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虽猛,还是敌不过刚柔兼修,能够策动三清剑阵与仿两仪剑阵的一清。不过还好那个石台并不大,原本两组一对一的对战,打到后来无可避免地成了二对二,其中原由不外是汤光亭会突然抽身去攻击一清,而薛远方则得分心去救。
眼见日过中午,台上四人兀自缠斗不休,而台下众人更是议论纷纷,连像康永疑、孟非凡、范忠义等这一班王爷人马,都冷眼旁观,颇有幸灾乐祸之意。情况演变成了这样,玄玑早已颜面无光,脸色难看,如罩青霜。
那万回春忽然说道:“既然长剑门多了个汤光亭出手帮忙,无极门这边也要多一个生力军才公平。”玄玑皱眉道:“什么?”万回春背后闪出一个瘦如竹篙的白发老者,阴阳怪气地道:“玄玑子,没有我的协助,无极门今天就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了。”玄玑冷冷地道:“不论尊驾是谁,无极门都还没有沦落到要靠外人帮忙的地步。尊驾的好意,贫道心领了。”
那个怪老者说道:“这小子的剑法不简单,我看你薛师弟也不是对手,我猜他等一下会趁着一清逐渐乏力之际,先伤一清,然后突发奇招,伤了你薛师弟。”玄玑道:“什么奇招?他如有奇招,早一点出手不就胜了吗?迟迟不发,不怕有个万一吗?”那怪老者道:“是什么奇招我不知道,不过我瞧他右手出剑颇有保留,有几招重复了好几次。这小子剑法怪异,本来就算重复剑招,也暗藏变化,可是这几剑,却是老老实实地重复前招,我想他是在诱对手入壳,照这样看来,一清还有你薛师弟只怕会在两招之内受伤。”玄玑“哼”地一声,说道:“你把他说得那么神,该不会跟他是一夥儿的吧?”那怪老者干笑几声,道:“他是功夫火候未到,否则一招之内连伤他们两人,也非难事。他之所以暗藏奇招未发,是想留着用来对付你的,哈哈哈!”
话才说完,只听得汤光亭笑道:“多谢你这个怪老头提醒他们,你这么一搞,可真为难我了。”一言未了,忽然转身一剑便往一清身上劈下,他这一招是由“天马行空”与“天翻地覆”演化而来的,自从一清加入战团以来,便一直在他脑海中试演,务求一击而中。果见这一剑劈出,一清已毫无反抗能力,勉强提剑上架,汤光亭将手腕轻轻一转,轻易地便闪过他的阻挡,继续往他胸膛划去。
那薛远方大惊,连忙提剑来救,汤光亭早已算到这一步,左手解出单刀,使出杨景修所教授的左手刀法,这一下出其不意,两人距离又近,“啪”地一声,刀背直接打中了薛远方的右肘,当场将他的骨头打折了,同时右手剑也划到了一清的胸口,只是汤光亭手下留情,将剑缩了一缩,这一道口子虽从胸口划到了小腹,但深止两分上下,伤势虽重,但却不会要了他的命。
薛远方与一清两人同时大叫跃开。汤光亭收剑立势,与那怪老头说道:“不过你还是猜错了,谁说我火候未到,我仍是在一招之中,伤了他们两人。”那怪老头笑道:“不错,不错!原来是左手刀,我看到你背上有刀,本也想猜是用刀伤人,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右手用剑,左手同时使刀,依你的年纪,能够练到此地,相当难得。原本你忽然使出来,说不定老夫也要着了你的道了,只可惜你刀剑合璧的功夫已经漏了馅儿,我和玄玑心中已有了防备,想再用这一招,可就难了。”
汤光亭嘻嘻哈哈道:“到底难不难,你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心里却道:“这人眼光犀利,武功亦必不凡。”怪老头道:“那也不必心急。”汤光亭转向万回春道:“万掌门,难怪你刚刚那么慷慨,原来是找了帮手。”万回春道:“你别忘了你今天有一身好武功,是拜谁所赐?你不知感恩图报,还这么嚣张。”汤光亭道:“不错,我有今天的一身内功,全靠阿雪给我的九转易筋丸,所以我今天非救她回去不可。万掌门的教训,小可谨记在心。”说着还躬身行礼。万回春“哼”地一声,不再理他。
那怪老头道:“玄玑子,我看你的无极门不行了,现在你要嘛就打道回府,要不然就得亲自下常不过只要你说一声,老夫就是先帮你打发这小子,再跟着挑了长剑门也不打紧。”宋镇山一听,不禁皱起眉头,他虽不知此人来历,但也知他是来者不善。
饶是玄玑见多识广,仍旧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怪老头,究竟是哪一号人物,于是便道:“请恕贫道眼拙,尊驾究竟何人?为何要帮我无极门?”那怪老头道:“说起来我们也可以算是朋友,老夫听说玄玑你跟莫高天有过节,巧得很,老夫也跟他有仇,无极门弟子众多,待此间大事一了,我想请无极门帮个忙,帮我找找莫高天这个人,你以为如何?”
玄玑原本紧绷着的脸色,直到此时才稍微和缓下来,说道:“我与莫高天原是旧识,两人也谈不上有什么过节,只是我们多年不相往来,早已形同陌路,你就当我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要我发动门下弟子帮忙探听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怪老头道:“你这么说,是答应啰!”玄玑心想:“今日之势,已是骑虎难下。倘若真的空手而回,我无极门从此也不必再跟人争什么长短了。”便道:“这个自然。”他虽只淡淡地说这四个字,但仍有请求帮忙的意思,这对玄玑来说,已是难得的低声下气了。
那怪老头哈哈大笑,回过头与汤光亭说道:“小兄弟,非是老夫要为难你,只不过万掌门要我帮他主持公道,玄玑掌门也要我帮他阻止你,再说你年纪轻轻,武功已经这么高了,要是在多让你练个一二十年,岂不是天下无敌了?你也休怨,坏就坏在你太招摇了!”
汤光亭可不干示弱,跟着说道:“喂!你这个老头子,今年几岁啦?”那怪老头道:“七十几快八十了吧?谁还记这个呢?别寄望说我以大欺小,我就会放过你,没用的。”汤光亭道:“你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再过个二十年,只怕也不在人世了,还管二十年后谁是天下第一干嘛?不过你管的事情也还真多,至今却依旧一事无成。你这个人啊,坏就坏在太过执着,心中罣碍太多!”他模仿那怪老头的口气,也依样画葫芦地把话奉还,当场惹得几个人忍俊不住,嗤嗤笑了起来。那焦赞一听到后面几句,还双手合十,唱起佛号来了。
汤光亭紧紧地盯着那怪老头,想他听了这几句话,一不高兴,立刻就会动手,没想到那怪老头脸上并无明显的表情,淡淡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汤光亭一愣,随即笑道:“是吗?”眼前一花,那怪老头双手一分,双掌左右同时按到。
那汤光亭但觉前方两股强大的劲力,便如浪潮般一下子便拍了上来,事前不必任何准备,威力又偏生如此之大。汤光亭心下骇然,自觉生平所遇过的武林高手,只有莫高天与玄玑两人足堪比拟。当下不敢怠慢,右手天遁剑法,左手左手刀法,同时使出,那怪老者其实也犯了与薛远方相同的毛病,旁观时总觉得自己可以如何如何躲过这一剑,回击哪一招,一待自己上场,才惊觉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在场的只有玄玑吃过这个亏,知道厉害,所以这个怪老头自愿先上场,他会勉强先把面子问题放一边,就是还想要从两人的对战中,再仔细瞧出汤光亭剑法的端倪。
那怪老头想显得自己举重若轻,所以表面上轻描淡写,但骨子里却卯足了全劲,而汤光亭的心里以觉得此人不凡,同样也是全力施为。结果两人刀剑拳脚一沾上,就彷彿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罩住了,两人越打越快,劲道也一分一分地往上加,连想缓一口气都做不到,深怕自己只要稍微这么一缓,立刻就要着了对方的道了。
两人心无旁鹜,转眼间便这么过上了百来招,两人都对对方的武艺钦佩不已。只是汤光亭一来已经连斗了三人,二来他的剑术刀法虽高,但所谓的功夫,还是要靠经年累月不断练习而来的,怪老头的武艺精湛,已臻炉火纯青的地步,渐渐地,汤光亭只要内力用的稍有不纯,或是刀剑方位拿捏得不恰当,身子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掌力带偏,就好像喝醉酒一样,连站都站不稳。汤光亭越是吃惊,这种现象就越常发生,当下冷汗直流,前襟背心霎时满是汗渍。
蓦然间,那怪老者大喝一声,伸爪往汤光亭的剑上抓去,接着只听到“铮”地一声,汤光亭但觉手心一麻,手中长剑拿捏不住,竟脱手而出,直往半空中飞去,不久远远地落到了台下一旁的草丛当中。
汤光亭大吃一惊,这还是他自从练成天遁剑法以来,头一回遇到的状况。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左手刀法反而可以不用再受右手剑的羁绊,而得以充分发挥,只见他临危不乱,左手一招“缠头侧架”霍地使开,怪老头不敢直缨其锋,退步往一旁让去。
原来天遁剑法原本威力极强,汤光亭限于火候,目前只能发挥七成功力,那也是无可奈何,杨景修看破此处,想了一个用左手刀法补足的办法,原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只是力分则弱,那布条上所载的刀法再高明,毕竟也只是双手刀法里的一半,所以汤光亭的刀剑合璧,就如同那怪老头所说的,出奇有余,威力不足。更因为相较之下刀法较弱,一旦遇到更强的对手,刀剑合璧之时,往往都靠剑法去补刀法的不足,那怪老头眼光独到,瞧出此节,反倒给他突破天遁剑法的机会。那就是唯有趁着他刀剑合璧之时,先攻左手刀,引得右手剑来救时,再趁隙弹去他手长剑。在那怪老头来说,只要汤光亭手中无剑,那他其他的武功就不足为虑。
但是此刻汤光亭手中长剑已经弹走了,左手刀法却忽然强了起来。那怪老头没料到他刀法也这么厉害,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这刀法终究不比天遁剑法,数十招后,怪老头渐渐又占了上风。那朱兆和见情况不妙,倒转长剑,喊道:“汤兄弟,接剑!”奋力将手中长剑向汤光亭掷出。
长剑凌空激射而去,位置便在汤光亭身后,那怪老者想阻拦也阻拦不了,显然是朱兆和计算过了的。汤光亭暗道一声:“好!”手腕翻来,便要去接,忽然“铮”地一声,那柄长剑居然半途跳开。汤光亭定眼一瞧,却是玄玑一剑刺出,轻轻巧巧地点在剑身之上,同时听他说道:“这可不算。”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陈九渊不知何时正凑在那柄长剑的去处,起脚一踢,正好踢中剑柄,那柄长剑受力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往汤光亭的所在落去。
但是玄玑已决意插手,口中说道:“你的手脚倒满灵活的,要是在这里将手脚打断了,不觉得可惜吗?”手里长剑疾刺而出。不过这一次他剑上真气充满,光听破空之声,就知非同小可,陈九渊急忙低头避开,只听得“当”地一声清响,这一回那一柄在空中几度往返的长剑,叮叮当当地断成了好几截,破片四下散开,台下几个距离比较近的,纷纷惊叫躲开。
玄玑更不停步,伸足斜跨,剑尖便往陈九渊胁下圈去。那陈九渊竟不闪避,当下右足踏上一步,右手横肘上架,使得是一招“挂手顶挤”,玄玑心道:“原来这小子使得是螳螂拳。光凭你这么一点道行,就想挡我这一剑吗?”手腕一翻,迳往他手肘削去,却见陈九渊不待这一招使老,右刁手伸指成爪,作鹰爪之势,便往自己腕上抓落。
玄玑大喝一声:“好!”侧过手腕,五指活动,那长剑在手中就好像会听话一般,竟顺着陈九渊的手肘旋着剜去。陈九渊赶忙将伸子往后一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臂从玄玑的剑光中抽出,跟着右脚抬起,迳踢他的手腕。那玄玑正欲沉肘撞去,陈九渊左腿也同时踢来,至此玄玑右手所有能用的招式都用老了,要是回剑重使,又嫌太慢,只好跟着也踢出一脚,便在此时,朱兆和一剑刺来,玄玑无可奈何,竟被逼得退了一步。
这几下兔起鹘落,节拍恰到好处,玄玑也不得不佩服。尤其是那陈九渊,他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临敌变招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实已将所学发挥到了极致。而朱兆和见机快,反应灵敏,一手剑法已有相当威力,只要再假以时日,就是长剑门中仅次于宋镇山的第二号人物了。但是这样的人,也就是危险的人,玄玑这一步退去,杀机便起,长剑斜划,便往朱兆和身上兜去。
只听得宋镇山大喊:“请玄玑师伯指教!”跟着长剑一出,替朱兆和挡下了这一剑。玄玑道:“咱们这就比了吗?”宋镇山道:“小侄不敢造次。只是师伯若非比不可,小侄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宋镇山号称是长剑门第一高手,江湖传说他剑术精湛,早已超出他的掌门师父姚奉达不知几倍,玄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