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戴上璎珞,手抚了抚白玉的纹面,温润暖质,竟是个难得的暖玉。
她刚刚见到这挂着的玉坠时便觉有些眼熟,原来是因为这玉纹和萧烨贴身带的那块白玉是一对的。唔,不要问她为何会眼熟萧烨贴身带的一块白玉佩。
安槿忙谢过昌华长公主,昌华长公主摸摸她的脸,然后就拉了她的手细细问了她这段时间在岭南气候饮食可还适应,又问了赵皇贵太妃在宫中的饮食起居,安槿也都一一答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安槿见昌华长公主面有倦色,就要告退。
昌华长公主却道:“槿儿,我看你这几日便住到我的殿里来吧,等过了寿宴你再回去。寿宴的事情都是樊嬷嬷带着英术英勺她们几个帮我打理的,你就帮我把把关,也好熟悉熟悉王府的事务。”
安槿对这来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底,所以听了这话,也未推辞,便就应下了。
她这些时日本就是这里住那里住的,连行李什么的都不怎么用收拾,只派了银针银朱回王府别院,帮着把行李取了过来便在姜王妃华羲殿的偏院住了下来。
安槿住到了姜王妃的华羲殿,此事当然瞒不过白侧妃。
但华羲殿被姜王妃管得跟铁桶似的,更多的消息却是打探不出来了,白侧妃只收到消息说这位顺宁郡主日日都戴着面纱,做什么也不肯取下的,怕是毁容毁得不轻。
王府中传言说,若不是毁容毁得厉害,也不能被世子萧烨那般嫌弃。这到了岭南半年,世子也没怎么搭理过她的。
白侧妃早就收到玄州消息说萧烨在重云山受伤失踪,除了些碎骨和衣裳碎片,这么些时日什么也没找到,怕应该是真不大好了。并且王爷也应该已经知道消息,派了不少心腹之人去重云山搜寻,也是一无所获。恐怕现如今这萧烨失踪的消息还没传到王城,也是王爷封锁了的缘故。
白侧妃心里很高兴,萧烨没了,顺宁郡主也好,昌华长公主也好,折腾什么也没用,所以便对顺宁郡主住到王府的事也就没太重视。
她想着,到时候就在姜氏的寿宴上,送她份大礼吧,让她好好欣赏一下那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脸上满是悲痛绝望的表情的样子。
至于那顺宁郡主,若是她肯配合,将来给她个世子侧妃的位置也行,当然,这世子自然是她的长子,萧恒。
白侧妃做着美梦的时候,外面白家五房也是波涛涌动。
陈峖棋听了陈千纹的话就有些震惊,世人皆重男丁,她舅家就她表哥白绍行这么一个独子,可想而知在家中是多么宝贝。就是她亲娘陈二夫人,对她这表哥那也是不差过对自己亲哥陈峖棣和亲弟陈峖榆的。
陈峖棋忙问白千纹她那表哥白绍行的伤势以及受伤始末,现在又是如何了。
陈千纹摇头,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昨日长房二伯家那边收到钦州传来的消息,说是邻国李朝突然袭击边界,当时大哥正好在那边巡兵,就受了伤,但伤势应该不算严重,现在已经移到了钦州城中疗伤。”
长房便是嫡房白侧妃娘家那房。
陈峖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要真出了事,外祖家还不得天翻地覆啊。
不过陈千纹眉头却是半点没松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哀愁道:“可是边界不稳,就是钦州城也不安全,大哥留在钦州总不是个事。”
她大哥是武官,若这次真受了不碍性命不留后遗症的大伤还好些,若只是小伤,边界有战事,她大哥必还是要参战的,届时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次五老夫人那受刺激病倒并非是装病要挟女儿陈二夫人,那是真真给吓倒了。
可是钦州那边没有调令,孙子就不能无故回来,否则前途就尽毁了。此时长房那边的意思很明显,定下了陈峖棋和萧翼的婚事,就能立即帮忙把白绍行给调回来。
房间里的五老夫人只是拉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嘴巴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周氏在陈二夫人的急问下,收了泪,把事情大概给说了。
陈二夫人听说南边边界不稳,侄子受伤也是受了一惊,她娘家就侄子白绍行一个独子,她自然也是看重的紧,听说他受伤没有不担心的。
她听完后就问道:“这事,大哥如何说?”
周氏哽咽着摇头,道:“你大哥已经派人去了钦州,说是探明了情况再说,今日他也是出去了打听。可是,可是,这种事情如何等得?”
留在钦州一日,就有一日危险,她们这心就得煎熬一日。
话说到这里五老夫人终于说话了,她对陈二夫人淌着泪断断续续道:“茹儿,你长房的二堂嫂林氏说了,道是调动你侄子回王城之事,就是你二堂兄也是困难,需得侧妃娘娘说话,让大公子帮忙才行。”
五老夫人口中陈二夫人的二堂兄便是白家长房二老爷白仲远,林氏的夫君,白千纱和白千绯的父亲。
而陈二夫人闺名静茹,因此五老夫人唤她茹儿。
“茹儿,你在闺中的时候就和侧妃娘娘感情不错。你,你就帮忙,帮忙去求求侧妃娘娘吧。”
陈二夫人在闺中时和堂妹白侧妃感情的确不错,只是自她嫁入陈家,知陈家不涉权谋之争的立场后,便和白侧妃越行越远,再到白侧妃替幼子萧翼跟她求娶女儿峖棋不成,两人内里关系更是降到冰点。
此时陈二夫人听了母亲的这一番话,再看母亲和大嫂今日的这一番做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让她去跟白侧妃低头,把女儿陈峖棋给许过去,好当做条件换回侄子白绍行呢。
岭南婚嫁也是讲究父母之命,只要她许了这门亲事私下交换了庚帖,她夫君陈二老爷又远在临州,就是陈老太爷不同意,也是反悔不得的。
更何况对方是王府三公子,岂有任你悔婚之理?这是要置王府威信和颜面于何处?
其实这事白侧妃还没有行最后一招,若是白侧妃求了岭南王赐婚,就是陈家不同意,陈峖棋也是得嫁的。在岭南,岭南王和王妃娘娘是有权赐婚的。
只是也不知白侧妃是求不动岭南王,还是有其他原因,岭南王对此事一直是保持沉默,并未出言或出手干涉,甚至连一点偏向都没透露出来。
陈二夫人脸色难看,她大哥只有一个儿子,她心里对这个侄子也是非常看重的,听了母亲和大嫂的话,自然也是担心无比,可是让她这样把女儿当成交易般嫁出去,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五老夫人看女儿面色不好看,知她不愿,心里也是不好受,她推开了女儿的手,躺回到了床上,只闭了眼喘气。
这可把陈二夫人给急坏了,她还真担心她母亲急出个好歹来,这老人家如何能这般悲极交加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怨上周氏,既然侄子无事,她就该宽慰宽慰母亲,如何能这般作态哄了母亲一起逼自己?这是在作践母亲身体呢。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只能劝慰五老夫人道:“母亲,您别着急,行哥儿此时不是受了些伤吗?短时间断然是不会让他上战场的,我这就回去找峖柏打听打听情况,让他也帮忙想想办法。”
旁边的周氏一听这话脸就黑了,这是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去找陈峖柏打听什么情况?这就是不肯为了她儿子去求白侧妃呢!
这个姑奶奶,心怎么这么狠啊!
五老夫人听了这话也不是很满意。其实五老夫人是个传统贤良老妇人,说实话,在她眼里,萧翼还真是个好孩子,白侧妃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能和王府结亲,又是亲上加亲,她当真看不出这桩婚事的不好来。
就是萧翼那点子怜香惜玉的毛病,她也不觉得是个什么问题,哪个世家公子哥没个侧室姨娘的,更何况是王府公子?
现在人家还为了和外孙女结亲,专门把那远方表妹给打发了,还有什么地方配不上自家外孙女的?
五老夫人就又睁开了眼,也不再含蓄了,直接就对女儿道:“茹儿啊,此事拖不得。其实三公子那孩子,实在算是个好孩子了,就是九房那姓叶的小姑娘,我听说前几日也已经定亲了,当初那事是个误会也不定。”
说着又喘了口气才继续道,“茹儿,你知道我疼棋姐儿的心,也不差过织姐儿和纹姐儿,又岂会害她?难道你看不上三公子,还看上那个家里姨娘侍妾已经好几个,外面女人更是不知凡几的熊二公子不成?”
这话说得陈二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心里真是又痛又急又气,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病中的母亲,她只得忍了心里各种难受对五老夫人道:“母亲,这事我自有分寸,回头我就去找大哥商量,您可千万保重身体,不然就是行哥儿知道了,您因着他熬坏了身体,他在钦州岂不是牵挂。”
好劝歹劝,又作了口头承诺,定会想办法把侄子给调回王城,这才总算是把五老夫人给劝了歇下了,陈二夫人只觉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她也不理会周氏,径直就出了房,让人去寻大哥白成业。
周氏虽然还有些话想说,但她既不满陈二夫人不肯立时答应,对她心里有怨,同时她又挑拨了婆婆五老夫人对小姑子施压,心底到底有点发虚,便也不敢去追陈二夫人,犹豫了半天仍是留在了房中服侍老夫人。
陈峖棋在院子里看见母亲面色难看的出来,便赶紧就上前扶了母亲,而白千纹看到姑母出来,后面她母亲却没有陪着,就忙给姑母行了一礼,回房去看自己母亲去了。
陈峖棋见母亲面色实在难看,只以为母亲是为着表哥担心,就小声劝道:“母亲,我都听表姐说了,表哥现在不是只受了点小伤吗?既是不碍事也不必这般着急,好歹也听舅舅打探了明确了消息再说。”
陈二夫人听见女儿乖巧的劝自己,就低头看她,只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满是关心,心里就是一酸,顿时只觉悲从心来。
她的女儿,怎么就遇着这种糟心事?
此时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更糟心的事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觉得峖棋的戏份太多,后面都是有用哒~~~
第34章 龙转凤
白成业出去了打听消息,陈二夫人便携了女儿坐在厅中等他。
而此时; 五老夫人喝了药歇下了; 周氏也在女儿白千纹的劝说下到了厅中陪着陈二夫人坐着说话。
可是此时周氏和陈二夫人两人心中都是各有心思; 也无心唠什么有的没的,便都是坐在了厅中喝茶,还都是越喝心里越难受。
周氏因着儿子受伤及可能的危险而心里焦躁; 继而对陈二夫人明明可以“皆大欢喜”的解决此事却不肯帮忙而产生不满。可就算再急,她也知道这事不能来硬的,总得哄着求着才行。
陈二夫人此时对周氏也是心有不满。
侄子出事; 她这嫂子不寻思着找人打探消息,安抚好家里老小; 竟是在不知具体情况之下; 只在家哭天抹地,不顾母亲身体; 撺掇她伤心欲绝的逼自己用女儿去换侄子回王城。
陈二夫人心道; 到底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平日里看着还行; 真是一有事才发现不靠谱。她甚至不合时宜的想到,将来儿子娶媳妇; 可还是得挑家里有底蕴能经得起事的才行。
想到这里,陈二夫人看向女儿; 见她眼含担心却目光沉静,虽觉察出自己和周氏之间气氛不对,也是半点不见慌乱惶恐; 只在自己身边坐着,那沉着乖巧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反观侄女白千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里的帕子绞着,一副欲言又止又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可不就差了许多。
陈二夫人正寻思间,耳边就传来大嫂周氏的声音。
就听周氏道:“妹妹,行哥儿自幼就跟你这个姑姑亲近,待你比待我这个母亲还要敬重。这次,还都要靠妹妹你帮忙周全一下了。”
说着周氏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
白绍行的确自小亲近自己这个姑母,但若要说比对他亲生母亲周氏还要敬重,这话真是有点过了,而且此时小辈都在场,尤其是女儿峖棋还在身边,这大嫂怎么就这般口无遮拦说这种话,岂不是引人猜疑?
果然陈峖棋听了这话就是一惊,她察觉到自己母亲听了舅母的话后脸色更难看了,立时便敏锐的猜出怕是外祖母和舅母为了表哥可能要求了什么为难母亲的事了。
她心念急转,却也不敢胡乱插嘴,只打探的把目光调向了表姐,却不想白千纹收到陈峖棋探询的目光竟是有些心虚的把目光别过了去,并不敢看向陈峖棋。
这让陈峖棋更加疑惑了。
周氏一边掉泪,一边见陈二夫人只沉着个脸没回话,就又想要开口说什么。
陈二夫人见大嫂又要开口,怕她说出什么话来让女儿难堪,就打断她道:“大嫂,此事我们还是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