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想说……你是公主吧?」
「还用得着说吗,本宫若不是公主,不然是什么?」
「可是公主很久以前就死掉了吧!」
自称公主的少女柚叶站起身,露出一脸仿佛在遥想当年的表情。
「唔呣……本宫的肉体确实是毁灭了。但对公主而言,肉体纯粹是为了在这世上存活的一时之物罢了。你仔细听好,当肉体腐朽毁灭之后,本宫的灵魂在这具棺材里面陷入了永眠——所以说,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今天你却把本宫从沉睡中唤醒了。」
「你的肉体不是毁灭了吗?可是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啊。」
「现在本宫的灵魂依附在这具棺材上。」
「棺材?」
「没错。这是过去我国子民集结最精粹的技术所制造出来的棺材,为了确保魂魄永远不会消失、彻底封印。至于棺材的表面,不但能承受所有的灾厄,无论使用何种武器亦无法留下任何毁伤——而且当魂魄复苏之时,棺材还会化为本宫的肉体来发挥机能。附带一提,这件衣服也是由棺材的一部分变化而来的喔,还算时髦吧?」
「唔唔……」
因为话题跳得太快了,我不禁一边低声沉吟,一边陷入长考……
约莫一千五百年前的古代王国时期,人们把丧生的公主殓进棺内并且刻上永远的符纹以保魂魄不会消逝,神话确实有流传这么一段内容没错。
这就表示,古代真的有保存已死之人魂魄的符纹技术存在吗?
甚至还有让棺材变形为人类肉体的技术……
只能假设这两项技术在古代是可能实现的吧……不然眼前所发生的事根本无从解释起。
「可是,就算你跟我说你是公主,我也很难马上相信……既然你是公主的话,又是哪一位呢?我记得神话里有『闇』、『光』、『水』、『火』、『生命』、『语言』六名公主,你是当中的哪位?就我所知,至少你应该不是公会里的『火』。」
「六名公主……吗——本宫劝你别做没有意义的追究。无知才是子民明哲保身之途。」
「你干么突然跟我装模作样,不方便让我知道真相吗?快点告诉我吧?」
「你这小子还真是纠缠不清哪……啊哈,看来是对本宫着迷到无法自持了吧?」
「才、才不是那样子!」
说话这种调调的人真的是公主吗?太难以置信了。
——不过,就算古代真的有让魂魄永世续存的技术好了,有可能会大费周章地保留一般平民的灵魂吗?
假如她从长达一千五百年的长眠醒来的说法是真的,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她过去在古代王国一定是地位相当崇高的人吧。不过一切都只是假设。
「……好吧。公主殿下,请间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我郑重其事地询问。站在现代人的立场,往后的打算是一个远比过去如何更为重要切实且头痛的问题。
「唔呣——当前的问题是本宫肚子饿了。」
「你刚有吃过土司边了吧?还不够填饱肚子吗?」
「土司边那玩意儿本宫已经吃腻了——现在不足的东西并非食物。本宫所需要的是……」
柚叶盯着我不放。
「Seed。」
Seed。符纹师在脑海中所创造出来的、把想像力变化为能量的力量。
「刚刚也说过了,本宫目前是把棺材当作肉体使用。然而棺材仰赖符纹之力动作,正一点一滴地消费先前所获得的Seed——本宫长期在海上漂流,已经有很久没得到Seed了。换句话说就是能量不足。」
柚叶把脸贴得更近了。
「方才你输送给本宫的Seed还满强大的,强大到足以把本宫唤醒哪。本宫认为你拥有相当强大的Seed,可是你的传送方式非常笨拙,以至于本宫最后是被半吊子的力量给唤醒的。」
「抱歉喔,我就是笨手笨脚的……」
我边说边目不转睛地注视平时输送Seed时所使用的右手。
屡战屡败的我,真的有那么强力的Seed吗?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再输送一次Seed给你吗?」
「唔呣,正是如此。」
可是,我……
「不,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愿意把Seed分一点给本宫吗?小气鬼!」
「我不是小气……但是很抱歉,麻烦你去拜托其他人吧。」
我不是很明白刚刚的Seed输送究竟是成功是失败。
不过,连柚叶都批评我「笨拙」了……
要是第二次Seed输送我又失败的话,这次一定会被她彻底瞧不起。
万一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我就有可能再也无法重新振作起来了不是吗?
「那可不行。既然你输送Seed将本宫唤醒,本宫醒来后身体就只能接受你的Seed,所以你要好好负起责任!」
「责任?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扛过那种责任。」
「你太没出息了吧,居然放弃责任。既然如此,那本宫只好直接吃掉你的Seed啰。」
「吃掉……?」
耸动的字眼令我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一步。
只见柚叶向前高举双手,空气顿时为之晃动了起来,几个渺小的红色光点在她的掌心前方浮现。光点迅速画出一道道的轨迹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在复杂的光之动线引导下,光迹描绘出错综复杂地缠绕交织在一起的符纹图案。
一瞬间,有个成人那么高并且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浮雕浮现了。浮雕的周围有肢体扭曲的毒蛇互相缠绕,中央则散布着无数状似星星的圆点。
那个外形让人不禁联想到宇宙……
「这是闸门。」
「闸门?」
「唔呣。这道门跟我的棺材里面是相通的,只要穿过这道门,就可以进入棺材里面。也就是说,这么一来本宫就可以直接触碰你的Seed,任凭本宫吃到饱。」
「等等、等一下!你说吃掉,那我会变成怎样啊!」
「反正死不了的,你大可放心——只是万一本宫不小心吃过头了,你很有可能会变成废人,到时候你就死了一条心吧。本宫会牢牢记住你的名字二天,以纪念你这牺牲生命、奉献Seed给本宫的功臣。」
「功臣个屁!那种要求恕难从命!」
「莫名其妙,为什么你那么坚持不肯答应呢。呜呜……本宫忍不下去了……」
闸门有如生物般开始蠢动起来,动作慢吞吞地朝我靠近。
虽然是很流利漂亮的符纹,不过一旦像这样被操纵,感觉真是有点恶心。
「别靠过来!要是你再继续靠近的话……」
混帐,没办法了!我手握悬挂在腰际的护身用符纹剑的握柄。
「那就别怪我刀剑无…………啊?」
我抽出剑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糟……剑在白天的时候就折断了吗……」
该死的玛尔榭,我恨死你了……
「呵呵。就凭那把剑你想怎么样?」
「我、我只是不小心失误而已!给我等着!」
我跑到房间角落的壁橱打开抽屉,拿出了收在里面的短剑。
握把上雕刻有水流的符纹。虽然和火焰剑相较魄力略逊一筹,不过它好歹也是符纹剑。
「在家里面使用火焰剑很危险吧!所以我才改用这把短剑!」
「愚蠢的人类,竟敢向公主挑战。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来啊来啊,咻咻!」
柚叶一脸臭屁地对着空气挥舞拳头。
「可恶,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就不要后悔,我要上了!」
我闭上双眼,在脑海里创造出Seed,传送到短剑。
「水之公主啊,严寒之理呀,在我面前现形吧。以六公主之名,赐予我力量吧!」
Seed灌入了短剑,刻印在握把上的符纹开始发光。
空气中的水蒸气化成水滴集结,团团包覆住短剑形成水流。一转眼水流便结冻成冰柱般的形状,笔直地伸长。
这是一把会让割开的伤口为之结冻的冰剑!
「看招招招招!」
当我一高高举起短剑打算朝闸门挥下——
呜……头好痛……
「啪哩!」一记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房内。
Seed炸裂,冰剑粉碎得彻彻底底。
「你自己一个人在瞎搞什么?就表演来说一点都不有趣喔,快点逗本宫笑啊。」
……我又失败了。
我沉浸在沮丧的情绪,甚至忘了当前的危机。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使用符纹之力……?」
我语带颤抖地说道,手指也抖个不停。
「以前我明明操控得比现在更为得心应手啊……所以我才会想当符纹师……」
「喂,子民啊。」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说我真的没有才能……?」
「喂!不要把本宫晾在一旁!独自一人在那边自怜自艾个什么劲!」
我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息而抬头一看,发现闸门已经进逼到跟前来了。
就在我惊觉大事不妙的瞬间,那道闸门朝我压了过来。
「呜、呜哇!别过来!」
平面的闸门倒下,当我的身体穿过了闸门的瞬间……房间的灯光全都消失了。
我的身体浮了起来,感觉就好像突然身在水中一样。
好冷。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虽然空间里充满苍蓝色的淡光,可是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棺材里面吗……?
「喂!放我出去!」
我试着放声大叫,但声音只是徒然被吸进虚空之中。
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包裹住身体的感觉袭向了我。
又柔、又暖,暖和得宛如人类肌肤般……
「柚叶……?」
尽管不见她的身影,却有一种她的存在纠缠着我的全身的感觉。
鲜红色的光渐渐充满脑海。这是Seed吗……?
Seed不停膨胀扩大……感觉就快要被拖出到脑袋外面了……
下个瞬间,暖和的感觉烟消云散,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身体失去了浮力,一口气向下摔落。
苍蓝色的空间不见了,四周突然变得光线明亮。刺眼的亮度促使我闭上眼睛。
我的背部整个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痛!痛痛痛痛……」
缓缓张开眼睛一瞧,铺了一层板子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还有限熟的薄茶色壁纸。
拍打着窗户的强烈风雨呼啸声在耳内重新响起。
……我在自己的房间?
我一边搓揉摔个正着的腰背,一边挺起上半身。
四处都找不到那道闸门的踪影。
柚叶站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地低头睥睨着我。那个眼神就像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一样。
「……好难吃。」
她低声喃喃说道。
「你的Seed简直难吃得要命!难吃到本宫快吐了!」
「你吃了我的Seed?」
「本宫只吃了一口,便没办法强迫自己再多吃下去了!该怎么形容呢?就像高档的食材配上糟透的调味所烹调出来的料理一样。那个不快的感觉就好比把淋上臭酸牛奶的烤牛肉吃进肚!早知如此本宫宁可吃狗饲料!」
「擅自吃人家的东西还敢理直气壮地批评得那么难听。总之,要怪就怪你打什么吃人家的Seed这种鬼主意。我劝你乖乖放弃那种野蛮的念头吧,别再可惜了。」
「被人家形容得比狗饲料还不如居然还有脸出此豪言壮语,真是教人看不下去的男人哪。」
「你少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