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真是没话找话说,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当然七绪也不敢怠慢毕竟人家是个亲王不是,于是也恰到好处的行了礼,听说近来因为乐透衙门的事顺亲王也受到了皇上的多番嘉奖封赏,然后顺亲王面上却不见多少喜色。曾经也听过不少传闻,当初身为二皇子的顺亲王也是大位的有力竞争者呢,这麽多年来有人说他是将满腔郁闷寄情于经商,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将来筹谋积聚能量。
每每见到顺亲王七绪的脑中就不经意的闪过这些流言,是以在望江楼上的这顿饭也吃得不是个滋味,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却被一位身着月牙白儒袍的相士打断。朱成言贵为顺亲王又身为望江楼地老板,按说既然包下了这一层自然是无人会踏足,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穿着朴素的相士就这样不经意的闯了进来。
“你是何人?”
噔噔噔噔下边忽而传来一阵急急地脚步声。掌柜的一边哈着腰一边擦汗解释道:“扰了王爷地雅兴是小人的不是,这位相士是小人找来的,前几天。。。”掌柜的附耳在顺亲王边上轻声道。七绪虽然坐得并不远但也听了个七八分,大意就是前些日子望湖楼的后巷那间宅子闹鬼搞得人心惶惶。掌柜地深恐望湖楼也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请了人来看看,而且近来望湖楼周边似乎也多了不少酒鬼和小混混。
“鬼神之说又岂能尽信,掌柜的你也太大题小做了些吧。”顺亲王浅浅一笑翻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面尽是不屑之情,偏是在这时候那一直沉默的年轻相士却开了口:“这位大爷有所不知。虽说鬼神之说听来未免荒诞,然而乾坤八卦之象却并非胡诌之言。”说话间相士很认真的环顾四周最终脚步停在了望湖楼面朝后巷的围栏前。
“听说后巷那间旧宅曾是间祠堂,祠堂神庙乃神鬼的居所煞气极重,幸而这间旧祠堂并非位于望湖楼的正门,然而在房子的后面同样不宜,卦象有言凡祠堂神庙处于屋后者,易出通灵者、酒鬼和无所事事之人,相信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望湖楼周边经常出现些稀奇古怪地人。”
“那照你这么说,我这楼子是选错了位置危机重重。”先前掌柜的那番鬼神之说固然不能叫顺亲王信服。然而对于易经八卦这位王爷顿时起了崇敬之心,武当山天虚宫的存在叫世人都不敢小看了乾坤八卦之说。
那位相士一拱手:“大爷不必担心,只需在下在望湖楼周围布下九星阵则能破除这定局。”七绪对这一切倒是看得很淡。什么牛鬼蛇神地不都是拿出来蒙人的吗,但猛地想到自己当初不也是夺魄重生吗。顿时背后一阵冷汗。也不敢再在心中嘲笑那位相士地煞有其事。
“这位姑娘眉浓不乱,眼睛明亮清澈眼光摄人。鼻子高耸端正嘴巴方正乃四海扬名之相,只不过姑娘身上阴气太重介意在下看下姑娘的掌纹吗。”当他说到后半句时七绪心中已经有些害怕,但立刻又安慰自己这种江湖术士地话又如何取信,小时候也有个老和尚对老妈说过这孩子将来定是将将之才,结果呢?七绪毫不犹豫的摊开手掌,目光牢牢的锁住年轻的相士,直到望见对方眼中的慌乱直到望见对方额角渗出的冷汗,看得出那位相士似是努力克制内心的慌张:“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赎罪,姑娘既有扬名四海之相日后必定富贵无需担忧。”
相士告退后这顿饭如何也是吃不下去了,七绪是心事重重,顺亲王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低声对属下吩咐了几句也就离开了,七绪心神恍惚的走在回家路上,耳边不断的回响着那相士说的话,而他在初见自己掌纹时的那种慌乱也叫七绪捉摸不透。
一直追了几条街都不见那相士的身影,突然不想回家不想叫老爹看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落云轩,落云轩的大门一直是敞着的,院子里的秋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掸去灰坐在上头正想着那些混乱的交织在一起的回忆,想着要去向那位相士问个明白,想着想着却听到身后响起个声音:“姑娘是在找在下吗?”然而起身回头却如何都见不到人,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如果不是鬼这个声音又是谁的。
“在下慕若岚师从武当山天虚宫张真人,其实在下也很想知道姑娘你究竟是谁,从柳七绪的命纹上来看她应该早就死了,那你又是谁。”
“你在哪里为何我看不见你,你才是鬼你才是脏东西,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七绪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停的伸手去抓着什么,迎上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揪心的疼,当她睁开眼见到的却是秋少南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孔,而秋大少爷正在死命的揪她的脸:“我的大小姐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呐,怎么会在这睡着了。”
。 江南烟雨 第五十二章 江南好
甘靖名义上不过是观风使,古往今来东晋似乎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官职,是以临安府的各路官员也并不知道这位钦差来到临安是要办什么差事,在官场上甘靖可谓是个新人,官职也不大不小,然而当船的清波门码头靠岸时却却见那大小官员早早候在了那里,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欢迎仪式不可谓不隆重。
莫说甘靖从没见过这阵仗,就连此番跟着来的太学院的那些前辈们也有些傻眼,那一波波前来问候的官员直叫甘靖觉得头大,幸而临行前柳老爹曾关照过几个重点人物,总督大人和抚政司大人虽然也在欢迎的队列中,倒也不像那一众官员那般献媚,只是光看他们的表情也知甘靖的到来令他们紧张。
“观风使大人一路疲累你们就不要在这吵着人家了,大人在临安期间都可住在在下临湖的庄园内,今晚大家也决定了在楼外楼替大人接风。”抚政司曹大人上前一步将一系列的安排道于甘靖,甘靖却是笑着一拱手:“多谢曹大人美意,甘某在临安已觅好了住处便不打扰大人了。”想到早前自己秘密找寻的住所甘靖就禁不住心中一美,当初七绪提到有隐居在临安的打算时,甘靖就已在筹谋这件事了,临湖的小居西泠阁,真是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既然甘大人一早有了安排在下就不勉强了,那就晚上楼外楼见,大人是初来临安人生地不熟的,在下就先遣了张师爷给大人以供差遣吧。”
不用说这张师爷必定是眼线,但自己的确是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再拒绝,留个张师爷在也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阿关看上去脸色很不好,似乎是很不习惯坐船,在船上时就已吐过好几回了。是以甘靖也没有拒绝曹大人拨给的几名下人。
西子湖畔孤山北麓,那一处幽静雅致地小庄园便是西泠阁。南至白堤,西近西泠桥,北临里西湖,甘靖坐在背面的小亭子里感受着从湖面吹来的风真是说不出地惬意啊。按说这样别致的庄园早就该被那帮贪官们吞了,之所以还能被甘靖买下是因为之前西泠阁并不是如今地面貌。又因为处在孤山北麓是以在大多数官员眼中这不过是间废弃了许久,指不定还藏着些脏东西的旧宅。然而经过甘靖颇费心思的一番整修,西泠阁简直堪称“湖山最胜”。
楼外楼乃是白堤上的一间食肆,地方虽然不大布置得却十分雅致,离得西泠阁并不算远,在张师爷的引领下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本以为自己算是到得比较早地,哪知到场后那些个大人们早就坐满了一桌。
今晚的楼外楼里已看不到外人,又因为甘靖的腿脚不便而特意将宴席设在了楼下。甘靖很细心的发现今晚出席的阵容中少了一人,为何会特意注意到缺少的那人,是因为在清波门的时候就注意到欢迎的列队中。有一人在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不屑,那种不屑又痛心地眼神叫甘靖难以忘怀。而后向张师爷打听才知那位年轻的官员正是临安府知府大人郭璞。
毫无预兆的一场大雨并未扰了楼中人地兴致。甘靖一面应酬着一面想着心事,一场秋雨一场秋。渐渐寒凉的不仅是天气更是人地心,这场大雨中城郊一所私塾地房顶塌了下来,有好几位寄宿在私塾的先生和学生都不知生死,早已睡下地郭璞在接到消息后立刻披上外衣出门去了,然而见到湖岸上灯火通亮的食肆,那时不时传入耳中的欢笑声是这样刺耳。
我让你们在这吃得欢畅,我让你们吞了百姓的钱却一点不为他们着想,我打你个贪官我再打你个新来的臭虫,郭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冲进楼外楼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忘记了这麽多年来的委曲求全。
楼内顿时乱作一团,杯碟碎落在地的刺耳声音也叫一下懵了的诸位大人们清醒过来,曹大人一面差人护住甘靖,一面又嘱他们将郭璞拿下:“郭璞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定是不知在何处喝醉了竟然敢来这里闹事,压下去让他醒醒酒。”
“我。。。”那一瞬间郭璞又想起了年迈的母亲,又想起了妻子幽怨的眼神,又想起了才落地的女儿可爱的小脸袋。
甘靖发现那郭璞的眸子是一下子暗淡下去了,见到郭璞被压了下去曹大人看起来似乎也是松了口气,方才他对郭璞挤眉弄眼的甘靖不是没有见到,总督大人铁青着一张脸,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诸位官员也是纷纷告退,甘靖也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隐隐听见身后传来总督大人的咆哮:“曹金德你是怎么回事,你那妹夫又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哎!他那脾气你又能救得了他几回。”
那个叫郭璞的人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江南的官场如何黑暗如何让腐化都不关他的事,他甘靖并不想做什么青天大老爷,只需将皇上派下的差事办妥就可以同七七安安心心的在西泠阁住上一辈子了,说起来离开京城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那丫头在京城是不是安分,这实在是个叫人不能省心的丫头啊。
却说那一日在落云轩内七绪因为太过紧张而晕倒,醒来见到秋少南时才方方平静下来,老友重逢的喜悦却不能完全驱散方才那声音带给自己震撼,柳七绪早该死了那你又是谁?七绪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心魔还是真的在这世上有个人可以窥见
待七绪离开后,秋少南大步往后院那间黑屋子行去,隔着门狠狠的瞪了一眼,明明隔着门什么都看不见,却又真真像是瞪着什么人一般。
“不要这么瞪着我,我只是忽然对她很感兴趣,奉劝你一句别和她走得太近,她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人,柳七绪的命数早就该绝了,她的身上并没有鬼气,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又或者我们是同伴呢。”房内传来一阵阴阴的笑。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这么笑,真的很恐怖啊,对了若岚,我想见我娘了“嗯进来吧。”
。 江南烟雨 第五十三章 千年
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缕缕香烟,软塌上的秋少南神色黯然,那位年轻的相士走出房间时步子有些不稳险些跌倒,他的衣襟早已湿了大半,秋少南强自控制着内心涌动的恋恋不舍追上前去搀住他:“若岚你还好吗,先扶你下去休息会吧。”
秋少南也是满怀歉意,慕若岚是他在武当脚下遇上的,听他说师承武当山云虚宫此番是奉命下山游历四方,只不过没想到云虚宫的弟子竟也会使用这种禁法,但他依旧心存感激,如果不是若岚,自己又怎能在这么久后还能和母亲相会,管他是幻境还是虚无的梦。若岚说这是一种叫牵魂引的术法,当初是为了寻找幼时失散的弟弟才不惜代价瞒了师傅学了这巫术。
牵魂引既可用来寻人亦可用来害人,秋少南当初在云南时也有所耳闻,想来若岚并非奉师傅之名下山,说不定是被逐出师门,若岚没有对他说实话也是情有可原,这巫术是极费心神的,慕若岚每回施法后都会在房内呆上一整天,秋少南并不知道他在房内做什么,他能做的只是搜罗一大堆补品然后一股脑的逼着若岚吃下去。
当初秋少南是用了重金才使得若岚为他施法引得母亲的魂魄前来,然而渐渐的他们却仿佛成了熟识已久的朋友,秋少南也渐渐明白若岚之所以为了替他寻母,看重的并非那一点点银钱。
直到日暮西山,若岚才从房间里出来,他面色苍白不复先前在望湖楼的意气风发,拉开门时见到的却是蹲在石阶上逗蚂蚁的秋少南,这是早就习惯了的事。他却依旧哭笑不得:“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为了柳七绪地事,对于这个人我也很好奇。除了能算出此人命数早已断绝,我竟然看不到她的过去。也算不出她的将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也许她并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时空地,这世上很多有趣的事都是无解地,或者只有她自己才能给我们答案。”
“恩知道了。对了若岚你怎么会跑去望湖楼做风水先生,我知道你一向是不乐意替那些有钱人占卜的。”
“为了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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