子,将
大鹏的心肝锁住。大鹏觉得异样,及至扯时,又扯得心疼。大鹏甚是惊
骇,知是不好消息,欲待转身,只见这道人把脸一抹,大喝一声:“我
把你这孽障!你认得我么?”这道人乃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道人
骂曰:“你这孽障!姜子牙奉玉虚符命,扶助圣主;戡定祸乱,拯溺救焚,
吊民伐罪,你为何反起狼心,连我也要吃?你助恶为虐!”命黄巾力士:
“把这孽障吊在大松树上,只等姜子牙伐了纣,那时再放你不迟!”大
鹏忙哀诉曰:“老师大发慈悲,赦宥弟子!弟子一时愚昧,被旁人唆使。
从今知过,再不敢正眼窥视西岐。”燃灯曰:“你在天皇时得道,如何
大运也不知,真假也不识,还听旁人唆使,情真可恨,决难恕饶!”大
鹏再三哀告曰:“可怜我千年功夫,望老师怜悯!”燃灯曰:“你既肯
改邪归正,须当拜我为师,我方可放你。”大鹏连忙极口称道曰:“愿
拜老爷为师,修归正果。”燃灯曰:“既然如此,待我放你。”用手一
指,那一百零八个念珠还依旧吐出腹中。大鹏遂归燃灯道人,往灵鹫山
修行。不表。
话分两头,且说九仙山桃园洞广成子只因犯了杀戒,只在洞中静坐,
保摄天和,不理外务。忽有白鹤童子奉玉虚符命,言子牙不日金台拜将,
命众人须至西岐山,饯别东征。广成子谢恩,打发白鹤童儿回玉虚去了。
道人偶想起殷郊:“如今子牙东征,把殷郊打发他下山,佐子牙东进五
关,一则可以见他家之故土,一则可以捉妲己报杀母之深仇。”忙问:
“殷郊在那里?”殷郊在殿后听师父呼唤,忙至前殿见师父行礼。广成
子曰:“方今武王东征,天下诸侯相会孟津,共伐无道,正你报仇泄恨
之日。我如今着你前去助周作前队,你可去么?”殷郊听罢,口称“老
师”曰:“弟子虽是纣王之子,实与妲己为仇。父王反信奸言,诛妻杀
子,母死无辜,此恨时时在心,刻刻挂念,不能有忘。今日老师大舍慈
悲,发付弟子,敢不前往,以图报效,真空生于天地间也!”广成子曰:
“你且去桃源洞外狮子崖前,寻了兵器来,我传你些道术,你好下山。”
殷郊听说,忙出洞往狮子崖来寻兵器。只见白石桥那边有一洞,怎见得,
有 《西江月》为证:
门依双轮日月,照耀一望山川。珠渊金井暖含烟,更有许多堪羡。叠叠朱楼画阁,
凝凝赤壁青田。三春杨柳九秋莲,兀的洞天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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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殷郊见石桥南畔有一洞府,兽环朱户,俨若王公第宅。殿下自
思:“我从不曾到此,一过桥去,便知端的。”来至洞前,那门虽两扇
不推而自开,只见里边有一石几,几上有热气腾腾六七枚豆儿。殷郊拈
一个吃了,自觉甘甜香美,非同凡品:“好豆儿,不若一总吃了罢。”
刚吃了时,忽然想起:“来寻兵器,如何在此闲玩?”忙出洞来,过了
石桥,及至回头,早不见洞府。殿下心疑,不觉浑身骨头响,左边肩头
上忽冒出一只手来。殿下着慌,大惊失色,只见右边又是一只。一会儿
又忽长出三头六臂,把殷郊只唬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语。只见白云童儿
来前叫曰:“师兄,师父有请。”殷郊这一会略觉神思清爽,面如蓝靛,
发似朱砂,上下獠牙,多生一目,晃晃荡荡,来至洞前。广成子拍掌笑
曰:“奇哉!奇哉!仁君有德,天生异人。”命殷郊进洞,至桃园内,
广成子传与方天画戟,言曰:“你先下山,前至西岐,我随后就来。”
道人取出番天印、落魂钟、雌雄剑付与殷郊。殷郊即时拜辞下山,广成
子曰:“徒弟,你且住,我有一事对你说:吾将此宝尽付与你,须是顺
天应人,东进五关,辅周武,兴吊民伐罪之师,不可改了念头,心下狐
疑,有犯天谴,那时悔之晚矣。”殷郊曰:“老师之言差矣!周武明德
圣君,吾父荒淫昏虐,岂得错认,有辜师训。弟子如改前言,当受犁锄
之厄。”道人大喜,殷郊拜别师尊。正是:
殿下实心扶圣主,只恐旁人起祸殃。
话说殷郊离了九仙山,借土遁往西岐前来。正行之间,不觉那遁光
飘飘,落在一座高山。怎见得好山,有赞为证,赞曰:
冲天占地,转日生云。冲天处尖峰矗矗,占地处远脉迢迢。转日的,乃岭头松郁郁;
生云的,乃崖下石磷磷。松郁郁,四时八节常青;石磷磷,万年千载不改。林中每
听夜猿啼,涧内常见妖蟒过。山禽声咽咽,走兽吼呼呼。山獐山鹿,成双作对纷纷
走;山鸦山雀,打阵攒群密密飞。山草山花看不尽,山桃山果应时新。虽然崎岖不
堪行,却是神仙来往处。
话说殷郊才看山巅险峻之处,只听得林内一声锣响,见一人面如蓝靛,
发似朱砂,骑红砂马,金甲红袍,三只眼,拎两根狼牙棒,那马如飞奔
上山来,见殷郊三头六臂,也是三只眼,大呼曰:“三首者乃是何人,
敢来我山前探望?”殷郊答曰:“吾非别人,乃纣王太子殷郊是也。”
那人忙下马拜伏在地,口称:“千岁为何往此白龙山上过?”殷郊曰:
“吾奉师命,往西岐去见姜子牙。”话未曾了,又一人带扇云盔,淡黄
袍,点钢枪,白龙马,面如傅粉,三绺长髯,也奔上山来,大呼曰:“此
是何人?”蓝脸的道:“快来见殷千岁。”那人也是三只眼,滚鞍下马,
拜伏在地。二人同曰:“且请千岁上山,至寨中相见。”三人步行至山
寨,进了中堂。二人将殷郊扶在正中交椅上,纳头便拜。殷郊忙扶起,
问曰:“二位高姓大名?”那蓝脸的应曰:“末将姓温名良,那白脸的
姓马名善。”殷郊曰:“吾看二位一表非俗,俱负英雄之志,何不同吾
往西岐立功,助武王伐纣?”二人曰:“千岁为何反助周灭纣者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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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答曰:“商家气数已尽,周家王气正盛,况吾父得十罪于天下,今
天下诸侯应天顺人,以有道伐无道,以无德让有德,此理之常,岂吾家
故业哉!”温良、马善曰:“千岁兴言及此,真以天地父母为心,乃丈
夫之所为,如千岁者鲜矣!”温良与马善整酒庆喜。殷郊一面分付喽罗
改作周兵,放火烧了寨栅,随即起兵。殷郊三人同上了马,离了白龙山,
往大路进发,径奔西岐而来。正是:
殷郊有意归周主,只怕苍天不可从。
殷郊正行,喽罗报:“启千岁:有一道人骑虎而来,要见千岁。”
殷郊闻报,忙分付左右旗门官,令:“安下人马,请来相见。”道人下
虎进帐。殷郊忙迎将下来打躬,口称:“老师从何而来?”道人曰:“吾
乃昆仑门下申公豹是也。殿下往那里去?”殷郊曰:“吾奉师命往西岐
投拜姬周,姜师叔不久拜将,助他伐纣。”道人笑曰:“我问你,纣王
是你甚么人?”殷郊答曰:“是吾父王。”道人曰:“恰又来!世间那
有子助外人而伐父之理!此乃乱伦忤逆之说。你父不久龙归沧海,你原
是东宫,自当接成汤之胤,位九五之尊,承帝王之统,岂有反助他人,
灭自己社稷,毁自己宗庙,此亘古所未闻者也!且你异日,百年之后,
将何面目见成汤诸君于在天之灵哉?我见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