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化,天气无常,这地府同样有着刮风下雨,刚才还阴阴蒙蒙,这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居民们纷纷关窗闭门,免受淋雨之灾。
在灰暗清寂的道路上却有一个高挑的人影不紧不慢地走着,他背脊挺得很直,但仍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孤寂的感觉。
一道闪电在空中劈亮,他长长的身躯在地上拖拽出一个萧索的影子,转瞬即逝,给这雨夜更添了几分落漠。几缕蓝紫的长发紧贴在极美却冷得让人发指的脸颊上,狭长的凤目中有寒光流淌,一闪而过的光亮中可以看见他手中的长枪枪尖下滴落的鲜血。
他虽然脚步沉稳,不急不慢,但明艳的紫眸微睑,紧抿的双唇,无一不印满了焦虑之色。
止畅寻遍了异界的每个角落,也没见到汐兰的踪影,心越来越凉,也越来越不安。静下心一想,她一个鬼魂,除了这异界,能出去的也只有鬼门。
她上次去地府是为了轮回,然现在她明知不能轮回,那这次又为何而去?地府中处处杀机,万一她误入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止畅打了个寒战,片刻不敢停地过了鬼门,当踏在这地府的地面上时,他的心在颤抖,在外表象是平静的区域,谁也不知哪个角落藏着什么凶残猛鬼。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万一踏入哪块不该去的地方。便会成为别人地盘中餐。
作为一个没有生死记录的鬼魂,即使被别的猛鬼吞食,也没人可知。无处可查。
压抑着内心地焦虑,迈进一一个猛鬼的区域,一边搜寻汐兰的魂魄,一边截杀着向他发出偷袭进攻的猛鬼。
就在他踏出最后一块邪恶之地时,心沉到了冰谷深处,自责,痛楚,反复地撕扯着他的心。几千年修为竟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买酒消愁,犯下了如此大错。
但他心里尚存着一点希望,没有在那些猛鬼出没的地方发现汐兰的水晶,她死后什么也没带走,唯一带去地便是那颗水晶,如果她被恶鬼吞食,那水晶应该会跌落。带着沉痛的心去了水晶宫,如果她没被猛鬼吞食,或许对那肉身尚有留恋,或许会去看看。
水晶宫中空无一人。受命把守汐兰肉身的衙役一个不在。暗道不好,抢进宫内,汐兰的肉身果然也不见踪影,止畅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这魂魄尚没找到,这肉身也不冀而飞。一难未平,又来一难。
但这肉身丢失,阎王定脱不了关系,不容多想,直奔阎王殿。
阎王见止畅并不吃惊,在汐兰来的时候。便猜到了他一定会来,只是看着他那张冰块脸,仍有些紧张,看着他仍蔓延着鲜血的枪尖。更是敛紧了眉,“你可是来找汐兰?”
“正是。”止畅见他开门便道出自己来的目的,心下突安,他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她去了冥王府了。”
“你不骗我?”
“我且敢骗你?她刚才来过。”
“你如何知道她是去了冥王府?”止畅喜惊交加,起码她没被猛鬼吞食,那便有了希望。
“他来找我要了肉身,让我派人送回冥王府去了。不过她返了阳,是否还在府中。我便不得而知了。”
止畅没等他说完。人已在殿外了,如果她已经返阳。一个生人离开了冥王府,那更是危险重重。只恨不得多出几万年的修为来,瞬间便到她身边。
到了冥王府,也不去别处,直奔汐兰房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魂魄和肉身均不得见。转身去了紫竹房间,也是空无一人,他飞遍了冥王府中他能想到地地方,终失望而归。
止畅忍不住手指轻颤,她去了哪里?难道真出了冥王府?如果出去了,又去何处寻她?
走到大门口,无意识地回眸扫视了一遍这宽大的却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的府弟,意外地发现角落的一扇门缝中闪动着光亮。
那一线的光亮,瞬间照亮了止畅灰暗的心,朝光亮处扑去。手刚接触到门时,却停住了,他怕,怕再次失望,他不知自己还能承受得起多少次失望。反复的一起一落,已将他的神精削磨得十分脆弱。
隐忍了片刻,手上用力,一把推开了那扇窄小的木门。
这是一间窄小的洗浴间,一道屏风竖在房中,那道光亮正是从屏风后射出。
止畅犹豫了,不知是否该绕过这道屏风,汐兰是否真地在这屏风之后?
他静静望着那道屏风,呆呆地站着,却又不肯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屏风后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止畅不敢再耽搁,飘身闪过屏风,带着一身的寒意,将石桌上的灯火扇得忽闪忽灭。
止畅看着罩在他的影子里地大木桶,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在这儿,她好好的在这儿。
崩紧的心瞬间松弛也来,收起手中的紫金枪,蹲下身,半跪着伏在木桶边缘,用手指轻抚着那熟睡中,如同婴儿一般安静的小脸。喃喃地道:“你我吓坏了我,你那么爱杨戬,等我的修为能够让他返阳的时候,我将他还你,还不成吗?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好好地活着。”
水已经冰冷,汐兰仍在熟睡,象是要将许久没曾睡过地觉全补回来。止畅将她从冷水中抱起,卷过搭在一旁边地大浴巾,裹在她身上,轻吻了吻她的粉脸,向她地房间走去。汐兰只是轻轻舒展了一下身驱,便安静地偎在他的怀中,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
汐兰舒服地睡在床上,她梦见了杨戬,又梦见了止畅,到后来,她已经无法再分清谁是杨戬,谁是止畅。在梦中叫道:“杨戬。”
止畅深眸一暗,心下酸楚,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会将他送回你身边的,为她压好被角,转身离开床边。
汐兰又轻呢了一声,“止畅,对不起。”
止畅鼻子一酸,再次慢慢转过身,在床边坐下。你知道吗?我将你带回来,并非完全为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只是我的一颗棋子,玉帝坐在那个位上,你便不能进入生死薄,便不能轮回,你不回来,以后死了该怎么办呢?我不能让你做孤魂野鬼,我不能让你在这异界中自生自灭。
你太脆弱,在异界中是生存不下去的。
我让你做的事,即使没有你,我同样可以办到。我要你加入是想你学会怎么在这个世界中成为强者,能学会好好保护自己,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以后哪一天,没有了我,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就象玉檀一样,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愿意告诉你这一切,是因为怕你受到挫折想退缩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让你打起精神,只能如此来鞭笞于你,就算你恼我,恨我,等我在这世界中消失的时候,这些都将不会再存在。
我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你会爱上杨戬,杨戬的死是天命,无人可违,没料到他的死会对你如此打击,这也许是命。是你的命劫,也是我的命劫。
止畅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汐兰,也不知过了多久,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外,推开窗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如注的雨柱,思绪慢慢飘远。
汐兰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高高的镶金台上。台下,母亲,杨戬,止畅,瑶颐沉陷在一潭冒着气泡的黑沼泽中痛苦地挣扎。而她只是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不,不能这样,不能让至亲至爱的人用他们的痛苦来换取她的安然自在,这绝不能。突然打了个寒战,猛然惊醒,方知这只是一个梦,她应该在浴。但梦中的情景已让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知在水中泡了有多长时间,动了动手,却感到软软的温暖,并非水中。睁开眼,却是母亲为她铺垫的大床,身上盖着薄软的新棉被,温暖而舒适。摸摸身上,虽未着衣,却裹着大浴巾。
汐兰心中一喜,是娘回来了?坐起身往床下望去,入眼的却是背对她而立在窗边的止畅。
“醒了就起来吧。”止畅冷冷的声音传来,仍是望着窗外。
“我娘呢?”汐兰四处寻找紫竹的身影。
“还没回来,我先来了一步。”
162 换魂
汐兰顿时一愣,她已感到身上除了那块浴巾再无寸布。带着一丝侥幸地问:“你来的时候,我在哪儿?”
“洗浴间。”止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淡如白水。
而汐兰瞬间涨红了脸,“是……是你把我……”
止畅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的窘迫,“你是想问,是不是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的吧?”
汐兰本已飞红的脸,更如涂了猪血一般,红过了耳根子。
止畅的声音仍是不带一点温度,“水太冷了,不把你捞出来,我怕你再病倒,耽搁了给我办事的时间。”
汐兰秀眉微敛,窘迫之感随之抛到了九宵云外,“你放心,我既然返阳,便不会再误了你的事。”在伪装出来的傲然之后,却难掩内心的苦涩。只要杨戬能在他体内过得好,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止畅转过身,不让她看到被她的刺痛的眼,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但为什么心却会这么痛,“如此甚好,你只要记住你答应的事便好,返回人间后,我们便分东西,如无要事,不再相见。”
汐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鼻子一酸,大滴的泪滚落下来,蹲伏在地上,捂着脸轻声低泣起来。为何而哭,想到他所说,不再相见,便痛得无法说出,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见不到杨戬了而难受。还是见不到止畅而伤心。
止畅出了门,并没离去,靠在门外墙壁上。闭上眼,紧抿住唇,抵制着内心地酸楚。门里轻声的哭泣一声声如尖刀一般插进他的心脏,几次忍不住进去将她搂在怀中,拭去她脸上地泪。
但他不能,一旦心软,他以后更难管住自己的心,更加不舍得离开她。她心里只有杨戬。没有杨戬以外的他。他再涉足他们之间,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汐兰,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不能再让她痛苦。
“止畅。”一个轻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紫竹和冥王双双站在身前,满是关切地注视着他。
止畅收起满腹的愁绪,化成往日的温文如玉,“娘娘,你们回来了。”
“你没事吗?”紫竹看着他尽量掩饰却眼底深处却仍有残余的痛楚。
“没事,我很好。”止畅淡淡一笑。“汐兰已经回来了,你不必再担心了。”
紫竹已听到屋里汐兰轻声地哭泣,她知道这二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隐言之处,但他们谁也不肯说破,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化解他们之间的宿怨,他们之间横着一个虚无的杨戬,有着一道难以迈过的坎。
“娘娘去看看汐兰吧。”他知道止畅既然决定返阳,便不会再反悔。辞了紫竹和冥王,往门外走去。
“止畅,你去哪儿?”冥王追在他身后问。他从没见过止畅如此痛心,不禁为他担心。
“我回异界,过两天等汐兰身体恢复了,我来接她。”止畅头也不回地去了。
汐兰见一只深绿的绣花鞋迈过门槛。抬头见紫竹慢慢弯身将她扶起,取了绢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真是傻孩子,何必如此?”
汐兰倒进紫竹的怀中,“娘,我该怎么办?”
紫竹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道:“刚才止畅门外。”
汐兰微微一愣,苦涩一笑。“他不是走了吗?”
紫竹摇了摇头。“我们回来的时候,他靠在门口。我看到他眼角有泪光。”
汐兰心里一颤,“他难道是怕我不能办好他的事?”但虽如此说,但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你认为他是会为了办不成什么事而流泪的男人吗?”紫竹紧紧地看着女儿消瘦地脸,真想将她摇清醒来,止畅对她如此,她为何就不能看懂?
汐兰紧咬住下唇,他不是那样软弱的男人,虽然他总是戏笑不拘,但他绝对是个强硬的男人。在这方便,他和杨戬是一般无二,无论遇到再难的事,绝不会害怕退缩。“他对你的心,你为何就看不到?”
汐兰沉默了,她真的看不到吗?她只是在骗自己,不肯承认。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杨戬,可是他和杨戬根本就是一个人,不过现在换了个驱体,你为何便不能接受?难道你爱的只是杨戬的那具驱壳,而不是他的人吗?还是你根本是在怕,会再次受伤?”
“娘……”汐兰全身一震,母亲一言点中了她的内心最隐忍地脆弱。自杨戬后,他便怕了,怕在她完全投进去后,再次失去。所以她将止畅拒在心门之外,她已经感到了止畅和杨戬本无法区分,但她仍用杨戬来做个盾牌,挡在二人之间,为自己设下了一个保护膜,将自己慢慢地包裹在里面。
“他们真的会是一个人吗?”
“虽然冥王不肯告诉我真相,但我有种感觉,他们本是一人,只是我无法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想知道这里面的秘密,得你自己去深研啊。”
汐兰全身僵住了,母亲的感觉和她一般无二,女人地直觉往往准得可怕。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她一直深有怀疑。但母亲有着同样的感觉,这难道还会是巧合吗?
不行,她要去找他,哪怕不能直接问他,她也要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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