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心情,偷偷地在心里生根,现在,是不是就要冲出土壤直面阳光呢?
忍不住有些退缩。
这样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心情,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发芽开花。
毕竟,白河她对于我,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的涟漪,会为我停留吗?
还有,不知道怎么搞的,某一天当我来到美术室时,忽然发现原本冷清的教室变得热闹非凡。
在网球部看得无法忘记的面孔居然又在这里集体会师了。
我有点想叹气,可是看到白河微笑的面容,又放弃了赶他们离开的念头。
只是离开了这里到网球部的话,谁作主的还说不定呢。
我看看那些兀自还在高兴的他们,尤其是最活跃的丸井。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闲心,那么以后我会提醒部长加大训练强度的。
只是在笑声中,白河的涟漪依然有着轻微的担忧。
我知道,她还是在意她和切原之前的事故。
如果能够让她恢复最平常最简单的样子,那么我愿意去做那件别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劝说切原。
实话说,与切原的对话出奇地顺利。
其实切原不过是个眼神凶了点嘴巴倔了点声音大了点的小孩。
我不过是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一下,切原后来就乖乖地出现在中午的聚餐现场上。
当我看到白河惊讶然后释然的表情,我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那一天我就坐在旁边,看着切原和白河悄悄地嘀咕了什么,然后白河笑得那么开心。涟漪绽放。
那样就很好了。
我曾经期望,就让那涟漪如无人察觉的风一般拂过,只有我听得见。
但是那天的事故,让我看清了别样的切原,顺带那微小的秘密。
男孩子对女孩子的情思,纤细得像春天的风。
伴随隐约的叮咚声,美妙。
微笑涟漪(二)
天气慢慢变热,网球部的训练渐渐加强,跟着变化的还有其他东西。比如:街道上女孩子的裙子都花花绿绿地招展着。
于是偶尔我会暇想,白河穿着什么样的裙子最好看。
看惯了立海大附属那套深蓝色的裙子,还真是有些期待别样的风采。
思绪飞扬间,又不禁回想起那天在电视上看见的她,眼瞪得大大的还不忘咬着冰激凌的样子,真是可爱。
还有那天她在轻音乐部中演唱的样子,阳光透过玻璃窗,连灰尘都在发亮。只是,谁都比不上她闪烁的光芒。
那光,来自从湖中心荡来的涟漪。
只是,当那光芒燃烧到顶点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一声轻叹。
忧伤的,悲弃的,无望的。
我抬头看看白河,她还是平常的模样。
只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她的眼底似乎在发光?
在这个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前,其他的事情却依然按部就班地继续。
立海的胜利与前进是不容怀疑的,同样地,白河妈妈的手艺也是得到全体部员称赞的。
当然,如果丸井能够少跟我抢一点饼干的话,说不定他会少做五十个腑卧撑。
我微笑着坐在白河身边,“白河。”
“咦?”
“今年的冠军,绝对是我们。”
白河愣了一下,笑着重重点头,“嗯。”
是的,绝对是我们。
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回报你信任的誓约。
当神奈川县的比赛结束后,部里商量着开一个庆祝会。
我看着兴奋过头的丸井,还有平面表情的真田,感叹人类的差异性。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样子,白河。
怎么可以忘记邀请她呢?
庆祝会在附近的一家海边餐厅举行,热闹的气氛,还有欢笑的部员,渲染出喜悦的色彩。
我看看白河,她正坐在一边发呆。
似乎落漠却又无奈的样子。
我便有些微微的心疼。
只是在我行动之前,切原先一步端着从丸井魔爪中夺走的草莓蛋糕走向白河。
男孩倔强的脸色,女孩惊讶的表情,夹杂着空气里的香味,慢慢升腾。
也就是那股味道,让我忍不住出手抢了那颗草莓,却看到白河有些尴尬的笑容。
嘴里的甜味忽然变淡,酸酸的涩涩的余味浮上心头。
当宴会结束后,走到分岔路口的白河笑着挥手道别。
“真的不要送?”仁王问到。一旁的柳生推推眼镜。
“不用啦。”白河笑笑,转身走开。
“白河又不是切原。”丸井嘀咕着。
“嗯。”真田下了严肃的评语,我看到切原有些铁青的脸色。忍不住想笑,却又忍住。
不经意间,再回首。看看她一个人离开的背影,昏黄的路灯却淹没视线。
柳忽然走近,“幸村,你在看什么?”
“今天的星星很亮。”我知道柳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被别人看穿我的心思不是我喜欢的事情。
随意找了个借口先离开,然后就没有固定方向地走着。
但愿不会像切原那样迷失在神奈川。
走过拐角,忽然就听到脚步声。
那一瞬,我仿佛变成了被人牵着线的木偶,极慢极慢地停下了动作。
白河的影子,白河的脚印,白河的涟漪,义无反顾地跟着眼角的一滴泪水坠落。
透明水滴坠入水泥地面的那一刻,世界僵硬,风声停顿。
下意识地走过去,嘴巴不受控制地开口,“白河。”
那一声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叹息,忽然明朗。
你在伤心什么,白河?什么东西,什么事情,什么人,可以让你伤心到掉泪的地步?
是你喜欢的人,是你爱的人伤害了你吗?
那么我可以请你不要哭泣吗?
因为真正值得你哭的人,是不会让你流泪的。
“怎么哭了呢?”我轻轻发问,她却假装镇定地掩饰。
“啊,没事,没事。只是砂子进眼睛了。”
被她无辜归罪的砂子沉默而无法辨白,我慢慢地笑了,却沉重无比。
“这样可不像你啊,白河。”
其实,我并不是说你不可以哭泣。
只是,你的眼泪让我难过。
所以我才舍不得,看见你一个人的眼泪。
我悄悄低头,她的额头停留在我的下巴边,似乎在期待一个拥抱,又似乎在等待一个祝福。
在她来不及察觉的时候,偷偷留下一个比羽毛还轻的吻。
我想,那一秒我是爱着她的。
盲目地,无所希冀地,认真并虔诚地爱着,那个恍然掉泪的她。
那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慢慢沉入湖底,涟漪无声。
我回忆着白河的温度,暖暖的,像是被阳光晒过一般。
捂住自己的额头,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
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了。
就让那个吻,沉淀成纯粹的光泽,凝结成我的至宝,伴我安眠。
后来再见白河,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还是一如往常地笑着。
我几乎看不出她有任何的异常。
有些轻松,却也有些苦涩。
她是不在意吗,还是假装那是一个偶然?
不论哪一个,都是甜蜜而酸涩的答案。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空气的湿度和热度一起增长。
与冰帝对决的那天早晨,我醒得很早。
不是因为比赛激动或者紧张,而是被热醒的。
也好,早点醒来早点清醒。
呼吸着早上的凉爽空气,我的心中飘浮着微妙幸福的预感。
来到赛场后,却没有看到白河的身影。
我静静地坐在场边,仰望,蓝色的天空没有浮云。
多么干净的颜色,像海一样宽广。
什么时候,和白河一起去看海吧。
正在思量间,却听到丸井的喊声,“白河。”
回头,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笑着过来打气,闪耀的涟漪旋转。
被涟漪吸引的我走过去,看清楚她今天的装束。
细细的发丝散在肩头,一枚小小的梅花发卡夹住额角调皮的发丝。
粉红底色映衬淡紫花边的衬衣,领口的紫色丝带编织出灵动的蝴蝶结,安稳降落。
珍珠色的钮扣,微妙发亮。
还有那一条剪裁利落的牛仔裙,温柔恬静。
只是在漂亮的衣服,也不过映照出她眼底的色彩,那浓浓淡淡的涟漪。
这是我第一次,不好意思面对一个女孩子。
因为她的动人。
也许白河真的是我们的胜利女神,我们战胜了冰帝,而之后的比赛也顺利地前进。
踩着前辈们留下的过往辉煌脚印,我们一路向终点迈步。
每次比赛,白河都安静地坐在场边,有时会露出担忧或者激动的神情,但是面对每一次的胜利,她似乎都早有预感似的,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兴奋。
但是到了最后的决赛,当我们捧起胜利的奖杯,当立海大的啦啦队高呼着立海的口号时,当云朵散了风儿轻了夕阳亮了时,当我走近她听见涟漪的悠悠一叹时,我分明看见白河眼角的泪花。
那时,其实我想抱住她的,安稳她。我只是不想看见她掉泪的样子。我只是心疼,因为那敏感而易碎的涟漪。
但是我没有。
比赛结束后,夏天也正是最热的时节。
紧接着的期末考试开始耗费大家的精力。我埋首于课本间,偶尔会思念中午的聚餐时光。
只是网球部的训练并没有停止,来年的比赛,还有新旧队员的交接,以及我这个即将走马上任的部长,都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
一样的网球场,一样的训练,只是好像少了什么。
我眯眼看看四周,是的,少了她。
可是我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她来呢?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好像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然后就是放假。
我看着渐渐昏黄的校园,托着下巴看着校园门口。
一个人离开的背影,熟悉得叫人呼吸顿停。
忽然就想叫她的名字,却只是张了张嘴,一口气吐了出来。
却是无音。
就在我以为涟漪远去的时候,那场突如其来的烟火大会却意外地拉近我和白河的距离。
那天夜晚的她,好看得像童话书中的小精灵。
只是没有想到,在意外表的反而是她。
看着她微嘟着嘴说我还要漂亮些的时候,忽然就有些好气又好笑。
男孩子被人当作女孩子没几个会开心的。
可是,就假装她是在表扬我好了。
和她一路吃着软软的棉花糖,仿佛回到年少时光。
我还记得当我小的时候,曾经去过乡下的烟火大会。
那时也是这样,树上吊着五彩灯泡,空气里飘浮甜甜的香气,小孩子手牵着手笑着奔跑。
对了,那边还有一个许愿的池塘。
平日里,那个池塘就是孩子们打水漂的游乐场。
夏天里蝉儿鸣叫得最历害的时候,也是孩子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我也曾经和他们一起在岸边寻找合适的石头,然后一一扔向水面,互相比较谁扔得远。
一点两点三点,石片飞过,涟漪浮现。
当孩子离开的时候,曾经热闹的湖面也渐渐沉默。
无波的水面,像是被精灵施了魔法,万物安祥。
当暮色降落之时,总有三两对人来到湖泊,紧紧牵手的两人。
当时我还不懂,为什么那些人要一直牵手不放开。
后来才明白,原来那成双成对的两个人是恋人。
而牵手,是幸福的证明。
吃完棉花糖,一个接一个的人陆续出现打断我和白河的宁静时光。先是离开了真田下一步就遇到仁王和柳生,从他们那里转移出来就又遇到桑原和丸井。
我想我是不是该去神社里面求个平安符从此天下大静。
但是,柳的出现再次打破这个夜晚的气氛。
我不知道柳和白河说了什么,可是我明显地感觉到,当白河回来的时候她的思绪完全飘浮在外太空。
那一时,我甚至是恼怒的。我气恼柳对白河说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却知道那一定是足以动摇白河的事情。
柳作为立海军师一称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有关白河的事情,有关切原的事情,甚至,有关我的事情。
我匆匆带走她,脚步不停。
隐约听见水声,绕过眼前的树从,一个小小的池塘出现在我面前,挡住去路。
我停下脚步,白河也跟着停下。
我看着白河,刚要开口,天空却炸响不合适宜的电灯泡。
那些美丽的烟火,此刻看来分外刺眼。
我深呼吸一口,镇定开口,却隐隐觉得手脚冰凉。
我问她,你喜欢赤也吗?
她愣住了,随即脸红了。她想要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