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凑过去看。小小的窗格单
1999
“我认为金可能也写了泰德的故事。”她说,“有谁想猜猜那本书写成于哪一年吗?或是即将出版于何年?在楔石世界里。”
“一九九九,”杰克低声说,“但不会是我们听到的这部分。而是我们没听到的那部分。泰德的康涅狄格历险记。”
“可你们见到他了。”苏珊娜望着首领和自己的丈夫说道,“你们见过斯蒂芬·金了。”
他们再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创造了神父,也创造了布劳缇甘,他缔造了我们,”她仿佛自言自语,但接着又摇摇头,“不,‘万事万物都侍奉于光束’,他……他协动了我们。”
“是的。没错。”埃蒂点头附和,“这么想就对头了。”
“在梦里,我被关在牢房里,”苏珊娜说,“身上穿着我被捕时的衣服。听到戴维·布林克灵在说:斯蒂芬·金去世、沉痛悼念、迪斯寇迪亚——诸如此类的一番话。布林克灵说他是……”她顿住了,皱起眉头。如果实在有必要的话,她可以要求罗兰使用催眠术令回忆完整倾吐,但她使劲想了想,发现没有催眠的必要。“布林克灵说,金是在散步时被小货车撞死的,这场意外发生在他位于缅因州洛弗尔镇上的私宅附近。”
埃蒂像是受到当头一棒。坐在地上的罗兰也探身向前,两眼都要冒火了,“你说的可当真?”
苏珊娜坚定地点点头。
“他买下了龟背大道的房子!”枪侠咆哮起来。他伸手抓住埃蒂的衬衫。埃蒂却好像没有察觉。“他当然要买了!卡发号施令了,狂风大作了!他沿着光束的路径搬家了,往前搬了一小点,在能量最密集之处住下了!在我们看到时空闯客的地方!我们和约翰·卡伦交谈后再走出来的那条路!你不信吗?会有该死的哪怕一丁点儿怀疑吗?”
埃蒂摇摇头。他当然毫不怀疑。这就好像你去嘉年华玩大锤子游戏时用尽全身气力砸下去,指针就会飞弹而上,撞上顶端的铃铛。就是有那么个铃铛。铃铛响了,你就可以获得一只丘比特仙童公仔,而那是因为斯蒂芬·金认为奖品是一只丘比特仙童公仔吗?因为金来自于乾神用手指点了一下才开始转动并有了时间的那个世界吗?因为,如果金说那是丘比特,我们所有人都得承认那是丘比特。还得说声谢啦?如果他出于某种原因想要“大力测试”的游戏奖品是一只魔鬼公仔,他们就会承认那是魔鬼公仔吗?埃蒂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他对此非常确定,就如同确定合作城是在布鲁克林一样。
“戴维·布林克灵还说,金享年五十二岁。你们两个见过他,现在快来做做算术题吧。有没有可能——他在—九九九年时刚好五十二岁?”
“赌定了。”埃蒂说。他沮丧而阴沉地瞥了罗兰一眼。“由于我们总是会走到十九那条路上——泰德·史蒂文斯·布劳缇甘,继续啊,数数啊!——我敢打赌,不止是年份吻合。十九——”
“是个日子,”杰克有气无力地接下话头,“肯定是。楔石的日子,在楔石世界里的楔石年份里。在一九九九年的某个十九日里。很有可能是夏天的某个月份,因为他当时在外散步。”
“那一边眼下就是夏季!”苏珊娜说,“是六月。第六个月。你把6倒过来就是9。”
“啊哈,把狗倒过来拼还是上帝呢②『注:狗(Dog),上帝(God)。』!”听起来,埃蒂有点恼火。
“我想她说得对,”杰克则说,“我觉得是六月十九日。那时候金正要回去工作、也就是撰写《黑暗塔》的故事——我们的故事——就刚好被路上的车撞死了,机会没有了。乾神光束因为超负荷而完蛋了。沙迪克光束留存下来,但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他看着罗兰,脸色苍白,嘴唇都快发紫了。“它就会像根牙签一样断掉。”
“也许这事儿已经发生了。”苏珊娜说。
“不。”罗兰说。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她问。
他给了她冷漠而严肃的一笑。“因为如果已经发生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19
“我们怎么才能阻止这事儿发生?”埃蒂问,“川帕斯那家伙对泰德说,那是卡。”
“也许他说得不对呢,”杰克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单薄而犹疑。“那不过是谣言,所以他可能说得不对。而且,嘿,也许金能活到七月呢:说不定八月。万一连九月也活下来了呢?很可能是九月,难道不像吗?毕竟,九月就是第九个月啊……”
他们都看着罗兰,他一条腿伸直地坐着。“它是在这里受伤的。”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只手轻抚右臀……接着又是肋骨……最后轻轻按上了脑侧。“我一直都在头疼。越来越厉害了。想不出什么原因可说。”他伸出少了手指的右手撑在右侧。“他将在这里被撞。尾骨碎了。肋骨断了。头也撞裂了。死气沉沉地被撞进沟里。卡……而且是卡的终点。”说着,他的眼神聚焦,突然着急地转向苏珊娜,问道,“那是几号?你在纽约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一九九九年的六月一日。”
罗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埃蒂,“你呢?一样,是吗?”
“是的。”
“接着就去了法蒂……歇了歇……接着就来了雷劈。”他停下来想了想,随后,加重了语气坚定地说出四个字:“还有时间。”
“可是在那边时间流逝得更快——”
“而且万一有什么闪失——”
“卡——”
这些话交叠不清地冒出来。随后又都陷入了沉默,再次望着他。
“我们可以改变卡。”罗兰说,“以前也改变过。总会付出些代价——卡-倏弥,或许吧——但确实可以改变。”
“我们怎么去那里?”埃蒂问。
“只有一条路。”罗兰说,“锡弥必须送我们过去。”
山洞里一片寂静,除了从远方传来的低密的雷声,这片土地正是因此而得名。
“我们有两件事情要做,”埃蒂说,“大作家和断破者。哪个先来?”
“作家。”杰克说,“趁现在还有时间去救他。”
可是罗兰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埃蒂叫起来,“啊?伙计,干吗不先救他?你知道那一边的时间溜得有多快!而且流过就没了,是单向的时间!要是错过了时机,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可是我们也必须先确保沙迪克之光束的安全。”罗兰说。
“你是说——如果我们不先帮助他们,泰德和他的朋友丁克就不会让锡弥帮我们?”
“不是这个意思。锡弥会帮我们的,为了我,对此我能肯定。可是假设我们转去了楔石世界的时候他出了什么事儿呢?我们就被搁浅在一九九九年了!”
“在龟背大道有一扇门——”埃蒂仍然坚持已见。
“埃蒂,就算那一边仍然是一九九九年,可泰德告诉我们:沙迪克之光束已经开始弯曲了。”罗兰摇摇头,“我的心告诉我,应该从那边的狱营开始拯救。如果你们各位有不同意见,我愿洗耳恭听。”
他们都沉默了。洞外,大风呼啸。
“我们应该问问泰德,在我们做出任何决定之前。”好半天后,苏珊娜才开口。
“不。”杰克说。
“不!”奥伊附和。毫无惊异了;如果阿克说不,你就没法把貉獭拉回头,至少奥伊是这么想的。
“应该问问锡弥,”杰克接着说,“问问锡弥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罗兰慢慢地点了头。
第九章 小路上的足迹
1
杰克从噩梦中醒来,梦中他又置身于迪克西匹格饭店,抬眼看到一盏小灯,黯淡而倦怠的灯光晕入山洞石壁里。若是在纽约,这种灯光总让他想逃课,最好一整天窝在沙发里,看看书,瞄几眼电视里的体育比赛,最后睡个午觉就把下午打发了。埃蒂和苏珊娜抱拥在一起,两人挤在一个睡袋里。奥伊没有躺在专门留给它的床铺上,而是挨近杰克躺下来。小家伙蜷成U字形,鼻子搭在左脚掌上。别人看到它这样肯定认为它睡着了,但杰克却发现它的眼盖微开微闭,金黄色的眼圈下泄出一道狡黠的眼神,他知道奥伊在偷看自己。枪侠的睡袋是打开着的,里面空空如也。
杰克想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洞外。奥伊也跟着起来,轻手轻脚地踩在夯实的土面上,一路跟随着杰克的踪迹。
2
罗兰的模样病恹恹的,几乎显得枯槁,但仍然坚持盘坐在地,杰克心里纳闷他怎么还能支撑着摆出那样柔软的坐姿,他看起来似乎还行。他在枪侠身边也盘腿坐下,双手放松地搭在大腿上。罗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转头看着狱舍——那个被称为厄戈锡耶托的地方,知情人则称之为底凹-托阿。在他们的下方很远处,一片微明的朦胧笼罩着。太阳还没有升起——电动的、自动的,或是由任何装置设定的太阳。
奥伊贴着杰克也一屁股坐下来,轻轻地“呜”了一声,接着又好像睡起了回笼觉。杰克可不会被骗倒。
“向您问好,祝你一天好心情,”杰克说道,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令他有些不安。
罗兰点了一下头。“但愿好心情。”看起来,他所说的好心情就像是葬礼的前奏曲。曾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火炬下奔放地跳起考玛辣舞的那个枪侠似乎已经在坟墓里待了一千年了。
“罗兰,你好吗?”
“好到可以打坐。”
“是啊,可是,你好吗?”
罗兰扫了他一眼,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烟草袋。“老不堪言,外加满身伤痛,你肯定都知道的。你抽烟吗?”
杰克想了想,点了头。
“只有手卷的,”罗兰提醒道,“在我包里还有好多,我很乐意为你去取,那些烟劲儿不算大。”
“留着你自己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罗兰笑了。“总忍不住让别人分享自己的嗜好,此人便需要戒烟了。”他将一片草叶撕成两半,卷成两支烟,递给杰克一支,又用大拇指搓亮火柴,点上。寂静之中,坎-缝-特特的山坡上凉风不断,烟雾在他们面前散开,慢慢飘起,又在半空聚成一团。杰克心想,这烟又辣又冲,还受了潮,但他没有抱怨。他喜欢。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还对自己许诺绝不像父亲那样吞云吐雾——此生绝不抽——可现在,他在这里,点燃了这种嗜好。并且,还有一位新父亲的欣然同意。
罗兰探出一只手指,点在杰克的前额……接着是左脸蛋……鼻尖……下巴。最后一点还有点疼。“小疱疹,”罗兰说,“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他暗想,也可能是情绪波动所致——神父的牺牲带给男孩的悲恸——可是一旦让男孩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可能反而会加深他的忧愁。
“你一点儿都没有。”杰克说,“皮肤光滑得就像铃铛。真走运。”
“没有疱疹。”罗兰赞同地应和一声,又抽了口烟。在他们的下方,村子里依稀闪动着些许灯光。和平安宁的小村庄,杰克心想,但它看上去绝对不止是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死亡。这时,他看到了两个人影,从山坡上望下去,人影不过是两个小黑点,慢慢地向彼此走去。他估计这就是夜晚巡逻的类人守卫兵。最终,两个黑点碰头了,合并在一起很长时间,这让杰克觉得他们是在好好闲聊,好半天后,两个黑点又分开。“没有疱疹,但我的臀部疼得像有母狗在踢。感觉像是有人在夜里切开了它,往里面倒满碎玻璃。烫人的玻璃。不过这儿更糟糕,”他指了指右半脑。“像是裂了一样。”
“你真的认为你感受到的疼痛代表着斯蒂芬·金受了伤?”
无需言语,罗兰用左手食指伸入右手拇指和小手指组成的小圈里。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是不幸,”杰克说,“对他是,对你也是。”
“也许是;也许不是。因为——杰克,好好想想,你要好好动脑子。只有活生生的人才会感到痛。我所感觉到的一切都在暗示:金没有被当场撞死。这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侥幸存活下来了。”
杰克想说:那大概是因为金正半昏迷地躺在路边,忍受临终前的剧痛。但他不想这么说。让罗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吧。但是,还有别的需要关心。杰克眼下更关心另一件事,他为此不安已久。
“罗兰,我可以和您,首领谈谈吗?”
枪侠点点头。“只要你想。”罗兰的左嘴角轻轻一扯,固然不算是充分的笑,但无疑是笑意。“如您所愿。”
杰克鼓起勇气。“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愤怒?你是因为什么事发火?对谁发火?”现在,轮到杰克话说一半略有停顿了。“是我吗?”
罗兰抬了抬眼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你,杰克。当然不是。我此生从未对你不满过。”
杰克高兴得脸都涨红了。
“我一直想忘记这一点:你的感知力已经变得如此强悍了。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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