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是,我就是叶菡。”杨旭明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你要查是谁人肉你的?干吗来找我?”“因为人肉你的人,就是人肉我的人。”叶菡说道。
“发帖搜索你的人也是‘长江一叶舟’?”“不是,那人的ID是‘烟袋斜菲’。”杨旭明想了一会儿说道:“哦,我明白了,你查过‘长江一叶舟’和‘烟袋斜菲’的IP地址,发现是一样的。”“不是,我不会查那玩意儿,”叶菡说道,“有人分析了三篇《网络通缉令》,虽然三篇文章用的是三个ID,但是从文风看来,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每个人写文章都有一些惯用的词汇、语法结构,根据这些特征,推断出是一个人干的。”“三篇文章?谁分析的?”“刘振辉,第二道《网络通缉令》的当事人。”“教育局长?难怪难怪,前几天有个自称刘振辉的人还找过我呢,我没搭理他,看来是真的了。他好像最初就是语文老师,后来调到教育局,一点点做到了局长。这么说,他找过你了?”“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搜出那个人来?”“是。”“搜出来之后呢?”“刘振辉说,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人,只要搜出那个人来,我们就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肉搜索他?”“对。”“好,就这么干,我们也让他尝尝被人肉搜索的滋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上树,说完正事之后,杨旭明的色心又泛滥了起来:“叶主任,咱们还是到屋里休息吧。”叶菡恼火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杨旭明,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嘿嘿嘿,当一次第三者是当,当两次也是当,你何必还要装纯洁呢?”说着就去揽叶菡的腰,叶菡用力把他推开了,气呼呼地离开了杨旭明家。
黑夜里,冷风中,叶菡的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陶林真的会原谅自己吗?一失足成千古恨,当了一次第三者,就会永远背负着道德的谴责,第三者的标签将会一辈子贴在自己头上了。马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早起的清洁工拿着扫把扫着路面。路很长,叶菡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回家吗?还有家吗?那还是自己的家吗?陶林还会让自己回去吗?她觉得浑身发凉,心里也是冷冷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想躺下去再也不起来。
……
此时,叶菡泪水涟涟地说道:“陶林,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服气,我一定要搜出那个人来,我一定要看看那个王八蛋到底是谁?”周璇不屑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现在还不能太激动,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陶林说道:“是是,叶菡,你先好好休息,找人的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这时候,蒋子良三人走进了病房,彭菲菲笑道:“好了,既然人没事了,我们也就该回去了。”“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们了,”陶林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蒋子良说道。
叶菡说道:“蒋警官,我想求你们帮个忙,帮我去查一下那个发帖的人的IP地址。”“这个我恐怕不能帮你,因为发帖人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啊。”“难道,难道就任由他想搜索谁就搜索谁吗?”蒋子良无言以对,因为他不好意思说出伤人的话,彭菲菲就不在乎了,尤其是看到老公受窘,她就更憋不住了,说道:“只要老老实实做人,就不会被人肉搜索了。”
已婚的女人都想控制男人的欲望,但是往往到头来发现,能控制得了男人的钱包也控制不了男人的心。当发现老公竟然在搞婚外恋时,唐丽婷特别窝火,她总以为多年来已经把老公收拾得服服帖帖,可没想到孙治海还是跳出了如来佛的手掌心。那天无意间捕获了老公的隐情,她就醋劲儿大发,大吵大闹,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领,要逼迫孙治海说出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可是没想到,老公根本就不理她,抬腿就走了。昨天到了下班时间也没回家,往常都会打个电话回来,告诉她有应酬,现在可好,连个电话都不打了。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把剪刀,只要老公一回来,就往自己手腕动脉上剪,她不能提前剪,剪早了就没人救她了。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公安局的电话,告诉她孙治海死了,而且是被人杀了。仿佛握紧了拳头准备出击,可是敌人却被别人消灭了,唐丽婷心中顿时充满了失落感。嫉妒发狂的女人就是这样,老公的死活已经无关紧要,自己特别失落才是最最关键的。
当她得知老公的情人是电业局的办公室主任叶菡时,敌人又出现了,唐丽婷的心中又被仇恨鼓荡得满满的,她觉得生活终于又有了盼头,有了盼头就有了希望。虽说昨天晚上那个女警官偏袒着叶菡,可是她能偏袒她一辈子吗?回到家之后,唐丽婷寻思了一晚,决定去电业局大闹一场,一定要把那个骚狐狸彻底搞臭,让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她想象着叶菡的惨状,心中特别痛快,于是她就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充满了复仇的期待以及可能带来的快感。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心中懊恼,错过了上班的高峰期,看来只好等到下班时再去电业局大闹了——这种事,一定要人多的时候闹才有效果。
披上睡衣,她将肥胖的身躯搬到门口,从猫眼一看,原来是个送快递的。打开门,快递员非常礼貌地问道:“是唐丽婷小姐吗?”“是。”唐丽婷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此时她尚不知道,这是她在人世间打的最后一个哈欠。
“你的快递。”“我的?什么东西?”“你在网上买的书啊。”“我在网上买书?没有吧?”唐丽婷觉得很搞笑,她从来不看书,怎么会在网上买书呢?
“哦,对不起,大概我们搞错了。”快递员刚刚要走,唐丽婷马上说道:“等等,是我买的,呵呵呵,刚睡醒不清醒,都把这事给忘了。”——爱占小便宜的人就是这样。
快递员掏出一本书来,那是一本非常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只有两个字,唐丽婷倒是认得,是“孟子”。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你们送书难道都不带包装的吗?”“金融危机,节约成本。”“哎哟,这点儿小钱都要省,我看你们公司真是无可救药了。”“是,是。”快递员说道,“你看这本书是你买的那本吗?”“是是,就是这本。”“你翻到第十页看看。”唐丽婷翻到第十页,草草地看了看,说道:“怎么啦?”“你看这行字,我用荧光笔画过的,就是这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凭什么画我的书?小心老娘投诉你。”“你真的看过这本书吗?”“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看不看关你什么事?你工号多少?老娘马上投诉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的人,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如果你真看过这本书,你就不会被人杀了。”“你说什么?”唐丽婷嚷道,“操,敢吓唬老娘……”唐丽婷人生中说出的最后一个词语就是“老娘”,随后她的嘴角就溢出了鲜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但是依然止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伤口是被一把刀扎中的,扎得很准,直中心脏。她当时感到一阵心悸,心脏似乎收缩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无限扩张,心肌活力不减,敬业地泵压着全身的血液,很快在她身边就成了血的汪洋。她重重地倒在一地的血泊中,双腿一蹬一蹬地抽搐着,几下就不动了。唐丽婷就这么死了,空气中,一句“老娘”还余音未绝。
血泊中的唐丽婷就像一条死去的肥狗,佝偻着身子蜷缩在一起,一身的肥肉软塌塌地贴在地上,早已下垂的硕乳此刻像是摊开的一坨鼻涕“流”在了地上。那本夺命的《孟子》就在她脑袋旁边,泡在血泊里变成了一本血书。
蒋子良和彭菲菲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具尸体,两个人离开医院后便赶到这里,本来想调查孙治海有无虐待老人的事情,没想到他老婆也被人干掉了,而且竟然也收到了一本《孟子》。书上血液还没有干,只是在表面结了一层粘膜,不需要权聪到场,蒋子良就能推断出,唐丽婷是在两个小时前被人干掉的,而且凶器又被杀手拿走了!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凶手肯定是大摇大摆地进屋然后下手。杀人之后,凶手还非常礼貌地把大门给关上了这才离开,害得蒋子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理,要不是鲜血从门缝里流出来,他和菲菲恐怕掉头就走了,估计要过很多天,尸体腐烂散发出臭味了,他们才会接到邻居的报警。
蒋子良给权聪打了电话之后,就跟彭菲菲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大概六十多岁,看到两个警察站在门外不禁疑窦丛生,问道:“请问你们找谁?”彭菲菲亲热地说道:“阿姨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调查一下隔壁这家人的情况。”老太太嘴角一撇,脸上现出一副鄙夷的神色。“那家人啊?猪狗不如。”“怎么啦?”“良心被狗吃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唉,他们干那些事,我都看不下去了。”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每个不孝子的背后也都有一个女人。女人有时候是男人的依靠,有时候成为男人的借口。所谓借口指的是,把自己的不孝全推到老婆身上,而很多不孝的女人也愿意充当这个角色。唐丽婷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不知疲倦地扮演着“借口”的角色,她跟孙治海结婚十年了,十年来,她把老公收拾得服服帖帖,起码表面上如此。
对公公婆婆,她充满了十二分的敌意,最初几年两口子跟公婆住在一起。老太太说,唐丽婷天天对婆婆使脸色,一不顺心就指桑骂槐地骂婆婆,声音特别大,在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她婆婆是个一辈子玩嘴混吃的货:“你住在我家,顶多算个老保姆,当保姆都差点儿事,那么懒。”对老婆的放刁撒泼,孙治海最初只是假意劝解,到最后干脆劝父母离开了他们家。
一个月前,父母又来看望他们,毕竟儿子是亲生的,多年不见想得慌,但是唐丽婷却大吵不闹,死活不让两个老人家进门。两个老人坐在门外越想越伤心,开始边哭边数落孙治海的种种不是。孙治海终于打开了门,但却不是请父母进门,而是劝父母赶紧离开,说:“我一堂堂局长,你们就不要再来添乱了!”孙治海塞给父母五百块钱,又把门关上了。
听着老太太的讲述,蒋子良恍然大悟:“哦,晚报报道过这事,不过没写名字。原来竟然是一个局长啊!”“可不是嘛,”老太太说道,“还是领导干部呢,素质这么差。”老太太可能不知道,2003年9月,广东深圳一个公务员也是将父母堵在门外不让进门;2006年12月,山西省永济市一个老人,肺癌晚期,被七个子女丢在医院里无人理会,其中四个子女都是党员干部。所以,一个人的素质跟官职的高低没什么太大关系,当然如果你质疑自己领导的素质,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
蒋子良说道:“我记得《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里规定,拒不承担赡养、抚养义务的,要给予警告、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啊。”“民不告官不究。儿子再怎么不是人,做父母的也不会轻易去告发他,更不会因此而去毁了儿子的前程。”“哎呀,你说咱俩将来万一生出忤逆子了怎么办?将来儿子把你放在墙头上那才好玩呢。”“那咱俩就一起坐在墙头上喝西北风吧。”
洪跃宗即便有一百个缺点,起码有一点是好的,就是守信。当他打电话给彭菲菲让她去本市最好的自助餐厅吃午饭的时候,菲菲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哎呀,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嘛。”说完,咽了一下口水,生怕洪跃宗顺水推舟说一句“算了”,那她演戏就演成真的了,还好洪跃宗不是那种人,执意要她和蒋子良马上过去。
“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跟洪跃宗客气,就更不会跟酒店客气了,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吃了五个生蚝、四个对虾、六片三文鱼、六片北极贝、一块烤牛排、一盘水果沙拉,还有各种小炒若干,此时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离座去拿东西了,权聪看愣了:“嫂子,你是不是怀孕了?”“嘿嘿,自助餐嘛,要赚回来。”彭菲菲走了,权聪小声问道:“子良,你养得起吗?”“咸吃萝卜淡操心,”蒋子良说道,“养不起你养啊?”“不不不,我可养不起。”“能吃是福嘛。”洪跃宗说道。
彭菲菲端着一个菠萝焗海鲜饭回来了,一坐下便大快朵颐起来,吃着还不忘说话:“老洪啊,怎么不把周璇叫来啊?我觉得那姑娘挺不错,真的!”洪跃宗脸又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嘿嘿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