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
……
冥关。
细碎的星屑漂浮在气流中,带出了一道道迷人的光线,就像微小的流星,从风中划过,留下了动人的痕迹。
斯汀盘膝浮在城墙上,柔和的气流掀起了他眉侧的刘海,也掀起了他深红色法衣垂下的衣摆。
胸前一个二十多公分高的晶莹沙漏停止了翻转,沙漏内的白色细沙也静止了。
斯汀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瞳孔中划过一丝不安。
“大人。”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璧香开口了,火红绣花裙的裙摆飘起,白皙丰盈的腿若隐若现。
“也许……”斯汀望着神关的方向。
璧香心里一惊,她第一次听到斯汀这种语气。在她心目中,这个男人一直都是毫不犹豫的在做任何事,一直都用他那种旁若无人的阴冷异常单一的前进。
说实话,她有点怕他,就算她第一次在血海之底见到还不到冥王实力的他时,也会在他那双灰瞳中体会到似乎渗入灵魂之中的幽寒。
可相处久了,璧香竟发现自己的心渐渐不受控制了,她有点喜欢悄悄的看着他了,看得时间越久,她的眼睛,就好像只能望着他一个人——那干涸的毫无起伏的声音,那张俊美到有些妩媚、几乎看不到表情的脸上从不动摇的冷漠……
璧香觉得,那就是他的坚持。
于是,在斯汀去了神界之后,璧香第一次忘记了七夜留在她心中的影子。
她想念斯汀,心里常常会酸涩,她甚至很羡慕苏菲,羡慕莉娜,至少她们等待的人心里只有她们。
可自己呢?璧香叹了口气。也许,我只能这样望着他吧,她想。
那么多年对心中感情淡淡的守望,经历过心境的洗礼,璧香早已熟稔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当斯汀回到冥关,她也只是如往常一样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哪怕她是如此想他。
“你在想什么。”斯汀问。
璧香心跳的很厉害,这应该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关心自己的想法。
他感觉到了什么吗,璧香能察觉斯汀的不安。“冥尊陛下会成功的,大人不是说过,他必须一个人面对,为了承诺。”她笑道。
斯汀望着璧香妖艳的脸以及那天生媚骨带来同样妖娆的笑……
“大人……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璧香脸红了。她当然知道身为幽魂族的自己身上拥有的魅力,可她也同样知道斯汀这样认真的看着她绝不是因为这个。
“你觉得他会赢?”斯汀问。
“嗯。”璧香低垂着脸,她也只有在斯汀面前才会如此羞涩。
“我相信你。”斯汀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元器聚沙又开始翻转,白色细沙随着那颠倒而流动。
一切都如此安静,就像随着沙漏流逝的时间,那可以铭记也可以遗忘的时间……除了璧香的心以外。
第五百一十七章 赌注(五)
“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席瑟抓住了从胸前飞过的天剑。
“第六狱?”他低头看着脚下红色的岩石,“你的绝对空间很怪啊,这是什么,心吗?”席瑟笑了,笑得很不屑,也很张狂。
“心的狱。”撒加盘坐在空中,双目紧闭,嘴角的血迹未干。
“心的狱?”席瑟愣了一下。
撒加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你站着的地方,就是心台。”
“心台啊……”席瑟蹲下身,摸了摸那些红色的岩石,感觉异常坚硬。
心台,就像一颗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心脏,漂浮在漆黑的空间中,周围什么都没有。
第六狱!流年人间!心台就是它的本相!
为什么?撒加一来就让流年人间的本相现出?流年人间被称为六道之狱最可怕的地方,所倚仗的,不就是那些折磨着内心的幻象么?
这可是心的狱,是让人彻底沦陷的地方,最难测最难捉摸最难把握最难控制最难明白最难修炼的就是人心!
但是……
那些幻象都没有了。
出现在席瑟面前的撒加,也不再是分身,而是本体!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所说的一线生机到底在哪里?
……
天界。
呼!
气息的波动扩散开,几座高耸的山峰轰然碎裂。
立在空中的逸风身形晃了晃,墨绿色长发乱飞。“这疯子。”他嗤了一声,“为了吞噬力量满足天魂和命魂,布罗那小子已经疯了。”
“他还冲不破我的结印。”罗秀盘坐在逸风身旁,双手拈花。
“是啊是啊,你是宇宙最强的人嘛。”逸风满不在乎的耸耸鼻子,扣上了他基本上从来没有扣好的长袍扣子。
罗秀摇摇头,笑了一下,手指捻动,一副金色的画卷便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画卷中的景象,正是心台上的撒加和席瑟!
“还否认?”逸风又嗤了一声,“竟然能把念力传到别人的绝对空间里,如果不是七解末境‘无’的实力,应该做不到吧。”
轰!
气息波动再次散开,干枯的地面裂开了数道几十公里长的缝!
画卷晃了晃,金色光点纷飞。
“那失去意识的家伙才是最强的。”逸风撇撇嘴,“没想到善良的布罗小子居然变成这副鬼样子,我以前还和他喝过酒呢。”
“逸风。”罗秀开口了。
“怎么?”逸风一愣。
“你懂‘无’吗,七解的末境。”罗秀看着画卷中的景象。
“不懂,太遥远,也许化剑能达到吧。”逸风道。
“未必。”罗秀深深道,“其实我也只是,刚刚窥视到‘无’的轮廓而已,可惜,我的经脉在和席瑟一战时已经损伤,再也不能将‘无’感悟透彻。”
“我一直搞不明白。”逸风看着罗秀,“神冥大战是三千多年前吧,那时的席瑟最多是次境‘凝’的顶峰,凭你的实力,应该轻轻松松收拾他吧。”
“灵魂境界的程度并不代表绝对的实力。”罗秀道,“元是形成宇宙的本源能量,它所孕育的生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席瑟就是元孕育的生命,而从远古的宇宙到现在唯一真正达到‘无’境界的西戒前辈,也是元孕育的生命。我说过,天界的生命都是元孕育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知道,比如信智那三个家伙的脱魂术。”逸风点头。
“那只是最低级的罢了。”罗秀道,“元所孕育的生命,当灵魂境界和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力量相融合后,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你是说?”逸风睁大了眼睛。
“席瑟在和我一战时,已经将那种力量和他的灵魂境界相融。”罗秀缓缓道,“所以他才可以和我不分轩轾的战斗,嗯,应该是最后战胜了我。”
逸风不说话了。
“不必担心。”罗秀笑道,“我也让他付出了代价。”
“什么?”逸风一颤。
“席瑟的那种力量,被我的结印封闭在体内,没有几万年的时间,根本无法再次觉醒,这也是为什么他停止战争的原因。”罗秀那双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轻轻波动着。
“你的意思是……”逸风好像懂了。
“他也懂了。”罗秀看着画卷中的景象,“这就是他战胜席瑟的唯一机会。”
“那家伙不像是个喜欢赌博的人呐。”逸风也望向了画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
黑气,一丝丝的从撒加背后冒出。
“哦?”席瑟眼中一闪,“你不是伤得很重吗,居然还可以让自己的力量上升?”蓦地,他眼中闪烁的更厉害,“你这是本体?”
“呃啊!”
一声怒吼,心台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撒加猛地站起,双臂张开,双拳紧握,弑天甲被震飞,身上青筋暴起,肌肉似乎都要被拉扯断裂一般!
“难道是……”席瑟心里一惊,一时间竟呆立原地,“他不过是继承了阿修罗王的血脉,经过那么久的岁月,那种力量早就应该退化不见了才对……”
黑气越来越盛。
一道黑色的弯月印记在撒加的额前若隐若现,**的上身上能量流转,将那些伤疤染得透亮!
“呃啊!”
撒加的力量继续上升!
“突破了?”席瑟大惊,“达到‘凝’了?难不成,他的体内,一直藏着那力量?他难道不是阿修罗?!”
“不够……不够……不够啊!”
撒加狂吼着,四肢张开,身体拉扯到了极限!
“不可能……不可能的。”席瑟额前流过一丝冷汗,“不是阿修罗的族人,根本无法继承阿修罗王的血脉,那些灭绝的阿修罗,怎么可能还保留着他们祖先的能力,不可能!”
席瑟双目精光一闪,瞬间出现在撒加面前,挥剑劈下!
呲……
天剑砍进了撒加的锁骨,鲜血如泉。
“痛啊……这种感觉,不够,不够……”撒加抬起脸,抓住了天剑的剑刃。
席瑟看到了撒加狰狞的表情,那狂乱的眼神竟让他手上的力道迟疑了几分。
撒加狂吼一声,生生将天剑从自己的锁骨中抬起,然后将席瑟甩了出去。
轰!席瑟砸在心台上,心台的颤动加剧了,撒加的吼声也更加疯狂,更加痛苦!
锁骨断了,白色的骨刺戳在皮肉里,伤口红通通的,触目惊心!
席瑟呆住了。
……
金色的光点脱离了原本柔和的轨迹,变得有些纷乱。
“你?”逸风看向了罗秀,发现这个平静得就像莲花一样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在微微颤抖!
“没有想到,他竟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罗秀眼神波动得很厉害,“我错了,他根本不懂,他只是在逼自己……”
“逼自己?”逸风望向了画卷,表情变得严肃。
罗秀沉默了,拈花般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弯曲小指竟再无力直起。
……
“焚天啊!”
撒加仰天怒吼。
席瑟猛地起身,再次瞬移到撒加面前,天剑直直插向撒加的腹部。他的表情凝重起来,浑身金光闪耀,这一剑的力量也无比强大。
锵!
碰撞的气流再次让心台剧烈的晃动,而撒加似乎也更加痛苦。
一道黑影横在他身前,挡住了天剑。
焚天!
撒加如此痛苦,它也爆发了自己的全部。
一只手抓住了焚天,然后双手紧握,猛地砸下!
轰!
席瑟撞进了心台。
坚硬至极的心台裂开了,一个深深的洞里正朝外冒着黑气——
和撒加体内冒出的黑气一模一样!
“啊!”
撒加松开了焚天,抱住头,声嘶力竭的的吼着。
啪,啪,啪,啪……
青筋爆裂,血管崩断,如注的鲜血涌出。
“我懂了。”席瑟从心台那个被他砸出的洞中飞出,立在了空中,喘着气。
他没有再次攻击,通过了前五狱,他也消耗了不少,加上刚才撒加的两击,纵然他足够强,也不得不短暂的喘息。
狂乱的吼声传入了席瑟耳中,他的脸抽搐着,似已愤怒到了极点。
“好家伙。”席瑟死死盯着浑身是血的撒加,“我承认,是我失误了,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居然将自己的心,化为了这个心台!”
……
“自己的心?”逸风愣住了。
“嗯。”罗秀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声音还是有些不稳定,“现在的六道之狱,是撒加灵魂境界产生的绝对空间,这个空间是他的灵魂实体化成的,所以他当然能把自己的心,变成心台。”
逸风道:“也就是说,心台承受的所有力量和攻击,都会转移到他的心里?”逸风倒抽了一口凉气,“真够狠的,对自己也这么狠,难怪你说他在逼自己。”
“不止如此。”罗秀缓缓摇头,“更可怕的是,流年人间所有让心极度痛苦的幻象,都由撒加来承受!原本制造给身处流年人间的人的幻象,却由自己承受,这是灵魂境界的反噬,所以……”罗秀眼神一定,“撒加身心所受的痛苦,比他上一次在流年人间时强烈百倍!”
逸风震惊了,他望着画卷中那个痛苦不堪的男人,喃喃自语:“心,是最柔软最脆弱的啊,你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也许会出现奇迹的,那从远古就消失的阿修罗王真正的力量。”罗秀眼神蓦地炽热起来,“逸风啊,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能连帝天都能重创的力量!”
“帝天……最强的修罗,西戒。”逸风深深吸了口气,“要重现了么?”
罗秀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金色的画卷。
……
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
如果我知道了这个答案,我会不会犹豫,会不会彷徨,会不会还是不顾一切的奔向——
那让我心痛欲裂的你啊!
一声似乎将心都撕裂的狂吼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撒加垂着头,血染透了他倔强的黑发,黑红相间的头发一股一股的垂在额前,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赌注(六)
诅咒黑牢。神狱的尽头。
萧瑟的冷风从洞口呼啸而过,带来凛冽的声音。
洞中,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的坐着,表情仿佛澜沧之后的汪洋。
倔强的黑发如刀,随着从洞口灌进的冷风摇摆,一道旧伤疤横在右脸,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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