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走了两步,脚底陡地一滑。
众人惊呼。
嘭!
李振伟和温明珠一块倒,一块晕算了。
观众中,就兵大哥们这一桌,因为没有去凑热闹,光是看热闹,都笑得前扑后仰。
“瞧他那个孬样,说是我们政府官员,若是哪一天打起战来,让他领导群众撤退,他定是个拖后腿的。”高大帅倒竖大拇指严重鄙视,“该被拉到部队里,好好教养一顿。”
“若是被拉到我那部队,至少第一天跑个十万里,才不至于这个熊样。”蒋大少趁机发泄自己胸中对渣男的怒火,充分表态自己阎罗教官的精神。
就这个样子,还想贪图他媳妇?
恐怕开车冲刺的体力都成问题。
话题怎么转到开车问题了,蔓蔓抓小拳头拍拍老公的肩膀:不看场合。
在众人抬起晕倒的一男一女送向饭店医务室时,始作俑者的君爷同志,一脸毫无愧疚感,铁面包公脸,大步流星地走回席间。
所经之处,一阵阵寒风,每个人只要想到他刚说的话,忐忑地噎口水。
高大帅那张赖皮脸倒是习以为常了冰霜,稀奇他刚发布的演讲:“君爷,你有妹妹?怎么从没有听你向哥们提起?”
“我与她分散多年了。”君爷同志一句简单明了的话,舌尖的艰涩度,却出乎众人的预想。
众人搁下筷子。
其实,冷眉冷眼的他,此刻只期盼着能听到某人一两句感想。
蔓蔓埋着头,眼睛好像只有碗里的米山。
冷眸,不经意间,在她低下的小头上驻留。
“你妹妹长什么样?”高大帅问,“说出来,大家帮得上忙的都可以帮忙找。”
“很小很小的时候分开的,样子,可能和想象不一样,但,感觉是不会变的!”最后一句,铿锵有力。
冷冷的眸光,如果她此刻愿意抬头,能看到她想知道的冰霜融化是什么样。
席上众人,个个若有所思的,高大帅脸上闪过一丝恍悟。
蒋大少只负责给媳妇舀汤,其它一切罔若未闻。
蔓蔓始终低着头,喝完碗里的汤,喝完后,也只看向老公,问:“我看有人开始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累了?”温柔地问,眼角其实可以收到两个爷挽留的眼神。
“我和初夏说了,要赶着回去给她和师哥打电话,明天要开铺了。”
蔓蔓的脑袋里,如今好像只剩下赚钱。
蒋大少和两个爷都郁闷:她要多少钱,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可蔓蔓不要,她只要自己赚的。
替她拎了包,向主人家和孩子告辞,蒋大少和小媳妇欲先一步告退。
这刚走到门口,两个爷和高大帅等人追了上来:“等等!”
蔓蔓是想到要坐车,才想起中途离席到现在不见人影的莫文洋。
因此,另一边,莫文洋是摩拳擦掌的,带了两个保安,押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蔓蔓,我人带到了,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说罢,拎出这个害他在战友面前丢尽脸面的小偷,按倒在蔓蔓面前。
蔓蔓疑问:“这——”
“是有人指使我做的。她说只是一捆不值钱的画笔,没有说会出什么事。”
小偷痛哭流涕的指骂,另有主谋的新闻,很快惊动到四周所有场内场外的人。
……
医务室内
一辈子不想醒来的温明珠,最终遭到江云的猪手一拧,被迫睁开了眼。
“真行啊!”江云冷嘲热讽的嘴角,对她充满了鄙视,“我说你父母真会教你,不仅满口谎言,装模作样,关键时刻,把老一辈的丢在场内给你善后,自己只负责睡大觉。”
“妈——”温明珠与以往一样在私底下这样称呼未来婆婆。
“什么妈!”江云唬起两只眼。
温明珠没有被她吓着,苍白的嘴角是阴阴地笑了起来:“我现在像是被陆家正式抛弃了,你是嫌弃我了是不是?可你别忘了,陆夫人失去女儿的病还要靠我安慰呢。”
皱起眉,江云沉下脸。
另一张床上,李振伟醒了过来,看见她们两人,现在都觉烦。说起来,当初介绍温明珠给他的,正是自己的妈。
三人唯一能达成一致念头的是:现在不能走出去,会丢人现眼。
门口忽然响起的哗声,像是巨浪撞翻了门板。
被包袱样丢进来的小偷,在看到温明珠的刹那,仿佛看见了菩萨扑过去抱大腿:“是你说的,只是拿走画笔不会怎样的,不会被告坐牢的。可他们现在要抓我去坐牢!”
温明珠一怔之后,伸脚要去踢他:“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不会认错人的。这里面的人,只有你长得最漂亮,像天仙一样。”
“是有人诬陷我!”温明珠尖起嗓子叫,望向四周,然找不到一个会像是相信她鬼话的人。
毕竟,她刚在比赛时是一笔画都画不出来,而蔓蔓的画笔丢了,被人偷了,是事实。
李振伟和江云,是想趁乱溜了。
这个脸实在再也丢不起。
“陆夫人?”刚要撤到门口的江云,头一抬,望见了人群里面让开的通道里走上来的陆夫人。
陆夫人那双以往对她温柔宽和的眸子,此刻却是与君爷一样严厉无情。
四目刚对上,温明珠害怕地摇头:“干妈,你听我说,真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我——”
“别叫我干妈。”陆夫人一句话果决地打断她。
众人倒抽冷气。
陆夫人为人是宽和,刚见她晕倒,还认为儿子说的话有些不近人情,想过来为她说点安慰话,撞见的却是这样一幕。
儿子说的没错,太多人贪想他们家囡囡的位置,利欲熏心,变成无恶不作。
“干妈,你不能这样说的。我,我一直都陪你,把我自己当成你女儿一样照顾你的。”温明珠向着陆夫人跪下来,掏心肺腑似地流着泪说。
“哎——”陆夫人长长叹口气。
“干妈。”以为有转机,温明珠再拽紧陆夫人的衣角。
陆夫人却是转身之间,从她指间抽身:“以后你不要来见我了。”
望到自己两只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温明珠的头垂下来,垂到了地砖上,头发散开,哪里还有美貌如仙的模样。
……
拿回画笔的蔓蔓,将处理远房妹妹的事交给其他人。
在知道温明珠做这些事的背后,都是因为君爷那个神秘失踪的妹妹后,纤眉细微地拧,温浩雪的话浮现在耳畔:据说,明珠姐能勾引到两个爷和陆夫人,都是因为这块玉佩。
一模一样的玉佩温家每房有一块,不可能刚巧是自己那块是陆家丢失的吧。
蔓蔓内心里失笑:她的父母,始终只会是杂货铺的老板温世轩与老婆许玉娥,或许妹妹媛媛会介意,但她蔓蔓绝不会因此感到可耻。
莫文洋将奔驰开到饭店门口。
天飘起了几点小雨,看起来只是一阵而过。
车后厢忘了放伞,但没有伞,对于这种雨来说,并不会造成问题。
“蒋中校。”姚爷拿着把伞走过来,交到蒋大少手里。
君爷敲打驾驶座的门,等莫文洋露出脑袋,叮嘱一路开夜车要小心。
“哥,衣服。”跑过来的帅气大男孩,正是陆家的二公子陆欢。
蔓蔓本是要在老公打开的车门里迈进腿了,不巧对上陆家二公子的一双明睐。
对方朝她挑下眉,微勾着嘴角的唇动了动。
蔓蔓想象他无声说出的词汇:号码。
醒起,君爷曾经给她手机里输入过三个号码,其中之一,署名是陆欢。
君爷是把弟弟拿来的女士外套交给蒋大少:“回去天气变了,给她带着。”
蔓蔓想让老公拒绝,但是蒋大少已经帮她先接了下来。
车子驶离饭店。
只要稍微回头,蔓蔓能看见,几个人站在门口像是送她。
心头像是这黑压压的天色,有些闷了。
“蔓蔓。”揉着小媳妇的头顶,蒋大少是舍不得她有半点受罪的感受,对莫文洋说,“开到卖车的地方吧。我们现在就去买车。”
莫文洋吹声口哨:没问题。
蔓蔓不满,瞪老公:三更半夜,买什么车?
“你今晚表现这么好,我不送你辆车,我今晚会后悔得睡不着。”蒋大少接下来像小媳妇央求媳妇。
不睬的蔓蔓,对司机莫文洋说:“开到面包店,我要买面包。”
“明天的早餐我去买。”蒋大少抢着家务活。
“不是,给我爸的。”蔓蔓道。
蔓蔓很记得,小时候,每次自己在学校里比赛获奖的时候,父亲温世轩,会在面包店给她买一个她最爱的奶油面包。后来,养成了她会赚钱的时候,对自己说,如果她现在比赛得奖了,该是自己给父亲买奶油面包的时候了。
车上另两个人听完她这番解说的理由后,默默无声。
莫文洋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蔓蔓,你真孝顺你爸。”
“嗯,我爸是我这世上最爱的人。”蔓蔓说。
“我呢?”一听,蒋大少急忙指向自己,“我在你心里排第几?”
“第三。”
除了温世轩,中间还隔着一个,蒋大少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第二是谁?”
“初夏。”
一阵默之后,莫文洋哈哈哈哈大笑。
一只手撑着额角生闷气的蒋大少,无奈地撇着眉毛:“怎么是个女的?”
“初夏救过我的命好不好?”蔓蔓严正地告诉老公,不能小看她的朋友。
初夏,想到那个经常为她两肋插刀的女孩,甚至愿意为朋友献上自己性命的女拼命三郎,蒋大少愿意小小地委屈自己,暂时屈就,排列在媳妇心里的第三位。
指头又指向自己,问媳妇:“你不问问你在我心里排第几?”
“不问。”蔓蔓道。
“为什么?”蒋大少努嘴,生气了。
“你是军人,肯定是国家第一。”
车内两个铁血汉子都一怔。
紧接,一个热情的湿吻,啪,印在媳妇的额头,大大的奖励:我的媳妇真聪明,若参加机智问答比赛,肯定得第一。
蔓蔓只知道,经老公这样一岔一问,刚才像雨天一样郁闷的心情,马上重见阳光。
嫁夫当如是,快乐至上。
……
邓晓羽接到饭店的电话,才知道今晚赴宴的女儿出事了。
匆匆和丈夫一块去到派出所,想保释接回被审问扣押的女儿,结果派出所的人说她罪行性质不轻,不给保释。
如花似玉的女儿现在在牢里哭成个泪人:他们诬陷我,他们害我,他们让我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我以后怎么回公司?怎么面对人?
从小到大捧在掌心里的心肝宝贝,一夜间从云间摔成这样,温世同和老婆怎会不心疼。
然而,对他们一家来说,最实际的问题是,当晚,江云打来电话正式通告:婚事吹了。
温世同像个废人坐在沙发里抽了半打的烟:本来,他的公司向政府投标买地搭建工程项目,因为女儿与陆市长太太的关系传得人众皆知,眼见畅通无阻快要成了。现在变成这个模样,可能明天不止女儿,连他,都得被周围的人一并抛弃。
世态是很炎凉的。
温世同混了这么多年,十分清楚这一点。攀不到陆家这棵大树,现连李家都抛下他,何况其他人怎么作想?
一通电话过来,是刚接到风闻的老同学沈广宇:“怎么说?听说你女儿栽了?我说怎么栽的?你怎么不会好好教呢?”
温世同听了不满想挂电话。
沈广宇叫:“哎,别挂,上次给你出谋划策的那个人呢?让他再出招啊!”
“他倒是有说过一个办法,但是,真正涉及到违法的问题了,你帮不帮?”
“怎么说?”沈广宇先问是什么办法。
温世同眼里闪过一抹狠:“他们不是要一个真正的囡囡吗?我们送一个真正的囡囡给他们。”
……
陆君在蔓蔓她们离开后,陪家里人一同离开。
路上,陆夫人问:“你说你爸都回来了,怎么都不见他到家?”
“妈,你好像从没有这么急着要见爸。”陆欢笑问。
陆夫人是军嫂,习惯了丈夫常年不在家。
陆夫人今是想和老公商量,她知道有一个感觉很像囡囡的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让那孩子试着做一下亲子鉴定。
似乎知道陆夫人想什么,君爷冷冷的眸子,复杂的颜色,投注在了窗玻璃。
外面,夜色茫茫。
今夜有意的几次探试,答案,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难以接受。
事实证明,她有她自己的家,陪她成长多年的爸,想让她离开,想让她接受现实,可能吗?
如果她像其他温家姐妹,一听荣华富贵,马上抛弃养育之恩,投奔他们陆家,又是一种难忍的失望。
事情的两面,好比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