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也真是,担心过头了啊。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放下话筒,虽然嘴上说着不用再打了,可是心底,却是甜的。
酸酸的甜。
我把电话留言调整到录音,说明我去网球部看看马上回来才放心地离开家。
刚出家门,眼前又是一亮。
东京的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
我有些痴痴地站了好一会,脑海中一张微笑的脸渐渐浮出,又渐渐被白雪覆盖。我默默地叹气,又是不戴帽子和围巾就出门了,然后又照例冷得发抖。
这次,别奢望有谁来温暖你的手了。
该放的,就别眷恋。
再忍耐一会,到了冰帝学院就好了。部活室里面的暖气,早就开好了吧。我一边想着一边哈气暖手。
走到网球部边上,训练的部员还真是一个也不少。
我慢慢地踱步走过去,欣赏着少年的青春活力。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忽然就有人发现了我,“白――河―――经――――理―――――!”少年的呼喊仿佛一枚石子投入湖心,顿时激起千层浪。他兴奋地跳起来,像小猴子般连蹦带跳。接着他身边的人也丢下网球拍,大幅度地挥手示意。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跑了过来,快活地笑着。
我愣了好一会,才向那些我连名字都记不清的部员挥挥手。他们快步靠近,渐渐将我围拢。
“白河经理!”
“呜呜,好久都没看到经理了。”
“经理你是不是长高了啊?啊不,好像头发长了吧。”
“你这不废话嘛,头发不长还自动缩短吗?”
“我看你们纯属没事套话,闪一边去。白河经理,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啊。”
“你这个色狼才给我们闪开!”
“白河经理,白河经理,我这次要努力打入校队,至少也要成为替补!”
“我也会加油的,白河经理。”
“哇,你们都挤在一起我看不到啦。”
我看着面前纷纷攘攘的孩子,年轻的面庞被热气蒸腾出暖暖的红,刚落下的雪转眼就变为水气融入空气。
我惶恐地看着他们,心底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词。
看见我,有那么高兴吗?我不过就是,呃,嗯,有一段时间没来而已嘛。上次我按照菜单训练你们的时候,你们不都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嘛。怎么几天不见,都转型了?为什么你们,都要露出想念的表情呢?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想你们,一点也没有挂念你们,一点也没有操心你们。
所以,天杀的,你们弄得我想哭了。
“星星,星星回来了!”欢呼着扑过来的是满头是雪的慈郎。
他直接扑了个满怀,脑袋蹭着我脖子,又痒又冷。
跟着他过来还有嬉笑的忍足,“哟,白河桑来了。”,跳着过来的向日,“白河,好久不见。”,乖乖小狗样的凤,“白河君,欢迎回来。”,依然冷淡得像我欠他三百万日元没还的穴户,“终于来了啊。”,以及现在看着就还是让我忍不住想揪他脸的泷,“嘻嘻,白河来了。”
我眯着眼左右打量,貌似少了谁呢?喔,对了,日吉冷漠地站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回归。算了,不跟那个小孩计较。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展归来座谈会,一个人彻底破坏了美好团聚的气氛。
“那边的,蛙跳五百次。”熟悉到化成灰也能认识的声音荡开雪花傲然传来。原本围绕在我身边的孩子哗啦一声散开,所有人都小生怕怕地缩着腰想要开溜。
“逃跑的,加倍。”那个高傲的少年迈着坚实的脚步走近,眼底的璀璨光芒无懈可击,跟在他身后的某人举着伞,老实地跟了过来。
于是没人再起脚底抹油的心思,全部乖乖地学着青蛙走路。
我忍俊不禁地捂住嘴,不无同情地看了看那些孩子们,却知道求情无用,而且我也不会请求,尤其是对他,那个只要自己做好决定就无人能阻断的人――迹部景吾。
我的心底,伴随他的脚步,一股陌生的暖流,汹涌前进。
迹部瞪我一眼,抄手抱胸。我抬头看他一眼,就算是冬天,这个男人同样将冷清品味渲染出华丽风情,银灰色的围巾垂落在胸襟,藏青色风衣包裹住完美的身型,眼角那一点泪痣点染一点妖娆魅力。如果背景可以忽略掉桦地同学的举伞图就好了。
“你也知道回来啊。”他闷哼一声,算是打完了招呼。
“这个嘛,之前是有事。”我忽然就觉得有些愧疚,可是这该死的愧疚是哪里长出来的啊?
“有事?嗯啊?”迹部的大爷式语气又开始了。
“最近嘛,和家里出去过圣诞节了。”我忽然觉得我就很自觉地开始坦白交待了。
“喔?圣诞节?”迹部冷冷地应声,完全没有给予坦白从宽的优厚待遇。
“是啊,去了北海道。”奇怪的是,原本不想在别人面前提及的事情,居然在他面前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去北海道?你没护照?”
我撇撇嘴,看他那样子,似乎觉得去北海道是很没品味的事情,只有去国外看雪景才是正常的事情。怎么啦,像我父母工薪阶层中产阶级怎么招你惹你大爷了?北海道有什么不好?而且,北海道是白河的故乡,是她兄弟的安息之地,是她初恋的起点。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闷闷的,却懒得对他发火。
所以我只是背身离开,不想看见他。
看见他那张脸就会让我火大,我只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对他大吼大叫或者做出其他没风度的事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变。只是我,渐渐地,在他面前会表现出更多的自我。似乎我的潜意识也知道,就算再刻意的掩饰,总也挡不住他的双眼,不如自然点好。
当我走到校门,我慢慢停下脚步,静静地站着,雪花慢慢地落满了我的肩头。我伸手拭去雪花,手指微凉,忍不住一个哆嗦。我跺跺脚,抬头看天,天空一片灰蒙蒙。
还是有些想念夏天的温度,蔚蓝的天,碧绿的树,无暇的云朵,肆意的嬉笑。
但现在是冬天啊,距离下一个夏天,还有一个春天的距离。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动也不愿想,只是站着,不说话地站着。
冬日雪花,也只是静静地落下,像天父赐予人间的爱一般缓慢地降落。
“喂。”背后忽然就有人说话,我吓得一个冷战。
“认真点!”忽然严厉的喝斥声让我不由得挺直腰背转身严肃面对。
“日吉?”我看着那个站在树下板着脸抱着胸瞪着我的小孩,有点莫名其妙。
日吉却只是站着,没有走近的意思。他从上到下打量我三秒,冷哼一声。只是这一声哼,让我愈加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我已经达到了类似忍足那种不说话就可以激怒别人的境界吗?
“白河。”日吉正经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部长要去英国。”
“……呃?”我没太听明白日吉忽然说这一句什么意思。能让他称呼为部长的人,在说迹部吗?他,要去英国?他去英国做什么?按照网球王子那本书,他不是应该在日本吗?退一万步不按照漫画进行故事至少也按照动画进行啊?再不按照动画至少跟着游戏走,不,那个就走远了。
我忽地咬牙,这个爱走神的毛病,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呢?
日吉似乎是见我没什么反应,声调高一度说到,“迹部前辈要去英国了,白河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嗯。”反正我是什么也没有听说,没有人透露过半点消息,慈郎没有凤君没有迹部更没有。
说的也是,那个家伙想做什么事情还需要给别人打报告批准吗?
我抬起眼皮,对面的日吉依然打量着我,只是眼神越加锋利。
拜托,不要再继续瞪我了。我知道这样的反应不太正常,但是要我表现出哭天抢地或者痛不欲生的夸张表情,还是需要一点技术难度训练的。
潜意识的抗拒使我根本就不相信迹部会离开。他怎么会去英国呢?来年的夏天,冰帝网球部需要他,网球王子的故事需要他,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他。
因为他是迹部景吾,没有他的冰帝,怎么称得上是冰帝?
可是日吉却不会撒谎。他没有必要骗我,也没有必要开这样的玩笑。何况,他根本就是一个认真到死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忽地揣了一脚地上的雪,冰冷的雪倒灌进鞋子,冷得双脚发慌。
“混蛋!”
那个家伙好端端的去什么英国嘛。英国有什么好的嘛。菜没有意大利好吃,美女没有法国好看,工作效率没有德国高,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啊。
骂了一句还是不解气,我在心里烦躁地嘀咕着:英国有什么好玩的?物价又高又没有特色,这时候跑英国,你避暑啊!
只是我越想心里越发慌。这里不是网球王子的世界吗?迹部怎么会离开日本呢?那我一直以来猜想的未来,还是真正的未来吗?还是说,我的插入恰好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我摇摇头,否定这个可怕的结论。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怎么可能做得到?历史是一股洪流,单个的人就好比一滴水,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推动。
我苦苦地笑了,有些凄凉地拍拍身上的雪花,刚要抬头对日吉说些什么,忽然就被他一把拉着退后半步。
“小心。”
退后的刹那,一个雪球嗖地飞来,正打中旁边的树干,惹得一树雪落。
“好险。”我扭头看看,说话的人是向日。他正冲泷大叫到,“泷,小心点!”
泷却只是无辜地笑着,还微笑着举起手,“对不起,白河。刚才,手滑了。”
手,手滑了?
我禁不住扯着嘴角笑着,这可真是一个好理由。我要学会借鉴引用并且发扬光大。
咦?说起来,他们刚才不都是被迹部罚去蛙跳了吗?怎么又都偷跑过来了。
“星星。”慈郎一路小跑过来,雪沫在他身后轻舞。
“慈郎?”我向前一步,忽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日吉又松开了手。刚才被拽紧的手臂,现在还微微地疼。我来不及看他,就被慈郎扑了个满怀。
“星星。”慈郎忽然就拍拍我的头,像是要宽慰我,又像是鼓励我。
我抬起头,看着渐渐走过来的他们,忽然明白了什么。迎面走来的凤君欲言又止,忍足推推眼镜,缓慢开口,“迹部他。”
“我知道了。”我打断忍足的话,他却还想再说什么,但终是合拢了嘴。
“星星。”慈郎的声音软绵绵,撒娇的意味十足。
我捏捏慈郎的耳朵,笑了笑,“来玩打雪仗吧。”
“呃?”这下子反应不过来的是向日他们。穴户挠挠头发,“谁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我和慈郎就一起顺势捧起地上的雪洒了过去。
然后,当然是我拉着慈郎迅速跑开准备游击战。
“……白河你给我站住!”呆立半秒之后才顿悟的穴户立刻撒腿追了上来。
一场混战就此开展。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砸还是砸人的多,我只记得很难砸到喜欢跳来跳去的向日,不过他自己有跳得过高被树枝上的雪扫中。还有凤君,我本来不太想砸他,那个特别大号的雪球本来是想赏给泷的,可是凤君突然就跑了过来,结果流弹误伤群众。但是凤君没有生气,看到是我扔的以后呵呵地笑着,倒是穴户打抱不平抄起两三个雪球追了过来。呼―――,跑了好久才躲过穴户的追杀。日吉那家伙基本上就没有被砸到,总是极其巧妙地闪过,让我羡慕不已。最好命的慈郎躲在树上,所以他完全属于遍地开花一片乱砸,好在我没有被打中。啊,另外不得不提的就是忍足,我都不记得有多少次顺手抓过身边的忍足来替我挡雪球。没办法,谁叫他跟着我后面跑呢。不想拿他垫背都难啊。
后来随着雪仗的白热化,其他的部员也渐渐参与进来。壮观的战场真是一片热火朝天,只见欢笑与惨叫齐鸣,飞雪共晴天一色。
笑到最后的人才笑得最后,这句话果然没错。当桦地被迹部一声令下加入战局后,形式呈现一边倒。我一边由衷地感激慈郎的先见之明,一边为那些不幸牺牲在宇宙无敌超大号雪球下的队员默哀。
要是不躲在树上,早被桦地扔来的雪球活埋了。
只是当笑声渐渐远离,一切重付归于平静之后,迹部要走的消息还是愁云般困扰在我心间。
“星星?”
“啊?嗯。我们下去吧。”我别过头,像往常一样滑下树,只是最后一脚没有踩稳,一下子坐到雪地上,硬生生的疼。
“哎哟。”我忍不住嘟囔着,一边拍着衣服一边歪斜着站起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