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张晓亮,毕竟是曾经连一句话都没有沟通过的人。
张晓亮对彭芳以前的印象,也仅是留在了是一个成绩优秀但外貌实在不敢恭维的女生。若不是这回遇上了表哥这事,他都不会想过去接触彭芳。
“是这样的。”撒谎要有艺术,张晓亮对伪装这方面已是滚瓜烂熟,始终保持一种谦和有礼,“我也是正好在【画饼充饥】里看到你,后来,才想起你是和我一样在北京,就想,老同学之间,打个招呼,彼此今后在学习生活上能有个照应,毕竟都是离乡背井。”
“喔——”彭芳拉长的这一声,更是有点儿无聊。
张晓亮专门打电话给她,只为了这点屁事?
彭芳怎么想,都觉得怪。不过,回想到大学里搞同乡会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学生见面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还是有一些的。
张晓亮也聪明,先问起了她学校老乡会的情况,反正不急着先切入询问的话题,又说到自己现在是担任北航老乡会的一个副会长,如果他们清华老乡会愿意,两个老乡会可以搞一个聚会弄联谊。
彭芳听他亮出自己的学生职务后,对他的话,就一点疑问都没有了,想着他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担任的职务原因,想搞联谊会,才来与她联系。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觉中,已是过了半个钟头。
张晓亮这边,正等待情报线索的孙靖仁,可是等不及了,催促起了张晓亮。
“彭芳,我见你今晚在【画饼充饥】里和一群军人打招呼,都是你亲戚吗?”
“不是,是我表哥的同事和朋友。”
“是吗?我对军人挺感兴趣的,以前还想过参军,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这——”彭芳为难,表哥的领导,她怎敢介绍给同学。
见她是踌躇了起来,张晓亮担心前功尽弃,拐个弯,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是看你打招呼里的人,有眼熟的人影,好像在我们北航的实验室里见过,才想问问你是谁。我只听人家说他是姓蒋,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蒋大哥在你们北航?”彭芳不知道蒋衍在北航的事,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蒋大哥?具体叫什么名字?”张晓亮趁胜追击。
“我记得是,单字一个衍。”彭芳想都没有想过,像张晓亮这种大一学生,得到了蒋衍的名字能做出什么事。
“谢谢你,彭芳。”张晓亮嘴角微翘地向她道完这句谢后,挂了电话。
孙靖仁得到了蒋大少的名字,立马打电话找人去打听蒋衍的来历。不久,蒋衍现在国防大学担任教官的履历表到了孙靖仁手里。
在这份简单的履历表里,见蒋衍学习的是计算机专业,却是一直在教导队工作的经历,让孙靖仁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有个熟悉的人,向孙靖仁透料:“有人说他是君爷的亲妹婿,是真是假,不清楚。”
和君爷是亲戚?
孙靖仁大惊,忙翻开蒋大少的履历表再仔细研究两遍,看见蒋大少写的家庭成员关系里面,妻子一栏标注的是温蔓。
姓温,不是姓陆,怎么会是君爷的亲妹婿?
和君爷是不是亲戚都好。孙靖仁能亲眼看到的是,蒋大少和君爷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不然怎么能在一桌子里吃饭。
“表哥,不然,我们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孙枚提议。
给蒋大少一个警告?
但是警告蒋大少什么?
如果君爷压根都没有找蒋大少谈论项目的事情,这不是主动去向蒋大少说有这一回事。如果蒋衍是个有野心的人,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抱住君爷的大腿,要君爷把项目让给他做。
这么逊的主意?孙靖仁给妹妹一个不满的眼神,却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他是要先发制人,但不是给蒋衍警告,而是先运用借调,先把蒋衍调到自己的团队来,收揽到自己麾下,让蒋衍时时刻刻受制于自己,被自己监视了不说,还能帮他和君爷拉近关系。
楼下,蒋衍宴请完大舅子和小舅子,送了大舅子离开,接着送小舅子回学校。莫文洋开着自己叔叔的车送他们两个。
于是陆欢在车上,看见了莫文洋偷偷摸摸将一个大信封塞进了蒋衍的口袋里。
“姐夫。”陆欢拍拍前座姐夫的肩膀,往姐夫耳边吹着气,“你收贿赂啊?小心被我老爸老哥知道。”
“什么贿赂?”蒋衍立马掉回头,瞪着小舅子。
陆欢知道他不可能搞贿赂,若是蒋大少是贪污*人员,陆家陆爸和君爷早大义灭亲了,姐姐蔓蔓都不会容忍。只是,挺好奇姐夫收的是什么东西。
小舅子目光落到他口袋上面,蒋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瞪他一眼:“你眼睛怎么这么尖?该去我们部队里当狙击手。”
“是什么不能说吗?若不是亏心事。”陆欢小盆友故意拉长的语气,表达了无限的推测,包括贿赂贪污,包养小三,国际间谍,等等,并且随时会有向家里上级机关汇报调查的可能。
蒋衍不怕他告到公安机关,就怕他告到自己家里,悻然地一拍口袋,说:“是要给你姐和你妈的。”
“我姐,我妈又不缺钱。”陆欢看信封薄薄,只能想象里面放的是人民币或支票。
蒋衍对他没有想象力的脑袋,抽出信封往他脑袋瓜上一抽。
莫文洋早是一边开车,一边有趣地听着他们两个说话,见到陆欢小弟弟都被蒋大少抽脑瓜了,哈哈一笑:“欢儿,那里面放的是国家大剧院的门票。”
国家大剧院?
陆欢惊呼,表情震惊,这惊的是:“姐夫,我从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个雅兴。我一直以为你和我爸我哥一样,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只对枪枪炮炮感兴趣。因为姐姐说你只喜欢看军事节目。”
“你不知道我的事多着呢。”蒋衍于小舅子对自己的浮浅了解,甚是不满地扬眉。
陆欢听他这么一说,饶有兴趣地缠着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快说说,姐夫,你业余除了研究枪炮以外,还有些什么乐趣?不要说和我爸一样什么遛马登山的。对了,我爸现在因我姐,据我妈说,马不遛了,山不登了,立志要成为书法家了。”
岳父竟然有这趣闻。蒋衍摸一把下巴。
莫文洋挺有兴致地又插进话来,对蒋大少,他了解的,的确比他们都要多:“欢儿,你姐夫,好歹小时候,也是学过书法的,不然,怎么会对你姐一见钟情呢?你姐夫,当时在你姐的公司,看你姐在装裱室工作时,整整站了三个钟头,我陪着他站都嫌脚酸。”
“我姐夫懂书法?”陆欢又是一个惊异。
对这些事,蒋衍极少和外人提起,小时候,他这些书书画画的造诣,都是被自己小叔黄济儒给拘束出来的。黄济儒是个文雅人,爱研究琴棋书画,因膝下无子,当年曾把他抱过去养过一阵。蒋衍至今尚有的一些书画知识,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当然,比起专业的老婆,他是不敢比。但是,论艺术细胞,从小被黄济儒这样培养,他不会没有。
“是啊,我是知道有装裱这一行,听人提过,但是,完全不及你姐夫,你姐夫一看你姐弄装裱,都能一下懂得你姐的内涵。”莫文洋为蒋大少说的这话,可不是夸张。
不懂书画行业精深的人,对装裱员工自然有种认为是包装人员的那样看不起。蒋衍丰富的书画知识,使得目光不像外面的人那样短浅。
老婆蔓蔓是颗沙子里埋藏的金,他第一眼看到她站在工作台边工作时的倩影,笃定了这点,坚决了要去追的决心。
陆欢听得津津有味,不想原来姐夫迷恋自己的姐,原来是有这样一段浪漫幽深的曲故。这个一见倾心,绝不是凭着冲动,而是理智的。
“那为什么突然想请我姐和我妈去听音乐会呢?”陆欢问。
首先,是全世界最负盛名奥地利音乐乐团来京演出。
其次,蒋大少想到了胎教。
他这个做准爸爸的,因为身负重责,忙于工作,也不大懂教育孩子的事情,每每在家帮不上老婆什么忙时,心里愧疚很多。
早听说了,胎教有利。老婆现在没事时,也会听听音乐。
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先听听最有名的音乐乐团演奏的音乐,相信,没有几个准爸爸能想到吧。
蒋大少,对这个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很是洋洋得意的,因此一瞒再瞒,只等给老婆一个大惊喜。
至于,顺道请上陆夫人,是一直心存感激对老婆照顾有加的岳母。
陆欢听完这些解释,埋怨接踵而至了,不怪他不提醒姐夫蒋大少:“姐夫,你这是明显的重女轻男。你看看你,只请我姐和我妈,都不提我爸我哥和我。”
“你不是说你爸你哥对这种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蒋衍反过来质问他。
陆司令曾经在大剧院观看演出时睡着了,这个丑事,岳母大人陆夫人曾经讲述给女婿听。蒋衍记忆犹新,是体恤岳父想睡觉不必在大剧院里备受折磨。
君爷嘛,他请大舅子去听音乐会是不是有些奇怪。要请,也应该是君爷请白露姐姐去看。他请大舅子做这些活动不伦不类的。
“我呢!”陆欢指住自己,瞪直了的眼,充分表态姐夫不厚道,居然把最重要的他给忘了。
“欢儿。我不是不请你。可是,你看你现在连家都没的回,你忙成这样,我敢请你不务正业去玩吗?被爸和你哥知道,少不了我得挨批。”蒋衍以完美的理由为自己做了辩护。
陆欢翻个白眼,气哼哼的:“怪不得我哥经常说姐夫你这张嘴,天生应该是去当律师的,却不知为什么跑来当军人。”
蒋衍拿信封再抽抽小舅子的脑瓜:“下次,我再请你去参观我们学校的机器,怎么样?比国家大剧院诱惑大吧?”
对与计算机正在迷恋期的陆欢小盆友来说,姐夫这个亡羊补牢的提议,确实厚道。
嘴角一勾,暂时算接受了蒋大少的和解。
于是,蒋衍又再三交代小舅子对这事要保密。
陆欢答应好时,一面提出令他最为心痒痒的问题:姐夫,你对这场胎教投资了多少钱?
蒋大少,未想清楚怎么回答小舅子这个问题,毕竟家里有个省钱专家的老婆。
莫文洋却以为他沉默是忘了多少钱,没有他这个中间买票人的清楚,替他回答说:“欢儿,你姐夫这回可算是投下大血本了,要的是最好的座位,VIP票价,三张票下来是五六千。”
陆欢:“哇。”接着,安慰姐夫:“这不算什么。等孩子出生后,奶粉费,一罐都要几千了。”
奶爸的路,漫长且艰巨。
所以陆欢说什么都要学自己哥,年轻时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免得早早背上奶爸的重担。
蒋衍唇角勾勾:这做爸爸的心情,真可谓苦中作乐,既是高兴,又是悲催。
……
陆家
陆夫人在吃饭时,与老公说起了女儿孩子起名的事。
陆司令听到很有感想:“是,囡囡的孩子都怀了有七个月了,快出生了,这事儿不能拖。我和我爸他们都商量一下,当然,与亲家那边也要沟通好。”
蔓蔓在旁边听这意思,长辈们是压根不会想把她和老公的意见放在眼里,一阵心里郁闷。
回到自己屋里,便是抓起电话向死党初夏发牢骚。
初夏听到,一点都不以为意,露出早知如此的语气:“看吧,当年你还说我起名字讲究,你们家,比我更讲究吧。”
“讲究不讲究一回事,好歹,你的孩子,你和师哥可以自己取吧。我看,我和阿衍这个权利,是要被剥夺了。”蔓蔓烦恼得,只想拿手叉头发。
初夏哎呀,说:“这多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瞧瞧妈和我老公的父母,都说这种麻烦事儿我们夫妻自己来。起名字,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听死党这口气,一点都不像安慰她,蔓蔓撇嘴:“哪里麻烦了?起名字,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怎么简单了?名字随孩子一辈子的,哪能简单了?”
“名字,不也是被人叫的吗?好听最重要。”
初夏被她这话呛到,咳咳,猛咳好几声:“那你想好什么好听的名字没有?”
光要想到一个顺口好听的名字,都不大容易的。
可初夏明显低估了死党蔓蔓。
蔓蔓是手到擒来,早已胸有成竹:“我二姐的孩子叫东子,我想好了,我两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南南和西西,多好听,多顺口,刚好一串儿。”
还一串儿,感情是卖羊肉串?
初夏听完她这话,只觉一道闪电华丽丽地劈中了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不免为死党蔓蔓的两个孩子悲催起来:孩子们,你们的母亲强,太强了,是要把东南西北全取了,整个一世界版图。
“怎么?不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