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动作,怕到时候京城有变”。
武安国听到朱标的担忧,想到朱元璋为了瞒过胡维庸,居然派一个小孩子来调兵,不可谓心思不细。既然心思细密,就应该想到震北军千里回师会走漏消息。“莫非他还有别的手段,应该如此,以老朱的为人,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况且胡维庸案本身在历史上就有一半是冤案的可能,到底是否谋反,后世都弄不清楚,不如赌一赌”。想到这,武安国站起来说道:“殿下先别着急,不妨让我问陈大人几个问题,再做决断”。
朱标点头应允,命武士上前拖起陈宁,扔在武安国的座位边上。武安国让人先给陈宁先松了绑,再搬了个凳子给他,然后命人给他倒杯茶缓缓精神。陈宁道了谢,哆哆嗦嗦接过茶杯,一杯茶一半倒入嘴中,一半洒在了身上。常茂见他窝囊,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吓得陈宁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杯摔在地上。朱棣见状,好言安慰道:“陈大人若真的冤枉,太子兄和我回京,自然会和父皇给你分辩,你现在先回答武将军几个问题,立上一功,如何”?
陈宁闻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叫“谢殿下救我一家老小,陈某当结草衔环以报”,说罢,以头跄地,咚咚做响。武安国慌忙把他扶起来,见他额上已经见血,心中可怜,声音愈缓:“陈大人,不知你出京时,掌管禁军的李文忠大人身体可好”。
“回侯爷,李大人身体硬朗,月前还曾和皇上到郊外射鹿”。陈宁赔着一万分小心答到。
众人听武安国问起李文忠,不知其葫芦里卖什么药,一起屏息细听。
“西平侯沐英大人训练的新军,你可知训练到什么程度”。
“沐侯爷的新军装备还没到齐,现在驻扎在采石,我听人说,京城外马鞍山还是没能炼出怀柔那样的好钢来,新军的装备还是得从北平运,非常之慢”。陈宁知无不言。
众人听到这,眼中俱是一亮。武安国又问了朝中几个大臣的健康情况,吩咐人把陈宁安置到别的房间休息,不要慢待他。回头把目光转向众人。
沐英负责西南防务,目前云南还在蒙古人手中,所以朱元璋去年制订军队换装计划时,沐英的军队放在了最前面,比禁军还优先。为了运输方便,他特地命沐英从西南抽调了叁万多精锐驻扎在京城附近,装备从天津上船,水路直达大营,来一批装备一批,边装备边训练。
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自然不会协助外人谋反。这叁万人马是精锐中的精锐,随时可调往京城。估计朱元璋早就给沐英下过密旨,就等合适的时机了。
李文忠素来与胡维庸不和,所以胡维庸一伙也完全掌握不了禁军。真的要在京城动起手来,估计皇上占的赢面还要大些。朱标兄弟想到这层,一起长长舒了一口气。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曹振长叹一声,幽幽念到。知道京城无大事,他对朱元璋十分不满。“什么英明神武,狗屁一个,一遇到威胁自己宝座的时候,就什么都不顾了,耽误大好战机。现在,震北军和水师加起来将近八万人马,这么好的装备足够拿下高丽全境。高丽王都松城(现在开城)离海边只有一天路程,若派人穿上高丽士兵的服色奇袭,一战可获高丽文武百官,到时候合约想怎么签就怎么签。能少死多少弟兄。这回错过机会,等高丽人明白过味来,弃了首都,不知仗要打多少年。”
朱氏兄弟脸一红,也品出曹振所念诗中郁闷,不好多说。连忙叉开话题,欲分配任务。
武安国拦住朱标,建议到“其实我有一策,可以不惊动胡党,也可以攻破高丽,不知太子是否同意我军冒险”。
“快快请讲”,众人闻听可以不荒废战机,全部站了起来,徐增寿、常茂等人恨不得把武安国顶到头上膜拜,他们恨高丽不是一天两天,比曹振更在乎战机。
武安国拉开椅子,用手指向地图。在安东画了个圈,说道:“最近海面上每天商船往来,粗略算算也有五六十艘,一部分是给我们运辎重的,一部分是来购买货物和战利品的。如果我们以护送为名,派一两艘战船和商队同行,应该不会引起李成桂的怀疑”。
“你是说,我们立空营,学当年秦国蒙敖空帐战庞煊之计”。朱棣在一边插话。
“不全是,我们回京平叛,用不到骑兵和炮兵,所以让骑步兵弃马,征用或租用商船从水上偷偷的回京,给胡丞相来个突然袭击。圣旨上说的是让震北军入京平叛,而不是全部人马,也就是陛下本意就希望水师继续和高丽人周旋。既然沐侯爷和李大将军都在京,万岁调我们回去的用意就是借势而不借力,欲借助我们百战的声威让支持胡丞相的小部分禁军不敢乱动,省得在城内动刀兵。这样一来,我们回去的兵在精不在多,有万余足矣。一旦我们到了江上,立刻派人送信入宫,万岁肯定调沐英回师,双方联手,整个京城估计没人敢胡闹”。
武安国用北平产的铅笔勾出行军路线,在京城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见众人明白了自己这段话的意思,继续说道:“从安东到京城,十五日足矣,一路上神不知鬼不觉,万岁的安全,大家可不必担心。我们再看这边”,他一指高丽王都,“据朱二先生所言,高丽王公大臣俱居住在此,震北军在辽阳缴获的高丽辎重颇多,找一支人马,化装成高丽军,从离王都最近的这个港口登案,封锁小息,把靠近的百姓人全部抓了随军,一日可夜可达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松城,骗开或用火炮轰开城门,把高丽王和权臣都抓起来,和他们签刀下之盟”
“安东这边,大部分战船都在,高丽过不了江,即使从别处抓漏子混过,我们把炮兵和骑兵都留下,也差不多能应付。这种分兵计划虽然冒险,但成功可能性非常大”。
众人没等听武安国说完,已经恍然大悟。高丽倾国之兵都在江对岸,后防空虚到了极点。水面上每天这么多商船,足够运万余士兵登陆。抓了高丽王,李成桂就和当年姜维的处境相似。屋子内一扫刚才的忧郁,立刻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请战。
“末将愿带水师陆战队,去抄高丽老巢”,曹振向太子请命道。比起回京自相残杀,对付高丽人显然更有吸引力。
“曹将军,别抢,我们震北军士卒还没全回京城呢,我老常肯定要去为当年死难的弟兄们讨个公道”。常茂推了推曹振,向朱棣一个劲使眼神。
朱棣装作没看见,让众人先安静,然后问武安国:“武将军,你认为我父皇真的没有危险”。
“武某愿以性命担保”,武安国满口答应,心道:“这个叛乱都不知是真是假,朱元璋怎么会有事。再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胡维庸一个文官,凭什么起事”。
“老臣也认为圣上不会有事,为了安全,尽量别惊动地方各卫人马,胡丞相为国选材多年,难免会有一两个死党,只要殿下回京及时,可以把叛乱消灭在未发生前”。汤和也上前担保道。
朱标点点头,武安国说得非常有道理,有沐英和李文忠在,京城局势至少他父皇可以控制。所以回军的突然性最为关键。他看看朱棣,二人相对点头,下定决心,作出了人员安排。
武安国看着忙碌的众人,心头一片茫然,这一回去,自己双手上不知要沾多少血,震北军强大的战斗力,自己举世无双的“发明”,到头来还是要成为维护皇权的工具。这时代,难道自己真的没有选择吗?众将身上,在这个关头,明显的能看出不愿参与朝廷内部斗争的倾向,徐增寿和汤和争到了留守辽东的差事,曹振和常茂带震北军和水师陆战队的精锐共一万人攻开城,回去做朱元璋杀人刀的,除了他的儿子,只有自己,这种信任,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苦笑。看众人逃避的心态,心中不由得响起一句名言:“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不是共产主义者,我不说话;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我不说话;此后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不是工会成员,我继续不说话;再后来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不是天主教徒,我还是不说话;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且慢,诸位,武某想求诸位一事”,武安国对着众人大声喊道,眼光从朱标、朱棣、朱椿、常茂、汤和、曹振、徐增寿身上一一扫过。
一米九的身躯缓缓跪在了地上。
第二卷大风第三章乱(下)
浆声灯影俱以散去,古城的轮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明确开来。夜,热得让人窒息,随手抓一把空气,都能拧出粘粘的汗来。十里秦淮,不复平日的热闹,习惯了夜间的喧哗船家,乍听见安静的水声,头皮就一点点发乍,稀落的烛火发出晕黄的光,照得所有器物模糊,惨淡,反而好像加浓了阴暗。
“这日子,没法捱了,还是载着船上的姑娘们去扬州吧,那边应该好些,没这么动荡”,喝了口茶,船主叹息了一声,对坐在对面帐房先生说道。
先生停止习惯性地巴拉算盘,也陪着东家叹了口气,咋巴咋巴干瘪的嘴,说道:“扬州那边也未必好哪去,这京城的官去了一半,扬州估计也剩不了几个,这当口,官员们保命还来不及,谁有闲心给姑娘们捧场,连河上第一红牌清儿姑娘那里都没了人,你想想这乱子出了有多大”。
“是啊”,船主站起来,关上了窗子,岸上人家有孩子不是时候地哭了两声,吓得他一哆嗦,差点儿趴在地上。帐房先生赶紧伸手去扶,老哥俩对着彼此看看,复是一声长叹。
“你说这当官的怎么也没了保障,要说咱这草民吧,冷不丁子出点事也就算了,这高官显贵也说摔就摔下来,从天上直接掉到阎罗殿里”。船主郁闷的说,这几天京城风声鹤唳,每天都听说有当官的被扯进谋反案子里,全家被抓,大牢里都满了人,最后干脆锦衣卫抄谁的家,就找他自己家的几间房子把人无论大小全关在里面,吃、喝、拉、撒概不放出。
“这算什么事啊,他们是神仙打架,底下百姓招谁若谁了,跟着遭殃,岸上刘大奶奶的弟弟在御使府当个下人混口饭吃,也成了胡党,人家得好处时哪有他的份,这摊官司时却跑不了,据说都上了镣,就等上法场了。他姐姐是个守寡的女流,眼看着弟弟出了事想救无力,四处喊冤也没人有功夫管,这不前两天不是抱着石头跳了井,那个惨呦,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这还不算惨的,你知道去年新进的张大人吗,就是前些日子还在河上请人听曲的那个,本来没他什么事,听河上的姑娘们说,张大人和夫人恩爱非常,这些日子搞得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这早晨上朝去,晚上有没有命回来。他一犯糊涂,就和夫人讲,说一旦哪天晚上回不来了,那就是出事犯了天威,让夫人到时候就别打听,赶紧收拾带孩子回乡下。谁知那天皇上议事,升了他的官,留他朝后问对,回家晚了。到家不见夫人,心说不好,到后堂一看,夫人以为他出了事,支开丫鬟,偷偷的上吊殉节了。可怜那张大人刚升了官就丢了老婆,扶尸痛哭。最惨的是那两个孩子,还不懂事,抱着尸体一个劲喊娘,……”。帐房先生说到此,心中觉得凄惨,伸出袖子摸了摸眼角,不再讲了。
那边东家早已双目微红,道:“老天不保厚道人啊,这张大人做事一项谨慎的,来河上只是听曲,从来不做些不相干的事,反而遭这报应,那真缺德的,见风使舵得快,还不是早换门庭了。还有趁机诬告领赏的,也不怕天打雷辟”。
帐房颤微微站起来,到舱口望了望,见船上其他舱的灯都灭了,回过头来低声说“东家,小声点儿,别让人听了去,谁知锦衣卫在哪转悠呢,人心隔肚皮啊!你说,咱们那天看那个姓武的回来,看看那从没见过的士兵和大船,还为大明军威欢喜呢,谁知这姓武的小子杀鞑子狠,抓自己人也狠得一塌糊涂”。
“嗨,武侯爷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刀把儿握在别人手里,他能干什么啊。看着带上万大军,打起高丽棒子来和玩似的。但他要不听皇上的,被杀还不是一句话么?当今皇上那是什么人啊,你看这边头天震北军登了岸,第二天沐侯爷就进了城,估计早就安排好了”。船主从泛滥的同情心中缓过来,开始给帐房分析形势。毕竟天子脚下见得多,老哥俩把前后一联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倒也是,那陈子庸,王子惟哥俩个,还都是世袭的侯爷呢,一直在禁军当官,何等的威风,不也说抓就抓了,抓的时候都不知犯了什么事。”
“要说这姓胡的可不冤,当了这几年丞相,据说家里光银子就抄出上百万两来,倭国给皇上的礼品他都敢扣下自己享用,据说家里还有龙袍,白虎皮等一