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荻霍喃喃自语着。
然后,两人陷入了安静。
沉默了一会,荻霍像是想通了什么,问逸风道:“你当年,也是这样看待蒂蚀陛下的选择么?”
“是的。”逸风点点头,“我承认,他有错,但他的选择是他心里最想要的,作为他的弟子,我必须尊重他的选择,哪怕这是神界历史上被隐晦描写的一笔,我也不希望他转身。”
“我懂了。”荻霍露出了笑容。
“你没有留下也是对的,老师他……”逸风看着荻霍。
“我知道,冥尊告诉了我。”荻霍没有让逸风继续说下去。“这就是我无法留在神界的原因,我无能为力,所以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陛下死去,你知道,我能领悟天炎,成为臧风阁,那个神皇侍卫组织的领导者,全是蒂蚀陛下一手所赐。你也许会说我软弱,但我不想像门托他们一样,去做无谓的牺牲,我之所以去冥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借助冥界的力量,借助冥法执掌的身份,杀掉席瑟,为陛下报仇。”
“回来的正好。”逸风指着秩序之巅的顶峰,“这是杀掉上面那家伙最好的机会,不过现在不行,老师他,还有一个心愿等待着我去完成,这也是我,对老师最后的承诺。”
“心愿?”荻霍不明白了。
“门托救的人,老师最在意的人,现在就在神界,而且,这也是我一直隐藏身份,暗中维持臧风阁的目的。”逸风盯着荻霍的眼睛,“老师和千湄的女儿……”
“千湄!”荻霍猛地起身。“对不起,我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
“反应这么大干嘛。”逸风撇撇嘴,“你不是懂了么,承诺是一回事,尊重选择又是另一回事。”
荻霍坐下了,紧紧皱起眉头。
逸风坐在他身边,旁若无人的摆弄着神龙吟……
“她在哪里?”半晌,荻霍的眉头舒展开了。
“哪个她?”逸风一脸迷糊。
“少来这一套。”荻霍豪气的一笑,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的神采,哪怕他沧桑不复。
“依琳公主,现在正在应许密境,如果不出意外,晶的王将会开启失落之地的源头,依琳她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老师留在秩序令里的一半力量。”逸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晶的王!”荻霍吃了一惊,“难道冥尊所说的那个带走王的血脉的人……”
“就是我。”逸风点点头,“那个时候,阿修罗王七夜率领冥军,铁蹄踏遍新神域,被称为‘新神域之耻’,而那只是达密释用来掩人耳目的伎俩,你知道的,荻霍,那时的你还在神界,真正的经过是,原神域被亡灵大帝岑森带着深渊的术士困在了一个可怕的结界中,希思黎并不是不救援新神域。”
“没错。”荻霍深深的呼吸着,似乎在回忆当时那残酷的景象,“那时席瑟是神刑殿的殿主,在他的控制下,神刑者们全部销声匿迹,他是想,借此削弱蒂蚀陛下的实力。”
“于是,五个冥法执掌带着冥法者出现在了希思黎,臧风阁也就是那个时侯开始,失去了对神刑殿的制衡。”逸风眼中散发着光芒。
“虽然五个冥法执掌只活下来两个,但我们……”荻霍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个时侯希思黎忠于蒂蚀陛下的强者伤亡惨重,席瑟也不会那样轻易就……”
“算了。不要再说这个了。”逸风摆摆手,“和那场遥远的战争相比,三千年前的神冥大战简直就是儿戏。”
“你现在也是冥法执掌了,荻霍。”逸风接着道,“其实秩序令和混乱令一样,都会受到那两个至高法则的能量加持,获得突破真央地结界的力量,也就是秩序之门。”
“哦?”荻霍就是通过混乱令传送到神界的,他当然知道。
“可为什么秩序令失去了这个功能呢?”逸风沉声道,“就是因为,三块秩序令中的一块,被老师强行运用,耗尽了灵力。秩序之门要开启,必须三块秩序令的灵力形成一个循环感应才行。”
“你是说……蒂蚀陛下用他手中的秩序令,打开了深渊术士的结界?”荻霍浑身一震。
逸风道:“是的,我和他,进入了结界,到了边境荒原的尽头,那个叫惢漠的地方,达密释果然已经去了那里,老师和达密释惊天一战,而我却隐藏了起来,目的就是带走晶的王脉。可惜的是,那两个人交战的力量太可怕了,那个守护应许密境的叫‘晶’的种族,被那爆发的力量灭绝,只剩下了我带走的王脉,本来,我以为那就是王脉的全部,可老师后来告诉我,那只是一半,而另一半……”
“被达密释带走了?”荻霍迫不及待的问。
“没有,那两个人的战斗一直到了宇宙的最深处,无数的异次元空间破碎,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而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艰苦的战斗,可七夜突然从新神域撤军,岑森独力难支,冥法执掌也相继陨落,于是,达密释回到了冥界,一无所获。”逸风道。
荻霍不说话了,他知道七夜撤军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啊,你不该恨千湄,如果没有她,神界也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满目疮痍了。”逸风叹道。
“另一半呢?”荻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心思变了。
“从来就没有出现在神界。”逸风一字一句的道。
“没有出现在神界?难道?”荻霍再次震惊。
“也许达密释另有目的,也许……”逸风眼中划过一道精光,“这里面有一个惊天的秘密,另一半的王脉,一直都在冥界,在那次被称为‘神冥劫’的战争中,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晶的王脉……彻底觉醒!”
荻霍眼中剧烈波动着。虽然他有些听不懂逸风的话,但神冥劫之后,达密释为了恢复冥界的实力,甚至连那几个连冥界都容不下的凶魔都可以赦免,让他们成为冥法执掌……现在想一想,这一切好像都在为了一个目的而进行着……
“你来这里做什么?”逸风的问话打断了荻霍的沉思,“是上次逃走的那个家伙叫你来的?”
“逃走的家伙?”荻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深泽吧。”
“对,你们冥法执掌的老大。”逸风笑得很奇怪。
荻霍无奈的笑道:“你知道我来神界是为了什么。”
“达密释不是救你一命嘛。”逸风撇着嘴。
“不重要了。”荻霍声音很低,“因为蒂蚀陛下的心愿,听你说了神冥劫的真相,我知道了,蒂蚀陛下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神界,而且那个女……不,千湄她也救了神界不是么。”
“走吧。”逸风站了起来。
“你不是要感悟‘化剑’么?秩序之巅是神界正极能量浓度最高的地方。”荻霍愣了一下。
“不用了。”逸风长出口气,“那个境界……我也许只能接近吧。”
“去哪里?”荻霍不再问化剑的事情,因为身为感悟天炎的男人,他知道当实力达到一个阶段时,那最高的一步,总是像虚无缥缈的影子,要抓住的话,只能靠一瞬间的顿悟,或者机缘。
“找到那只手。”逸风望着希思黎的方向,“如果那只背后的手不找出来,也许神界将会陷入一个更加可怕的境地。”
……
楼兰城。位于希思黎东边。拱卫着希思黎的四座卫城中的一座。
城墙华美,建筑大气,尽管楼兰城无数年的存在着,却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此时,城中一个露天的路边小酒馆的一张木桌前,两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坐下。
穿着布裙的少女笑眯眯的端上了两杯水酒,然后红着脸跑开,不是害羞,更像是受到惊吓。
都是因为靠右而坐的那个男人……
看上去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棕色的长发编成一条长辫,垂在背后,辫子尾部还有一条红丝带……
太美了。
这个男人真的太美了。
甚至美到让人一看见他,第一时间不是欣赏,而是产生一种感觉——
妖邪!
这个男人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样貌普通,身材高大,很短的褐发,络腮胡被剃掉,但任然看得出明显的胡渣。
两人都穿着楼兰城里最常见的服饰,安静的端起酒杯,然后安静的喝了一口。
“深泽老大……”妖邪男子开口了,一层气息悄然掩盖了他们,在外人看起来,他们依然在一口一口的喝酒。“你将荻霍传送到秩序之巅,是为什么,要知道,那么久的时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动手,也许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冥界的人。”
“庵月,这是冥尊陛下的意思。”中年男人看着他,“你也不是冥界的人。”
“我是!”叫庵月的妖邪男子有点急了,“教导过我的恩师说,我是出生在冥界!”
“所以他把你送到冥尊陛下的身边,成为了冥法执掌,小子啊,你的那位恩师好像很少来看你吧。”深泽眼中带着笑意。
“谁说的!”庵月又急了,突然间,他又蔫了,“好像是的……自从那时候他带我见了冥尊陛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神冥劫之后,冥法执掌只剩下我和拿寺,作为冥尊陛下的朋友,你的恩师把你当礼物一样送走了。”深泽继续调侃庵月。
庵月不再说话,涨红了脸。
“这就是选择。”深泽轻轻拍了拍庵月的肩膀,“你的恩师,那个总是坐在莲花中的男人,和冥尊陛下一样,都在选择。”
庵月想起了恩师的模样:灰色的头发,清瘦空灵的脸,还有那双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罗秀?这个庵月所说的恩师,难不成是罗秀?
“没有对错的,冥尊陛下对我说,荻霍不会再跟着我们,所以,让他遵循自己的心吧,他的选择,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冲突。”深泽用安慰晚辈一样口吻对庵月温柔的说,“就像你的恩师,叫罗秀的人,嘱咐我照顾你一样。”
“恩师他……”庵月眼中闪着光晕。
“嗯,他虽然很神秘,感觉洞悉万千,但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还是装着一些人,装着一些事,只不过,没有去灌溉,可能是无奈,也可能是没有机会。”深泽道。
这庵月真的是罗秀的弟子,也许不是弟子,只是教导过他……反正不管怎么说,一个和冥尊神皇同级的强者,他教导过的人,成为冥法执掌,也天经地义。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庵月和深泽说话时永远都像个晚辈。也是,深泽是达密释的师弟,而达密释和庵月的恩师罗秀又是朋友……
“别说话,隐藏起气息!”深泽脸色一变。
第四百四十四章 应许密境(十)
咔咔咔咔……
深泽和庵月所在的街道中央开始裂缝。
然后,极其霸道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街上行人受到惊吓,四处逃窜,飞的飞,跑的跑……
噗!
一个瘦弱的青年人逃避不及,被这气息轰的粉碎!
散落的血肉块落在裂开的石板上,啪,一只兽皮做成的战靴踏在上面,肉渣和石渣混成一团。
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脸部粗犷,身材不高,但强壮至极。配上他卷曲张扬的黑色乱发,看上去就像只捕食的猛兽。他身披一身兽皮战甲,虽然不是金属或者魔晶矿石做成,但看上去依旧坚硬无比,战甲上白色的虎纹配上他猛虎般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啊……”
漫不经心的呵欠声之后,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兽甲男子身旁,伸了个懒腰。
这是一个气质很独特的男人,蜡黄的头发很短,只有一点茬子,身材强壮,大约一米九高,脸说不上英俊,却有一双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强势的气息。
他不像身旁的男子一样铠甲戎装,穿着华美的长袍,雪白的缎子上镶金带银,肩膀上还用高贵的羽毛作为装饰。
轰!
街道中间整个炸开!
“搞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这个白痴……”白袍男子皱起眉头,宽大的袖子一扇,几块飞向他的碎石化成了粉。
而他身旁的兽甲男子,则一脸的恭敬和虔诚。
呼。空气暗暗波动了一下,街角深处的深泽和庵月消失了。
“还是无法控制!”
随着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无数人影从天空降落,密密麻麻的站在开始出现的两个男人身后!
人数很多,这条又宽又长的街水泄不通!
“恭迎殿主大人!”
所有人整齐的单膝跪下,包括白袍男子和兽甲男子。
轰!轰!轰!轰!
连续四声巨响,街边的一座高塔,一座祭台,一间阁楼,一尊雕像同时炸得粉碎!
然后,一个满脸虬须、身披金色华美重甲的中年壮汉从天而降,接近两米的身高,肌肉贲张得就快要将他的战甲挤碎!
“米诺,兽景,所有人,都起来吧。”中年壮汉转过身,挥挥手,强悍的气息似乎无法控制的从臂甲中爆发出来,空气一阵阵的波动。
……
“他竟然……”
天空中,逸风望着地面的景象,眉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