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禄一咬牙,手指玉玺,道:“本来想拖上一拖,待得袁绍之助,或许能够扭转乾坤。现在袁绍那厮自弃大好良机,不来救援。我们也无法可想,只得行险一博。若是侥天之幸,能拖过这阵,撑到官……”“官”字一出口,便觉不妙,险些又要泄露天机,忙住口不言,神色慌乱,心如鹿撞,不住左张右望,看众人脸色是否有异。
众人常见他神秘兮兮、故弄玄虚,如今虽见他举止有异,也不以为意。刘备若有所思,低头不语,半晌之后,抬起头来,目光犹疑不定,在众人脸上不住扫来扫去。蓦地里注视到徐庶身上,道:“元直,附耳过来。”
徐庶忙站起身来,到刘备跟前。刘备附于耳边,悄悄的说了数句。徐庶双眼精芒一闪即逝,侧过头来,钦佩地目光,在贾仁禄脸上扫来扫去,跟着一举大拇指,以示叹服。
刘备见其如此,心中疑惑稍解,问道:“元直认为此计可行?”
徐庶沉思片刻,道:“此计虽险,如今危急关头,却也无他良策可想,此法可行。不过对明公来说过于危险,还望明公三思。”
刘备侧过头来,目光虽望向众人,却视同不见。脸色忽喜忽忧,变幻不定,蓦地里一咬牙,道:“苟能使徐州百姓免遭涂炭,诸君安享富贵,便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贾仁禄心中暗道:“不愧是刘大大,演戏的功夫一流。都这时候了,还能说出这么能收买人心的豪言壮语来。唉,我听了之后,都要感动的落泪了。强,真是太强了。噫,怎么没有眼泪,貂婵给我拿点辣椒上来!”
在场诸人虽不明是何计策,但见此情景也知大有危险。听闻刘备之语,不由暗暗叹服。刘备虽未给手下加工资,却在不经意间,把手下的忠诚度提到一百。从此以后,生死相随,再也不会变心了。
关公手捋长须,道:“既是大哥有危险,我作兄弟的,理应为大哥分担。”
张飞窜上前来,斩钉截铁地道:“对的,还有我!”
刘备走上前去,拍了拍关公的肩膀,又拍了拍张飞的,道:“好兄弟!好兄弟!只是这次只有我去才有效果。”
孙乾、简雍、糜竺等大小臣工,纷纷跪倒,拜道:“明公身系天下苍生,万民福祉,还望保重身体,不可妄动无明。”
刘备一挥手,道:“诸君请起,我意已决,不必再言。今日议事,到此为止,诸位且退。仁禄和元直二人留下,我有话说。”
曹操虽起大军二十万,以众陵寡。却也谨小慎微,不敢大意。这日已近小沛,晚间扎下营寨,料到刘备可能会孤注一掷,前来劫营。便传下号令,虚扎大寨,分兵九路,留一路防御大寨,余则八面埋伏。只等刘备一到便伏兵齐起,给他来一出兵困垓下,十面埋伏。
曹操确实是排兵布阵的大才,这八路军马分配的妥妥当当,包围圈围得密不透风。刘备若是真得入来,便是插翅难逃了。怎料空守一夜毫无动静,次日上午曹操召诸将于中军大帐议事。他手捻长须,微微一笑,道:“哈哈,没想到刘备耐心这么好。如今他兵少粮微,只利速战,却不来劫寨,不上我算。看来还真是小看他了,传令拔寨齐起,兵临城下,我倒要看看他在弄什么玄虚!”
此话一出,众将躬身接令,各回各营,安排妥当。不多时便鼓号齐鸣,拔营起程。队伍齐齐整整的列于小沛西门之外,远远望去如滚滚乌云,看不到边际。阵中一杆“曹”字大旗,迎风招展。四下里鼓声大震,二十万将士随鼓声应喝,其声如浪,澎湃汹湧,听得令人为之心碎胆寒。忽地一声号角响起,大军同时停止呼喝,寂静无声,阵门开处,曹操、许褚并骑出阵,来到阵前不远处,停马观看。只见西门洞开,只有老弱军卒数人,于城门之处低头洒扫,旁若无人。城门楼上隐隐有人,距离远了,看得不甚分明。
曹操不禁眉头一皱,心道:“刘备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于城内埋伏,要引我入城,暗算于我?哼,你未免把我看的太轻了吧。”只因距离远了,看不清城上动静,于是手上令旗一挥,阵后立即抢出三千弓弩手,来至城门不远处摆好阵势,张弓搭箭,以防非常。曹操在一千执盾近卫的护卫之下,来至近前观看。其余诸军,仍列阵于原处,不敢擅动,亦不敢喧哗。
曹操抬起头来,远望城楼,只见城楼上摆一桌案,案上别无他物,唯一香炉,一古琴。贾仁禄端坐于案后,嬉皮笑脸,全没正形,效那诸葛孔明,焚香操琴。也不知他奏得是什么曲调,宫不似宫,商不似商,角不似角,来来回回地就是铮铮地几声,如弹棉花,闻之令人心烦意乱。其后唯立一美貌女子,艳丽无双,正是貂婵。貂婵闻得如此优雅的琴声不禁蹙起眉头,悄声点拨他该如何弹奏。
曹操见二人十分闲暇,有恃无恐,毫不以城外大军为念。大感疑惑,不知是否有诈,该不该进兵。正沉思间,郭嘉排众而出,策马来至近前,曹操道:“奉孝来的正好,你看看刘备是在搞什么花样?”
郭嘉看看了周遭形势,微微一笑,道:“刘备新得徐州,兵员不齐,主要兵马就是从许都带去的五万人。如今驻防三地,互为掎角,兵力分散,此地最多不过三万人,焉能当我二十万师,我看是在故弄玄虚,明公击之勿疑。”
曹操低头沉吟:“兵者诡道,虚虚实实,不可以常理度之。徐庶、贾福都是胸罗机变之人,不可大意。早先吕布曾用陈宫之计,四下埋伏,赚我进城。然后四路火攻,我险些性命不保,赖有典韦,方脱大难,如今焉之其不是用此计?还是先看看形势在说。”
郭嘉抬头看了看城楼上贼笑兮兮的贾仁禄,跟着低头看看城门处洒扫的老卒,道:“如此行诈过于明显,似有意做作,明公不可不察。”
曹操脸上疑云更重,心中似也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退,双方争吵不休,无法决断。沉思半晌,方道:“虚实难料,焉知其不是故意卖此破绽,诱我入内。”抬起头来,眼望城楼,大声喊道:“仁禄啊,我亲率大军五十万来此,邀玄德会猎于城下。你如此待客,恐非其道吧,请玄德出来打话。”
第055章喝退万军
贾仁禄伸手在下巴处摸了几摸,作捋须状,心道:“什么时候也去留撇胡子,常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说我以前怎么一事无成,原是嘴上没长毛。唉,这时代以长须为美,像我这样下巴处光溜溜地,处处遭人白眼,受人歧视。”跟着哈哈一笑道:“曹公远来是客,我新学一曲,特来献丑,以迎接大军。”
曹操听着那单调刺耳的琴声,心中烦闷,眉头一轩,道:“恕我孤漏寡闻,不知仁禄所奏之曲何名?还盼告知。”
贾仁禄不答,回过头去,对貂婵说道:“兀那婆娘,这里是沛县,我让你教我弹《大风歌》以助曹公之兴。没想到你这老师太也差劲,我弹了半天,累得浑身是汗,曹公居然没听懂。”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我还没说你这个学生太也差劲呢,学了老半天,这么简单的曲子也不会弹。弹得这样乱七八糟,让人听了想睡觉,可怜我这个名师,摊上你这个劣徒,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城下大军黑压压地排成一片,密密匝匝,实不知有多少人。曹军将士个个手执兵器,或刀或枪,或戈或戟,或弓或弩。蓄势以待,唯等一声令下,便即攻城。小沛西门之外一派肃杀之气,令人胆寒。贾仁禄、貂婵不是浑人,当然知道其中厉害,眼见城下大军,如潮水一般,绵延不尽,心中焉能不怕。只是形格势禁,无可回避,怕也无用。面对如此众多的敌军,心中难免犯怵,唯有夫妇二人互相笑闹,忘却眼见危局,沉浸于暂时的欢笑之中。便如《寻秦记》项少龙引用的那则“一滴蜜糖”的故事所示一般,只要有一滴能甜上一时的蜜糖,人们便可以忘却一切烦扰、苦难。
曹操抬头张望,见二人在此紧要关头,仍有暇胡说八道,嬉笑打闹,视城下大军如无物。怎能料到二人在硬充好汉,还以为刘备一方已定好诡计,因此二人有恃无恐,不慌不忙,心中忧虑更增。他一生多疑,如今眼前形势虚虚实实,如迷雾一般看不通透,更令他思前想后,顾虑良多,不敢妄动。思索半晌,方道:“仁禄啊,你琴也弹过了,五十万大军岂能空等多时,岂不让三军将士齿寒,还请玄德出来打话。”
刘备于石梯处大声喊道:“既是丞相有此雅兴,邀猎城下,我焉敢不奉陪!”说着缓步登梯,来到城上。
曹操笑道:“玄德,许都一别已过数月,我常自思念。今见玄德身体清健,更胜往昔,我心甚喜!于今来此并无它意,不过是想请玄德会猎于城外而已。既是玄德应允,还请移驾出城。”
刘备毫无摆驾的意思,微微一笑,反问道:“丞相可知此处是何所在?”
曹操笑道:“玄德是在考我,此处亦称沛县,高祖故乡便在离此不远的丰乡。”
刘备手扶城砖,低下头去,怒视曹操,道:“你既知此处乃高祖发祥之地,焉敢在此地妄动甲兵。我乃刘姓后人,高祖子孙。你堂堂汉室丞相,却不容刘姓皇族,如此急急相逼。今日更是领着大军,来攻小沛。到得此间,不知反醒谢罪。仍是咄咄逼人,大言不惭。高祖泉下有知,岂能容你!”
曹操眉头一皱,心道:“好厉害!竟从我的一句话中牵出这许多大道理来。对方理直,既便我恃强硬攻,胜了也无甚颜面。不过我率二十万伐徐州,天下皆知,空去空回,岂不为天下笑。”想到此微微一笑,道:“玄德误会了,你我二人倾盖如故。今日来此,只叙旧情,别无他意,还请玄德出城一叙。”
刘备遥指曹操,骂道:“丞相当某是三岁孩童?你欲诱我出城擒之,如此歹意我岂能不知!既是丞相言及旧情,若要叙旧,城内也是一样的。丞相若肯撇下三军进城,我一定扫榻相候,同丞相一起畅谈天下。”说着面带恭敬之意,伸手肃客。
曹操捻须微笑,道:“玄德此举也有诱我之嫌。”
刘备坦然道:“我待客之意甚诚,丞相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曹操道:“看来今天这旧是叙不成了,我有心撤退,奈三军不肯退何!”说完一举手中令旗,身后三军挥舞手中兵器,齐声大喊:“杀!杀!杀!”喊声响彻云霄,震得城上诸人双耳嗡嗡直响。曹操意态闲暇,令旗一舞,身后将士便即噤声。曹操笑容可掬,面有得色,捻须不语。
刘备定了定神,道:“看来丞相一意孤行,欲恃强用武了?”
曹操笑道:“三军既已到此,若无一战,如何遂退?岂不为天下笑。”
刘备笑道:“哈哈,全三军而退,如何会为天下笑?可笑乃是不明形势,妄自尊大,一味用武,却惨遭败迹的愚蠢之徒。”
这几句话争锋相对,曹操空费唇舌,讫今为止,没占到半丝便宜。不禁有些气恼,欲下令攻城,却心疑城中有埋伏,不敢妄动。有心撤退,却恐为天下人所笑。如此进退两难,不由低头沉思,刘备见其不答,笑道:“呵呵,丞相踌躇满志,亲率大军到此,定欲一战啰?”
曹操点头道:“即便我答应退兵,三军将士也未必肯答应!”
刘备大声道:“历来两国交兵受苦的都是老百姓,伤损都是三军将士。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愿双方将士因我而亡……”
曹操知他在收买人心,嗤地一声,道:“你一句空话,便欲令五十万大军退兵么,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刘备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大声说道:“事由我而起,我一人当之。”说罢背转身形,走下城楼。
曹操不明所以,大声问道:“玄德意欲何往?”此语虽响,城楼之上却无人应答,再看贾仁禄与貂婵时,却也不知去向,想是刚才趁二人对话之时,走下城去了。如此一来,城上空无一人,城门处唯有数位老卒扫地。曹操一时不知徐庶、贾仁禄在玩什么花样,不敢冒然进兵,牵着马在原地来回打转,郭嘉道:“明公若疑有埋伏,这里可做些准备,我方人多,便有些小计策也是不惧。”
曹操若有所思,片时之后,面有惧色,显是想起了濮阳之战时,误入城内,中伏被火烧得狼狈不堪的情景,低头沉吟道:“不急,看看再……”
正说话间,忽觉城上有动静,忙抬头看去,只见刘备又回转城上,双手捧着一方大印,莹然有光,正是心中祈盼已久的传国玉玺,心道:“刘备耍什么花样,难不成是怕了我了,欲将玉玺出献?”想到此问道:“玄德手中可是传国玉玺?”
刘备点了点头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