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猜到他的心思,横了他一眼,道:“翼德,还记得在小沛的时候么?”
张飞道:“怎么不记得,我们曾两次驻防小沛,一次是陶谦让大哥前去镇守。另一次是吕布那厮行使诡计,我们失了根本,这才不得已而镇守小沛。”
刘备语重心长地道:“你倒不记得,我还以为你享了几天福,将以前吃过的苦一股脑都给忘到脑后了。当初在小沛之时,我们要有一万兵都已是心花怒放了,十万兵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仗着诸位文武倾心辅佐,将士用命,我们从小到大,由弱变强,一步一步这么走过来,好不容易才有了现今的气候。如今这份基业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实可谓来之不易,可要败却很快,一会儿的事。翼德,抗曹乃大事,十万兵不是小数目,若是稍一不慎全军覆没,那时我们往日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张飞虎泪含泪,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你责罚我吧。”
刘备道:“你是我兄弟,我哪会责罚你,你知道错了就好。”顿了顿叫道:“张飞!”
张飞应道:“在!”
刘备朗声道:“我现在封你为平东都督,都督司州、南阳诸路军事,镇守洛阳!”
司州、南阳地当要冲,是曹操来攻时的必经之路,张飞一听刘备将他放在那里,这战可是有的打了,不禁喜上眉梢应道:“是!”
贾仁禄心道:“得,打一棒槌给一甜枣。”
刘备道:“你所领之地直接对着曹操,关系非常,千万不可大意,若是再出徐州之事,哥哥我的这番心血可就全完了。”
张飞大是感激,道:“大哥放心,这酒从今天起俺就不再喝了,保证误不了事!”
刘备笑了笑,道:“那也不必,不过切勿滥饮,鞭打士卒。”
张飞嘿嘿傻笑道:“打人的毛病俺老早就改了,现在只有用计时我才打人呢,哈哈!”
刘备苦笑道:“你呀,只会用这些烂计,哪里是曹操的对手,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我让元直和你一同前去,凡事都要听他的,若是我听说你自作主张,胡做妄为,便把你叫回来,在长安好好陪着我,终生不再让你上前线了。”
不让张飞打战,当真比立时要了他的老命还难受,忙道:“别,大哥千万别,那样我非闷死不可。”
刘备道:“我会不会这样做,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原先镇守洛阳俊乂仍留在那里辅佐你,你们多年前曾合作夺过平阳,现在配合起来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走下台阶,拍拍他的肩头,道:“大哥等于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干啊!”
张飞心中百感交集,热泪盈眶,道:“啥也不说了,若我守不住洛阳,我也没脸回来了。”
刘备道:“那也不必,曹操势大,若是强攻洛阳,必是雷霆之势,难保不失。兄弟如手足,手足断安可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张飞虽强自忍耐,但还是没能保住晚节,眼泪流了下来。
刘备道:“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动身吧。”
张飞点点头,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出殿去。
刘备回到座位上坐好,道:“无论曹操从哪条路上来,司州都是首当其冲,如今我派翼德、元直前去镇守,稍觉放心。有道是:‘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我们不能老是这么被动,整日里坐着猜想曹操会从哪条路上来,提心掉胆,我打算先伐曹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亮道:“如今曹操坚壁清野,我方冒然攻击,粮草接济困难,损失惨重。且顿兵大城,旷日持久,变数太大,一旦有失,后果难以想象。我料曹操也必急于攻我,我待他先发,看清形势,在徐图对策,可保万全。”
徐庶道:“孔明之策乃万安之策,还请明公三思。”
贾仁禄心道:“不跟着师父曰,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说道:“孔明之言甚为有理,后之发先之至,曲己从人,这才是克敌自胜的妙着,还请主公三思。”
刘备一听三大谋臣众口一词,也知此事难行,便道:“既是如此,此议作罢,待曹操来攻之后再作区处。”
议事一罢,众人鱼贯而出,贾仁禄走到徐庶之前,叹道:“大哥去了成都,四弟去了汉中,这四兄弟就咱哥俩总在一起,如今你要到洛阳去,这里可就剩下老子这么一个光杆司令了。”
徐庶也觉得伤感道:“聚散无常,看开了就好了。”
贾仁禄道:“也是,叫上你那口子今晚到我那坐坐,我让那几个婆娘好好的整顿晚饭,咱哥俩也喝两盅,当为你送行了。”就在贾仁禄纳妾之后不久,徐庶与赵云也都相继成亲,是以贾仁禄如此称呼赵茹嫣。
徐庶点了点头,便在这时诸葛亮走近,贾仁禄听得身后脚步声喊,回头一看,喜道:“师父来得正好,我欲为元直送行,今晚在我那狗窝里整一顿小宴,师父也过来凑个热闹吧。”
诸葛亮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想同元直话别。”
第316章孔融之死
当晚申末酉初,赵茹嫣和贾家众夫人聚于贾府偏厅用膳,唧唧喳喳。诸葛亮、徐庶、贾仁禄三人则聚在前厅开怀畅饮,梅花、兰花、红袖、翠花等婢轮流出动,将貂婵亲手烹制的佳肴一样样的端了上来。
诸葛亮四下一看,长眉一轩,微笑道:“我从未到过仁禄府上,今日一见果是非同一般,使人目耳一新。”贾仁禄是个特大号流氓,周身上下无半分雅骨,对房屋陈设自是一窍不通,以前没钱时也没花心神鼓捣,如今腰缠万贯,钱多了将脑袋都给烧坏了,家俱陈设自是捡最贵的买,然后胡乱堆砌上去了事,是以看上去虽富丽堂皇,却显得不伦不类。貂婵、甄宓自然深黯此道,但见贾仁禄开心,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胡来,不发表个人意见。
贾仁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嘿嘿一笑,道:“我哪懂得这些,就是手里有两钱烧得慌,不花掉些,心里不爽。也不管搭配好不好看,啥都捡贵的买,因此看上去觉得怪怪的,师父就别笑话我了。”
徐庶对诸葛亮道:“二哥是从小卒子爬上来的,哪像我们终日里吟诗作赋,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了。”
诸葛亮道:“真不敢相信仁禄居然是从一名士卒一步步走上来的,由此可见仁禄胸中所学实是异于常人。”
贾仁禄笑道:“我只不过是狗屎运比常人好些罢了,再加上会拍马屁,窜起来也就比别人快些,不像师父这样是凭真本事吃饭的。”
徐庶道:“你们两个交情已非同一般,就别这么客套了。如今兄弟我要到洛阳去了,万一曹操打过来,小弟我可是首当其冲,你们这两个高人可不能见死不救。”
贾仁禄道:“老子早算好了,一旦曹操敢乱来,老子这里就杀将过去,魏围救赵,以解洛阳之围。”
徐庶微微一笑,道:“二哥这次又想对哪里下手了?”
贾仁禄正要说话,徐庶笑道:“不如我们各自将心中所想写在掌中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贾仁禄抢着叫道:“好!就这么整。笔墨伺候!”
过不多时,三人各执一笔,沉吟片刻,在手上写了一字,跟着同时将手掌摊开。三人低头一看,见每人掌中都写得同一个大字:“邺”不禁哈哈大笑。
次日一大早,刘备率众文武送张飞、徐庶出城,前往洛阳。此后数日便是正月初一,长安城内喜气洋洋,热闹非常。贾仁禄前些年东逃西窜,都没有好好过过年。如今总算是让他太太平平地过了个年,自然是乐得忘乎所以,大发神经,好在大年下人们都不想骂人,不然他定被骂得狗血淋头。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世上的事本来就难以尽如人意。就在贾仁禄得意忘形之际,刘备却长吁短叹,终日守于病榻之侧,提心掉胆,亲喂汤药,这年算是白过了。原来自甘夫人病逝后,糜夫人因曾同她共过患难,姐妹情深,常哀痛想忆,每到一处便想到曾和甘夫人在这里说过话,下过棋,不禁痛不欲生,以泪洗面。如此终日郁郁不乐,长吁短叹,久而久之,便一病不起。
这两位夫人同刘备共过患难,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刘备听闻糜夫人也身染重病,大失惊色,日日守于榻侧,殷勤照顾,遍请名医,为她疗治,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寻常药方又又怎能管用?这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却毫无起色。刘备因此郁闷不矣,心烦意乱,忽想到当年贾仁禄在平原身染沉疴,是神医华佗药到病除,将他给治好的。忙差了数十名心腹,分往各地打探华佗行踪,不一日,流星探马来报,华佗被曹操给请去了,为其医治风疾。刘备知道曹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让华佗来为糜夫人诊病的,唯有废然长叹。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之间这年又要过去了,到了正月十三这日,不知是刘备发重金请来的名医妙手回春,还是刘备的诚心让老天都为之感动,糜夫人病情大为好转,已能在婢女搀扶下下地行走,见到刘备虽仍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却也能与之有说有笑,不禁喜上眉梢,下令全城大放发灯,以示庆贺。
到了建安十三年七月间,糜夫人病情已渐渐好转,刘备颇感放心。糜夫人生病期间刘备虽有朝会,却总是心神不宁,早早结束。这日,他因糜夫人病情耽误政事已久,便会召集文武议事,道:“因为夫人生病,我一直心不在焉,无心政事,政事都由孔明先生裁决。不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诸葛亮道:“梁州刺史贾逵上书言道杨松、庞羲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请主公量刑裁决。我看过了确实铁证如山,无可辩驳,该当斩决。不过人命至重,我不敢自专,还请主公决断。”
近侍将卷宗呈上,刘备低头一看,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杨松竟然收受曹操贿赂一千万钱,为敌张目,欲趁曹操起兵时,献了汉中。”说到此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怒道:“他自以为助我灭了张鲁便可以为所欲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斩!”
贾仁禄心道:“刘备哪里是因为这小子贪了这一千万而斩他,肯定为上次那三千万钱肉疼,说不出来罢了。”抢先道:“明公圣明!明公圣明!这小子吃里扒外,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众文武一看贾仁禄抢着曰了,忙跟着曰,一时之间“明公圣明”之声响彻大殿。
刘备摊开另一份帛书,长眉一挺,道:“庞羲曾言要痛改前非,可自归降之后,仍是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梁道已然查证属实了,铁证如山,庞羲也已供认不晦,只求要我饶他一命,你们说说该不该饶?”
贾仁禄忙道:“这垃圾该死久矣,决不能饶了。”心道:“贾逵这小子也是,还禀告什么啊,直接喀嚓了不就完了。”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吧,就这么办吧。还有什么大事?”
诸葛亮摇了摇头,刘备问道:“曹操那有什么动静?”
诸葛亮道:“最近哨探来报曹操大军频繁调动,像是要有大动作了。”
刘备哦的一声,默然无言,良久方问道:“曹军向何方调动?”
诸葛亮道:“南方,曹操已扬言欲饮马长江,与孙权会猎于江夏。”
刘备道:“明知我们在旁窥视,还欲攻打江南,这十分不合道理。”
话音犹未落,一近侍跑进殿,大声叫道:“启禀主公,大中大夫孔融因直言进谏,被曹操下旨杀害了。”
刘备气得手足冰冷,愕然站起,喝道:“什么!曹操安敢如此!”
诸葛亮道:“快说说具体情况。”
那近侍道:“据闻曹操嫌孔融恃其才望,屡屡犯言直谏,言语中冷嘲热讽,全无恭敬之意,便有杀他之心,只是未找到时机,故一再隐忍。数日前,孔融上书言道应照古时封建之制行事,千里寰内不宜封建诸侯。又说主公威加海内,德布四方,功劳甚大,又是皇室宗亲,理应封建,以明亲亲之谊。曹操得知之后勃然大怒,立即收孔融下狱。孔融之仇人郗虑趁机落井下石,暗令丞相军谋祭酒路粹上奏曹操,陈说孔融罪状,曹操看后怒不可遏,即时下令将孔融全家满门操斩。”
刘备胀红了脸,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一叠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贾仁禄心道:“孔融这老小子也是死脑筋,明知皇上受曹操挟持,还上书皇上要封建刘备,这不是找死么。”说道:“如今主公功德巍巍,又是汉室宗亲,皇上之叔,理应封公封王。孔融说得一点也没错,曹操却将他杀害,摆明是杀鸡给猴看,一点也不给我们面子。”
刘备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身躯微颤,喝道:“孔文举海内人望,孔圣后裔,如此德高望重之人,曹操竟也忍心杀害,真是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