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来一开始就下决心报名参加武警部队,李林想去省军区当兵。他不想出省是因为华子,华子现在在地区的师范学院读书,李林那时候想,说不定他也会分到市里,那就离华子更近了,周末的时候还能见到华子。
后来,李林接到的通知书却是去武警部队,刘春来皱着眉头分析着:会不会是搞错了?你快去武装部问一下。
李林淡淡地说:武警就武警吧,咱们还可以在一起,也不错。
直到入伍后,李林才知道自己来武警部队的真正原因,是省军区招兵的名额满了,他就被划到了武警部队。阴差阳错的,两个人就又走到了一起。
真正到了武警部队,他们才知道一切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会经常执行这样或那样的任务,有时是配合公安局,有时是独立完成任务。每次去执行任务,中队都会选派一些骨干。刚入伍的时候,他们只有训练的份儿,训练很单调,也很苦,从基本步伐和队形训练起,这一点和所有的部队没什么两样。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了更加艰苦的专业训练,爬楼上房的,练潜伏时最难熬了,在密林深处,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不管蚊虫怎么叮咬,也不许动一下。然后,就是更加艰苦的越野训练,速度要不停地加快,奔跑的距离也在不停地延长,山路上不知洒下了他们多少的汗水。
刘春来以前对武警的理解此时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艰苦而枯燥的训练早将他对边防武警风光、刺激的浪漫想像远远地丢到天外。
刘春来和李林住上下铺,他在下铺,李林是上铺,训练回来一头扎在床上,就是吃饭,也不想从床上下来,似乎连走到食堂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春来和李林当满一年兵后,他们才真正地感受到当兵的滋味,战友这个称谓对他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似乎当满一年兵后,他们进入到了当兵的一种境界。
一次,他们得到情报,一批境外的贩毒分子武装押运一批毒品进行交易,地点不太明确,时间也比较模糊。那一次,他们在丛林里进进出出,一直埋伏了十几天,贩毒分子才出现。这伙人骑着摩托车冲过来。埋伏地点在山上,等他们冲下来的时候,贩毒分子也发现了他们。这是一伙真正的亡命之徒,见正面有埋伏,调转摩托车向回冲去。没想到,这次公安和武警早有准备,断了他们的后路,无路可逃的贩毒分子跳下摩托车,端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枪,十几个人分不同的方向向林地里跑去。
刘春来和李林两人一组,尾随着一个贩毒分子追了过去。贩毒分子一边射击,一边向前跑去。见贩毒分子射击了,他们也开始还击,就这样打打停停,这大大影响了两个人追赶的速度。那个毒贩对这里的地形显然要比他们熟悉,从这儿窜到那儿,一连追了一个多小时,毒贩仍然在前面奔跑着。就在他们的子弹射完后,毒贩的枪声也停了,没有了子弹的三个人,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气喘吁吁地在林地狂奔着。他们几乎都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了,渐渐地,他们远离了追捕的人群。刚开始,他们还能听见战友们追赶毒贩的喊声和枪声,现在,这一片丛林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那个毒贩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两个边防武警战士这么难缠,这么长时间也没把两个人甩掉。毒贩忽然就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几沓钞票,气喘着说:兄弟,这里没别人,放我一马,我身上的钱全给你们,然后你们复员回家,去过好日子去。说完,把几沓钱扔了过来,接着又从身上掏出几沓也扔了过来。
那一刻,刘春来和李林对视了一眼,迈过扔过来的钱,直奔毒贩扑过去。毒贩见这招不灵,又向前跑去,边跑边说: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追上我有什么用?顶多立个功,管屁用!我给你们的钱你们一辈子也挣不到。
毒贩有些跑不动了,他跑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刘春来和李林也跑不动了,样子并不比毒贩好到哪里去。毒贩在射光子弹后,枪也扔掉了,他俩却不能把枪扔掉,仍沉甸甸地挂在身上。此时的枪成了他们最大的障碍,贩毒分子就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跑着,他们却没有扑过去的力气了。他们咬着牙坚持着,坚信毒贩跑不动了,会一头栽倒在那里。
毒贩踉跄了一下,终于跑不动了,他扶着一棵树,“哧啦”一声,把上衣扯开了。毒贩靠在树上,拍着缠在怀里的炸药,气喘着说:你们上来吧,咱们同归于尽。
引爆的拉环就在毒贩手里攥着。对于毒贩这些惯用的伎俩,他们听说过,也见过,几个月前班长文夏就是被毒贩这样炸死的。两个人一下子呆怔在那里,毒贩有些得意,狞笑着说:我们这些贩毒的,脑袋可是别在腰带上,现在死也是死,让你们抓住了,也是个死!你们要是想死就过来陪我,老子够本儿了;不想死,就好好地活着,离我远远儿的。
毒贩说完,靠着树干坐了下去:我数三个数,你们就撤,否则我就引爆了。
就在这时,刘春来突然踢了一脚李林,李林一下子就栽倒了,刘春来同时大叫一声,向毒贩扑了过去。毒贩下意识地向外滚动了几圈,拉响了怀里的炸药。
一声轰响过后,李林摇摇头爬了起来,他看到毒贩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刘春来正满身是血地躺在草丛中。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刘春来为什么要狠狠地踢他一脚。他大叫一声,向刘春来扑了过去,当他把刘春来抱在怀里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战友背出丛林。
奔跑了这么久,脖子上挂着两支冲锋枪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把刘春来背到了背上。刘春来身上的血,顺着李林的脖子点点滴滴地流下来,那每一滴血仿佛是他自己的心在流血,他一遍遍地喊:春来,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
李林摔倒,又爬起来;爬起,又摔倒,他背着刘春来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着。这期间,刘春来一直昏迷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来到一条山路上,那是他们进山的路,部队也正在寻找他们。刚上路,战友就发现他们。刘春来大难不死,被及时地送到了医院,但因失血过多,需要输血。那次,全支队的人排起了长队为刘春来献血。
刘春来终于被抢救了过来。按医生的话说,刘春来再晚到半个小时,就没救了。
那次,刘春来立了二等功,李林也获得了三等功。武警部队和公安机关的收获也很大,一直猖狂的贩毒敢死队终于被一网打尽。总之,那是一次漂亮的歼灭战。如果刘春来不受伤住院,战斗应该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了。
福兮祸兮,当然了,如果刘春来不是负伤住院,华子也不会过来看他。没有了医院的那段经历,也许就没有了后来的故事。华子的出现,为以后的故事设置了一个悬念。有些事情从表面上看,几句话就能说得清,可当华子处在刘春来和李林中间时,好多事情就变得复杂、微妙起来。
6。华子
华子来看负伤的刘春来时,已经在读大二了。
经过大学熏陶的华子已经出落成风姿绰约的大姑娘了,她的发型也由原来的马尾变成了披肩长发,人就显得妩媚了许多。
华子赶到武警医院的时候,刘春来已经转危为安,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和要害部位,经过输血,气色也好了许多。但刘春来的事迹还是通过报纸、电台被宣传了出去,家乡的一家报纸还派人到医院,对刘春来进行了专访。华子就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刘春来的事迹,正在放暑假的她匆匆从家乡赶了过来。
华子突然出现在病房里,不仅李林吃惊,刘春来在床上也张大了嘴巴。是李林先看到走进门来的华子,虽然一年多没有见到华子,华子此时的样子也是今非昔比,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华子。他的心猛然跳了几下,脸色由白转红。最初的一瞬,他以为华子是来看他的,他站起来,张口结舌地说:华子,你、你怎么来了?
华子轻轻地笑了一下,华子的笑很有感染力,整个房间似乎都灿烂了起来。
华子用手抚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说:我怎么就不能来?我来看看你们这两个功臣。
那时,刘春来的二等功和李林的三等功已经批了下来。当初,李林当兵不想离开本省的原因正是为了华子,这是他的心事。他喜欢华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高中毕业前,他曾暗地里给华子塞过纸条,纸条上写的都是些爱慕的话。李林写这张纸条时并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但他想,华子对他的笔迹应该是熟悉的,他们前后桌地坐着,还经常一起做题、复习。但不知为什么,华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没事人一样。那些日子,李林却不像华子那么轻松,他一见到华子就心跳加速,不知说什么好,红头涨脸的,一直到参加完高考离开了学校。后来,在分数还没有下来之前,李林和刘春来在小镇的街上又见到了华子。
华子的一双眼睛依然澄澈,确切地说,正是华子澄澈的眼睛吸引了李林。他每次想起华子时都是由那双眼睛开始的。他一看见华子的眼睛便六神无主,心慌不已,也就是这样一双眼睛伴着李林度过了蠢蠢欲动的青春期。
李林没能如愿地在省军区当兵,却成了一名边防武警战士,和华子的距离一下变得遥远了起来,但他对华子的思念却与日俱增。刚到部队就一封接一封地给华子写信,华子也回信,回得有些稀疏。每次华子回信都是以同学的口吻,说一些自己的学习情况,也说说校园生活和同学,然后就说你和春来还都好吧?这种感觉让李林不舒服了很久,仿佛他每次给华子写信都是在代刘春来执笔。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的李林就在信里把一些话挑明了,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把信寄了出去。之后,也许是十天,也许是半个月左右,华子的信慢悠悠地来了。每次接到华子的信,李林都是怀着迫切的心情拆开,找到没人的地方把信读了。读完信,他的心就和华子的信一样平淡得无风无浪。华子依旧以同学的口气回信,字里行间表达的都是你们怎么怎么样?还好吗?就连信的结尾都无一例外地捎上一句:向春来问好!
李林情绪好时,就会和刘春来说上一句:华子问你好呢。
刘春来每次也不说什么,笑一笑,然后说:那你给华子回信时也代我给她问好,都是同学嘛。
李林仍然勤奋地给华子写信,心情好时也会写上:春来向你问好呢。他对华子的态度是急不得、也恼不得,自己明明把喜欢华子的话都说了,可华子就是不理他这个茬儿,仿佛他的那些抓肝挠心的话都是冲别人说的。他曾经有一阵想放弃自己对华子的感情,可他每一次给华子写信,华子又都会给他回信,这让他又有些难以舍弃。他有时也会想,也许华子现在忙于学习,还不想谈感情,但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否则华子就不会回信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华子的信突然就会热情洋溢起来呢!这么想过了,李林就又充满了希望。有了希望,李林的生活就有了奔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华子突然出现了。
正是那一次,华子的出现让李林突然间意识到,以前的他是夹在刘春来和华子中间的一只灯泡。华子这次是来看刘春来的,而刘春来负伤成为英雄,才是华子来看望刘春来的契机。
李林以前所有的努力,只是在给他们之间搭了一座爱情的桥,后来,他才意识到华子之所以每次给他回信,那完全是因为刘春来的缘故。
那次,华子在医院里待了三天,而华子一来,李林就下岗了,照顾刘春来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被华子接了过去。
李林猛醒之后,跑到医院外的小树林里,抱着一棵并不粗壮的树,流下了两行热泪。爱情的梦幻一下子破灭了,醒过来的李林心里慢慢清静了下来,华子在他的眼里就又是同学了。李林似乎在那一刻突然间成长了,也明白了许多。
华子来了,又走了。养伤的刘春来还不能下床,李林替华子拎着包走在前面,华子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华子上了火车,华子坐在车窗前,冲站台上的李林突然说了句:李林,对不起。
李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说:没什么,咱们还是同学呢。
华子终于冲着车下的李林清爽地笑了笑,火车就开了。
华子在李林的视线里很快就消失了。李林举起了手,他在向华子告别,也在向自己的单恋告别。
从那以后,刘春来和华子开始了火热的通信。每次华子有信来,刘春来都是热情洋溢地躲到一边。那些日子,处在热恋中的刘春来幸福得要死要活。
李林平静又不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后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又相继立功,在当满两年兵后,顺利地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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