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若存了私心,老是考虑个人感情,岂不是连女人都不如?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半晌;直站得腿脚酸麻。一时间,我的心头火起,大骂老头该杀。死就死吧,偏偏搞这种名堂,老子的一秒钟,可相当于你的十分钟!再说了,我颜鹰堂堂须眉,既已决心死了,便不会甘愿遭受此种侮辱;跟我摆谱……好得很。但愿你们不要让我找到一点机会;否则你就死定了!
小清倒是若无其事,四处看着,一面悄悄报告敌方的人数、方位。我知道她已存杀心,要不然不会如此不屑地道:“只有一百三十三人。”
正想间,一名身着锦袍的族人走了出来,用半生术熟的汉话道:“带进来。”
我神色一凛,心想:怎么不见卫立,他已遭毒手了吗?
眼睛一瞟小清,她亦会意地点了点头,当下迈步进入帐内。
我心道:拉舍遂和耶娃都被关了,那么长老必不知道小清会讲他们的话。心中一动,趁着低头入帐的一瞬,耳语道:“他们如用他们的话问话,千万不要回答。”
那偏帐之内灯火通明,两旁各一条长长矮几,跪坐着几个统领模样的族人。其后为两排刀斧手,各自赤膊露出结实的肌肉。正中左右坐着郎素米、郎素台两个长老。他们身后各有两名侍女伺候,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见我们入帐,所有人都沉寂下来。长老们窃窃私语了一番,左首的那个咳嗽了一声,沉下脸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通。看我们不予理会,那锦袍族人便译道:“你们两个外族奸细好生听着:长老已赦免你们辱族马之事,但是你们要在族马前跪拜,接受洗礼,而后向长老发誓绝对效忠。不然就杀了你们。”他见我们半晌也没一个答话,又朝楚小清道:“美丽的姑娘,如果你肯嫁给尊敬的长老,长老便答应不杀死你的丈夫,跪拜和洗礼的事情也可免了。”
霎时间,我的肺都几乎气炸了。楚小清脸现红潮,怒道:“要我嫁给他?做梦!”锦袍族人似是一愣,回头禀报,那两个长老火冒三丈,连声吼叫。
“贱奴们,统统跪下!长老决定三日后祭天神,如果你们不赔罪、不发誓效忠,就做成肉糜。”
我再也无法遏制怒气,也不管杀不杀头了,大声道:“你们这帮野蛮人真是无赖!我们远道是客,主人叫客人下跪,天下有这种道理吗?我们救公主,夺宝马,你们什么都没做,竟然还强加罪名,扣押我们,是不是太缺德了!”
锦袍族人结结巴巴译了,两位长老的脸上都显出愤恨之色,却又无可奈何地挥挥手,将几名围住我们的刀斧手赶走。
右首的长老哼了一声,朝那锦袍族人叽里呱啦地讲了起来。那人赶忙译道:“你们辱宝马,即是辱我神海族,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清哼了一声,我冷笑道:“我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马生出来就是给人骑的,这道理人人都懂,你们又是给马披金戴银,又是给它吃山珍海味,还不允许人骑,那养它干什么?难道说让它骑你吗吗──哈哈!“
锦袍族人照实而译,倒引得统领们暗中议论纷纷。两个老头的脸色顿时由白变红再变紫,恼羞成怒,一迭声喝令着。我知道他要下毒手,大叫道:“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你他妈有什么好神气的。老子不服,你敢跟我一对一单挑吗?小人!狗屎!”
小清连使眼色,我方知他们并无立刻杀我的意思,心下大定。仍装作怒气冲冲的,挺着脖子,一副悍不畏死之态。
几名刀斧手将我们带出帐去,押进旁边的一个小帐篷里。我见那地方又黑又闷又小,气得忍不住又大骂“龟儿子”不止。
楚小清静静坐下,漆黑之中,我偶一偏头,便看到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不由得脱口问道:“你看什么?”
她“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扭过头,突然忍不住笑了,“我在想刚刚你骂人的样子……其实我若是想跑,早就离开了。只是我想看看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顿了顿,“扑哧”地一笑,“没想到……你劝我冷静、克制,刚才你,却……呵呵。”
我哼了一声,道:“我原来也想克制的,不过你也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屁话,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小清笑道:“你在为我着急,是吧?”
我心里一跳,轻轻嗯了一声,道:“也……也是,也不是。实际上……我,其实……也挺急的。”
楚小清不禁莞尔,“你那么担心我,连命都不要了吗?”
黑暗之中,她的声音那么娇柔、甜美。那闪闪发亮的眸子也让我心旌摇曳,弄得我几乎不能自持。当下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道:“我……我反正豁出去了。那家伙不是说三天以后才动手吗,我有什么好怕的。”
楚小清冷哼一声,“刚刚看你急的,头上汗都出来了,还说不怕。”
我惭愧地叹道:“其实是怕的。那么多刀斧手拿着杀人的玩意儿站在旁边,我真吓得快尿裤子了。我还不想死,那时候,我甚至就想跪下来求饶。嘿嘿,真是没有面子。”
楚小清默然不语,望了望我,似有所想。我尴尬了半天,不由得皱眉哼了一声,没话找话地道:“这绳子捆得太紧了……”
楚小清道:“要不要我帮你解开?”
我喜道:“小清姑娘有何良策?这东西又粗、又结实……”
她突地一挣,身体上的绳子就像触着利刃似的,齐齐软塌在地。我愣了半晌,忍不住笑道:“看来我是以己度人了,我以为这绳子……”
“别说话,让别人听见。”小清轻轻道,掸掸衣服,俯身解我的绳扣。我和她的脸几乎贴着,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忍不住呼吸急促,仰头便想吻她。心中一动,暗道:她又不喜欢我。如果我那么做;恐怕彼此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心中不免又苦恼起来,见她贴得越来越近,连忙压抑心中的冲动,仰身一靠,道:“哎呀,你把它扯断不就行了,何必这样麻烦。”
楚小清发出一阵轻笑。她强敛悦容,扭过头去,半晌才柔声道:“原来你不是小人,对不住啦,我……我只想看看你吃了苦头后,是什么模样。”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有些害羞的样子。我不禁心神一漾,道:“你骗我啊。快点解开绳子,瞧我怎么收拾你。”
楚小清微笑道:“你自己来啊,有本事就不要靠我。”
我浑身都觉得充满了力量,两手一挣,绳子应声而落(原来刚刚已被解开了)。暗笑自己愚昧,嘿嘿道:“现在我变得力大无穷了。那……你得乖乖地听话了吧。”
我作势抱她。楚小清不由得大窘,告饶道:“别这样,别闹了好不好。你若闲得没事做,还是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吧。再这么不正经,我就不会给你机会了。我不喜欢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轻薄家伙。”
我顿时不知身在何处,心中狂喜,暗道:原来你还是给我机会了,我的亲亲好小清。我发誓,一定好好把握机会,决不会轻言放弃。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非娶你当我的老婆不可!这一番得意,顿时头脑清醒了许多,遐思频频,忖道:那两个老头恐怕不会想到,现在我们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能有滋有味地打情骂俏吧。不禁莞尔,轻声道:“现在我们如果突然出现在那两老头面前,想来一定会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楚小清眉毛一挑,起身道:“那我先出去把那些人杀了。”
我忙道:“不急。与其出去和他们搏斗,不如引进来一个个解决掉。这么办,我装作准备逃走的样子,发出点响声,那他们一定会自投罗网地进来。那时……”我做了个砍的手势,小清喜道:“不错。这个战略叫什么?”
“诱敌深入,各个歼灭。”
我解下绳子,击打帐篷,发出“啪啪”的声音。外面有人喝了几声,随后脚步声逐渐接近。小清轻声道:“来了。”我赶忙凝神静气,突地帐帘一掀,两名武士手举火把骂骂咧咧地钻进来看。
我刚刚跃起,却见火把一熄,随后“喀喀”几声脆响,〃奇〃书〃Q'i's'u'u'。'C'o'm〃两名武士顿时变成了尸体,被小清拖进帐摔在地上。我又惊又喜,竖着耳朵道:“好像那边又有人来了。”
“我得听见。”小清淡淡道,“他们全都死定了!”
第三章 豺狗肺心
一会儿,帐中已积满了尸首。我悄悄探出头去,望望外面,除了少数几个守更巡逻的士兵,已无人影。笑道:“怎么样,这招还蛮管用的吧?”
小清从帐中钻出来,颇有些称许之意,“的确不错。可是那两个老头这么小觑我,倒也让我吃了一惊。”
我亦微笑起来,忖道:要守住小清姑娘,非一个整编师不可。望望黑夜里的帐篷,顿时酝酿了一个计划,道:“现在有两个方案,或带上耶娃、卫立逃走,或是帮助欣格斗败长老。你看哪一个比较好呢?”
楚小清想了想,道:“随便哪个都无所谓。不过我想,如果选择第二个方案,难度会很大。”
我点头道:“对。所以我想,我们找到耶娃和卫立就逃吧。两个人对地形、关隘比较熟悉,如果有他们帮忙,我们顺利逃离的几率便会大大增加。”
妙突谷里神海族营帐有千余之多。其谷坐南朝北,春季的天气,晚上仍凉得厉害。找了一会儿,我被风吹得寒噤不断,忍不住骂道:“这鬼天,上午还暖洋洋的,晚上怎地一下变得那么冷?”
楚小清道:“这里好像是高原气候,要不然温度变化不会那么快。我曾和101研究过世界上……”说道这里,她戛然而止,脸上现出悲伤的表情。
我不好开口。又找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看见另一个关押犯人用的帐篷,忍不住喜道:“是这里了!”
我伸出指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迅速推进,伏在一条长满灌木的浅沟之中,细细观察起来。只见那帐篷之外,来来往往的都是披甲武士。帐篷周围十丈地方,还三三两两的有哨兵走动。小清皱眉道:“防备比我们那儿还严。在这里动起手来,只要他们有一人喊叫示警……可就跑不成了。”
我嗯了一声,心道:小清动作再快,杀了两个,第三个肯定会反应过来,更何况这里一群一群的,怎么办?要是会七十二变就好了,变成个小虫,飞进帐去,鸦雀无声……
想到七十二变,突然就有了主意,笑道:“小清,你到别处抓两个身材大小和我们相同的家伙来。”,,小清朝我看看,又想了想,忽地眉头一层,飞奔而去。
不久,她挟着两名武士悄悄潜回,道:“你是不是要扮成他们这样?”我看着她一脸高兴的样儿,笑道:“你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们还活着?”
“有口气儿。”小清道,又确认了一下,“有杀人的必要吗?”“当然没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乱来。我们不是到这儿当坏蛋的。”
小清点点头,将一名武士的衣饰扒下,穿戴起来。我也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戴上头盔,还不忘在脸上抹一把黑土,弄得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喂,你也抹点儿。”
小清皱皱眉,摇摇头道:“脏死了,干吗非要抹泥?我不要。”
我嘿嘿道:“这时候可不能讲卫生了。你这么个天姿国色的女郎,无论穿什么,人家也能一眼认出你来。还是抹点儿……来,我帮你抹。”捧一把泥,笑吟吟地朝她示意。
楚小清羞道:“不,我自己来。”
穿戴完毕,我们大步走出灌木丛,向那间帐篷走去。那些巡逻的卫兵只是斜眼往这儿看看,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我暗称侥幸,心道:他们若一盘查,我这个假族人立刻便得露馅。小清即使会说他们的话,也未必惟妙惟肖,早晚得露出破绽。
我对小清轻声道:“只要到了帐边,那外面的两条大汉就好对付了。能骗过最好,不能骗过便杀了。那时你在外面挡着,我自会去帐内救人。”
小清默默点头,慢慢走近帐篷。那两个脸长横肉的武士手一拦,叽里呱啦地先来一通话,像是说:“没有长老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小清粗着嗓子回答,我听得差点笑出声来。那语气就像在威胁说:“我们是奉命来督查犯人的,你挡住路,若犯人有失,你负得起责任吗?”
那右手大汉不禁一愣,左手大汉横眉怒目,接替那人说了一通,还将佩刀一横,把我吓了一跳。
小清不再犹豫,作势转身,却已轻松将那人的腰刀抽了出来,闪电般刺死两人,便迅速将尸首踢人帐中。我回头望去,两对哨兵正分左右巡视过来,尚未走到正对帐门的地方,不禁暗呼侥幸,心道:真是老天有眼,这样都能化险为夷,我颜鹰还有什么事情摘不定。擦了把额头冷汗,对小清一使眼色,便径自去帐口拿了个火摺子,低头钻入。
我轻声叫道:“耶娃,你在哪儿?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